曼芝终于开口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咄咄逼人,无论如何,她是没法释怀的。
“你是故意的,对么?你根本就是料定了这结果。你这样做是为了针对邵云!可是,到头来,牺牲的却是我姐姐!”
曼芝的激愤令邵俊邦尴尬,面前这个曾经用崇拜的目光注视自己的女孩,此刻眼里喷出的竟是仇恨的怒火,他无法继续从容。
“曼芝,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姐姐的死绝对是个意外,没有人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曼芝不禁冷笑,“是吗?难道你一点儿也不了解邵俊康的为人?你根本就没把我姐姐放在眼里,她和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个工具,可以帮你打击邵云。你这么做,无非是受不了事事不如你的邵云最终却会成为你的顶头上司,你敢否认我说的不对吗??”
邵俊邦低垂眼帘默默的听着她的控诉,她的声音已经停了,可是余音还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缭绕,震得他耳朵有些生疼。
他抬起头,平静的注视着曼芝,徐徐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在针对邵云。”
曼芝恨恨的瞪住他。
邵俊邦闭起眼睛,神情略倦,仿佛陷入回忆之中。
“八年前,我刚回国,大哥承包的工厂百废待兴,他邀请我加盟,我也很想有番作为,又一向佩服大哥的胆识,于是欣然答应。八年来,我和大哥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总算把公司撑了起来。”
曼芝扭头望向窗外,事不关己,她只是冷冷的听着。
邵俊邦苦笑一声,“可惜我忙碌了这么多年,终究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曼芝接腔讥讽道:“所以你心里不平衡了?”
“不,你错了。我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也尊重大哥的决定。如果大哥的继承人能跟他一样出色,我无话可说,一定继续辅佐。可是邵云,”他忍不住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现出一丝轻蔑,“我这个侄子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正事上。我难以想象,这个公司落到他的手里会是什么样子。”
曼芝尖刻的反诘,“公司是他们父子的,好坏与你何干?”
邵俊邦的神色一下激动起来,“这个公司有我一半的心血,我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感情,我不能眼睁睁的看它毁在那个混小子的手里!”
他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些许歉疚,声音一下子低沉许多,“当然,对你姐姐的死,我也应该承担部分责任,我高估了邵董――他一向是个有狠劲的人,但是他从来没用在公事以外的地方,我真的想不到他会去挤兑一个柔弱的女孩。”
他显而易见的愧疚有些软化了曼芝。
是的,如果把罪责都归咎在邵俊邦身上,未免有失公允,曼绮的悲剧是合力的结果,而不是某个人所为,邵俊康,曼芝,邵云,甚至曼绮自身,都充当了合力的一部分,把曼绮推向了不可救赎的深渊。
曼芝对邵俊邦毕竟还残留着一丝知遇之恩的情感。况且,现在再去追究到底是谁的错,对现实一点帮助也没有。她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替曼绮伸冤,如果一意孤行的去声讨,不过自取其辱,这个社会太现实,她不是不明白。
曼芝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里的雾气化为泪珠滴下来,她今天来,还有更重要的事。
“邵总,我能不能请求您一件事?”
邵俊邦见她态度明显放柔,顿觉欣慰,缓声道:“你说,只要我力所能及。”
曼芝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我想请您帮我把姐姐的孩子要回来。”
邵俊邦吃惊的问:“为什么?”
曼芝双手交缠,轻轻的搓绞,“邵家要那个孩子不过是为了面子,他们不会真正爱她,在乎她的。可是对我姐姐来说,却是她的全部,她连死都不肯放手。”
曼芝的眼泪到底没能忍住,一滴滴的跌落到手上,热的泪在手背上迅速化开,凉去。
“除了孩子,她什么都没留下,也什么都没有了。”
她抬头凄凉的看着邵俊邦,“我没办法回报姐姐,可是,至少我还可以帮她照顾孩子,让她的在天之灵不至于对我太失望。”
“我要去找那个孩子,我要把她养大,我要让曼绮放心,让她成为曼绮的骄傲。”她对着哥哥泪水涟涟的诉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海峰无言的望着她,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做的到的,就像她的一番好意反而使曼绮丧生一样,可是,他不忍打击她,不忍剥夺她聊以慰藉的赎罪希望。
“好,我们把她找回来,一起把她养大。”他说得有些空洞,因为自己都感到无望。
可是神采终于重回曼芝的眼里。
“曼芝!”邵俊邦的声音异常哑沉,“你没必要这样做。走了的人已经走了,可是活着的人必须好好的活下去,为自己活下去!你何苦这样牺牲自己。”
曼芝凄然一笑,“您不会懂得,从小…姐姐就对我特别好,我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回报她,可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我害了她。”她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邵俊邦沉默了。
“邵总,算我求您了,行吗?我知道这事会让您为难,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找邵云找不到,去他们家,门口根本不让我进。我不知道除了您,我还能去找谁?”
“可是――孩子并不在邵董手里。”邵俊邦缓缓的说。
曼芝象失去重心一样呼呼的直往下坠,浑身冰冷。
“孩子…出事了?”她颤抖着声音问,几乎无法保持坐姿。
“不,孩子没事,只是被邵云抱走了。”
曼芝已经无力惊讶,只是看着他,等他往下说。
邵俊邦终于微微拧起眉来,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邵氏如遭遇地震一样,先是邵云离家出走,再是邵俊康心脏病发入院,原本拟定的上市计划也暂时搁浅,整个邵氏处于前所未有的危急状态,邵俊康万般无奈之际,委托他临时全权处理邵氏集团的一切事务,但早晚还得去医院向邵俊康汇报。
外头的消息封得很紧,很多人并不明白其中真正的原委,官方只说是邵董身体欠佳,因邵家的未来掌门人资历尚浅,暂由其叔叔代为掌管。而谣言则无从控制,长了脚一般传得沸沸扬扬,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虽说是邵家的私事,邵俊康也再三关照过家人得守住口风,但邵俊邦不打算瞒曼芝,他觉得她有权利知道。
“自从邵董知道你姐姐的事情后,邵云就被他彻底软禁了起来,白天黑夜的都有人看着。后来…你姐姐出事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他耳朵里。他发疯一样去找邵董,两人大吵了一架,还断绝了父子关系。邵云跟我大哥其实是一个脾气,惹毛了,天王老子都压他不住。”
曼芝听着,只觉得惊心动魄,喃喃的问:“邵云他…真的为了我姐,跟他爸爸断绝了父子关系?”
邵俊邦点了点头,又道:“为了这事,邵董气得心脏病复发,在医院里紧急抢救了一天一夜才脱离危险。医生诊断说引发了中风,以后都很难再站得起来。”
曼芝丝毫不同情邵俊康,反而隐隐的觉得畅意。
“邵云自始至终都没去医院看过邵董一眼,他动用了一切关系,找到孩子,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住到现在。”
曼芝深深吸了口气,无论如何,孩子的下落有了,她稍稍心定。
“这就是您期望的结果么?”她幽幽的问。
邵俊邦苦苦一笑,“曼芝,你非得把我想得很坏么?很多事情发展下来,都会和我们的初衷产生偏差,你,我,不都是如此。”
曼芝哑然。
“邵云他…现在好么?”曼芝艰难的开口问道。
邵俊邦摇摇头,神色凝重,“施家也知道了这件事,怪邵董欺瞒,硬是把婚约解除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邵董不至于病得这样重。至于邵云,我和嫂子去劝了多少回,不是吃闭门羹,就是被他轰出来。”
曼芝默默的听着,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曼芝,我希望你能回来帮我,我一直看好你,现在邵氏需要你这样的新鲜血液。”
确切的说,是邵俊邦需要,没有任何派别的,纯净的一心做事的人。
曼芝完全没有听见他说在什么,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
“邵总,您方便把邵云的地址告诉我么?”
邵俊邦皱起了眉头,“曼芝,你太执着了。邵云不见得肯听你的,他现在简直见了谁都恨三分。”
“不试怎么知道。”曼芝低低的说,她对邵云的态度也很忐忑,但她赌邵云只是一时冲动离开邵家,他是那样注重享乐的人,终有一天,他会吃不了苦再重新回去,孩子于他,总是个累赘。
邵俊邦最终拗不过她,叹了口气,不再多说,默默的写下邵云的地址,递给她。
“谢谢!”曼芝轻轻接过,捧在手上,犹如一件宝贝。
四十二(往事15)
一进大院,曼芝就被埋头在垃圾箱里找食的野猫吓了一跳,它弓起腰,象箭一样从她眼前闪过,一只易拉罐连滚带撞的停在她跟前,她调匀了呼吸,绕开罐子,朝晾满衣服的二楼阳台望了一眼。
阳光从头顶洒下来,刺目而耀眼,曼芝再一次对了对地址,确定没错,才走向唯一的楼梯。
水泥楼梯的一边是生锈的铁栏杆,楼梯转弯的缝隙处滴滴答答的有水掉落,大约是楼上的哪家把拖把搭在扶手上晾着。
上了二楼,是一排甬道,没有灯,顶头的墙上开了扇窗户,有光线进来,照到楼梯口已十分微弱,曼芝难以想象一向锦衣玉食的邵云会选择租住在这种地方。
她仔细的朝右手数过去三间,看了看门牌,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站着听了会儿,似乎有婴儿的啼哭声,曼芝按耐住激动,上前嘭嘭敲起门来。
屋里悉嗦作响过后,斑驳的木门打开了,一张中年妇女的脸出现在曼芝面前,白净而和善,又似乎夹杂着委屈。
屋里确实有宝宝,此刻门一开,那哭声就显得更张狂了。
“找谁啊?”女人的口气也是无奈的。
曼芝还没开口,屋里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邱婶,是谁?”
分明就是邵云,他一边问一边已经走了出来,曼芝的心怦怦直跳,她本能的后退一步,仿佛那样就可以进入安全地带。
两张脸终于对上了,果然,邵云面色大变。
邱婶一见邵云出来,立刻慌慌张张的跑回去,因为没有大人出现在视野里,孩子的哭声更猛了。
邵云不说话,只是死死瞪住曼芝,似乎想用目光杀掉她。
曼芝的背抵在墙上,就那样怯怯的承受他恶狠狠的瞪视。
终于她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来开口道:“我…想来看看宝宝。”
“休想。”邵云极快的冷冷的回绝她。
曼芝挫败的咬住下唇,耳朵里灌进的是婴儿没完没了的哭闹,她只觉得焦急万分,她低头思忖,然后又乞求道:“你就让我见见她吧,也许我能哄住她。”
邵云的脸上连表情都没有,他完全当她是死敌,“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
曼芝的脸也是煞白,可为了孩子,她只能忍下来,她用连自己都痛恨的哀怜的目光看着邵云,试图能够打动他。
邵云在她的凝望中缓缓将目光转开,冷冷的,嗓音沙哑的问她,“曼绮…葬在哪儿了?”
曼芝心里一痛,她低低的说:“你让我看一眼孩子,我就告诉你。”
邵云赫然扭头瞪着她,面庞因为气愤而扭曲,“苏曼芝,你果然是个精明人,都这个时候了,还懂得跟我讲条件。”
曼芝垂着头,半晌才低声说出了姐姐的葬处。
邵云紧紧攥着手心,脸上终于有了痛苦的表情,然而,开口说话时,仍压抑不住怨愤,“你真有本事,搅了我的婚事也就罢了――”
曼芝听见这一句,猛地抬头,“我没有,我什么也没做。”
邵云根本不理她,继续说道:“你居然连自己亲姐姐的生命都能当儿戏看待,你叫我怎么放心让你见宝宝。我怕她见了你――会害怕!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帮凶!”
曼芝感到一阵晕眩,她紧贴着墙,才勉强站住脚跟,眼见邵云往门里一退,从牙缝里对她挤出一个字,“滚!”然后门倏然间合上了。
曼芝扑过去,继续在门上紧叩,咚咚咚,咚咚咚,绝望的一声又一声,可是那门最终没有再开过。
斜对面的一户却被她惊扰得探头出来瞧热闹。
“姑娘,别敲了,再敲门都给你卸下来啦。”那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手里抓了把瓜子,正磕着,一脸的笑意。
曼芝只得住了手,茫然的呆立着,不知该怎么办。
“来,到我家来坐坐罢。”那妇人竟然招呼她。
曼芝顺从的走过去,然后被热情的让进屋里。
“坐,坐,我给你倒杯水。”
“谢谢阿姨。”曼芝有些受宠若惊,接了水杯在手里捧着。
“我姓刘,你叫我刘姨得了。”刘姨说着,在她对面的小方凳上坐下,好奇的问:“哎,你是那小伙子什么人呀?”
“我…”曼芝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支吾了半天才道:“是他朋友。”心里汗颜,如果邵云知道她这样介绍自己,会不会直接伸拳扁她。
“女朋友罢?”刘姨爽快的一语道破,得意的加快了磕瓜子的速度。
曼芝讪讪的抬手撂了下前额的刘海,也不打算解释了,越解释越糊涂。
“那孩子…是你生的?”刘姨探究的目光牢牢的锁在曼芝脸上。
“啊?”曼芝愣住了,脑子里来回穿梭了几回,她含糊其词的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他…带着孩子在这里还好吗?”
刘姨把眉头一皱,“哎呀,你说一个男人哪里能带孩子嘛,他请的那个邱婶人是好说话,根本也镇不住小孩,这白天哭,夜里哭,邻居都提了几回意见了。哎,你要真是孩子他妈,赶紧过来吧,没娘的孩子,真作孽哦。”
曼芝眼圈顿时红了,刘姨看在眼里,更加料定猜得没错,又道:“小两口闹别扭了?我看出来了,那小伙子脾气不好,来了这里快一个月了,见了邻居都爱搭不理的。”
她凑近曼芝低声求证,“是不是跟你吵了架才搬出来的?”
曼芝张口结舌的顿在那里,木讷的表情令刘姨误会更深。
“嗨,小夫小妻没什么说不开的,床头打架还床尾合呢。”
曼芝顾不上脸红,她预感这个刘姨兴许能帮得上忙,于是将错就错的叹了口气道:“可是他根本不想见我。”
刘姨果然热心,脸一绷,计上心来,“这么样,你等他不在的时候过来,邱婶一人带着,我给你说两句好话,保她让你进去。”
曼芝一把抓住刘姨的手,感激不尽,连连道谢。
刘姨极为爽快的拍着她的手让她放心,两人又互留了自家的电话号码。
第二天上午,曼芝果然接到刘姨的电话,说邵云出门了。
曼芝火速赶去。手里当然没空着,她给刘姨带了一篮子水果,刘姨眉开眼笑的接过。
两人蹩到门前,刘姨替她叫的门,过了一会儿,邱婶开门出来,一见曼芝,有如见了瘟疫,要紧把门关上。
刘姨眼尖,一个箭步踩进去,把门抵住。
邱婶求饶道:“啊哟,刘大姐,你就别添乱了,邵先生说这位小姐来绝不允许给她开门的,邵先生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姨白了她一眼,径自走进去,“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曼芝立刻机灵的跟了进去,邱婶急得直跺脚,又无可奈何。
屋里十分凌乱,进门就是窄小的客厅,顶多十来个平方,右手卫生间和厨房紧挨着,显得很逼仄。
客厅的左边先入眼帘的是个极小的房间,摆了张单人床和一些零碎的杂物,窗子小的可以忽略,看样子是邵云住着。再过去是个稍大的卧室,里面搁着一大一小两张床,小床上躺着的舞手舞脚的小家伙正是萌萌。
曼芝飞身过去,一把将她抱起,萌萌哼哼唧唧的,似乎哪里不舒服,曼芝贪婪的盯着她的小脸庞看,一个月不见,她也瘦了,只觉内心酸楚不堪,眼泪止不住的滴答掉下来。
刘姨在旁边看了,也禁不住唏嘘,对邱婶道:“这是孩子的亲妈呀。”
小萌萌先是用陌生的眼睛望着她,似乎在判断这个人是谁。
“萌萌,你还认得我吗?”
仿佛有心灵感应,萌萌忽然对她展颜一笑,一如初次见面时那样,曼芝看得呆了,她说话时声音都有点走调,“她…她又对我笑呢!她记得我是谁。她才两个月呢!”
“到底母子连心啊!”刘姨叹道,为自己的义举不胜自豪。
邱婶始终面呈戚色,搓着手只知道唠叨那一句,“邵先生回来知道了一定要让我走人的呀。”
刘姨不屑道:“你倒忍心把她们母女拆开,做这种缺德事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曼芝此刻心潮已逐渐平复下来,她始终抱着萌萌,萌萌也一反常态没有哭闹。
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钱,塞到邱婶的手上,歉然道:“邱婶,真对不起。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告诉邵云,我会乘他不在的时候过来,绝不让你为难。”
邱婶连连推却,“你的钱我不好拿的,邵先生知道了不好。”
刘姨不耐道:“让你拿就拿嘛,邵先生不会知道的,除非你自己告诉他。”
邱婶嘟哝道:“我是不会去说的,说了我就要走人了。”
虽然住的象个狗窝,可邵云出手大方,给她的工钱高出市场一倍,所以她格外珍惜。可是眼下,她又不是面前两个人的对手,除了给她们拖下水,别无办法,况且,她听说曼芝是孩子的亲娘,那么她这么做也算是积德罢。邱婶想着,默不做声的将钱收好。
一过四点,邱婶就开始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催曼芝快走。
曼芝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门口,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去。
之后,曼芝成了这里的秘密常客,她总是上午九十点钟来,下午三四点钟离开。有刘姨把着风,可谓万无一失,偶尔邵云早回来,刘姨就会把曼芝叫去自己家先藏着,等邵云进了门再偷偷溜走。
有了她,邱婶不得不承认,自己明显轻松了许多,以往她既要照顾孩子的吃喝拉撒,还要洗衣做饭,而现在,只需要洗洗弄弄做两顿饭就行了。
曼芝照顾萌萌无微不至,那孩子跟她又着实投缘,两周下来,已是十分顺手。
令邱婶纳闷的是,既然曼芝是孩子的母亲,怎么不喂母乳她吃,反而学着自己的样,泡奶粉给孩子。不过即使有疑问,她也不会问的,既然不穿帮,她乐得落个轻松自在。
四十三(往事16)
三个人里,冯涛年纪最长,这时候不免倚老卖老起来,“依我说,你就把面子往地上一搁,到老头子榻前赔个不是,那不还是照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至于跟着我们瞎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