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了那么多人,却没能救下太子,只成全了太子妃孙氏的富贵。

方少监心中大痛。

老天爷不开眼啊。

太子仁厚,为何好人不长命?

太子妃奸诈,为何却可以祸害遗千年。

不公,不公。

该死的分明是太子妃孙氏,以太子妃的性命换太子一命,这才是计划的关键。

为何一切都反了过来。

方少监盯着太子的尸首,前面太多人挡着他的视线,他看不分明。

他心中大呼:太子殿下,你既然有死的的决心,为何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难道死真的比活着更容易吗?

方少监压抑着情绪,无声痛哭。

太子殿下心中所想,此时此刻,他已经全部想明白。

太子以自己的死,救下东宫上下几百人的性命。救下镇国公府,救下孙家,救下妻儿。

可是在方少监眼里,那几百人的性命却比不上太子的一根手指头重要。

然而事已至此,徒呼奈何。

最后,方少监失魂落魄地离去。

陈监正远远的叫住他。

“方少监,请留步。”

方少监回头,神情漠然地看着对方。

陈监正走近了,细细打量方少监。对方一副失魂落魄,大受打击的模样,陈监正更加认定刺客赶在太子在的时候行刺,应该只是一场意外。

“方少监,我们差不多有一年未见吧。上一回,拜你所赐,咱家每每想起,心口就会一阵一阵的抽痛。”

上一次,方少监令人揭破梅嫔苛待皇女,致使皇女命丧后宫一事,天子大怒。下令清洗皇宫。

因为此事,陈大昌在天子跟前也吃了挂落,徒子徒孙没少受牵连,可谓损失惨重。

陈大昌一直想抓到方少监,将其碎尸万段,以报当日之仇。

却没想到他寻而不得的方少监,竟然一直躲在东宫,躲在太子身边。

然而,因太子的死,陛下对东宫上下,除东宫属官外,都格外优容。

这个时候,陈大昌也不敢同天子对着干,对方少监动手。

虽不能动手,却不妨碍他做一番试探,顺便埋个钉子。

方少监神情冷漠地看着对方,“见过陈监正,不知陈监正有何指教。”

陈大昌盯着方少监,阴测测地说道:“容你多活了一年,可惜如今太子过世,你还能活多久。”

方少监呵呵一声,“就算咱家只有一天可活,也能叫你灰头土脸。”

二人年纪相仿,同一年进宫。一个伺候天子,一个伺候皇后,天生不对付。

陈大昌死死地盯着方少监,“你说的没错,太子死的真是时候啊!又能让你多活一些日子。”

方少监脸色剧变。

陈大昌压低声音,试探道:“今日那个刺客,来得太过蹊跷。不知方少监有何见解?”

方少监咬牙切齿地说道:“若是落在咱家手里,咱家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陈大昌半信半疑。

方少监对陈大昌怒目而视,“太子过世,你们终于如愿以偿。接下来,咱家倒是要看看你们这帮人如何狗咬狗。”

陈大昌脸色一变,“方少监,别以为咱家不敢动你。”

方少监嗤笑一声,“我等着你来杀我,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杀得了我。”

陈大昌冷哼一声,叫来徒孙,“给咱家盯着姓方的,他的一举一动都要禀告。”

方少监拖着沉重的身体,面见太子妃孙氏。

二人见面,太子妃孙氏没有说一句话,直接一巴掌抽在方少监的脸上。

方少监没有躲开,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

太子妃孙氏脸色阴沉,“这就是你所谓的计划?太子死了,死了!”

方少监面无表情地说道:“请娘娘遵照殿下遗愿,约束诸位公子,不可再此时生事。”

“你给本宫闭嘴。是你,害死了太子。你该死!”太子妃孙氏厉声怒斥。

方少监冷静地说道:“太子用他的死,保全娘娘和诸位公子性命,保全东宫上下。娘娘要体谅太子的一番苦心。”

太子妃孙氏突然大哭出声,“太子死了,一切都完了。保全了我们的性命又如何,这辈子也只能苟活。”

“不,还有机会。”方少监掷地有声地说道。

太子妃孙氏愣愣地看着方少监。

方少监压低声音说道:“太子为救陛下而死,陛下动容,忆起曾经父子之情,十分悲痛。”

“果真?”太子妃孙氏不敢置信。

方少监重重地点头,“老奴不敢欺瞒娘娘,此事千真万确。因太子过世,吴侍中等人全无喜意,反而忧心忡忡。娘娘可知,太子死之前,废太子旨意只差最后一步就要明示天下。

太子一死,废太子一事到此为止。殿下也将以太子身份落葬,娘娘依旧是太子妃,将来还会是太妃。”

太子妃孙氏咬着牙,“殿下以他一人的死,成全了我们所有人。他为何如此决绝。”

方少监低着头,说道:“殿下早已心存死志,非你我能够改变。”

太子妃孙氏双拳紧握,“他软弱了一辈子,却没想到临死前会如此决绝。若是本宫早知道今日,或许,或许…”

余下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

她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就算早知道太子殿下存了必死之志,她应该也不会阻拦。她会将计就计,为东宫为她自己为孩子谋求更多的好处。

只是,这等厚颜无耻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违心的话更是说不出口。

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娘娘节哀!”

方少监轻声劝慰,“娘娘还有皇长孙。借着殿下离世,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让皇长孙尽到孝心,引起陛下关注。细细谋划,并非没机会将皇长孙变成皇太孙。”

太子妃孙氏表情凝重,“皇长孙真有机会做皇太孙?”

方少监点头,“只要细心筹谋,未尝没有机会。诸位皇子王爷,不堪大用,无一人得陛下欢心。若是皇长孙能得陛下喜爱,看重,一切皆有可能。”

太子妃孙氏暗暗点头,“从今以后,我要日日祈祷,祈求上苍保佑陛下长命百岁。”

过去,她盼着天子早点死,太子好上位。

如今,她又盼着天子长命百岁,为的是儿子好上位。

诉求不同,对同一个人的想法也截然相反。

真是讽刺。

妥妥的现实利己主义。

“娘娘,请换上孝服,送殿下最后一程。”

太子妃孙氏点头,召集诸子诸女,太子嫔妃,换上孝服,准备守孝。

出发之前,太子妃孙氏叫住皇长孙刘诚,细细叮嘱一番,面授机宜。

皇长孙刘诚张口结舌,呼吸粗重。

太子妃孙氏面目严肃,“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可露出行迹。从这一刻,你只有一个身份,孝子。”

皇长孙刘诚重重地点头,“儿子明白。”

“去吧,好好表现,别让你父亲的一番苦心白费。”

刘诚躬身离去。

太子妃孙氏看着外面那些亲卫,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想了想,终于想起来,那是谢茂的儿子谢实,如今做了皇长孙的亲卫。

太子妃孙氏叫来方少监,“谢茂死于顾玖之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谢实。”

方少监朝谢实打量,“此事不急,还不到时候。”

太子妃孙氏皱眉。

方少监冷静地说道:“现在他还只是一把钝刀,不堪大用。还需时间磨一磨,磨到越发锋利为止。就算是一把普通匕首,也有大用的时候。谢实一需磨炼,二需时机。”

太子妃孙氏问道:“你所谓的时机是什么时候?”

方少监说道:“宁王府并非铁板一块。必须等到一击必中的机会,方能出手。若是一击不中,让对方有了防备之心,后面可不好动手了。”

太子妃孙氏叹了一声,“罢了,此事就依着你。太子没了,本宫以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你。还请方少监不要吝啬才华,全力辅助皇长孙。”

“娘娘放心,咱家一定会竭尽所能,辅导皇长孙。”

太子妃孙氏走出大殿,“走吧,随本宫前往灵堂守孝。”

太子的灵堂就设在行宫,而非皇宫。

天气炎热,灵堂内摆放了大量的冰块,倒是凉爽。

顾玖携欧阳芙,急匆匆赶到行宫。

昨日,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从行宫送来消息,太子离世,世人震惊。

太子竟然赶在被废之前死了,而且还是为救陛下而死?

天下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太不可思议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顾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天子要废太子,已经拟好旨意,只等用印,明发天下。

偏偏这个时候,行宫出现刺客。

偏偏是太子替天子挡住刺客必中的一刺,替天子而死。

太子死了,死的时机是那样的好。

废太子旨意就此作废,天子动容,下令厚葬。

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便有了这次奇迹。

顾玖偷偷嘀咕了一句,“如果这一切不是巧合,此事背后的高人,所谋所行,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时机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堪比教科书一般的绝地求生。以一人死,换百千人活命。不仅够冷静够理智,而且足够心狠手辣。”

行宫出现刺客,从上到下不知要死多少人。

非心狠手辣,有大谋略之人,完不成这样的大计划。

然而,身为此事主谋的方少监,也没想到行刺同太子的牺牲,会如此巧妙的碰撞在一起。

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让太子在千钧一发之际,作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这番话,顾玖也只敢在私下里偷偷嘀咕,绝不敢在人前嚷嚷。

一大早,她和欧阳芙两口子一起启程,急急忙忙赶往行宫。

萧琴儿因为有孕在身,不便出门,只能留在王府。

三人坐马车,一日赶了上百里路,中途换了两回马,直到天黑才到行宫。

到了行宫,来不及歇口气,连衣服都来不及换,风尘仆仆赶到灵堂祭拜。

第290章 该死的人

灵堂放置了大量冰块,从暑热中走进去,顿觉浑身透心凉,忍不住抖了抖。

傍晚时分,天色已暗。

帷幔飘动,一屋子的白,还有放置在中间位置的棺木。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瘆人。

太子的家眷,从妻妾到儿女,一排排的跪在边上守灵。

皇长孙身为嫡长子,恭迎每一个前来祭拜的人。

太子毕竟不是天子,他的丧事,自然不能按照帝后的标准来办。

顾玖上香祭拜,执晚辈礼。

又对皇长孙说道:“请节哀!”

皇长孙刘诚微微躬身,“弟妹有心了。”

顾玖不欲多做停留,祭拜之后便自行离去。明日再来哭灵。

离开灵堂,暑热袭来。

刚刚凉下去的身体,又燥热起来,出了一身臭汗。

然而大家却甘之如饴。

灵堂那里,凉快是凉快,却阴森森的,透着不详的气氛。

太子家眷看人的眼神,让人感觉瘆得慌。

那一家子,总算是活下来了。

欧阳芙搓了搓手臂,有些后怕的样子。

她同顾玖嘀咕,“真没想到,太子走得这么突然,令人措不及防。”

顾玖点点头,“是啊,走得太突然。”

或许有人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会是灵堂里面的某个人吗?

二人来到行宫东北角的群殿之一,宁王和裴氏就住在这边。

她们先做了洗漱,换下被汗水浸湿的臭衣服,一身舒爽的去拜见王爷和王妃。

裴氏叫起,“都去灵堂祭拜过了吗?”

顾玖点头,“已经祭拜过。明日再去哭灵。”

裴氏叮嘱道:“接下来几天,你们都当心些,少说少做。要是出了差错,本王妃未必保得住你们。”

欧阳芙唬了一跳,“母妃,情况很严重吗?”

裴氏板着脸,反问道:“你说呢?”

太子死了,而且死在废太子旨意下达之前,这能是小事吗?

这几天,行宫上下,人心惶惶,人人都有一个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加上金吾卫大肆搜捕刺客同党,整个行宫,已经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

裴氏朝宁王看去,“王爷,你也说几句吧。”

这几天,宁王的心情很不好,脾气也很暴躁。

他有些不耐烦,“说什么?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一想到天子日日思念太子,见人必谈太子,他都快气死了。

太子实在是太奸诈,连死,都死得这么有计划有谋略,足以做一片花团锦簇的文章。

他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天子的心态随之发生了变化。似乎很后悔过去太过苛责太子,尽捡太子的好处说。

更令人紧张不安的是,短短几天时间,天子已经连续召见皇长孙数次,每次必定要说上一盏茶的话。

而且还赏赐了太子妃孙氏,夸太子妃孙氏勤勉克俭。

天子这是何意?

太子死了,他转而要将东宫捧起来吗?

最最令人不安的是,太子已死,然而东宫的建制还在。

太子都没了,还留着东宫做什么?

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令太子家眷搬离东宫?

没有太子的东宫,繁荣依旧,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因为没了太子,还有皇长孙。

宁王为了这些事情,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凉爽的北邙山行宫也不能浇灭他心头的火气。

嘴里面着急上火,长了好几个火泡,难受死他了。

他冲顾玖几人挥挥手,“都退下吧,照着规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惹事。”

顾玖斟酌了一下,“请问父王,母妃,最近可有见到我家公子?”

裴氏蹙眉:“你是糊涂了吗,诏儿关在宗正寺,本王妃身在行宫,如何见他。”

顾玖不动声色,看着宁王。

裴氏不清楚,宁王不可能不知道吧。

宁王面无表情地说道:“该见到他的时候,你自会见到。回房歇着,别东想西想。”

裴氏忙问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诏儿放出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恩出上意,不该问的别问。”

宁王是在敲打裴氏,也是在敲打顾玖。提醒顾玖别瞎嚷嚷。

顾玖心中了然,宁王果然是知道内情的,只是不肯说。

她起身,躬身一拜,“儿媳谨遵父王教诲。”

回到房里,丫鬟们都担心不已。

青梅问道:“夫人,公子不会有事吧。”

顾玖摇头,“应该没事。估计是陛下安排了什么差事给他。”

她不欲多说,望着窗外,感受着行宫略显诡异的气氛。

宁王回到寝殿,心情依旧烦躁不已。在屋里走来走去。

常恩伺候在身边,想劝不知该从何劝起。

宁王问道:“吴侍中那边有消息吗?”

常恩摇头,“吴侍中已经有两日不曾传来消息。”

宁王龇牙,“姓吴的不会是半路撂挑子了吧。”

常恩不敢接话。

宁王一拳头捶打在桌面上,“大公子那边有消息吗?”

常恩点头,“大公子已经带人拿下信丰县上下一干人等,正押回京城。”

宁王一脚踢翻凳子。

“本王辛苦筹谋多年,眼看尘埃落定,结果却因一个刺客功败垂成。太子虽死,他却以死翻盘。本王就知道不该小看太子。都说咬人的狗不叫,这话诚不欺我。”

常恩提醒宁王,“王爷,东宫七品以上的属官,全都要为太子殉葬。此事该如何是好。”

宁王冷哼一声,“那些人死了便死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信丰县闹出来的乱子,多好的机会啊。

加上吴侍中配合,这一回百分百能将太子扳倒。他们考虑到了一切,也计划好了一切,唯独没将太子这个变数计划进去。

以为太子是傀儡,已经无力反抗。却没想到太子竟然决心求死,以死翻盘。

该死的刺客!

到底是哪里钻出来的刺客?

若非刺客已死,宁王真会将刺客碎尸万段,坏他好事。

宁王问道:“追查刺客有线索了吗?”

“启禀王爷,刺客十年前来到行宫当差,一直勤勤恳恳,本分做事,没发现任何异常。故此,当初才点了他到甘泉宫伺候。没想到这个老实人竟然是个刺客。”

“就这些,没别的吗?”宁王很不满。

查这么多天,就查了这点东西出来,无能。

常恩低着头,说道:“当年保举刺客在行宫当差的老人,已经于去年过世。同刺客熟悉的人,也在过去十年中,陆陆续续离世。行宫上下,竟然无一人熟悉刺客的事情。”

“这就是问题所在!”宁王一拳头砸在桌上,“他们早有准备,所以在过去十年,通过各种手段剪除刺客身边所有熟悉的人。也就是说,这帮人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谋划。难不成,真有一股实力要杀父皇?”

说到这里,宁王不寒而栗。

难道宫里面真的潜伏了一帮伺机谋害天子的逆贼?

谁想要谋害天子?

睿真崔皇后?

要是睿真崔皇后真的安排了这一切,为何不在她活着的时候动手?

难道她不知道,天子一死,太子就能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吗?

宁王将可疑的人一个个筛选。

一时间,他看每个人都觉着可疑,可是又都能找到反驳的理由。

宁王疑神疑鬼,甚至疑心有人想要杀他。

他当即下令,“宿卫的侍卫增加一倍,以后都这么办。”

常恩愣了一下,然后赶紧安排下去。

看着外面增加了一倍的侍卫,宁王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得赶紧找到刺客背后的人,否则本王寝食难安。”

“王爷是不是想多了?”

“本王也希望自己想多了,可是这回刺客的事情,太过蹊跷,有太多巧合。本王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太子安排了这一切,特意以死成全他的私心。”

“如果真的是太子安排了这一切,那他没必要死啊。”

“是啊!所以本王才觉着自己的想法过于荒唐。太子真有胆子安排人行刺,那他大可不必阻挡刺客,也就不用去死。事后,只要京营有一方站在他那边,他就能以太子的身份顺利登基。”

也是基于这个想法,宁王否定了刺客同东宫有关的猜测。

一夜辗转反侧,天将亮的时候,雷声轰鸣,转眼下起了暴雨。

热了这么多天,终于下雨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场雨,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让众人绷紧的神经得以舒缓。

无论如何,太子总归是死了。

这么多年的筹谋,虽然结局不够圆满,好歹也算是达成了目的。

一大早,顾玖打着雨伞来到灵堂,同大家一起哭灵。

太子家眷,个个面目憔悴,人人眼里都是红血丝。显然这些天连个囫囵觉都没睡好。

僧人做法事,为太子超度。

香烛燃烧,烟雾缭绕,让人呼吸不畅。

顾玖内心平静,跪在蒲团上,听着一声声诵经。

道士也在做为太子做法事。

僧侣,道士,互不干涉,各做各的。

顾玖不经意间,看到了跪在皇长孙身后的东宫三公子。

东宫三公子是侧妃所出,最得太子喜爱。

柱国公府的魏三姑娘就被指婚给东宫三公子。

然而如今太子过世,魏三姑娘同东宫三公子的婚事还能继续吗?

过去,太子还活着的时候,东宫三公子仗着宠爱,好歹能和嫡出的皇长孙,二公子争一争。

如今太子过世,连侧妃都要仰仗太子妃孙氏的鼻息,三公子又能如何?

这门婚事只怕是做不成了。

只是柱国公府想要退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现在,天子态度转变,对东宫上下格外优容。

魏三姑娘还要继续煎熬。

至于被指婚给东宫二公子的崔姑娘,处境又要比魏三姑娘好上许多。

二公子好歹是嫡出,有太子妃孙氏和孙家做靠山,怎么着也比东宫三公子强上许多。

顾玖胡思乱想,时不时拿着手绢擦擦眼角。

手绢上面抹了姜汁,接触眼角,眼睛就不停的往外冒眼泪。看上去,哭得极为伤心。

中午休息的时候,顾玖累得吃不下饭。

大夏天办丧事,死人辛苦,活人更辛苦。

她找了个无人的厢房,准备歇息一个时辰,养足体力下午继续。

她头有些晕,估计是被香烛烟雾给刺激的。

她揉揉眉心,窗户开了半扇,不经意间,她看到了一个熟人。

差一点‘共死’的熟人,方少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