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很是感慨,“这一晃,安宁这孩子都这么大,估计就要结婚了吧?”
刘念荷回道:“这孩子们的事情谁说得准,不过老安对小叶这孩子挺有好感的。”
“是挺不错的,我原本还担心安宁爸会对小叶的家世有些意见。”
“这一码归一码,老安分得清,更何况如果安宁喜欢,他不管怎样都会赞同的。”刘念荷笑着回答。
安宁站在原地没动,她也不是故意偷听什么,只是听到他们谈论自己,所以没有走开。
“不过我以前一直以为安宁喜欢唐竞来着。”是姑姑的声音。
安宁心下一惊,便听刘念荷说:“我以前也这样以为,但是唐竞应该就是当安宁是妹妹,如果唐竞真喜欢安宁,那也不会现在还这样。”
“这倒也是,不过…。”
姑姑赞同,只不过想起很多年前,那是安宁刚刚初中毕业的时候,又恰逢安宁父亲升值,一家人在家里举行家宴。
安宁偷喝了几口米酒,虽是米酒,但对于安宁来说酒精浓度也算不低,不一会脑袋便昏昏沉沉,整个脸蛋也红彤彤的,她一个人去庭院里转转,唐竞不放心便也跟了过去。
许久不见他们回来,安宁父亲有些担心,她便说去叫他们回来,那天的夜色很黑,室外下着蒙蒙细雨,整个世界仿佛一副泼墨的水墨画静谧美好,庭院里的灌木植物在夜色下显得一片黝黑。
她便在庭院的那颗榕树下看见安宁与唐竞,两人站的不远不近,安宁歪歪斜斜的站着,嘴上不知道唱着什么曲子。
唐竞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生怕她会跌倒,等到安宁累了,她便一屁股坐在地面的石阶上,地面被雨水打湿,泛着濡湿,就好像少女的点点心事,欲说还休,唐竞也跟着坐在她身边。
唐竞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身上的衬衣外套脱下,盖在她头上,又用手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上,那样小心翼翼的动作,温柔的眼神,都让外人为止心动不忍打扰。
安宁支支吾吾的说:“哥哥,你等我长大好不好?我不想要做你的妹妹。”
或许是酒后胡话,又或者是少不更事胡言乱语,而这话却恰好被安宁的父亲听见,那天他对唐竞谈了很久的话,总结下来无外乎两点:
第一:安宁现在还小,根本不懂什么,这几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
第二:她不懂事,你不能不懂事,我好心收养你,不是想你对我女儿有什么不轨之心。
当然,原话不是这样说的,他那样的人久经官场,说话自然是一套一套的,恩威并施,手段高明。
说到底,这不过是因为安父自身的尊贵心作祟,在他心里,唐竞不过是个被安家收养的人,而且父亲还在牢狱之中,这样的人自然不能与安宁相配。
唐竞未曾说任何其他的,只郑重承诺道:“您放心,在我心底,我永远都会当她是妹妹,再也没有其他的。”
唐竞向来是说到最到的人,守信诺,重诚信,答应的事他一定会做到,而没办法答应的事他也绝对不会去答应。
就好像他与安宁之间,他承诺永远将安宁看做是妹妹对待,他也是说到最到,即使现在的他与曾经那个籍籍无名的唐竞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甚至可以说如今的唐竞配安宁在外人眼里称得上绰绰有余,他却依旧遵守承诺。
至少作为一个哥哥,他称得上尽职尽责。
下午安宁出门采购,回来时与陈扬的车狭路相逢,他约安宁去聚会,安宁想想还是拒绝了。
陈扬笑着调侃她,“听说你带男人回家了?啧啧。”
安宁白他一眼,“怎么着?只允许你结婚,不允许我另结新欢啊?”
陈扬笑的委屈,年轻的面容熠熠生辉,“我们交往一年,你都没主动说过让我去你家吃顿饭。”
安宁无语,“你脸皮那么厚,隔三差五不请自到,还需要我请吗?”
他故意捧心做受伤状,“心碎了。”
安宁被他肉麻的不行,“得了吧你。”
临分别之际,陈扬半开玩笑,“昨天我妈听说你带男人回家了,又打电话把我训了一顿,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
安宁抿嘴笑,“别这样说。”
“别不承认。”他鄙视安宁,随后又庆幸,“但我还是无比庆幸,脱离了你的魔掌,不像唐竞哥,这辈子都要为你操心,不过话说回来,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不干脆直接嫁给他算了,大家都这么熟了,你也不需要操心他以后变心什么的。”
陈扬绝对是开玩笑的,安宁却是脸色一变,她半响说道:“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
如果是很多年前,或许她还会有这样的奢望,而今却连想想都觉得是奢侈,想都不敢再去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宝贝们
48|第四十八章
唐竞在忙碌将近一个星期后,他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对此钟之璐是非常赞同道:“唐总,你确实应该好好放个假了,总算忙过了这阵。”
是啊,别说是钟之璐,就算是唐竞自己都觉得应该给自己放个假了,一直以来他的生活就仿佛被迫上紧了发条的时钟,一直被动的转动着,不知停歇。
而最近因为父亲的去世,以及与安宁关系的恶化,都让他心情差到极点,最近他刻意不去在意这些,可是每每夜深人静想起往事,总会让他感觉温暖又难过,最后辗转反侧。
唐竞休假两个星期,一个人去了南方的一个小岛上,他的心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平静,一直以来为爸妈,为安宁,为安家,为宋黎,他总想要保护好每个人,结果他发现他不可能每个人都保护到,即使他再强大,他甚至无力的发现,他或许连那其中一个都没办法保护到,又或者是她如今根本不再需要他了,这个发现让唐竞感觉难受又无奈。
可是能怎么办?他却只能无能为力。
他生命中最无能为力的时刻,第一个时母亲的去世,第二个是安宁二十岁那年他两难抉择的时刻,第三个便是如今,安宁再也不需要他这个哥哥了。
——
晚上安宁在电脑前看呼啸山庄,叶启森的电话打了过来,他问安宁在做什么。
安宁笑着回答,“看呼啸山庄。”
“狗血剧的鼻祖?”
安宁被他说的无语,而又觉得似乎确实如此。
聊了一会,叶启森跟她道了晚安,顺便邀请她明天晚上一起吃晚饭,安宁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她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惆怅。
电视里说:“我爱他脚下的土地,头顶上的空气,他触摸过的每一件东西,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我爱他所有的神情,每一个动作,还有他整个人,他的全部。”
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别人说,喜欢花的人,不会将花摘下来,而是看着花绽放,喜欢一个人也不需要去拥有,能陪着他一起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
有时候以为如果得不到,就去记住,可是有一天你发现连去记住都不被允许了,能怎么办呢?
第二天安宁与叶启森约了去新开张的一家港式餐厅,为了应景,餐厅里的歌曲都是粤语歌。
等待上菜的间歇,叶启森问她喜欢哪首粤语歌,安宁想了想回答说:“岁月如歌。”
“是吗?”叶启森笑,“我也挺喜欢。”
安宁点了几道非常港式的菜,蜜汁叉烧、煲仔饭,以及蛋挞。
味道算是不错,听着陈奕迅轻缓的声音缓缓唱着情歌,也算是不错。
两人吃到一半时遇到熟人,是叶启森的叔叔,叶启森礼貌的为两人互相介绍,叶叔叔笑的一脸和蔼,“你就是安宁吧?前不久就听启森提到你,早想见见呢,没想到今儿个这么凑巧。”
安宁笑的乖巧,“应该是我拜访您才对。”她想了想又试探道:“您是个警察吧?”
叶叔叔大笑,“这么明显?这都能看得出来?”
安宁解释道:“不是,我二十年前见过叶叔叔,您记得唐竞吧?”
“记得,前不久才见过他,你家就是当年收养唐竞的是吧?小伙子现在看着挺俊的。”
“他是去…探监吗?”她犹豫问道。
“也不算是,他父亲在监狱自杀了,在半个月前。”说罢他又好奇,“你不知道?”
“…”
安宁震惊在原地,她忘记了自己接下来是怎么吃完这顿饭的,心底只一直重复着那句,自杀,半个月前…
她越想便越觉得难过,更多的是因为唐竞,她一想到他独自承受着这些痛苦,而她却一无所知,甚至因为自己的自私念头而刻意去远离他,在他或许最需要她的时刻,她却没有陪在他的身边。
饭后她拒绝了叶启森邀请她看电影的请求,自己回了家,脑袋浑浑噩噩,她尝试着去拨打唐竞的手提电话,却一直无法接通,她难受的快要哭了。
她也确实哭了,心底难受又后悔,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呢?一定要将对方都弄的精疲力尽,最后彻底闹僵,不是已经决定了吗?就算是作为妹妹,至少也可以永远陪在他身边呢?为什么还一定要奢求别的东西呢?更何况早应该看清,就算是奢求都不应该有的吧。
这一晚安宁都睡得异常不踏实,半夜里又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她被噩梦惊吓着醒来,外面天还未彻底亮起来,她看了看手机,早晨五点过。
安宁再也睡不着了,心里不踏实到了极点,她的脑袋里一直胡思乱想,她甚至想到唐竞是出了车祸或者是因为伤心而自杀掉了,虽然这样的想象完全不现实,却 反而更加深了她的恐惧。
她终于忍不住给钟之璐打了电话,一向唐竞的任何行踪她都是很清楚,可是很失望,钟之璐抱歉的告诉安宁,“唐总休假半个月,前天才休假的,我也联系不上他。”
她的紧张气氛终于被彻底点燃,神经像断了线般,她终于压抑不住痛哭起来,只觉得歉疚又难过。
她再也没办法坐以待毙,她很快速的洗漱穿衣服,天空翻着鱼肚白,天色将亮未亮,安宁打车去了唐竞公寓,所幸唐竞公寓并没有更换密码,她输密码进去,然后,房间里并没有一丝痕迹,唐竞压根不在这里。
安宁时常想,她如今没有更多奢望,只能希望,无论她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过怎样的生活,她只希望与唐竞能永远这样,至少他们还能时常关心对方,像亲人老朋友一般,至少他们彼此心里都会有一席对方的位置,无论怎样都不会变化的。
可是人总是会有奢望的,她总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过,不甘心没有在一起,而忘记了,不是喜欢都一定要在一起的,至少,陪着他,那样就很好啊。
她的人生每一个重要时刻都会有他的参与,从孩提时代到青涩年少时期,再到如今长大成人出入社会,他总是陪在自己身边,不远不近,无论什么时刻,他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这样陪伴过自己的人,她又有什么理由去不爱他。
可是如今,她却没办法陪在他身边,反而自怨自艾的守着自己的伤口不闻不问,从来不知道他经受着怎样的痛苦。
她终于抑制不住,嚎啕大哭,“哥哥,哥哥,对不起,求求你不要有事,只要你好好活着,以后我一定遵守承诺做那个听话懂事的妹妹。”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眼泪像决堤的河水般奔流不止,冲刷着最敏感的神经,她哭到最后变成抽噎。
恍惚中,她听到开门的声音,她震惊又惊喜,快速的用手抹了抹脸,擦干脸上的眼泪。
家政看到房间里的陌生女人时显然也吓了大跳,她惊讶的问道:“您好,我是xx家政公司的,您是唐先生的?”
安宁擦干眼泪,声音嘶哑的回答,“我是她妹妹。”
对方礼貌的点头示意,“唐小姐好。”
安宁却未开口纠正她,无力的问道:“你每天都过来吗?”
“不是,每隔两天过来,唐先生要求我们每隔两天过来,不过只是让我们打扫客厅,以及给花房里的花浇水,唐先生真是个爱花的人。”
“他多久走的你知道吗?”
家政想了想回答道:“三天前我过来做家政时,正好听到他讲电话订机票,说是去什么岛。”
什么岛?安宁骤然想到了什么,她跟人道了谢后很快速的开门出去,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涠洲岛,她记得很久以前她告诉过唐竞,如果以后自己结婚,那么就去涠洲岛度蜜月,早晨去看日出,下午在海边钓鱼,晚上在夕阳下漫步。
她回了家很快速的收拾行李订了单程机票,又快速的去了机场,在候机室等待登机。
当她坐在候机大厅里,看着周围人来人往,悲欢离合是这世上再正常不过,可是有些人是怎么也没办法放得下离得开的,就算是一辈子作为兄妹,她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对唐竞做到视而不见。
就算是他有一点难过,她也跟着难过,他不开心,她也决计不会开心,就像她希望他能永远幸福,可是想到陪他幸福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便又难过。
她想到唐竞送给自己的那本徐志摩诗歌集里有一句话说:“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而或许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亲们
49|第四十九章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终究是你心中无法割舍的存在,爱也罢,痛也罢,怎样都好,却都没办法去忘记,要怎么去忘记?就好像唐竞之余安宁,那早已融入骨髓的亲密不可分离,撕扯间都仿佛伤筋动骨的疼痛难忍。
安宁到达目的地已经是晚上八点,她来的匆忙,只匆匆带了几件夏装,涠洲岛空气怡人,夏无酷暑,冬无严冬,风景优美,虽然有开发商将这里改造,却还是保留着原始与自然。
现在还不是旅游旺季,来游玩的游客并不很多,酒店的前台小哥因为无聊在桌上打盹儿,大厅里静悄悄的。
安宁抱歉的叫醒了他,登记了住宿,完毕后她祈求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们酒店有一位叫唐竞的在这酒店吗?他是昨天过来的。”
前台小哥瞧了瞧她,不忍心拒绝,狐疑的找了找告诉她,“没有你说的这位入住。”
安宁失望点头,她带着行李去了房间,房间靠着大海,还能听到海水拍打的声音,带着海水的咸味,自然清新。
安宁长途跋涉本该很累,精神却又很放松,洗了澡换了衣服后她决定出去逛逛,这个地方远离城市的喧嚣与浮躁,从里到外透露着原始自然。
这一天她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却丝毫没觉得饿,买了瓶水喝掉,她一个人逛着,到达了石螺口海滩,夜晚海水泛着点点光泽,海浪声不绝于耳,即使这样的夜晚,海滩上却有不少的人在散步,海水翻涌,能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影在海水中冲浪,周围有几声口哨声喝彩声响起。
安宁坐在远处的沙滩上,远远的观看着,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唐竞会不会也在这里,他们离的这么近,他会不会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呢?
她拍了张远处的海景,照片里冲浪的人影在海浪中若隐若现。
唐竞上岸后,用毛巾擦了擦水,在这个远离城市喧嚣,亲近自然的小岛上,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记得很久之前,那还是安宁读书的时候,她捧着一本游记,好奇的问他,“哥哥,你以后度蜜月的话想要去哪里?”
当时他随便说道:“随便吧。”
他的不配合激怒了安宁,唐竞忍不住取笑她,“你个小孩子,问题倒是不少。”
安宁将书扔在一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一脸挑衅,“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放下手中的书本,妥协道:“好吧,那你说说你想去哪里?”
她将正在翻的那本书随手丢给他,唐竞拿过随意扫了眼,“涠洲岛?我以为你喜欢巴黎纽约这样的呢?”
她哼了声,“哪里都好,只要有人陪着。”
回忆往事,唐竞笑了笑,很多事久远的他原本以为自己快要忘记了,却又惊奇的发现,从未曾忘记掉,也根本没有办法去忘记。
远处有人对着大海大声的呐喊着,海浪声拍打的声音连绵不绝。
安宁沿着沙滩散步,其实只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在哪里做什么都是无比快乐的。
唐竞回到岸边,将自己外套穿好,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夜景。
他回忆着往事,就好像是冥冥之中,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她,就好像一直以来,他的视线总会时刻注意着她,做任何事情都会用一半的精力去顾着她以防突发事故。
他起身向她走了过去,他走在她后面,跟着她的脚步,结果因为安宁心里想着事,竟然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人。
唐竞有些生气,这么不小心,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他上前攀住她的肩膀,但她人实在太小了,险些被扑倒在地。
安宁吓了一跳,但那熟悉的气息还是让她一瞬间便感知到了是谁,她猛然回过头看他,就好像是在梦里一般,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一下便喜悦的想要哭了。
“哥哥,真的是你。”在夜空下,她的眼睛泛着水雾。
唐竞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要不然呢?”
他后退几步,来回打量番安宁,“什么情况?你怎么跑过来了。”
他不说还说,一说安宁就觉得满腹委屈与难过。
两人在沙滩的一块岩石上坐着,吹着海风,说不出的沁凉与舒适。
安宁双手交握,他们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的心平气和坐在一起了?
“哥哥,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有些难过。
唐竞顿了顿,最近的大事,他垂眸,有些低落,“你怎么知道的?”
“难道我不知道,你打算一辈子不告诉我吗?”她异常平静的问。
“不是。”他笑了笑,“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更何况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
安宁又一下凝噎,是否自己只照顾到自己的想法,所以从来没有顾及到唐竞,就连出这么大的事,她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