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大剔着牙从收费站走出来。

他先和衙役打了声招呼,然后上前检查几个犯人的牙口。

“喂,我说你们送来的人不对吧。这小白脸,能是山匪路霸?”

“牛老大别不信,这是人家军师。”

“屁的军师。老子一拳头就能打死他。”

“那是!牛老大这个!”衙役比划着大拇指。

“牛老大可是从天狼军退下来的,那当然不一样。”

天狼军?

商队东家闻言,吃了一惊。

那个粗鲁的收费站站长,竟然是从天狼军退伍。难怪一身凶悍。

牛老大嘿嘿一笑,踢了脚衙役,“好汉不提当年勇。来人,把我本家叫来。”

牛老大的本家牛先生,斗鸡眼,长得其貌不扬,看起来五六十,其实才四十来岁。

在山匪这行当上干了快二十年,从小卒子当上军师,有几把刷子。

只可惜,时运不济,牛老大一来,率先就剿了牛先生所在的山匪。他就成了收费站的苦力,正在进行劳动改造。

“本家过来认人。县衙送来的几个人,说是山匪,你瞧瞧认识吗?”

“肯定是山匪。”衙役在一旁强调。

十两银子一个人,这哪里是山匪,这分明是白花花的银子。

牛先生也不废话,直接玩起口活,说起山匪黑话。

一小会,就掏出了几个人的老底。

牛先生指着小白脸和另外两人,“这三个是牛头山那伙贼人,入行至少三年。这小白脸我还见过一回。至于这个大个子,他是脚夫,不是山匪。不知道怎么被抓来充数。”

“好啊,王八蛋,玩花样,抓脚夫充数。真当我们东家的钱很好拿吗?老子年底要是因为你们考核不通过,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牛老大挽起袖子,铁疙瘩一样的胳膊,朝衙役们挥舞着。

衙役们四散开,一脸惊恐不安。

“牛老大息怒,我们真不知情啊。都是县尉大人判的,这是卷宗,牛来大请看。”

牛老大嘿嘿冷笑,“老子不看这个,老子只知道你们耍花样骗银子,都不是好东西。知不知道骗银子是什么后果。

上个月,九里铺收费站那边也是有衙役抓人充数骗赏银,你猜结果怎么样?最后那个衙役在九里铺收费站劳动改造三年,现在去看还能见到。县尉直接被撸掉。

你们几个胆包天啊,也想来老子这里劳动改造吗?正好我这里正在开山挖池塘,缺几个苦力。”

“不不不,牛老大误会了。可能是县尉大人弄错了,我们这就回去修整。”

“真的弄错了?不是老子认错了人?”

“是我们弄错了。”

“这四个犯人都留下,滚吧。事情理清楚了,再带着案卷过来拿票据领银子。”

“是是是,牛老大你说了算。”

几个衙役,屁滚尿流的跑了。

第537章 大户人家

天色越发昏暗。

才刚过申时三刻(下午四五点钟),天已经黑得看不清面目。

休息站里面,又多了几个人,都是过路的商旅。有走亲访友,也有做买卖的。

一个中年农妇背着背篓,来到休息站。

她站了会,看到有人出来,才敢怯生生地问道:“这里收货吗?”

她口音很重。

王麻子扫了眼她的背篓,用稻草盖着,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收啊!你背的是什么。”

农妇小心翼翼放下背篓,拿开稻草,露出里面的物什。

王麻子凑上去,咦,没想到竟然是新鲜的黑木耳,还有晒干的香菇。

“这黑木耳哪来的?”

农妇很紧张,呐呐不言。

王麻子这才意识到农妇有些怕他,可能也是因为不大听得懂官话的原因。

“王先生,你出来一下。”

王老童生听到呼喊,从里面跑出来。

“什么事?什么事?”

“问问她,这木耳哪里采的,还有吗?下次能不能别采木耳,直接把长了木耳的木头给搬来,价钱好商量。”

王老童生得了吩咐,用方言同农妇交流。

听着熟悉的方言,农妇果然放松了一些。

二人你来我往,说了好一会。

王老童生打听清楚情况,“木耳是山上采的,野生。你要连木头也搬来,那木耳恐怕活不成。她说了,周围就她们那山沟沟产野生木耳,别地方都不行。你给多少钱收?”

王麻子很果断,“这木耳不错,我也不让她吃亏。按照市场价,每斤再添三文钱。这些晒干的香菇,我都要了。也按照市场价收。”

王老童生和农妇交流,农妇露出惊喜的表情。

她显然没想到,休息站的价格如此公道。难怪山那边的村民都说有好东西,别拿到乡里,拿到休息站,价格更好。

虽然要走好远好远的路,差不多要走一天,才能走到休息站。

谁让他们村子在山沟沟里头,出来一趟,极不容易。

不过只要这些山货能卖上好价钱,别说走一天,就是走两天也值得。

过了称,付了钱,农妇就准备返回。

王麻子对王老童生说道:“问问她,那么远,能赶回去吗?走夜路那么危险,她一个女人恐怕不行啊。我们后院有大通铺,还有热汤,一晚上只要一文钱。你问她要不要住?”

王老童生笑了起来。

王麻子平日里看起来精明算计,又有点凶,其实为人很心善。遇到像农妇这样的穷苦人,都会尽量给对方一点方便。

王老童生将王麻子的意思转达给农妇。

农妇犹豫,说了一串的话。

王老童生给王麻子翻译,“她要赶着去买药。”

“有方子吗?我们这里常备药材,问她要方子抓药,市场价,童叟无欺。你告诉她,我们这里还杂货铺,针头线脑,油盐酱醋茶都有卖。外面这么冷,干脆叫她进来得了。”

农妇得知休息站就能抓药,显然很意外。

她战战兢兢,跟随王老童生走进休息站

屋里暖和得,让她第一回感受到什么是冬日的温暖。

休息站内,果然有个小小杂货铺,什么都有得卖。

王麻子将农妇交给王老童生后,就不管了。

他提着一背篓的木耳和干香菇,朝厨房走去。

大堂内,有客商看到木耳,心中欢喜。

“老板,来份炒木耳,用肥肉炒,多搁点油。”

“好嘞!你先等会,这木耳还没洗过。”

“行啊!你慢慢弄,我们不着急。”

天色黑了下来。

收费站和休息站都挂上了灯笼,照着路面。

黎大山本以为,不会再有车马经过。

没想到,远远的就听见哒哒哒的声音,有马车从洛州方向过来。听响动,还不止一匹马。

车队近了。

并不是黎大山想象中的商队。

看车马,看人头,像是大户人家出行。

不管是商队,还是大户人家。只要走车马,就得交过路费。

黎大山尽职尽责的做着登记。

对方管事下了马车,交了过路费,问道:“休息站里面可有上房?”

黎大山愣了下,冲休息站方向大叫一声,“王麻子,有人住店。”

王麻子急匆匆跑出来,“客官住店?”

管事板着脸,不动声色的拿捏着姿态,“可有上房?”

“有有有。我们这里的上房分两种,一种是带院落,一种是二层小楼。这山里头,天气冷,我建议客官住二楼上房。被子都是洗干净晒过太阳,没人用过。晚上通宵热水,还有浴室,可以沐浴。”

管事来到装饰最豪华的马车前,躬身请示。

片刻之后,管事告诉王麻子,“二楼上房,开三间。另外开五间下人房。”

“我们这没下人房,只有两人间,三人间,四人间,还有大通铺。”

“那就开五间四人间。”

“好嘞。客官里面请,车马就放在马厩里,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守,尽管放心。”

从马车里面,下来几个女眷。

最前面,是一位老太太。

正巧,牛大壮从收费站里面出来,他随意扫了眼马车,咦了一声。

因为他在马车上面看见了家族徽记。

这年头,只有那种世家大族,才会有家族徽记。

牛老大嘿嘿一笑,原来是大户人家啊。

看这样子,是要上京城?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王麻子将这群贵人安顿好了。

牛老大溜达到休息站门口,招招手,把王麻子叫到跟前问话。

“打听清楚了吗?什么来头?”

王麻子嘿嘿一笑,“我出马,有消息是打听不到的吗?问了那个管事,主家姓曲,武将世家,滕州大户,上京城走亲戚。我瞧着那位老太太,似乎是不高兴。恐怕不是走亲戚,是要上京城兴师问罪。”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上京城兴师问罪?”

“顺耳听了几句,听他们提到一句侯府。啧啧,侯府的亲戚,果然是大户人家。”

王麻子口中的大户人家,正是滕州曲家,曲姑母的婆家。

曲姑娘婚事不顺,还得罪了诏夫人。

消息从京城传到滕州,曲老太太顿时就火了。

曲姑母不肯跟随夫君去西北吃沙子,她老人家忍了。不肯回滕州老家尽孝,她也忍了。

曲姑母当年口口声声说,要在京城为曲姑娘说亲事。

几年过去,亲事不仅没着落,还得罪了贵人,这如何是好。

于是乎,曲老太太干脆决定亲自上京城,料理儿媳妇还有孙女。

一行人在二楼上房安顿下来。

这上房收拾得果然干净,又暖和。

曲二太太伺候着曲老太太喝热汤。

“这么冷的天,老太太就不该出门。大嫂那里,派个人说一声就成。”

曲老太太皱着眉头,“成什么成。她仗着有代侯府撑腰,随便哪个人找去,都不给面子。也只有老身亲自上京城,仗着婆母身份管束她,她才会忌惮三分。”

曲老太太口中的她,指的是曲姑母,曲家大太太。

曲老太太很烦躁,“她带着四丫头在京城住了几年,恐怕心都住野了。代侯府老夫人最护短,到时候怕是会和代侯府起纠纷。”

曲二太太说道:“代侯府老夫人再护短,也不能拦着大嫂不回夫家尽孝吧。我们曲家又不是没人,她带着四丫头,在代侯府一住就好几年,真不怕被人说闲话。

更何况四丫头还得罪了贵人,连婚事都被贵人一句话给否了。她们母女再不回曲家,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曲老太太点点头,“再有几天就到了京城,到时候先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儿媳听老太太的。”

这一晚,住在八里铺休息站的客商,都很满意。

大冬天,有暖和的床铺,有热腾腾的热汤,美味饭菜,还有整晚供应的热水。这一切都是一场极美好的体验。

次日一早,客商们早早起来,打算吃过早饭就出发。

休息站的伙计们,忙着招呼客商,忙着套马车,套驴车,套骡车,套牛车…

昨晚上,花了一文钱住大通铺的农妇,背着买好的药材,三尺棉布,盐巴,就准备出发回山沟沟里面的家。

她走出温暖如春的休息站,回头又看了眼大堂,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她心里头下了决心,下次得了山货,还卖给休息站。还要把孩子带出来,见见世面。

就算要多花一文钱睡大通铺,但是可以喝上免费冬瓜汤,也值了。

只要多卖几次山货,当家的药费就有了。过年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吃上肉。

等到明年当家的身体养好后,还能打些猎物卖给休息站。

要是运气好,在深山里面采了药材,也能卖给休息站。

这地方真好,比她去过最远的镇子还要好。

农妇走进山林雾气中,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容。

第538章 七千两(三更)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初。

位于山里面的八里铺,已经下了两场雪。

等雪停了,收费站就组织劳动改造的山匪路霸清扫路面。

八里铺收费站,管着前后各二十五里的路面,加起来就是五十里。

他们得确保这五十里水泥路上的积雪,及早清理干净,不能耽误了客商行路。

要是路面塌陷,或是出现裂缝,就要及时上报。

等到明年天气好转,会有工程队过来修补路面。

收费站站长牛老大不在,去府城开会学习,已经去了四天。

他不在,收费站就由两位副站长负责。

一位管钱,一位管账。

“昨天雪就停了,站长该回来了吧。”

“可能吧。就怕路上耽搁。”

“回来了,回来了。”

有收费员在外面喊道。

收费站的驴车,晃晃悠悠的朝他们走来,上面坐着的正是去府城开会的牛老大。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辆马车。

“账房也来了,快把账本准备好。”

两个副站长都忙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一个管着账本,一个管着钱。

要是钱账对不上,两个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牛老大下了驴车,招呼账房进收费站喝茶。

账房先生说道:“先盘账吧,盘完账再喝茶。快到年底了,东家等着我们交账本,预算明年的盈利情况。上面催的急,我们没办法,就只能催你们。账本都是按照格式记录的吧。”

“对对对,都是按照培训班教的办法做的账。”牛老大忙说道。

几个账房先生提了账本还有银钱,就坐在签押房内开始算账。

牛老大带着两个副站长,在外间候着,以防账房要盘问情况。

牛老大不耐烦这种等候,又不能离开,坐在竹椅上,屋里又暖和,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他做了梦,梦里面他又回到了西北,回到了天狼军。

他十八岁当兵,干了十二年。

光是在天狼军,就干了近五年,立下不少功劳。

直到三十岁这一年,一次伏击,伤了左胳膊。

左胳膊保住了,却使不上力气,等于是个半残废。

加上这些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无数,一到冬天就犯病。

然而天狼军,冬天干仗比夏天还多,还都是恶仗,苦仗。

没办法只能退伍。

退伍银子二十两,裴将军亲自交到他手上。

当时怪难受的。

裴将军问他,“回去准备做什么?”

他嘿嘿一笑,“混吃等死呗。”

“混账东西!”裴将军和他差不多年龄,却把他骂成了一个孙子。

骂了一通后,裴将军喝口水,说道:“这里有个差事,每月有三两俸禄,做得好还有奖励。前提是要通过考试。你去参加培训班准备考试吧。”

他准备了一肚子反对的话,却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就被人押着去了培训班。

一同前往培训班的,还有一起退伍的几百个天狼军兄弟。

那是去年九月,西北晋州已经比较冷。

他们一群大老粗,连笔都没拿过的人,却要跟着夫子学识字,学算术。每月一考。

考过了没奖励,考不过直接扣口粮,扣钱,还要打板子。

读书多辛苦啊!比上阵杀敌还累。

那日子,真是苦不堪言。

一群大老粗,想造先生的反。

结果裴将军从天而降,几百人,依着军法从事,差点没被打死。

自那以后,他们才老实下来。

识字算术真的不容易。

牛老大学了将近一年,才通过岗位考试,被聘到八里铺,做了八里铺收费站的站长。

这是他的黑历史,任谁问起,他都不说。

他才不会告诉下面的人,他整整学了一年才通过考试。

他要在人前保持威严的形象,自然不能自曝其短。

和他同来八里铺的几个袍泽,自然也不会揭他的短。

他们敢揭他的短,他就敢揭大家的短。

这八里铺收费站,一共十三个人。一个站长,两个副站长。

其他十人,皆是收费员。

一半退伍军人,一半当地招募。

就连两位副站长,也都是来自不同地方,不同培训班的人。

想到乐呵的事情,牛老大在睡梦中笑了起来。

“牛老大,牛老大,醒了…”

有人推他。

“谁?奶奶的谁推老子。”

牛老大睁开眼睛,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是账房先生。

他嘿嘿一笑,抓抓头,“让先生见笑了,一不小心睡过了头。这些兔崽子,都不知道叫醒老子。”

牛老大口中的兔崽子们,全都嘿嘿嘿地笑起来。

难得能看到牛老大的笑话,当然不能错过。

账房先生说道:“账目已经查完,账钱都对得上。你和另外两位副站长在这下面签字盖章,我们把账本和银钱带走。”

牛老大自从识字后,对各种文件就特别仔细。上面开会的时候,也一再强调,看清楚内容再签字。

确定内容没问题,他这才提笔签字盖章。

之后是两位副站长。

做完了交接,又喝了茶,账房们就提着账本和一匣子的银两,以及两箩筐的铜钱上了马车,准备前往下一个收费站。

送走了账房,收费站上下齐齐松了一口气。

“紧张死了!就怕账目有问题。”

“只要大家按照规矩做事,每一笔如实登记,账目就不会有问题。”

“站长说的是。”

数天后,三百里外的京城。

位于南城门外的新民县,紧挨着县衙,新修建了一栋气派的宅院。

此处宅院,就是四海商行总部所在地。

今儿这里很热闹,院子里停了一溜的豪华马车。

京城到洛州的水泥路,在九月底全线贯通。

十月份,二十个收费站全面铺开,同时启动收费项目。

二十个收费站十分月的账目,就是对这条水泥路价值的最直观的审视。

看账本,观前途。

这条水泥路有没有搞头,得先看看十月份的账本,才能下结论。

八百里路程,之所以有二十个收费站,是因为不是所有的收费站都严格按照五十里的距离设定。

交通要道,或是临近货运码头,必定要设置一个收费站。

这些地方,两个收费站之间,有可能只相隔三四十里路。

圆桌会议室,能赶来的股东都来了。

不能赶来的,也派了人旁听。

顾玖坐在主位上,沉默的翻阅着账本。

会议室内闹哄哄的。

承恩伯朱辞亲自出席了这次股东会议。

他就是想看看,自己当初的判断对不对。这条路是不是他心目中会下金蛋的母鸡。

“诏夫人,什么时候能公布账目?”

有人斗胆问道。

顾玖轻轻敲击桌面,“不知大家对于十月份的账目,有多少期待?”

“十月份,怎么着也得有三千两收益吧。二十个收费站,养着那么多人。没有这么多收益,那这条路可没什么搞头。”

“什么叫没搞头。收费站统共才几个人。养这些人能花多少钱?”

“养那些收费员可不便宜,二十个收费站,一个月的人工费,伙食费,炭火费诸如此类,少说一二千两。还需要从收益里面拿出一部分银钱作为养路费。我算了一笔账,一个月少于三千两,修这条路就亏大了。”

在场不少人都纷纷点头。

三千两是底线。

如果十月份的收益低于三千两,大家就得重新评估这条路的价值。

众人吵吵闹闹,顾玖没有反驳大家的话。

承恩伯朱辞偷偷哼了一声,暗自嘀咕:“一群没见识的蠢货。”

就算十月份的收益少于三千两,这条路也是黄金大道。

十月份,很多地方都已经下雪了。天气冷的很,路上来往商旅又少,收费站收入少也是情有可原。

等到来年开春,天气暖和,奔走在水泥路上的商旅肯定会增加一倍以上。

“诏夫人,我们猜来猜去也没用,不如直接公布结果吧。”

顾玖点点头,示意邓存礼主持会议。

邓存礼躬身领命,清清喉咙。

“二十个收费站,从洛州那边开始,一个一个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