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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推开门踏进那间屋子时, 只见整个屋子里烟味缭绕, 里头男男女女一共有十多人, 男的在打牌,竟然还开了两桌,女的有乖乖坐在一旁看牌的, 有三三两两在屋子里转悠参观的,也有坐上了牌桌,被身后的男人气定神闲的指点江山的。

屋子里人虽然不少,偶有说笑声,却并不显得喧闹繁杂。

而此时此刻厉徵霆则坐在他的老位子上,主人位,正好面对着门口的方位。

她进来时,他似乎抬眼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似乎只是淡淡的抬了下眼帘,并没有往她这边看,很快又漫不经心的垂下了眼帘。

徐思娣步子微顿,不多时,只轻轻抿了抿嘴。

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依稀回到了几个月前她第一次正式踏进这间屋子服务似的,第一次见到厉徵霆时,好像也是这样,他们在打牌,她战战兢兢的在一旁伺候着,然后,他随手朝她指了指,让她来替他揭牌,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打趣调笑,那个时候她紧张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时间一晃好几个月过去了。

现在的她,依然有些紧张,可是,整个人却淡定了许多。

或许那个时候她一心想要留在这里,自然对着这间屋子里的客人充满了敬畏之心,而如今,她却一心想要离开这里,心境自然不同。

徐思娣准备提着银壶进去泡茶,她进门动作很轻,无人察觉,唯有刚进去时,恰好有个女人似乎正在四处搜寻着什么,见徐思娣进来了,只淡笑着走过来,冲徐思娣问道:“你好,请问龙涎香放在什么位置呢?厉先生喜欢香,让点上。”

女人款款而来,大冬天里,因室内温度较高,她脱了外套,身上穿了一款黑色的紧身高定高领薄款毛衣,款式很简洁,下面配了一条同色高腰小皮裙,皮裙下直接光着腿,腿细长而白皙,脚下是一双过膝黑色羊毛靴,整个人装扮干净气质又时尚,年纪也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十分漂亮,五官有些立体深邃,十分精致,有几分混血儿的感觉,且十分有礼貌。

走到徐思娣跟前时,看了徐思娣一眼,似乎微微有些诧异,双眼落在徐思娣脸上看了好一阵。

徐思娣立马道:“您稍等,我马上去点上。”

女人冲她笑了笑,复又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着牌桌方向而去,走到了厉徵霆身后停了下来。

徐思娣见了,立马去将熏香点上,末了,又泡好了茶,一一往牌桌方向送去。

过去的时候,只见之前那名女子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厉徵霆的身后看牌,看着…像是他带来的女伴。

她动作很轻。

培训时之前就有培训师培训过,作为一名合格的侍者,除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外,最重要的是要在丝毫不惊扰客人的情况下将每一位客人服务好。

牌桌的每个方位斜后方都设有一座半米高的方形雅致木雕矮墩几子,用来专门放置茶水酒水等一应物品,徐思娣率先将厉徵霆的茶杯轻轻的摆放在木雕几子上,随即,又拖着托盘,将茶水一一给余下几位送上。

她动作很轻很缓,步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几乎无人察觉到她的到来,最后一杯正好是给江淮仁的。

牌桌上的这些人,有徐思娣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其中江淮仁跟刘旭松二人她倒是见过几回,也算是有些渊源。

江淮仁似乎十分警觉,徐思娣端着茶杯正要弯腰送到他后方的小几上时,却不料他竟然偏过头直接朝着徐思娣看了过来,只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忽而冲她勾了勾唇,随即直接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茶杯,冲她低低道:“我来。”又压低了声音,道:“谢谢。”

徐思娣亦是冲其淡淡点头,也跟着浅浅一笑,道:“不用谢。”

说完,正要退去时,却未料正好眼尖的看到脚边躺着一颗拇指大小的方形袖扣。

从前,徐思娣对袖扣并不了解,只以为是一颗普通的扣子,可自从培训后,才得知这一颗小小扣子的价值。

厉徵霆喜欢穿衬衣,他在这个屋子里留有备用的西服及衬衣,每一件衬衣除了搭配专门的领带、领结外,都会配上一对价值不菲的袖扣。

而眼下这枚袖扣是方形银色的,上面镶嵌了透亮的黑宝石,徐思娣曾在厉徵霆袖口上看到过类似的款式,料定这枚小小扣子的价值必定不低,她立马将袖扣捡了起来,抬眼往江淮仁的袖口看去,果然,只见他左手手腕袖口处别着一颗一模一样的,而右手袖口处空空如也。

徐思娣立马压低了声音,往江淮仁身边凑了凑,只双手捧着将袖扣递送到了江淮仁身边,一脸礼貌道:“江少,您的袖扣掉了。”

大家的注意力似乎都落在了牌面上,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徐思娣这边的动静,即便有,也不过随意瞥了一眼半眼,并未在意。

江淮仁有些诧异,扔了一张牌后,下意识的从徐思娣手里将袖扣接了过去,他冲徐思娣笑着道谢,随即抬手单手将袖扣扣上,不过,袖扣自己一个人本来就很难扣上,江淮仁尝试了几次,果然没有扣上,正要放弃时,身后的徐思娣淡淡道:“我帮您。”

说完,为了不妨碍牌桌上的人,只微微半蹲下,蹲在了江淮仁身边。

徐思娣面色淡然,语气也十分平静,这些举动算不得殷勤及热情,不过是每一个侍者应尽做的服务而已。

江淮仁看了她一眼,缓缓颔首,将手腕朝她伸了过来。

徐思娣蹲在他的身旁,只一丝不苟的将袖扣替他缓缓别上了。

期间,江淮仁一直垂眼看着她。

不过,大抵是这枚袖扣太过珍贵,做工别致,给上锁时竟有两道程序,徐思娣还有些不太熟悉流程,只生涩了研究了一阵,期间,江淮仁偏头凑过来冲她低低提示了一声。

大概弄了半分钟,终于弄好。

然而,弄好后,徐思娣起身,却见冷不丁瞧见整个牌桌上的人全部停了下来,齐齐朝着他们这边看着。

坐在江淮仁上手是一个没有见过的男人,他只一脸暧昧的看着他们俩,笑眯眯道:“江少果然是江少,当真是随时随地都在释放魅力值,即便是在牌桌上也不消停啊!”说着,又笑着道:“瞧瞧,弄得大家伙都不好意思催你的牌了。”

那个男人笑着打趣,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射。

徐思娣立马往后退了两步,正要离开,不知为何,却下意识的抬眼往厉徵霆方向飞快的看了一眼,只见对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只是那眼里丝毫没有半分笑意,嘲讽的意味展露无疑。

第79章 079

徐思娣见了, 微微握了握手指头,不多时, 只立马端着托盘退了下去。

转身时, 只见江淮仁往桌子底下踹了那个男人一脚,道:“就你嘴贱,本来是打算放你一马的,就你这幅德行, 看来就连老天爷都瞧不下去了,非得让我来替天行道了。”

说着,只将牌一倒,漫不经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瞥了对方一眼,淡淡道:“胡了。”

那个男人叫孟鹤, 见了顿时气乐了,只笑眯眯道:“嘿, 咱们江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护短了, 行啊, 不就开两句玩笑么, 至于这样赶尽杀绝么,这还怜香惜玉了起来了。”

说着, 只下意识的往徐思娣的方向瞥了一眼, 眼尖的瞧见她正要离去,立马在她身后大声招呼道:“哎,美女, 先别走,先别走啊,来来来,过来,到这里来,我问问你,你觉得今儿个咱们江少的表现怎么样啊,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少有见到他为了个女人跟哥几个计较的,我可跟你说,咱们江少可讨女人喜欢了,一个个的只有缠着他不放的,被他瞧上的倒是少见,我琢磨着你们俩个俊男靓女的倒是绝配,要不,考虑考虑咱们江少,如何?”

孟鹤笑哈哈道。

孟鹤这人向来嘴贱,又历来最为热衷男女之事儿,往日里是个荤素不忌的,又向来喜欢调戏美女,尤其见到了相貌品相好的,瞬间软了腿似的,就走不动路了。

瞧着他这幅死缠烂打的做派,约莫是瞧上徐思娣了,只不过碍于江淮仁的面子,不好直接开口,在这里可劲试探着呢。

要是江淮仁没那个意思,一准要暗戳戳下手了。

原本一直淡淡笑着江淮仁听到这里,嘴角的笑意渐渐隐了去,他只下意识的抬眼瞧了他下手的厉徵霆一眼,不多时,微微抿着嘴,扫了孟鹤一眼,道:“行了,有完没完,差不多得了。”

孟鹤还要打趣,却不想这桌的这番动静将隔壁桌的也给惊动了,隔壁桌的纷纷停了下来,也凑热闹似的纷纷笑着朝着这桌瞧了过来。

刘旭松向来最是个爱凑热闹的主,今儿个手里摸了一副绝世大牌,正韬光养晦着准备大吃四方来着,一时没有留意到场外的动向,听到孟鹤在那里逼逼,一扭头,只见那孙子竟然敢打他厉二少的女人的主意,刘旭松顿时一把跳了起来,一把抓在孟鹤的脖子上,一脸无语道:“孟鹤,孙子,你个SB啊,连二少的人的主意你也敢打,你活腻歪了不成,还是你丫的最近见你们孟家跟楚家快要联姻了,你丫的就膨胀起来了啊,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他娘的就在这里瞎逼逼,再说了,楚家究竟靠谁过活你他妈不知道么,你要嚣张起码也得睁开眼睛好好瞧瞧清楚,这里是你嚣张的地儿么?”

刘旭松有些嫌弃孟鹤打扰了他打牌。

再说,其实从小到大他们都不爱带孟鹤这孙子玩的,这孙子做事儿不地道,有些胆小怕事不说,又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尤其是他的那些风流韵事,女人多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并不算什么,可将一个个女的搞大了肚子又不让生下,逼得人姑娘割腕自杀了都,他没丁点儿愧疚感不说,隔天还照例花天酒地,这就是人品问题了,要不是看在打小在一个院子长大的份上,又加上今儿个是跟着哥们徐长敏一块儿来的,不然,这间院子的门,还轮不到这孙子踏进来。

刘旭松说着,抓住孟鹤脖子的那只手做了个拧断的姿势,随即,一把松开了他。

而刘旭松话音一落,整个屋子陡然一静,所有人全部都停止了笑话,全部噤了声,不多时,缓缓朝着厉徵霆的方向瞧了去。

就连在远处参观屋子里的两个女的也立马停止了议论说笑,纷纷扭头看着棋牌室的方向看了过来。

而孟鹤听到刘旭松这番说辞后脸色微微一变,只忽然间有些傻眼了。

说实话,他其实跟厉家兄弟没什么交情,要不是小时候他外祖父跟沈家住在一个机关大院里,他是压根没机会认识厉家人的。

从小到大,他都压根不知道厉家到底是做什么的,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只知道厉家兄弟俩小时候在沈家住过几年,整个大院里的人对这兄弟二人是言听计从,即便是到了现在,厉家究竟有什么背影他依然不大清楚,每每长辈们提及厉家总是讳莫如深,似乎也仅仅只知其二三,久而久之,一提起厉家,所有人皆三缄其口,秘而不宣。

即便是到了现在,压根没人知道厉氏帝国究竟有多庞大,甚至很多新晋的富豪压根对厉家一无所知,这是一家隐藏在视线范围之外的商业帝国,唯有土生土长的老一辈老一代对其稍稍有些耳闻,即便是到了现在,孟鹤对厉徵霆的背影依然一无所知,他只知,厉家兄弟二人在海市是可只手遮天的,偏偏,外界对这二人全然无知。

今天来到这里,他不过是想活跃活跃气氛,显摆显摆实力,想要拼命打入这个圈子,想要在厉徵霆跟前多露露脸罢了,却不想,竟然将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连一向嘴皮子利索的孟鹤这会儿也隐隐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隔壁桌的徐长敏立马起身过来了,他也跟着踹了孟鹤一脚,不多时,只笑着打着哈哈,笑骂道:“你这孙子,长了本事不是,竟敢放肆到了二少跟前,还没挨够你们家老爷的打是吧,往后还想不想有好日过了,想的话,还不赶紧的跟二少陪个不是。”

顿了顿,又扭头朝着身后的徐思娣看了一眼,一时有些摸不准徐思娣的身份,又有些摸不准方才刘徐旭松嘴里那番话的意思,究竟是厉二少这间会所的工作人员,还是他看上的人,思索了片刻,只迂回道:“还有那位姑娘,赶紧过去道个歉,人家上班上的好好地,要你嘴欠,非得上去插上一杠子,赶紧的,去!”

徐长敏是孟鹤的表哥,一时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孟鹤身子一阵踉跄,微微晃了晃,立马反应了过来,却也机灵,率先朝着徐思娣道:“姑娘,打牌打久了,脑子都懵了,方才我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说着,只朝着徐思娣的方向微微曲了曲身子,倒是挺有诚意的。

徐思娣有些拘谨的立在原地,良久,只低低道:“我…可以走了么?”

孟鹤立马朝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当然,您请,您请,您自便。”

徐思娣只双手托着托盘,迅速的撤离了。

孟鹤顿时松了一口气,不多时,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朝着厉徵霆的方向看了一眼,厉徵霆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从头至尾,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他神色慵懒,就像在看戏似的,孟鹤一时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态度,不多时,只一脸讪笑道:“二少,弟弟嘴欠,还扰了这幅牌局,今晚这局算弟弟我的,您甭跟我一般见识,一会儿饭桌上,弟弟给您赔罪!”

孟鹤说着,双手合十,朝着厉徵霆的方向微微哈了哈身子。

哪知,厉徵霆听了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不多时,孟鹤额头渐渐冒起了一丝细细密密的汗珠,只下意识的求助似的看了身旁的徐长敏一眼。

徐长敏冲他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孟鹤缓缓呼出一口气。

整个屋子静悄悄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这时,厉徵霆漫不经心的从雪茄盒里摸出一根雪茄来,他没有吩咐人来伺候,自己动手缓缓将雪茄剪开,又缓缓点燃了,整个过程不急不缓,持续了半分钟之久,他不慌不忙,有人却觉得这半分钟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之久似的,只觉得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待将雪茄点燃后,厉徵霆递到嘴边缓缓抽了一口,下一秒,浓重的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来,烟雾中,只见厉徵霆缓缓抬眼,终于将目光投放在了孟鹤脸上,却是微微挑眉道:“那摆饭吧?”

话音一落,孟鹤一愣。

屋子里所有人也跟着微微一愣。

第80章 080

徐长敏带来了一箱白酒来,都是私藏的好货, 有些年头了, 是市面上即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 在壹会所这样古色古香的地方, 喝白酒终归是要比洋酒来得适合, 尽管他们这一辈大多都是喝洋酒长大的。

徐长敏准备唤服务员打开的, 可话刚要开口前,忽而猛地想到了什么, 抬眼看了一眼正在上菜的那位姑娘,顿了顿, 只自己亲手将酒打开了,末了, 给身旁的孟鹤使了个眼色, 孟鹤立马起来一连着倒了三杯酒, 举着杯子冲厉徵霆的方向道:“我这人长这么大就是吃了嘴贱的亏, 以前还是小时候那会儿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在院子里打打闹闹, 这么多年来也还是头一回跟几位哥哥们重聚,二少,今儿个是弟弟眼拙, 又嘴瓢不懂事,这几杯就当做弟弟给二少赔不是了, 我干了,二少,您随意!”

孟鹤说完, 就直接将三杯白酒一口气干了。

白酒烈性,度数不低,他们这些富二代虽生活糜烂,常年混迹各种娱乐场所,几乎每天都在跟烟酒打交道,说句把酒当水饮也并不夸张,可是尽管如此,孟鹤空腹一连着喝了三杯,也依然被冲得连五官都变了形。

喝完,只将最后一个酒杯倒立着,示意里头滴酒不剩。

说完,只下意识的朝着对面厉徵霆看去。

却见厉徵霆依然没任何反应,只见他手指尖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也不见抽,任其在空中燃烧,烟雾缭绕,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倒是叫人一时瞧不真切对方具体是何神色,这幅模样,也不知到底算不算了事了。

孟鹤正踟蹰间。

一旁的刘旭松亦是朝着厉徵霆方向瞅了两眼,他对厉徵霆算是有几分了解,见状,顿时啧啧两声,不由挑眉冲孟鹤发难道:“我说,怎么着,孟鹤,这几杯酒就想将咱们二少给打发了,看来,厉二少三个字在你眼中也不过如此嘛,在你眼中也就配得上这三杯酒,是也不是?”

刘旭松说着,隐隐有些鄙视,只不由白了孟鹤一眼,不多时看向一旁的江淮仁道:“咱们平时给二少敬酒,三杯不过是打底起步罢了,对吧,江少?”

瞧刘旭松这语气,隐隐有跟孟鹤作对的意味。

江淮仁用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可否置。

孟鹤见状,只捏了捏手中的酒杯,不由嗤笑一声道:“刘旭松,你有话就直说,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不就是高中那会儿将你看中的马子追到手了么,都八百年前的事儿呢,老子都快要忘了对方长啥样了,至于记仇到现在么,今儿个是我没眼力劲儿,坏了规矩,逗了不该逗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可说到底,也是我跟厉二少之间的事情,关你丫的刘旭松什么事儿!”

孟鹤喝了酒,隐隐有些冒酒气,说着,只死死盯着刘旭松看了一阵。

刘旭松亦是冷冷得盯着他。

不多时,孟鹤只率先收回了视线,忽而一把将手里的酒瓶拧开,又一连着倒了三杯酒,直接一口气干了。

再三杯酒下肚,只见孟鹤脚步有些微晃,只觉得一股浓烈的酒气直接从胃里翻滚着涌上头顶,不多时,只见他从衬衣里头飞蹿出一抹红色,从脖子到脸上直冲头顶,一瞬间,就开始整个脸红脖子粗了,不过,人还是清醒的,只双手撑在桌子上,看着厉徵霆,一字一句道:“二少,弟弟在这里给你赔罪了,还望二少海涵。”

孟鹤说着,微微伏着身子,双拳撑在桌子上的,两个拳头却青筋暴起。

这是孟鹤长这么大以来,最卑微低贱的一回,看着这架势,能够主动低头到这份上,已经是他能够做得到的极致了。

一旁的徐长敏对孟鹤算是了解的,他们这些富家子弟,很多时刻,在父母长辈跟前都没有低过头,孟鹤跟他们这帮子到底不是一个圈子的,他隐隐有些后悔将他今天带过来,事情发展到这份上,他也有几分责任,不由站出来打圆场道:“是我这个不懂事的弟弟今儿扫了哥几个的兴致了,二少,松子,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着,自己也跟着倒了一杯酒,朝着厉徵霆举了举杯,直接一口干了后,随后踹了孟鹤一脚,要打发他走,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忽而见厉徵霆微微挑眉,发了话,一脸慵懒道:“行了,男人之间的事情,没什么不是一顿酒不能决绝的。”

说着,目光漫不经心的落在了孟鹤身上,淡淡道:“今儿个孟家小公子是头一回光临寒舍,来者是客,瞧孟小公子这酒量不差,我这个主人怎么着也得回敬孟小公子几杯,不然,倒是鄙人失礼了。”

说着,只随手将手中的雪茄一把摁灭在烟灰缸里,修长的手指往桌面上漫不经心的敲击了几下,忽而抬眼扫了对面正要上菜的徐思娣一眼,淡淡道:“过来,倒酒。”

这是今晚这么久以来,厉徵霆头一眼正眼往许思娣身上瞅。

徐思娣愣了愣,缓缓将手中的菜式摆放在了身后的案桌上,慢吞吞往厉徵霆那边去。

走到半道上时,忽而见之前那名黑衣女子直径起身了,她一脸懂事的冲厉徵霆道:“厉先生,我来吧。”

说着,将转盘上的那瓶酒拿起,又拿起了一个杯子,恭恭敬敬的给厉徵霆倒了一杯酒。

她一直坐在厉徵霆身边,之前在牌局上是如此,如今上了餐桌亦是如何,全程安安静静的,好像十分懂事听话,也好似极为有眼力劲儿,厉徵霆手边的茶快见底了,就眼明手快的先一步给他添上了,他要抽烟、喝酒,她也极为恭敬的上前为其点烟、倒酒,态度十分贴心,故而今晚的这顿饭局,徐思娣只要负责上好菜就好,压根不需要她单独候在厉徵霆一旁单独为他服务。

厉徵霆见了,倒也不见阻拦,算是默许。

于是,徐思娣见状步子缓缓停了下来。

下一秒,却见厉徵霆忽而拿起酒杯,一口一口缓缓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厉徵霆喝酒不快不猛,不像牛嚼牡丹,他就跟饮茶似的,带着品的意味,一小口一小口的轻啜着,隐隐带着享受享用的感觉,不多时,只一连着饮了不多不少整整六杯,这才不紧不慢的停了下去,少顷,只一脸慵懒的倚靠在椅背上,淡淡看着对方的孟鹤道:“你来我往方是礼数,这几杯,算是回敬孟小公子的。”

说完,又忽而端着手中的那杯酒,朝着孟鹤淡淡的扬了扬,道:“至于这杯酒,是我厉徵霆敬小孟公子的,小孟公子今日初来乍到,以后…别来无恙。”

说着,只将酒缓缓饮下。

对面的孟鹤见了,立马起身倒了一杯酒,似有些受宠若惊道:“二少客气了,应该是我敬二少才是。”

说着,将酒一饮而尽,又立马倒了一杯酒回敬道:“往后承蒙二少照顾,我干了,二少请随意。”

又是两杯酒下肚,孟鹤本就有些上头,这两杯喝得比之前的更猛,孟鹤双腿一时发软,忍不住一阵踉跄,却借着坐下的动作,半坐半倒在了椅子上,整张脸胀得通红。

厉徵霆见了,嘴角微勾,顿了顿,又晃了晃酒杯,冲孟鹤淡淡道:“今儿个这酒不错,来,小孟公子,请。”

这里的青花瓷酒杯要比外头的小酒杯大上少许,八杯酒后,此时,孟鹤已经有了三分眩晕感,只觉得眼前微晃,握着酒杯的手都隐隐有些都抖动了,不过,厉徵霆敬的酒他不敢不喝,喝完了后,酒气上头,又连番敬着敬酒,两人一来二往,不多时每人各自喝了一整瓶白酒。

500毫升的白酒相当于一斤重,喝得孟鹤脸上快要充血,已经连续趴下好几回了,最后一下直接往后倒,整个人连椅子带人直接倾倒在地。

反观厉徵霆他的脸色依然如故,除了脸微微绷紧了些,压根瞧不出任何异样,若非亲自当众看着他将那瓶酒一一喝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的不过是白水而已。

在这期间,所有人都瞧得出厉徵霆在故意灌对方的酒,却一个个噤声着,压根不敢多言,更加不敢劝酒。

不多时,都只下意识的朝着徐思娣看了一眼。

眼看着孟鹤喝趴下了,众人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只以为事情到此总算是结束了,坐在厉徵霆一旁的江淮仁也趁机给徐思娣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将席面上的酒拿下去。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缓缓上前,却不想她才方一伸手,忽而一只结实的大掌准确无误的当众抓住了她的手腕,只微微眯着眼,盯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怎么,你也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