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泛着青光,在他身体的伤口处拂过,轻声道,“陆吾大哥,不值得的。”
“帝俊着我好好照顾你的。”
“但是帝俊没有要你替我送命。”我拍拍他身上的伤口,痛的他龇牙咧嘴。
“老子当年……”
“别当年了。”我嗔怪,“我们谁也不复当年。”
陆吾住了嘴,想是有些神伤。
“丫头,你上天会受苦么?”陆吾长叹一口气,问。
见他身上最后一处伤口已经愈合,我才舒了口气道,“陆吾大哥放心,你说过我有那种什么能力,安陵不会对我做什么。”
我胸口的白玉环佩跳了几跳,下意思的回眸看清涟,莞尔一笑。
他与我眼神交汇,那双美眸只微微泛上厉色,却很快淹没在温润眸光中,再不看我,这边的天兵们一拥而上,迅速围住清涟。
示意陆吾不要再接话,我快速飞到琅轩身边。
凤棋晏扉招手,着那些天兵们将我们缚住,我怒目而向,“我好歹是上古的神,你们莫要欺人。”
这股气势将那些围上的天兵们震退,我才平心静气的道,“凤棋晏扉将军,你们稍候。”
我走到赤水池旁,抱住琅轩,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中痛不可言。
我擎着他的手,将他体内的龙气渐渐引到我的体内,突然呕出一口血,五内俱疼,不禁皱紧了眉头,火燎般的痛瞬间袭遍全身,这才缓缓住了手。
我恋恋不舍的看着琅轩,想要将他那刀刻的五官融入心中。
终于我搂着他缓缓站起,眼角含出点点泪光。
我抬头看着清涟的方向,又看看陆吾,最后看着怀中的琅轩,脚下微动。
“小心!”凤棋突然高喊一句,双日幡瞬间祭在手中。
我狠狠撒出百花练,拦在我们前方,就在那最后一刻,我将琅轩抛入了赤水池,身体已经被双日幡的轻烟紧紧锁住。
“唔——”我从双日幡的笼罩下抬头看凤棋,含着云淡风轻的笑,“我可以随你们走了。”
那边众人围住的清涟,果然在我的预料下,早已消失不见。
心中大石落下,我抵抗不住五内俱焚的痛楚,终于学着琅轩,倒了下去。
轩儿,切莫上天来救我。
人情冷暖我自知
凤棋的脸色非常不好,极为不好。
我当是没看见,从醒来后,便一直抓着他的胳膊,嬉笑着,“凤棋,你这样子还是多笑的好。”
一路向九重天行,身侧的云卷风绕,我望着熟悉的一重天那片碧蓝的江水,曾经有一条活泼可爱的龙族小公主生活在这里。
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凤棋狠狠瞪着我,“放走了叛贼,只余了一个你,有何用?”
我跟在旁边,“什么?我竟然一点用处都没有嘛?那你放我也走好了。”
凤棋拎住我的脖子将我抓了回来,我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他,这白袍小将怎地如此冷酷无情。
他又瞪了我一眼,“我还不想像四月神君那般,被罚下凡间。”
心微微一沉,我也拎住他的衣襟,慌张的问,“什么?四月被罚?”
凤棋冷冷的拍掉我的手,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多说无用,上神请随我上天领罚吧。”
晏扉在一旁轻声回答了我的问题,“四月神君亲自在帝君那里请罚。”
我心中默然,不知该如何去表达此刻心中的心情,喜忧参半,喜的是四月去了凡间,素千围又有了机会;忧的是……四月居然请罚,他这般自虐是为了什么?
揣测不出四月的心情,我反而沉默了下来,让凤棋长舒了口气。
我抚着胸腹处,奇怪,那龙气入体的痛苦竟然就这样消弭,早知道,我便在天龙阵内便如此做了,到那时,总归昏厥的是我,任他事态如何发展也与我无关了。
可是我虽然清醒,却将轩儿一人扔进了魔界……我将轩儿扔进了魔界……
我捂着头犯愁,当时那种情况,我本愿要与琅轩一起下了那魔界,只可惜当是时与清涟传了信息,便被聪明的凤棋发觉了端倪,只剩下我一人了啊……
我叹了口气,忽略了凤棋晏扉奇怪的眼神。
凤棋喃喃:“还以为你这人是天生乐观呢。”
我诶了一声,笑着道,“我确实是天生乐观啊。”
凤棋看着晏扉,表情极为认真,“我就说百花仙子果然如传闻中的没有心计,怎么可能是耍的心眼放走的叛贼。”
我猛地噎住,很想告诉他,我确实是存心放走的他们。
一路上行,我渐渐闭上双眼。
脑中幻化的是,花期携着众花仙飞上天光台的场景,那般风光无限一时无双。
如今,花期早已不是花期,她成了九重天的叛贼。
区区百年,便已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当年的我还觉着世事无聊,掀不起半点波澜,谁知,沧桑变化,我原来已经经历了帝位更替、战乱纷争、封印记忆、三百雷劫、法力封印、失去记忆。
这只是清许以前,清许以后,故事便到了此时。
我叹气,只要回到天上,若有机会与韶华联系上,求他去寻找下琅轩,还是能有些希望与轩儿相遇的吧。
至于清涟,他的身份,我想我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只是,还是不明白,为何他要这样做。
现在嘛……还是面对眼下,振作精神,与这九重天上的神仙们计较计较。
曾经发憷的天宫玉柱近在眼前,过往的神仙纷纷对我行以注目礼,无不愕然。
“那位不是……”
“是啊,那位不是说早已陨灭的花期上神么?”
“怎么会?花期上神怎么又重生了?”
我将这过往的议论纷纷抛在脑后,只对着听闻风声等候在天宫外的众位花神抱以歉疚的微笑。
对不起……我还是被抓回来了,辜负了你们当初雷刑台旁的牺牲。
连那位百树仙子也傍着杏花公子侨言站在那里,唯独少了我那……
我环视四周,才确定,少了我那伴了有三百年的白英。
或许她尚在忙着吧,我微微吐气,瞧着那桃花花神韶光,愈长愈像韶华,心中有些开心。
“上主不会有事吧?”韶光担心的问一旁的潇湘。
潇湘斜睨着我,面上若漠不关心,一反常态的毒舌,并不回话。
一代花神中的牡丹花神月铭因着凰阅下界,俨然若群花之王,瞧着我眸光微闪,“安陵他要敢。”
我看着月铭,脑子渐渐清明,回以微笑。
我在众神仙的注视下,缓缓迈进天宫,迎面便是那只久违的太阳鸟。
它傲然的站在天宫上方,扑腾着双翅,见我抬头,突然长鸣出声,异常的欣喜。
这位远古上神,我从未见过他的真身,但这万年的交情,也让它见着我的脸,难得的躁动起来。
我对它微微点头,便随着凤棋晏扉进入了天宫中庭。
那里,还有个久违的人——安陵帝君。
安陵帝君依旧坐在高高的椅上,眉目中泛着疲惫,见我来,依旧是疲惫不堪,他挥退了凤棋晏扉,独留我一人站在诺大的中庭。
我想,或许他是想为我这万年的神留点颜面吧,银白色的玉宫让我想起昆仑的那座玉宫,都是帝俊建造的吧。
“花期,别来无恙。”半晌,安陵才缓缓开口。
我张张口,哑然,不知道与这位说些什么,他刻意放了我们百年,任那兰妃做着搅局的人,其实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中,“帝君说笑,区区百年,若是可以,清许并不想回到这里。”
“清许?”他愣住。
我微微颔首,“清许自来领罪。”
安陵突然自言自语的笑着道,“清许……”
我张着疑问的眼睛看着他。
他突然叹气,“清许上神何来领罪之说,被叛贼挟持至凡间,如今被我龙凤双将救回,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啊。”
我猛地瞪大眼,指着安陵问,“帝君……你……”
安陵走下高椅,难掩疲色,到我面前,负手而立。
我蹙眉,望着这做了近千年帝君的安陵,一股震慑众神的王者气势从内散发,他为何要宽恕了我?
几百年前我还能笑着说,若是我自作多情,千万小心被调戏。
现在我们之间的僵局,真的用这等解嘲的语言便能打破么?
我缓缓后退几步,与他保持几分距离,“帝君,清许求帝君降罪。”
“降罪?”安陵不满我的后退,声音严厉起来,“再三百日雷劫?”
我的身子一抖,不可自已的害怕,露出一种怯然的表情望着安陵。
他忽然莞尔,“回来便好。”
咬着唇,看着他突然转身的背影,心口一阵疼痛,明知道这种好,我不能要,可是已经不允许我拒绝。
“如今天魔两界大战在即,昆仑也出了些问题。”安陵坐回高椅,露出温柔的表情,“清许你便好好待在百花宫中莫要外出,能迎回百花仙子我是极为开心的。”
若安陵这般说,我被囚在百花宫,哪里都不让去。
其实我应该是舒了口气的,上天前我虽做足了我欲牺牲为世人的情绪,却还是没有立刻赴死的心态,我还要等琅轩,怎么可以就这般陨落?
这种只是禁足而已的惩罚,真的让九重天上的神仙们更加表示震惊。
凤棋晏扉一路又护送我回天北海以南,这条路我再熟悉不过,远远,那巍峨的城池、那琉璃色的天光台,在白炽的反射下,异常的耀眼。
万花围国度,我的花都……我居然又回来了。
花都的子民早已迎候在花都外,见我在两位小将军陪伴下,真的出现在他们眼中,纷纷激动的互相道,“真的、真的是花期上主。”
花期,在花都子民心中的地位之崇高,无与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