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等您什么时候有空,帮我把肩胛骨侧没有上色的角落也补一下。”他低低道:“好可惜,也不用了。”
月轮之杖在地面上斜斜划过,更多层结界蔓延张开,把他们五人笼罩进安全范围内,便是维克多追杀过来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房舍被扩宽修缮一点点打开,青苔滚落成厚实柔软的织花长毯,落羽化作蓬松厚实的天鹅绒大床,连帷幔和墙纸都无一不俱。
季渊往前走了几步,踩着落叶靠近了他,认认真真从上到下的看了一遍。
“原来你原身是这个样子。”他失笑道:“很好看,是我画的不好。”
“完全还魂不就自由了,以后也不会被我拽着图层到处拖来拖去。”
法师杖身一翻,黯淡的石面被装饰成贝母般光滑洁净的白墙,淡金色的玫瑰雕纹蜿蜒而下,檐角还绽着藤萝花枝。
他的气质比从前要浓烈许多。
刚破空而出时,像是温润从容的诗人,偶尔使起坏便是斯文败类。
可季渊到现在才明白,他身上的气质与这深渊有关,与这里无数的魔法师和学者有关。
苍青是这六国中最博学的人,也是这世界最古老学府的镇守者,也是令这神秘之地中所有人俯首称臣的深渊主人。
“我好像在离您越来越远。”
“不,我还在的。”
季渊抱紧了怀里昏睡的狮子,直视着他的眼睛:“苍青,这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不会吗?”
“你现在哪怕并不是我的侍从,也同样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所以不会。”
男人眸色变深,抬手轻抚了下他的脸。
很重要,不是最重要。
你只有在提到梅川的时候,才会用最这个字。
“走吧,我们进去休息。”苍青转身道:“我知道我们要找的东西在哪里了。”
这幢房子还是按照玄脊城的那栋小别墅复制的,连窗台上的烫痕都一模一样。
几人重新坐回了长桌旁,羊皮纸浮在半空中徐徐展开,旁边有片乌鸦羽蘸了墨汁开始凭空绘图,把深渊上下的结构剖析明白。
“露里斯身上的封印是人鱼族的秘术,被放在了第一千零九十重。”
“雪魄虚渊兽的资料与第六国有关,被放在了第两千零一十九重。”
“那我们先伪装好潜入进去,把东西带走再干他。”季渊想起了什么,抱着狮子道:“你的那些信徒呢?刚才打架的时候他们怎么没有出来帮你?”
“估计是签了魂契的原因。”苍青分析道:“维克多掌握着这些人的魂契,如果毁掉就会让他们灰飞烟灭,所以他们都被控制了。”
……那这表忠心也没什么用。
茶灰抿了口水,起身时隐入了空气中:“我先回去探探情况,先生好好休息。”
“你注意安全,别受伤。”
“好。”
露里斯确认了四周结界的严密程度,抬手施法结了锁。
“今天都很累了,其他事我们明天再说。”
“我也困了,”撒缪尔起身时脚步一顿,停在季渊旁边道:“这只狮子跟你睡?”
小狮子的三条尾巴都缠在季渊的手腕上,呼呼睡的很香。
季渊下意识地看向苍青,后者笑着摆了摆手:“我不介意的,大人放心吧。”
“那我今晚照顾它,”他起身道:“晚安。”
灯光一一被关上,魔法师独自在长桌旁坐了许久。
他的月轮之杖被维克多夺走,手中的复制品并没有完全画好,并不能承受巨额的魔力输出。
执念与情绪在胸口无声的翻涌徘徊,如同骤起的潮水。
季渊抱着狮子回了房间,刚把它放到床上,那小家伙就睡醒了。
季渊想抽回手,但手腕还是被细长的尾巴缠着不肯放。
“季梅川。”他拍了下狮子的脑袋:“你变成猫倒是变粘人了啊。”
小狮子被拍的呜了一声,一脸迷惑的看着他。
然后凑过来嗅他指尖和手腕的气味,像是不认识季渊是谁。
“等等……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完全是只猫了,”季渊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还记得你是谁吗,是的话眨两下眼睛?”
狮子把尾巴抽开,开始抱着纸巾盒打滚。
大哥!!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你说句话啊大哥!!
季渊把狮子重新抱回原处,试图进行人□□流:“真不记得我了?你别开玩笑啊,这时候开玩笑你会被炖掉的知道吗??”
小白狮子嗷呜了一声,又去啃纸巾盒。
“季梅川!!”
季渊拎着狮子就冲去了楼上,小黑龙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睡衣后面的小帽子跟着尾巴一起晃来晃去:“什么事啊老板。”
“你看看它!”
狮子被拎着后颈晃得嗷呜了两声。
“它怎么了?”
“它不记得我是谁了!!”季渊恼火道:“你不是动物吗!你会兽语的对吧!”
“老板它是猫科动物,我是属龙的好吗?”
“对,动物翻译器!我想起来了!”季渊话都没说完就踩着拖鞋下楼了,把小恶龙扔在了原地。
“老板你好歹跟我说句晚安吧……”
“晚什么安,帮我过来摁着他,这家伙到处乱啃!”
季渊在包里翻了半天,把那贝壳耳机又翻了出来。
他咳了两声,看着小狮子严肃道:“你还记得多少以前的事情?”
“嗷呜?”
“你记得我是谁吗?”
“嗷?”
“这耳机坏了。果然赠品质量都是假的。”季渊咬牙道:“狗日的维克多!”
“人家是雪魄选手,”小恶龙打了个哈欠:“你这耳机顶多翻译点猫猫狗狗的,对它没用。”
狮子晃晃脖子蹦了下来,一扭身子跑回季渊怀里,尾巴又缠了上去。
“还挺粘人。”小恶龙靠着门框抱着手道:“哎,老板,那苍青好像挺喜欢你的,你知不知道?”
季渊闷头给狮子梳毛:“知道。”
“是内种喜欢哎。”
“知道。”
“茶灰好像也挺喜欢你的,你在飞船上睡了一路,他就在旁边特温柔的看了你一路。”
“哦。”
“露里斯好像也挺喜欢你的?你一吐他就心疼的恨不得把你抱着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没太懂,你是个男的,他们一个两个都搞得跟想和你生孩子一样。”小恶龙纳闷道:“可是男的和男的没法生崽子啊,我睡了几百年睡傻了?”
季渊冷不丁被咬了一口,舔掉指尖的血道:“是睡傻了,你再睡个回笼觉试试。”
“好嘞,老板晚安!”
小狮子本来在抱着他的手咬着玩,发现咬破的时候有点慌张的站了起来,小小的吹了吹,怯怯地抬头看他。
“不疼的,没事。”季渊拍了拍狮子脑袋:“你以后也给我省点心。”
作者有话要说:季渊严格意义上也没有养鱼吧……
他在搞定自己的正版续费问题(?)以后就在帮其他几个人找他们原来的身份和归处,其实也是想把这种乱糟糟的关系理清楚。
小恶龙现在确实不喜欢他,就是把他当很好的哥哥而已,safufu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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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虽然说是要睡觉, 但撒缪尔在床上滚了好几圈也没什么睡意。
他下楼找水喝时瞧见季渊的卧室灯还亮着,敲了敲门道:“老板,讲故事吗。”
“讲啊。”季渊道:“你带瓶柠檬水过来。”
于是撒缪尔倒了一大瓶的柠檬水,还记着给那头狮子拿个小碟子舔水。
季渊先前在飞船上睡了五个小时,这会儿根本不困,索性拿着毛球陪狮子玩。
这家伙也不知道跟梅川是什么关系, 起码性格跟那男人完全不像。
梅川高兴也好生气也罢都喜欢闷着, 一言不发的做事情, 想要什么也很少开口。
相比之下, 这毛绒绒的小狮子粘人到他去哪儿都要蹦蹦跳跳的跟着,好几次不留神差点踩到它尾巴。
一大瓶水拿过来,季渊习惯性把狮子捧了起来, 用那冒着冰焰的尾巴从上到下一扫,瓶中即刻绽放出一长串的六芒冰花, 和冰柜里矿泉水瓶里的冰柱很像。
“这次想听什么故事?”
“都行,老板你随便讲。”撒缪尔撕开了一袋坚果:“上次那本《一只猴子一只猪两和尚》讲完了, 还有啥好玩的吗。”
撒缪尔加入他们的时间很晚,但是很快就适应和融入了进来,每次到了晚间听故事时间都是最积极的。
季渊先前跟他们把中外两个版本的《姑姑侄子相爱相杀那些年》讲完, 中途听说有条龙死了撒缪尔还揉眼睛来着:“龙是一箭就能射死的吗!那人胡写!”
然后听到龙妈也死掉的时候, 扭头就回卧室生闷气了。
生了五分钟又憋着气跑回来:“继续讲, 我还要听。”
季渊还在想今天讲个什么故事好,撒缪尔剥着开心果道:“老板,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故事啊。”
“因为我们以前有个网站……很多人都会把自己想好的故事放上去。”
“有男人和男人谈恋爱的, 有女人和女人谈恋爱的,也有一群人和一个人谈恋爱的。”
“啊?”撒缪尔竖起尾巴道:“一群人怎么和一个人谈恋爱?”
“哦,那个流行过一段时间,后来被禁了,说是有伤风化,不合适。”
撒缪尔想了想道:“是不是跟我叔父家一样,他有个大老婆,还有好几个小老婆。”
季渊想了想:“是,也不是。”
“那种故事里,大部分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爱,是一个人与许多人都有互通的爱,谁也放不下,谁也离不开。”
“哦,确实不一样。”撒缪尔点头道:“我叔父的老婆都是他抢回地狱的,有个还偷偷跑掉了。”
你那个算人口贩卖吧喂……
“但也有很多人觉得,这种关系最终还是残破而有缺憾的。”
“为什么?”
露里斯坐在窗台上,几只夜莺和云雀停在他的身旁,偶尔随着飘扬夜风啁啾几声。
他靠着雕花窗棱望着深沉重云,半晌嗅了下纯金雕琢而成的玫瑰花枝。
没有味道。
“因为爱着那同一个人的许多人,给他的是自己的独一份爱。”
茶灰静静坐在他们的卧室外,抱着膝盖浸在黑暗里,没有走进去。
少年碎发垂落在眼前,把晦暗的神情悉数掩盖。
“可是被爱的那一个人,给出的回应却必然要几等分出,永远都不可能完整。”
撒缪尔尾巴尖一晃,逗着小狮子蹦来跳去的追着玩。
“那老板,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渊有些疲倦地揉着额头,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我来这个世界两年了,之前都在忙着赚钱。”
“一直在赚钱?”
“对啊,因为没有钱就会死,就会和僵尸一样哪儿都动不了。”
“可是你现在有钱了哎。”小恶龙的尾巴被狮子一口叼住,甩了两下没有挣开,索性被它叼着磨牙:“你现在有好多好多的钱了,花几百年都花不完。”
“对啊。”季渊点头:“但喜欢也好,爱也好,都不是一拍即合的生意,看着谁性格好样貌好就动心的话,那对谁都可以动心了,不是吗?”
“那是什么?”
季渊把狮子从他尾巴上拎了下来,拿了张纸巾帮少年擦尾巴和鳞片。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撒缪尔也就伸着尾巴任由他碰触,撑着下巴等一个答案。
“像盲人在黑暗中举着一把钥匙一把锁,找对的那个人。”
“钥匙和锁都很脆弱,被碰触摩擦太多次以后会碎掉。”
“而盲人在黑暗中要找到那个人,和那个人一点点的交换着信任和亲近,最后把锁和钥匙呈给对方,试试是否相配。”
狮子蜷在他的怀里打了个滚,尾巴又绕上了季渊的指节,却小心翼翼的把冰焰抬到旁边,像是怕烫到他。
“锁很易碎,也很珍贵。”
“打开锁会有什么?”
“爱,很多很多的爱。”
不加任何保留,没有任何防备,单纯炽烈,无穷无尽。
犹如永恒的烈火。
“后来写那种故事的人渐渐少了,写一对一的越来越多。”
“也有人希望自己看的故事里,两个主角都是初恋,第一次动心第一次接吻都归属对方,没有任何保留。”
小恶龙把尾巴抬高了一点,任由他把底端沾的口水也擦干净。
“就像想看到两个盲人第一次试那对锁就成功了一样?”
“对啊。”季渊笑道:“也许第一次便契合无缝,就不会有遗憾的错误碎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