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赶了过来,问他,“什么情况?”
“正在面圣。侄儿已经递了牌子,只是陛下未必肯见我。侄儿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家父会在陛下说错话,牵连一家老小。”
老侯爷安抚他,“你先别慌,老夫先进宫找人问问,能不能打听到消息。”
“多谢大伯。”大老爷十分庆幸,自家还有这么给力的亲戚。
天子接见顾老爷子,身边只有陈大昌一人伺候。
具体说了什么,除了当事三人,旁人都不清楚。
谈了大约有半个时辰,顾老爷子从兴庆宫出来,就看见了老侯爷。
“大哥怎么来了?”
“不放心过来看看。”
顾老爷子哈哈一笑,“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老侯爷忧心忡忡,“你和陛下谈了什么?没乱说吧。”
“我怎么敢乱说。放心吧,老二的案子很快就能了结。”
老侯爷惊疑不定,等顾老爷子走出一段距离,他追上去一把拉住人,“二弟,你是不是把当年…”
“什么当年不当年,大哥在说什么?”
顾老爷子甩开老侯爷,“回家,喝酒去。”一如既往的惫懒混账。
老侯爷看着他的背影,却充满了担忧。
天子下令彻查顾大人贪墨一事。
两天后大理寺开堂审案,这案子一连审问了四五天,顾家人都去旁听了。
最后查明,顾大人是被下面属官蒙蔽,贪墨一事同他无关。
但是顾大人身为上官,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贪墨案竟然没有发现,有失察之罪。
将结果报上天子。
天子朱批,革了顾大人户部侍郎一职。这么一个糊涂官,不适合坐在户部侍郎的位置上。连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怎么管钱粮。
接着,天子又下了一道命令,将顾大人打发到太常寺,任太常寺少卿,闲散差事。
太常寺少卿同户部侍郎,都是正四品。不过一个位高权重,实权四品。一个则是闲散四品。其中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
顾大人刚从大理寺放出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通知革职,调任太常寺做少卿。当场就昏了过去。
顾大老爷掐了掐他的人中,当着众人的面说道:“没事。他就是太高兴了。”
于是乎,京城就有了关于顾大人高兴得昏倒的传闻。
之后这个传闻又传到了顾大人的耳中,顾大人气得火冒三丈,脸烧得厉害。
还同顾大老爷吵了一架,怪顾大老爷坏了他的名声。气得顾大老爷发誓,再也不管他的事情。
大早上,一个肤色微黑,留着美须的中年男子,提着鸟笼从瓷器铺后门出来。
街上如他一般的人不少。
如今京城流行养鸟。
但凡有点家底的人,都愿意买只鸟回来养着。每日早上出门遛鸟,以鸟会友。养鸟,俨然成了一种社交工具。
“牛老板来了啊!”
有人同中年美须男打招呼。
“来了!新得的鸟,一会品品。”
大家来到内城河边,内城河两岸最近两年种了两排树,正好方便这群遛鸟的大汉挂鸟笼子。
牛老板提着鸟笼,路过石桌。
石桌上刻着棋盘,有人在石桌上下棋。他停下脚步,看了几眼,微微摇头,这棋力真是不堪入目。
他正要走,发现身边多了几个人。
“牛老板吗?你的事发了,随我们走一趟吧。”
护卫赵三眼睛不敢眨一下的盯着眼前之人。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排查,最终锁定了这位瓷器铺的牛老板。
赵三见过方少监。
然而眼前这位牛老板同方少监没有半分相似。
不过秉着宁可抓错绝不放过的原则,不管这位牛老板到底是不是方少监,都得先抓回去审一审才行。
牛老板垂首一笑,眼神平和,“你们是谁?”
“官府办差。”
“哦!好啊,请带路,我随你们走一趟。”
这反应不对。这根本不是一个小民百姓,遭遇官府抓捕时该有的反应。
赵三瞬间提高了警惕心,打了个手势,叫所有人留意周围情况。
“牛老板,这边走。”
牛老板提着鸟笼,离开了人群,“请这位衙役?绣衣卫还是金吾卫,前面带路。”
这个牛老板果然有问题。
赵三为防意外,直接上手亲自押着忙牛老板。
牛老板笑了笑,极为配合,没有半点反抗,“记得把我的鸟笼带上。这位壮士放心,我不怕。”
“老实点。”
护卫赵三一路战战兢兢,好几次有人冲出来,他都如临大敌,还以为是敌袭。结果只是抢活的力夫。
一路有惊无险,总算将牛老板带到绣衣卫。
为何是绣衣卫。
因为顾玖同绣衣卫左卫徐仙之关系好,借他地方一用。
“公子,人带回来了。”
刘诏无丝毫激动之色。
最近抓了不少人,没有一个是方少监。
“把人带过来,我亲自审。”
赵三领命,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人反应不对。我们抓他的时候,他好像早就料到会有今天,特别平静。”
刘诏挑眉,“先把人带上来再说。”
方少监被带到小厅。
“牛老板?”刘诏眯着眼睛,将来人上下打量。
“公子诏,幸会幸会。”
刘诏双眼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咬牙切齿,“方少监!”
“正是咱家。没想到会落到公子手中,也是缘分。”
方少监主动取下下颌上的胡须,拿着手绢蘸了水,擦拭脸颊上的伪装,露出了白面无须的真容。
他坦然面对刘诏杀人的目光,直接坐下。
“这些日子,公子不遗余力全城搜捕我,无非是想和我当面谈谈。我来了,公子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诏深吸一口气,压下杀人的欲望,冷面问道:“你是拐子的人?”
方少监笑了起来,“当然不是。那群臭虫,咱家岂会与他们为伍。”
“拐子背后的头领是谁?”
方少监摇头,“这个问题超纲了,恕我无法回答。”
刘诏突然笑了起来,“你知道你会被抓吗?”
方少监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其实咱家很好奇,公子是如何查到我的?”
刘诏轻蔑一笑,“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坑害我家夫人,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方少监恍然大悟,“是我小看了诏夫人,忘了她在京城商界的影响力。早知道,我就该换一个身份。”
“你就算换一百种身份,本公子也会将你抓出来。”
方少监似笑非笑,“我得说一声恭喜,恭喜你娶了个好妻子。”
刘诏欣然接受,“本公子命好,眼光独到,一眼就相中了我家夫人。”
方少监嘴角抽抽,似乎是受不了如此自恋的刘诏。
“现在说回正题。绑架我家夫人,是不是你亲手策划?”
刘诏的一只手就放在腰间,一把匕首挂在腰部,随时能取下来要了方少监的性命。
方少监缓缓摇头,正色道:“你错了。咱家从未想过绑架诏夫人,自始至终,咱家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了顾玖乱你心神。”
第470章 输给了天意(十八更)
屋内,空气被凝固。
刘诏一字一顿地说道:“本公子是该佩服你的勇气,还是该直接杀了你?”
方少监似笑非笑,“你舍不得杀我。你心头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刘诏呵呵冷笑,全身靠在椅背上。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完全没将方少监放在眼里。
方少监眯起眼睛,明显不满。
他方少监纵横宫闱几十年,从来没人敢轻视他。
刘诏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
“咱家随便动动手指头,就将你们全都玩于鼓掌之中。你,刘诏,是我的手下败将。”
刘诏轻蔑一笑,“你信不信,明儿本公子就上楚王府,宰了楚王。”
“你敢!”方少监变了脸色。
刘诏哈哈一笑,“本公子有何不敢。赵王的手怎么断的,就是被我砍断的。我能砍断赵王的手,就能砍下楚王的头。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看。”
方少监嘲讽一笑,“你可以砍了楚王的头,结果你要为楚王陪葬。”
“一个楚王,算个屁。”刘诏眼神轻蔑,仿佛在说楚王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方少监压抑着怒气,“刘诏,你别仗着一点功劳就嚣张跋扈。天子还没死。”
刘诏却越发嚣张,“本公子就是要仗着功劳嚣张杀人,你要如何?你一个阶下囚,没资格同本公子谈条件。”
方少监咬咬牙,“我配合你。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告诉你。”
刘诏讥讽一笑,“配合我,换我放过楚王?果然,这些年你们在京城兴风作浪,目的就是为了扶持楚王登上那个位置。而今,一切成空,感受如何。”
方少监面色狰狞,“如果当日顺利杀了顾玖,乱了你的心神,不仅你要死,宁王一样会死。
你们父子一死,鲁侯就会抗旨不尊,绝不会派兵进京护驾。其他皇子,全都不堪一击。
赵王更是蠢货。一个逼宫造反的罪名,就能定赵王死罪。如此一来,所有皇子全都出局,唯有皇孙继位。
楚王身为仁宣太子的嫡长子,经受了严苛的宫廷教育,他是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
届时,一番运作,楚王就能顺利登基称帝。一切如同计划中的一样。
可惜,顾玖没死,她被人救了。被那个精虫上脑的海盗头子给救了。
若非他脑子进水,不肯配合咱家的计划,咱家这会已经做了监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你,坟头上草都长出来了。”
刘诏神色怪异地看着方少监,“周瑾不是和你一伙的?”
方少监咬牙切齿,恨意从眼中喷出来,“咱家岂会同那种蠢货一伙。那个蠢货,只不过是适逢其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我没想到他会绑架囚禁。真是个不知所谓的蠢货。”
刘诏嗯了一声,好奇问道:“他怎么会恰逢其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你敢说你们之前没联络吗?”
方少监冷冷一笑,“有联络又如何?不过是互惠互利,银钱上有些来往而已。如果让咱家提前知道他心思不纯,对诏夫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咱家早半年就该弄死他。哪会容他在京城蹦跶。”
方少监悔不当初。
周瑾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方少监心头愤恨无比,“本以为周瑾绑了顾玖后,会带着顾玖偷偷离开京城。
咱家派人守住四个城门,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势要逼他将人交出来。这人十分狡猾,还敢同咱家周旋。这一周旋,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一切都是天意。天意让周瑾参与到这场乱子中,天意让顾玖命不该绝。
咱家曾无数次问过,顾玖如果死了,你会什么反应?无数次的推演,你都是必死之局。可惜,顾玖没死,你也就没死。”
此刻,刘诏也必须庆幸,庆幸顾玖没死。
如果顾玖死了,消息传到他耳中,就如方少监所推演的那样,他一定会心神动摇。
生死关头,心神动摇,就等于是将性命交给了敌人。
他一死,宁王那边也必死无疑。
宁王一死,同鲁侯的合作彻底终止。鲁侯不会在这个时候派兵进京。
一切就会如方少监推演的那样,最后楚王很有可能被推上皇位。
“你是枭雄。”刘诏郑重说道。
即便方少监是敌人,刘诏依旧佩服他的智谋。他当得起一声枭雄。
方少监放声大笑起来,“你是第一个认可咱家能力的人。自家自负聪明,玩弄人心,却没想到,最后竟然输给了天意。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周瑾此人,狼子野心,他既然对顾玖动了心思,就一定不会放弃。答应我,杀了他。”
“本公子要怎么做,你没资格过问。”
方少监笑了起来,目光如星辰般灿烂,“咱家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一个人认可我的能力,视我如枭雄。咱家死而无憾。”
“你要做什么,张嘴。来人!”
发现不对,刘诏直接动手卸掉方少监的下颌骨。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他早就咬破了毒囊,将毒药吞服入肚。
他望着他,眼含祈求。
刘诏阴沉着一张脸,有替他接好下颌骨。
“别嚷嚷了,咱家就要死了。死之前,你能再说一次吗?”
刘诏死死地盯着他,“你是枭雄。若非我们立场对立,我一定会全力拉拢你,为我所用。”
“哈哈…能得你看重,我这辈子也值了。努力了一辈子,到死才得到一句认可,真累啊!”
一个累字,道尽一切。
方少监缓缓闭上眼睛,渐渐没了呼吸。
赵三带着医官而来,还是迟了。
医官见人死了,还是尽职尽责做了检查。
赵三有些心虚,“请公子责罚,属下一开始就防着他自尽,检查过他的口腔。当时检查的时候,他嘴里干干净净,并无毒囊。是属下的疏忽,公子罚我吧。”
刘诏浑身散发冷气,没有说话。
医官检查完毕,说道:“此事不怪赵护卫。下官做了初步检查,方少监吞服的不是见血封喉地毒药,而是至少需要半个时辰才会发作的一般毒药。应该是他被赵护卫识破身份的那一刻,就已经吞下了毒囊,下了必死的决心。”
护卫赵三一脸懵逼,“这人竟然一开始就吞下了毒囊。万一公子不在绣衣卫,万一我们路途上耽误一下,那公子岂不是见不到他,也问不出真相?”
刘诏沉默良久,说道:“买一副上好棺木,将他葬了。去瓷器铺再仔细搜搜,看能不能搜出有用的东西。”
“属下这就去办。”
叫了人,将方少监的尸体抬出来,又花钱买了现成的棺木替他安葬。
金吾卫那边,也派人打了声招呼,通知金吾卫可以撤销方少监的通缉令。
金吾卫得知方少监已死,而且死之前最后见的人是刘诏。
于是金吾卫派人上门,找刘诏询问情况。主要是想知道,方少监临死前都说了些什么。
刘诏对待金吾卫的态度就是,“本公子什么都不知道,要问就去问方少监本人。”
奶奶个腿,人都死了,叫他们去问方少监。这分明就是敷衍。
刘诏完全不配合金吾卫的盘查,就算韦忠亲自出面,刘诏也是半点面子不给。
韦忠被气坏了。
“他日公子千万别落到我们金吾卫手上。”
刘诏:“滚!”
别人怕金吾卫,他不怕。
敢威胁他,一个字:滚!
心情不好的刘诏,一出门就看见楚王等候在门外,分明是为了堵他。
刘诏一脸阴沉沉盯着对方。
楚王不怵刘诏,二人堂兄弟,从小争到大,谁都不服谁。
就算如今形势逆转,楚王对刘诏也不会生出怕的心思。
楚王主动上前,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认命了!”
“不如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刘诏:“没空。要谈就在这里谈,我还忙着写检讨。”
楚王嘴角抽抽,受不了刘诏不可一日的样子,真的很讨打。
他压着脾气,说道:“谢谢你替方少监收殓,之后的丧事,我来替他办。”
刘诏意外,“他是在名单首页的通缉犯,你替他办后事,不怕被牵连吗?”
楚王摇头,“如果怕的话,我不会来找你。他替皇祖母,替父亲,替楚王府,付出了很多。如今他人已经过世,我理应替他操办后事。”
刘诏没想到楚王为人也有几分情意。
然后他就将真话说出口,“我还以为你是个不仁不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楚王脸都绿了,直接怼回去,“在我眼里,你才是不仁不义,心狠手辣不念旧情的人。”
“很好,我们两个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以后没事别来找我。”
“放心,没事我绝不找你。方少监的后事?”
“你去绣衣卫,他的棺木还放在那边。”
刘诏挥挥手,走了。
楚王则带着人去绣衣卫抬棺木。
林书平跟在刘诏身边,“公子,要将方少监说的那些话报上去吗?只要报上去,楚王少说也会被夺王爵。”
方少监和太妃孙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扶持楚王上位。只要将实情报上去,即便楚王不知情,也脱不了干系。
刘诏回头看了眼楚王,突然笑了起来,“不用报上去。维持这个局面,也不错。”
有这么一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堂兄,也不算太坏。
第471章 顾老爷子亡(十九更)
这是个大阴天。
一大早,西北风呜呜的吹。
风从衣领灌入身体,身上仅有的一点暖和气,转眼就被寒风给带走了。
下人推开房门,唤顾老爷子起床。
“老爷子,该起了。今儿约了大夫过来请脉,可不能一直躺着。”
下人唤了一道,床上半点动静都没有。
于是来到床边,伸手,打算亲自动手将顾老爷子叫醒。
手一碰到顾老爷子,下人顿觉不对。
紧接着…
一声尖叫,刺破苍穹,打破了顾府上空的宁静。
顾老爷子死了,死了整夜,尸体已经僵硬才被人发现。
顾玖是在天黑的时候,才迎来顾府报丧的人。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就是觉着难受,心里头闷闷的,晚上饭也没吃两口。
刘诏不放心她,推了所有事情,一直陪在她身边。
顾玖躺到半夜,才从床上爬起来。
“感觉好点了吗?”刘诏问道。
顾玖靠在他的肩头,“心里头空落落的,也不知道是伤心难受,还是别的。就是不舒服。”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明儿一早,我陪你回顾府。”
顾玖点点头,“难受!”
刘诏抱着她,“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可能吧。
一个晚上,顾玖都是半睡半醒。睡得不够深沉,却又无法保持清醒。
整个人处在一种很奇妙的状态中。
到了早上,她被叫醒的时候,还是昏沉沉的。
“要出发了吗?”
“你要是觉着不舒服,我们晚点出发。”
顾玖呆坐在床上,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刚回京城的时候,我听了许多关于老爷子不好的传言。
回京当天,老爷又闹了一场。当时我和大家一样,对老爷子的印象并不好。
后来,后来是因为父亲触怒了皇后娘娘被下诏狱,我才知道老爷子并不是人们口中说的那样。”
刘诏安静的做一个倾听者。
顾玖继续说道:“再后来,我和老爷子有了来往。我会叮嘱他少喝酒,注意养身。他会将私房钱拿出来,贺我新婚,贺我生子。这在府中是头一份,别的姐姐妹妹都没这个待遇。
每次收到贺礼的时候,我都很高兴。我心里头也盼着他能长命百岁。没想到,一转眼人就去了。”
刘诏沉默地抱紧她,给她力量。
顾玖深吸一口气,“我没想到上一次见面,会是最后一面。如果我早知道,我会…”
顾玖说不下去。
“别说了。我们晚些去顾府。”
顾玖点点头,她现在的状态的确不好,她得平复一下情绪才行。
等到两人启程,来到顾府,时间已经是日上三竿。
顾府大门口挂起了白灯笼,下人也都穿着丧服,在门口迎宾。
灵堂设在外院偏厅,顾大老爷和顾大人都不在,只有两房的男丁跪在灵堂守灵磕头。
顾玖和刘诏一起,上香磕头祭拜,奉上奠仪。
男丁们齐齐回礼,顾琤站起来同顾玖说道:“二妹妹去花厅喝茶,宾客们都在那边。”
顾玖问他,“老爷子是怎么死的?”
顾琤低着头,叹了一声,“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是难免的。”
“六哥不肯说实话,那我就去问顾珙。顾珙嘴巴不牢,一定会说出来。”
顾琤蹙眉,“二妹妹为何认定老爷子的死有蹊跷?第一个发现老爷子死的人,是他身边的常随。你也知道,平日里不会有人进出老爷子那个院子。”
顾玖说道:“因为老爷子的身体,还没到寿终正寝的时候。”
老爷子的确嗜酒,可也听着她的话,按时服药调养。
以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再活个三四年是没问题的。
顾琤见顾玖神情坚毅,“罢了,罢了。你去找你嫂嫂,你去问她。就说是我要求的,她会将实情告诉你。这里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
顾玖盯着他,“这么说老爷子的死,果然有内情。”
顾琤说道:“老爷子留了遗书,将后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连分家都考虑进去了。”
顾玖蹙眉,“你的意思是,老爷子早就抱着求死的心。”
顾琤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确认遗书是真的,上面有老爷子的签押还有印章。就连老爷子的私房都是和遗书放在一起。此事,隔壁侯府的老侯爷和老夫人都已经确认无误,不存在疑问。”
此时,又有宾客上门吊唁。顾玖不能多做停留,她同顾琤说道:“我去找嫂嫂问清楚,多谢六哥。”
“能不能将三哥叫回来?他是我们二房的嫡长子,老爷子过世,他理应在场。”
“他现在人在西北军中,一来一回,已经来不及。”
顾琤叹息一声,“我知道了。妹妹先去花厅喝茶。”
顾玖拉着刘诏去了花厅,果然宾客们都在花厅喝茶。
刘诏同她说道:“你去找嫂嫂说话,我去找侯府的人聊聊。”
夫妻二人分头行动。
胡氏正在待客。
顾玖表明来意后,她交代丫鬟好生招呼客人,然后拉着顾玖去了厢房说话。
“二妹妹是想问老爷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对吗?”
顾玖点头,“老爷子的身体我还算清楚,他还没到寿终正寝的时候。”
“谁说不是。既然夫君发了话,我也不瞒二妹妹,老爷子是自尽,烧炭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