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才是半斤八两。
邵文槿一笑而过。
睿王今日没同阮少卿一道来南郊,听闻是因着扶摇郡主一事被陈皇后责备,在府中闭门思过一月,否则陈皇后也实在无法像西昌郡王交待。
宋颐之在府中哭过闹过,陈皇后也不由他。
平日里都宠着他惯着他,他才胡闹至此,若不给些教训让他长记性,以后再惹这些事端如何是好?
扶摇一事,阮婉本就心虚,都也不好向陈皇后求情。所以今日南郊,就是她一人前来的。
…
待得准备就绪,邵文槿再瞥过一眼,便跃身上马。
第二轮比试,一共十人,每人有三支箭,但酒壶却一共只有九个。锣响之后,同时策马搭箭,箭靶上首先射中酒壶者,算一分,最先得到三分的两人进入到最后一轮。
也就是说,要快,也要准。
一共只有三支箭,射偏一支或是射慢一支就等于无缘下一轮。
但若是不抢,被旁人射去,一共只有九个酒壶,同样无缘下一轮。
因此,这一轮才是最难的。
也由得如此,邵文松才会同时进入到第二轮,才能为邵文槿做帮衬。高入平处,也是同样道理。
高太尉挥动鼓槌,一声清脆锣响,十马起发,看台上便顿时热闹起来。
由得气氛使然,万分紧张,身后的陆子涵都爬到了高处呐喊助威,阮婉也不觉站起,目光全然锁在邵文槿身上。
近乎是首发一秒,邵文槿一箭正中,拿下第一分。
也几乎是同时,邵文松拉弓射箭,将另一人临近酒瓶的箭支打落至一旁,酒瓶还剩八个。
现场高呼生四起,阮婉也都看呆。
她从未来过南郊,这般场景她也没有想象过。
不过邵文槿刚开始便拔得头筹,阮婉也是笑逐颜开。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清脆响声,高入平也一箭射落酒壶,不落人后。
众人迟疑时,方知高入平方才一箭不是冲酒壶去的,而是冲酒壶的吊绳去的。这一箭射穿吊绳,酒壶掉落算一份,而一箭双雕,箭支穿过吊绳直往另一根吊绳而去,顷刻间,又一酒瓶掉落。高入平逆转局势,瞬间拿下两分。
旁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高入平看向邵文槿,戏谑一笑,并非只有你一人会投机取巧!
邵文槿亦是笑起来。
阮婉却恼得不行,这种时候他还笑得出来,酒瓶只剩六个,他还只拿下了一个!
进入下一轮的名额只有两人,他要是连这一轮都过不去,之前的大放厥词,才真真是丢死个人了!!
阮婉都替他闹心。
再看他和邵文松对视一眼,继而纷纷拉弓,料想又是一波较量的紧张时刻。
阮婉不觉屏住呼吸,心思悉数放在邵文槿身上,目不转睛。现场本就吵杂,她又全神贯注,便根本没有留意马厩的骚乱。
她的位置最好,却也离马厩最近。
马厩里还有二三十余匹待驯服的烈马。
马蹄长啸,阮婉浑然不觉,恰逢邵文槿拉弓挽回一分颓势,阮婉不禁眉开眼笑,邵文槿却徒然僵住。
常年跟随父亲在军中,这般声音再熟悉不过。
行军埋伏,以乱马冲击阵型,对方措手不及,损伤惨重都是惯用的计量。
眼下,分明是群马受惊!
而他记得,阮少卿先前就坐在离马厩最近处。
马厩里都是尚未驯服的烈马。
“阮少卿!!”邵文槿猛然转身,一瞬间面色煞白到极致。
阮婉微怔,愣愣抬眸看他,耳畔声响才又转眸,就只见二三十余匹烈马朝她冲过来,心中骇然,吓得说不出话来,脚下却是动不了半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补22号的,~~~~(>_<)~~~~
虽然还欠了几章,人家章节没有缩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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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病怏怏
第五十一章病怏怏
阮婉确实吓到了,而且是吓呆了!
她原本就怕马,而眼前这群烈马朝她发疯般跑来,阮婉根本忘了要如何动弹。南郊驯马师吹着口哨也全然无用,都是尚未驯服的烈马,哪里听得懂。
马一受惊,便悉数从马厩中冲出疯撞,栅栏和木桩皆尽撞飞到空中。“啊!”阮婉下意识闭眼捂住耳朵。
看席上也几乎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达官贵族子弟,也跟着一边尖叫一边退开。
即便有人想上前,也被一旁之人抓住,现在上前根本就是找死,冲出去的人也所幸退了回来。
不要命了吗?!
阮婉吓懵,根本不知周遭如何。
冲在最前面的头马装上了远处看席支撑的主梁,顶棚摇摇欲坠,阮婉来不及退,就被跌落下来的顶棚压在地上,爬不起来。
现场乱成一团,守卫的士兵闻讯纷纷上前,却远水解不了近渴。
一众人等逃得安全处才惶恐回头,不知昭远侯如何。先前就见他被倾塌的顶棚压下,受惊的马群又纷涌而至,眼看就要践踏上。
“昭远侯!”有人惊呼。
阮少卿个头本就娇小,平日里他人虽是咄咄逼人了些,但那幅娇滴滴的模样,只怕一马蹄下去,根本受不起。
也有人吓得手脚冰冷,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更有甚者,惊得直接晕了过去。
幸而顶棚倾塌之处,多为松软的草屑和绒毛,阮婉没被木块和横梁砸中。慌乱爬起身,抬眸却见马蹄在额头正上方,只欠分毫便踩踏在自己头上。
如此近距离的恐惧冲击,阮婉“哇”得吓哭。
“阮少卿!”近侧是邵文槿的疾呼声,阮婉兀得一滞,还来不及回头看他在何处,就被他从身后凌空抱起。翻身而下,马蹄就从她眼前划过,再迟一秒就葬身马蹄下。
“邵文槿~”阮婉感触得唤出声来。
“不怕。”邵文槿抱起她,急促呼吸,声音低至尘埃,却带着特有的暖意。
她便也像攀上救命稻草一般,顾不得多想,紧紧抱住他,头贴在他胸前。他的胸膛却结实有力,缱绻怀中,份外踏实安心。
他的心跳掷地有声,镇定中有掩饰不过的慌乱,却触手可及。
马蹄声近在耳畔,阮婉不敢看,也不知晓他是如何躲闪和避过,唯有那句“不怕”就着胸膛的暖意,似涟漪般道道泅开在心悸。阮婉就将他衣襟攥得更紧,柔软的身体贴合一处,呼吸抵在她额间。
邵文槿却浑然不觉。
自己要在乱马中躲过都非易事,更何况还要带着一个累赘阮少卿?
邵文槿高度警惕,分毫不敢大意,后背也险些撞上好几次,引得远处惊声尖叫四起。
每每如此,怀中的人都是一僵。
他知晓阮少卿胆小,又尤其怕马,更不敢探出头看,几次扑倒滚落过都有意将她护在柔软处,自己擦了一身伤,跌撞闷哼也不吱声。
临到马群边缘,邵文槿才似心中沉石放下一半。
正欲冲出,坍塌的棚顶下却又突然窜出一人。
竟是又惊又恐的陆子涵!
“救救命”
邵文槿脚下猛然一滞,近旁十余头都是受惊烈马,迎面冲撞就顷刻毙命。
陆子涵?阮婉亦是一惊,“邵文槿~”
邵文槿眉头皱紧,低头看她一眼,便骤然将她从怀中扔出。
阮婉重重摔出,滚出好远开外,阮婉痛得眼泪落出来,后面冲上来的禁军才将她护在身后扶起。
惊慌中,阮婉回过身来看向邵文槿,便见他抓起早已吓呆的陆子涵滚落至一处,四围皆是受惊马匹。
阮婉兀觉心提到嗓子眼儿,方才他就是这般一直带着她逃出来的?!
邵文槿阮婉懵住。
下一刻,便见他同样将陆子涵扔出,回身躲开前方冲过的烈马,却被身侧马匹刮上,重重撞上一侧的树干。
半人粗的树干中间裂开,人再弹得摔落在地。
“邵文槿!”阮婉嘶喊一声,水汽浮上眼眸,氤氲里便模糊得看不清周遭。
远处赶来的禁军才一涌而上。
近处,就是高入平反应最快,直接将他单肩扛起,顷刻脱离烈马的活动区域,直至此刻,才从鬼门关绕了一回。
“算你命大!”高入平勉强开口,语气份外不好听。
邵文槿微微捂住腰间,眉头皱了皱,忍住没喊痛,只道了声谢。
高入平却是冷冷一哼,不肯领情。
阮婉扑了过去上去,鼻尖都是红的,“你要不要紧?”
直入主题,连称呼和旁的话都没有。
一脸惊慌失措,喘气不停。
邵文槿看了看她,应是没摔着,才挤出一丝笑容,打趣道,“没事,就是方才起不来,还是劳烦高兄帮衬的。”
哼!!高入平这一声就似喷出火来。
邵文槿忍俊不禁。
阮婉却是不信他没事的。
正逢邵文松跑来,高入平就顺手撒给他,邵文松脸色铁青,“哥!”
高太尉才从远处慌乱跑来,“快让老夫看看,少卿,文槿,子涵,一个个都有事没有?”
…
好好的南郊赛马会,因着烈马受惊而意外中断。
昭远侯险些丧命马蹄下,陆子涵吓得半死,邵文槿被撞飞到树上,今年的赛马会史无前例的惨状。
高太尉事后怄死了气。
原本是为高入平摇旗助威去的,结果邵文槿和高入平的比试却不了了之。
邵文槿主动认输,若是没有高入平挺身而出,他怕是要再被马蹄踩上两脚,愿赌服输,他信守承诺。
高入平则是更气,邵文槿,你竟然如此看不起我高家!
我高入平是趁人之危的人?!!
你我来年再战!
邵文槿啼笑皆非,奈何腰上的剧痛,也没有力气和他再多争辩。
一场有惊无险,结果是阮婉毫发无伤,陆子涵轻微扭到了脚踝,反而邵文槿却是伤得最重的一个。
而阮婉哭哭啼啼的模样,邵文槿怕他看出端倪,就让邵文松帮衬掩盖过去,其实当下,腰上和手臂都动弹不得。
邵文槿自幼混迹军中,磕磕碰碰,从马上摔下都是常有的事,伤势轻重其实心中已然有数。
整个五月,邵文槿便都在将军府静养休息,也谢绝一切见客。
阮婉和陆子涵来了好几次,悉数扑空。
…
京中自然也是炸开了锅。
撇开高入平和邵文槿惯来高调的比试竟然意外中断不谈,听闻邵文槿为了救昭远侯,只身冲到受惊的烈马群里,京中震惊不已。
稍有常识便知,没有驯化的烈马受惊是何等场面?更何况还是二三十只的烈马群!
单单听闻就叫人心惊胆颤。
邵文槿弃弓就跑,一分耽误都没有,才能救得下阮少卿,当时众人吓呆,鲜有反应过来的。邵文松却是一清二楚,但凡有人迟疑半刻,阮少卿恐怕都已葬身马群中。
若非过硬的交情,谁会冒死冲上去?!
将军府的大公子何时同昭远侯这般熟念了?不是从来不对路的吗?
整个京城便都热议得沸沸扬扬,其中揣测最多的,就是莫非昭远侯的魔抓已然伸向了将军府大公子?
京中惋惜不已。
阮婉根本不顾不得气这些闲言碎语。
整个五月,她都没见到邵文槿,只听秦书说过公子安好,说侯爷不必来探,他不方便招呼。
阮婉又气又恼,什么叫他不方便招呼。
到了六月初,流言蜚语才渐渐平息下来,将军府的大公子谢绝见昭远侯,想来并非有何猫腻,只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罢了。
一时间赞誉声四起,邵文槿在京中声望渐高。
阮婉却是被莫名贬低,邵大公子连昭远侯都肯救!
诸如此类,不甚枚举,整个五月,阮婉过得心不在焉。
…
时间转眼到了六月中旬。
敬帝好蹴鞠,每年六月中,都会组织京中生力军塞上一场,得胜者赐以嘉奖。敬帝亲自主持,又钦赐嘉奖,算是至高的殊荣。
王孙贵胄后裔都消减了脑袋要在敬帝面前表现一翻。
阮婉过往最讨厌的便是这个蹴鞠。
像她这种斯文人硬着头皮参加这群野蛮男子的活动,简直难以用厌恶来形容。奈何敬帝钦点,她又推辞不了,就回回都是懒懒散散走走形式应付。
还记得刚认识邵文槿那年,她就抽签同邵文槿分到一场对手,邵文槿将她撞得眼冒金星,崴了脚在侯府中趴了一月。
是以,阮婉最讨厌京中的蹴鞠盛会。
每年叶心都要催上好些时候,她才心不甘情不愿换上蹴鞠衣服出府,好似赴刑场一般。
今年,却不待叶心唤她,早早便起了身,唤了叶心叶莲来此后洗漱,换上蹴鞠衣裳就坐了马车兴匆匆往场地而去。
留了身后错愕不已的叶心叶莲两姐妹。
侯爷又是哪根筋犯了?
…
阮婉一直记得当天邵文槿伤得不重,还同她玩笑打趣,阮婉不知他是为了何事在府中。
但她是女子,面子薄,人家都拒了好几回,她没好意思再登门。
六月中旬的蹴鞠赛,是京中子弟的常规项目,比起南郊骑射不知要正式上多少倍。邵文槿除非在军中,否则从未缺席过。
阮婉料想他伤势若是好得差不多,蹴鞠赛是会到场的。
前夜就翻来覆去睡不着,晨间又想揣了心事,早早就醒了。叶心说,侯爷哪里用去那么早,阮婉就道,早去早回。
欲盖弥彰。
阮婉是来得最早的几人,找到她的位置落座,每每听到马蹄声响就坐直了身子,抬眸打量马车上下来的人。
直到辰时,都大失所望。
辰时三刻,终于见到了将军府的马车,阮婉嗖得一声从座位上站起,下来的却只有邵将军和邵文松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