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是被人设计了,所以才刚好听到这些话吧?
这么一想她就又把笔给放了回去,看着眼前的信笺发呆回忆当时的情形。不管是奶娘还是宫女似乎都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而且谁也不会想到她会在那边停下来,没有跟着六皇子跑…
林秋禾把所有细节都过了一遍,觉得不大可能是被人设计了,这才重新提笔给宁卿写帖子。
当然,理由就是张章临行之前交代她没过一段时间要过去给他诊脉,外加针灸。
宁卿自然知道张章没有交代过这些东西,因此回府知道林秋禾递了帖子就先愣了一下,回想林秋禾究竟会是为了什么事情突然要找他。后日他们就要再次去虎字营,到时候自然有得是时间见面说话,因此这肯定是急事。而且林秋禾特意以看诊的理由上门,只怕还是不放心她医馆的保密程度,也就是说着会是一件比较私密最起码不宜让太多人知道的事情。
线索有限,宁卿实在想不出最近会有什么事情让林秋禾这么看重又挂心的,只能让流苏亲自跑了一趟确认不是她医馆出了什么事情,顺便定了她下午来的时间。
之后他就换了衣服又匆匆去了摄政王的书房,父子两人下朝回来一路上都在讨论有关漠北的事情,摄政王这会儿还在书房等着他。不然,宁卿肯定是要亲自跑一趟医馆的。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也有些心不在焉,摄政王讲到一半见他如此就放下了那些卷宗,沉声道:“先去用午膳吧,下午你再过来这边看我这边记录漠北情况的卷宗。这些都是近些年来探子们冒死送过来的消息,还有当年打仗时的在另外一摞…”
宁卿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知道摄政王这是看出来他心不在焉了。他起身道:“我先拿些回去看,下午林姑娘要来给我看诊外加针灸。”
“阿佑?”私下摄政王也跟王妃一样,开始叫林秋禾的字。“针灸和看诊不是都换到了你们去虎字营的时候?”这点事情,摄政王最是清楚不过。话一出口,他就皱起了眉头,“可是她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父亲放心,我已经让流苏先过去看了。她拿着我的腰牌,要是有事也能震得住。”宁卿说,实际上他当时比摄政王还要心急,如果不是林秋禾信上的字迹平稳,又特意说明了下午过来的话他甚至都要忍不住让人跟摄政王说他有事出府了。
他带了一部分不算特别重要的卷宗离开,回到院子吃了午饭就开始看卷宗中的内容。一开始的时候,宁卿还有些心烦意乱,然而认真看下去很快就全神贯注了。
等到流苏进来说林秋禾到的时候他这才回过神来。然后,等流苏守在门后之后,林秋禾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宁卿彻底醒过神来。
“我在宫中听到了师伯和陈太妃之间的流言蜚语!”
第一百章
林秋禾在去摄政王府之前想了好多,一路上又斟酌着到底该怎么说,然而等见了宁卿就觉得好像一直压在心口的巨石不见了一样,她松了一口气直接就把整个事情的要点给抛了出来。
屋中并没有旁人,她就把药箱放在一旁就看着坐直身体的宁卿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果然,宁卿听着就把眉头皱了起来,甚至都没有多跟林秋禾确认这到底是不是别人的全套,等他说完他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等到林秋禾把话说话,端起茶杯喝茶的时候他才慢慢靠回了椅背。
“过会儿我送你回去。”他突然开口说的似乎是不着边际的话,林秋禾愣了一下才皱眉,“你要入宫?”
他不会是要直接跟宁邵哲说吧?林秋禾意识到在宫斗方面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认知问题,正想提醒宁卿就听到他说:“我这些日子忙一直没顾上给陈太妃请安,趁着下半晌没事儿,给她请安陪着她用用晚膳也是应该的。”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继而又在心里骂自己傻。宁卿跟在摄政王夫妇身边长大,当年皇上登基时又小只怕他也是跟着在后宫长大的,后宫这些阴私的事情只怕也知道的门清。
只是她没有想到,宁卿竟然说去后宫请安就去请安,这方便程度实在是让她有些意外。被送到医馆之后,宁卿亲自送了她回去后院交代青黛等人照顾好她这才匆匆离开。看得出来,他对于后宫的这些谣言也是很在意的。
宁卿走了,她放下了心中的一个担子这会儿就觉得轻松多了,给张章写了一封信问安,略微暗示了一下让他尽快回京想着等宁卿回来的时候帮忙送出去。这就一边练习针灸一边想宁卿和陈太妃之间的关系。
回忆起来,似乎她每次见陈太妃宁卿都会或早或晚的出现,当时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想起来宁卿那架势似乎是在保驾护航一般。可是,陈太妃似乎也从来没有刁难过她什么,跟后宫其他人比起来还要更亲昵一些,为什么宁卿当时就紧张得恨不得要隔开她们两个一样?
这些当然是林秋禾后期回忆时才注意到,因此她一边想一边又觉得是不是因为现在发生的事情让她记忆中带上了主观意识。如果宁卿跟陈太妃关系很好的话,他就更没有道理警惕陈太妃会“欺负”她了,不是吗?
想着这些零散的东西她就觉得头晕脑胀,结果手下一个没注意银针就扎入了桌子中,虽然没有入木三分那么夸张,银针的针尾却是微微晃动着没有倒。
看起来这些日子的练习还是有些成效的,林秋禾伸手过去捻起银针轻轻拔了出来,这才专心开始练习。针灸的力度之后还有准确度和速度,她当年也是从小就开始练习的,中二叛逆期的时候天天带着一个小针囊恨不得路上遇到个打劫的可以见义勇为让人试试她银针的厉害。
结果当然是一个都没遇上,他们那片治安好得要命。她私底下还跟爷爷抱怨过不能当女侠,笑得爷爷肚子都疼了不过私底下真的教了她一些打斗中会用到的诀窍,银针刺穴之类的名字当时就被林秋禾征用了当她的绝招。
她这边练练停停,一直到用完了晚膳,天色完全黑下来都没有见宁卿过来。正准备让人关了医馆休息的时候,突然就有人一头闯了进来。
“林大夫!”闯进来的是一个丫鬟,正是隔条街鸿胪寺卿张祝家的一个丫鬟,夏日的时候也常常来这里买防暑的药。她一进来就喊林秋禾救命,“我们夫人伤着了,下面见红,还求林大夫跑一趟救命!”
林秋禾闻言连忙起身,一旁的青黛知道她的性子立刻就打开药箱检查,见东西都在就抓起药箱跟着出去。因为只隔着一条街这丫鬟也是一路跑来的,林秋禾也没让人再准备马车——有着功夫她都跑到了。
一路到了张祝府上,林秋禾直接被丫鬟带进去后院。一进去就听到里面乱七八糟的声响,有哭有骂还有求饶的。她早就猜到这时候出事只怕是后宅阴私,立刻就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架势对院子中的混乱视而不见,直接进了屋中。
正厅之中年逾四十的张祝正坐着,见了林秋禾连忙起身也不多话指了指屋内就道:“有劳林大夫了。”说着一声叹息,又无奈地坐下。林秋禾也顾不上客气,连忙跟着丫鬟一起进去。一进去就见张祝的妇人章氏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裙摆上还有着点点腥红看起来是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
她过去也顾不上净手拿腕枕,因为章氏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小产了。她手往她手腕上一搭,那边端着水的丫鬟就愣住了。不过反应也快,连忙把水放一旁,直接投了帕子拧了候在一旁。等林秋禾放手她这才递上帕子给林秋禾擦手用。
林秋禾擦了手拿银针,几针下去章氏这才醒了过来。一见是林秋禾就露出一丝苦笑,“我这么大年纪了,一个没注意竟然还伤着自己了…”
林秋禾心中了然,光是看后院那乱糟糟的样子就明白这不是一个没注意滑到了或者什么,只是连章氏这个事主都这么说了想要掩饰太平,她又何必彰显自己耳聪目明呢。
因此笑着应了两句,道:“夫人动了胎气这些日子最好是卧床休养,等到满三四个月之后才会稳妥一些。”她说着又落下了几针,这才转手洗手开了药方。
等回头就见章氏一脸的震惊,也是章氏虽然比张祝小了几岁,然而也是快四十的人了。这年龄就算是放到前世也是高龄产妇了。放到这时候只怕有些关系不好的都要吐槽一句老蚌怀珠了。
她闻言宽慰了几句,开了安胎的药。至于章氏身上的淤青之类的,因为不能用药就只能开了一瓶子外用的药膏让她摸。
等到从张府出来,林秋禾就看到医馆的马车停在那边,张叔见她们出来就连忙跳下来迎了一步,“天黑了,姑娘还是坐马车回去安全些。”
林秋禾点头上车,问前面驾车的张叔医馆有没有人去过,张叔就摇头说自从林秋禾出去之后就没有人过去了。
宁卿这是出宫晚直接回摄政王府了吗?
林秋禾有点心事也就不再说话,青黛只当是她临时出诊这会儿累了,就倒了一杯热水给她暖手,低声说:“灶上还煮着羊肉汤,姑娘回去喝一碗暖暖身子。”
张祝府上也是不讲究,这会儿正乱成一团,林秋禾开了药方临走前张祝的老娘过来了。没有想到不但不心疼大龄产妇的章氏反而又是一顿的斥责,说什么章氏这么大的人了都不会照顾自己有孕了都不知道巴拉巴拉,让全家人都跟着她操心巴拉巴拉…
林秋禾听得尴尬就连忙辞行离开了,跑了一趟真正连杯茶都没喝上。
这会儿听到青黛说家里还有羊肉汤,她就真的觉得饿了,回去就让人上了羊肉汤和饼挥手也让青黛下去再吃些东西。一碗羊肉汤加一个饼吃得林秋禾心满意足,这会儿在书房里也看不下去东西就随手挑了一本野史回卧室里靠在床头看书。
青黛轻手轻脚进来帮她点了安神的香料,又换了林秋禾私下调制的红茶放在床边的小茶几上,这才拿着针线去一旁挨着火盆走针线活。她针线活一般,也就是偶尔给林秋禾做做袜子之类的东西,像林秋禾的大件衣服不是在裁云轩做就是有了好布料让蓝丝拿下去做。蓝丝虽然在林秋禾跟前不显眼,然而待遇也是很好的。
私下几人说话时蓝丝曾经无意中说过,有好些好布料给林秋禾做了衣服有多,都被林秋禾赏她了。听得一众姐妹很是艳羡,几天后蓝丝就每个人都送了一个帕子,图案还各不相同。等林秋禾知道之后还笑了她们一通,然后就开了库房赏了不少的布料下去。不止她们几个,连院中的小丫鬟,还有沉香、杜仲、大树、小树和张氏夫妇都有。
她一边做针线活一边注意着,等到林秋禾睡着了就小心翼翼地放下床帐,然后把炭盆端出去了一个免得屋中太燥热了。林秋禾是怕热又怕冷,因此冬夏两季身边照顾的人都会格外小心。
过了一会儿,青黛就又端了一盆热水放在屋中,免得屋里太过于干了。
林秋禾放下心事,一觉睡到了天色微微发亮,起身在院子中活动了下她这才回屋吃早饭。早饭用到一半就听到外面热闹起来,她让红线去外面看看是怎么回事,过了一会儿红线就神色复杂地回来。林秋禾见她不说话也没有追问,等吃了饭桌子都撤了红线这才上前道:“说是宫里抬出来不少的人…”
林秋禾正端着茶的手一抖,热水就直接撒了出来吓得红线也不敢多说,连忙接过了茶杯又拿着帕子给林秋禾擦手看又没有烫伤。
“都是奴婢的不是,不该说这些吓着姑娘的。”她见林秋禾手上微微发红,就连忙招呼人拿了烫伤的药膏给她细细涂了。林秋禾确实是被吓着了,却跟红线所想的不一样。她首先想到的是昨天宁卿听了她的话入宫给陈太妃请安的事情,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她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想着猛然抓住了红线的手,“你问清楚是哪个宫抬出来的人了吗?”
红线一愣,摇头:“这种事情不好打听,姑娘…”想到前天林秋禾入宫,昨天又去了一趟摄政王府,红线也是吓得脸色苍白。“姑娘要是想知道,奴婢就托人打探打探?”
林秋禾想了下然后缓缓摇头,“不了,就当这事儿咱们不知道就好了。”她说着起身,“裙子上也弄了茶水,你进来帮我换了吧。”红线跟着她进了里屋,等到出来的时候林秋禾果然又换了一身衣服,两个人的脸色也都好上了不少。
等到她到前面医馆的时候,就听到张叔正在吓唬药童们,说什么抬出来的人腰往下都打烂了之类的话。红线偷偷看了看林秋禾的脸色,连忙过去叫走了药童让他们捡药,这才提醒张叔道:“你这么大嗓门也不怕吓着咱们姑娘。”
张叔撇嘴:“咱们姑娘什么样的事儿没见过,还怕这个?”开膛破肚的事儿都干过,张叔可是听人说了林秋禾给宫里的妃子开了肚子把孩子取出来的,后来又把肚子一缝那妃子什么事儿都没有。“前两天咱们姑娘不是还入宫领赏了吗?”
红线跟他说不清,这事儿又不是可以宣扬的,就叮嘱他千万不要在外面乱说这才又回去了。
林秋禾这边一上午就听到街上热热闹闹的,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看书就只能起身去后院那边翻番花草。如今大部分的药草都被搬到了屋里,外面留下的也是一些耐寒的植物。还有几盆子的菊花,她看着菊花就想到了弄些野菊花茶喝,冬日里面屋里放炭盆或者是烧地龙都燥热的很,菊花茶正好可以下燥热。
这么想着她就想到了宁卿在虎字营小校场后面的那座山,上次去的时候就看到一大片的野菊花,山上野菊花开的向来比正常菊花晚,上次去的时候还大部分都是花苞呢,这次去大约会有些半开的,正好适合做茶。
因此这天的研讨班散了之后,林秋禾没有跟着去小校场骑马,反而是跑到林子里面摘野菊花。她之前写给张章的信已经托了宁卿帮忙送去,宁卿说他也写了一封信过去,两个人就再也没有提过有关宫中流言的事情。林秋禾是想到牵扯到不少人命不想提,至于宁卿为什么不说,她猜大概是宁卿怕吓着她。
实际上她一开始确实很震惊,但是说吓到…医学系的姑娘们,就算是她这样营养学的也是内心强大而彪悍的。不过有宁卿这般小心翼翼地维护,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宁卿陪着她摘野菊花,小小的嫩黄色的菊花不过跟林秋禾指甲盖大小,采回去洗干净之后先上锅蒸一下去了野菊花的毒性,然后再晒干就可以直接喝了。喜欢茶味的可以再掺些茶叶进去,怕苦的可以加蜂蜜或者是糖。
有宁卿带头帮忙,林秋禾回去的时候整整弄了一麻袋的野菊花,刚是晾晒就花了几天的功夫。还好这几天天气好,等林秋禾觉得菊花晒得差不多了收起来第二天,天色就阴沉下来下起了秋雨。
一层秋雨一层凉。
林秋禾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抱着一大杯的菊花茶坐在窗户边上看着房檐往下滴水,菊花茶散发着淡淡的苦香,配上雨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还挺有韵味。
九月份转眼就过去了,林秋禾这些日子难得悠闲。主要是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因为宁卿特意跑过来医馆一趟告诉她,后宫的事儿已经完结了。
彻底翻篇了。
她这才意识到,说是不在意实际上这事儿一直都压在她的心头。宁卿见她这样还告诉她,这事儿她会听到完全是意外,那两个宫女也彻底被查了一番,被问了个干干净净根本就不知道她们说话的时候后面还有人听着。
要不然给她们一百二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
林秋禾没问那两个宫女最后怎么样了,只是安静地点了下头。一边唾弃自己冷血,一边劝告自己这样的下场,那两个宫女在私下说主子阴私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她们应该比她更清楚。
宁卿见状就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算是安慰她。
林秋禾就懒洋洋地在他手心蹭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她这个动作有点像猫。宁卿也是愣住了,不过看林秋禾顿住动作就用手心又反蹭了回去,笑着道:“最近天气阴冷,你注意些。”
林秋禾那点小尴尬就不见了,笑着反驳:“我自己就是大夫难道还不知道这点道理,倒是你,我前天去王府王妃还说你这些日子有时候就住在城外的虎字营,让我这个大夫抽空说说你要注意休息呢。”
宁卿听了这话一愣,然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暧昧起来,“这话,怎么像是嘱咐儿媳妇的呢?!”
林秋禾闻言一愣,然后就似真似假的恼火起来,起身用力拍了宁卿一下还瞪眼:“让你再乱说!”宁卿笑着讨饶,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他喝了大半壶的菊花茶这才起身离开了。等到他走了之后林秋禾这才坐回去翻着看书,偶尔想起他之前说的话,脸上的红晕就没有下去过。
说实话,当时王妃说这话的时候,她也有种是在嘱咐儿媳妇的感觉。然而想想她是个大夫,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今天又听到宁卿这么说,她实在有种别扭的感觉,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之前的秋霞山之行。
王妃不会是真的知道她跟宁卿的事情了吧?这么一想她就没心思看书了,脑子里跟浆糊一样想了半天,然后得出结论。看王妃这个架势是乐见其成了,然后就松了一口气重新拿起书看了起来。
已进入十月,天一下子就又晴了起来,虎字营跟另外一个营进行了一场实战演习,然后白术就带着那群御医和军医也进行了一次真枪实弹的演习。不时就会有受伤的士兵送到他们那边,一时间一群人也忙了个热火朝天。林秋禾算是“监军”,什么都不用看就站在一旁看那些人处理伤患。
只是她心中一直有疑惑,既然准备年底之前把蛮人扫荡一圈,为什么这会儿实战演习还这么拼命?她在旁看着,有些人的伤势可真不是轻伤,只怕都不能上战场了。
等到一天结束了,果然这些医师们报上了近百不能上战场的人,宁卿毫无意外的把那些人轮替了下去。等到送林秋禾回城的时候,宁卿才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这些人就算是上战场也是麻烦,还不如留下。”他说着就把那些人的身份简单的说了下,林秋禾秒懂。简而言之就是所谓的官二代或者是军二代、三代之类的人物。文不成也就算了,武这边吗,怎么也要混个身份才好看。
只不过要真的是轮到上战场打仗了,这些人肯定是靠不住的。
宁卿说着就冷笑了下,“倒是有几个不怕死的,想要跟着去漠北的,我直接就让人下手不要留情。”对于这种跟过去想要混军功,甚至是想要抢夺其他将士军功的人,自然是不能带。
林秋禾再次秒懂——难怪有些人的伤看着那么真,原来是真的“受伤”了。不过,宁卿下手也够狠,对于这种明显会拖后腿的人,竟然直接就这么料理了。
她倒是一点都不同情那些人,只是有些担心宁卿。
“你这么做,也太得罪人了吧?”她皱着眉头,“那些人家不会找你麻烦?”明着不敢,只怕托托人什么的,让御史台的人参奏一本也够呛了。
宁卿闻言只是笑了下,“这些人没那么大的胆子,有底气的又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空当只怕是不敢把事儿闹到皇上跟前的。”他说着简单地跟林秋禾说了一下朝中的形势,林秋禾就大致明白过来了。
换言之,把儿子安排在军营的,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利。顶多只能算是有些地位,然而都不是像摄政王父子这样是实权派的人物,自然不敢找茬。
更何况,就算遇上脑袋不清醒的想要找人找麻烦,那也要别人脑袋也跟着不清醒啊。
“这就是摄政王府的底气了。”宁卿低声说,又看了一眼林秋禾眼神就有些复杂。林秋禾微微皱眉,有点不明白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宁卿露出一丝苦笑,“你啊,怎么这么傻?”
傻?!
林秋禾猛然瞪大了眼睛,伸手就捏住了宁卿的腰间拧了一下,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这才哼了一声算是解气。不过,她也算是明白了宁卿那个眼神和傻的这个评价。
宁卿说他敢这么做是因为摄政王府的底气,而林秋禾为了他可以说是放弃了摄政王女儿的这个身份,只怕若是世人知道会觉得她是傻到了极致了吧?
可是对于林秋禾来说,她对摄政王府从来就没有过那种家的认同感。没错,王妃对她很好,她对王妃也略有孺慕之情。然而,实际上在跟王妃相处过程中,王妃对她的好更多是让她感动和内疚。
而越是感动,她就越内疚。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但是她自己知道的清清楚楚。她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的亲人,她有她的经历和人生。
她从来不是“林秋禾”,根本就不是摄政王夫妇的女儿。
她已经占据了他们女儿的身体得到了一次新生,如何再心安理得的享受本来不属于她的疼爱和身份…所以她在能力范围之内对王妃好,顺着王妃的意思,包容宁羽时不时抽风的画风。甚至在落枫别院里给李慕清看诊,游玩的时候还记得采摘药材。
因为她想回馈王妃对她的好。
她不敢圣母地说为了摄政王府她会如何如何,然而她能够做到的还是会尽力去做的。因为他们对她的好,因为她的歉疚和感恩。
可要让她真的认了他们当父母,日日相处的话,只要想想她就会觉得别扭。那种日子对她来说是煎熬,而她的一些别扭和回避的态度也一样会伤害到摄政王夫妇。
也许是她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世界,她还保持着自己独立的人格。林秋禾不敢说自己清高不屑摄政王女儿这个身份所带来的好处,有时候她想过如果她是摄政王的女儿了,还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吗?
事实上,如果她有这个身份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这些她都懂,可是,就像她曾经对宁卿说的那样。她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那些,如果她是摄政王的女儿,她还能够行医吗?她还能够跟那些人一起研究外科医术吗?她还能接触到她现在所接触的人或者事吗?
实际上,在对宁卿对心之前,她就曾经想过有关她的身世和身份。她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想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想自己来。她知道那些世家小姐,闺阁中的女子是怎么度日的。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她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人生定位到跟宁羽那样,受着父母的宠爱娇蛮而刁蛮。
她还牢牢地记得,她其实叫林曦,她的灵魂来自于未来。
她家境一般,接受的是女孩子也应该独自自强的教育模式,从小就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依靠别人得来的迟早都是要还的。她习惯了由自己的努力去获得,这样她才更有安全感。
马车中因为她的沉默而陷入了安静,偶尔响起的铃声就显得更加悠远了一些。宁卿紧紧握着林秋禾的手,感受着她冰凉的指尖。他会对她好,加倍对她好,竭尽全力的对她好。
这种想法太过于强烈,以至于林秋禾的手都被他抓得生疼。
她抬头看向宁卿,他双眼之中那浓郁的感情呼之欲出,四目相对林秋禾几乎要被他灼热的眼神给烫伤。
她抿唇一笑,道:“谁傻还不一定呢!”
那次实战演习之后,京城的气氛就在无形之中带上了一丝紧张的感觉。那些京城的百姓也都是人精一样的存在,比其他地方的人更加敏感了一些,街头巷尾偶尔有人喝着小酒说话,谈得大多也都跟朝中的事情有关。
本朝民风开放,从来不防民之口。或者说,在有些时候从来不防民之口。
林秋禾偶尔出门闲逛,在酒楼吃饭的时候也会听上一耳朵。也许是知道真相的缘故,听着那些人一本正经的讨论错方向,她总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而她在百草堂剩下的药材也在这一次全部提了出来,研制的退烧退热的药丸和一些外伤的药膏等摆满了前面的医馆。每次一上货几乎都会在半天的功夫里面被抢购一空。
她留下了一些借着去虎字营的时候全部给了宁卿,除了常用药物之外她还又给宁卿准备了一些药膏。军中不能饮酒,药酒就只能够断了。
这些天宁卿忙得不见人影,几乎就完全留在了虎字营中。林秋禾来的这天恰好王妃带着宁羽和宁征、宁阳一起过来看望宁卿,他这才抽空把人一起送了回去。等到送林秋禾回医馆的时候,他才略微放松了些进去喝了壶热茶。
林秋禾见他掩饰不住的疲惫就皱起了眉头,“这大军还没动呢就这样,一路要行军到漠北,还要打仗你吃得消吗?”
宁卿闻言就笑了起来,“现在才是最费心的时候,军中的人要一遍一遍的过,我名下的那些人更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这时候费了心整理好,等出发了就省心了。”
他说着放下茶杯长长舒了一口气,“父亲说的对,有时候有些功夫就是用在底下的。我这些天梳理起军中的关系,这才意识到要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去了漠北,只怕到时候要吃不小的苦头。这时候把潜在的问题都解决了,等到了漠北就算这直军队达不到使臂使指的程度,最起码也会上令下效…”
对于军事,林秋禾就真的是两眼一黑什么都不清楚了。不过听宁卿这么说,好像也有些道理。她起身又给他加了茶水,然后才问:“这次的医师,你能带走多少?”
“除了你跟赵御医之外,其他人都去。”
“白院判也去?”林秋禾心中一惊,再一次意识到了宁邵哲究竟有多在意这次对漠北的发兵。可是,如果说真的很在乎的话,她就又有些奇怪了,虽然此次行军之中也有一些老将领出兵,然而对漠北最为熟悉的摄政王却是留在了京城。、
摄政王可不像是已经老到不能上战场的样子。
她小小翼翼地问了这个问题,宁卿一愣就笑了。
“父亲是想去的,不过他却不愿意去。”这话听着有些别扭,林秋禾不及细想宁卿就又压低了声音,“皇上也该培植自己的亲信了。”
所以,那些老人老将,哪怕是一手扶植他上位的人,也都该退让三舍给年轻人让路了。
十月下旬,宁卿带兵出征,林秋禾没有去送。不光她没去,就连王妃他们也都没有去。整个摄政王府只有摄政王去送了宁卿,为此摄政王第一次给林秋禾下了帖子请她去王府陪陪王妃。
林秋禾看着那帖子上面有些熟悉的字迹,拿出她练字的字帖对照了一些,发现确实相似度颇高这才第一次意识到当时王妃给她练字的字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也真正意识到了,摄政王真的对她很好。只不过可能基于慈母严父的习俗,他才在面对她的时候多了一分严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