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大小姐可是深受侯爷和老夫人的喜爱,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如今大小姐做出这样有辱门风的事来,怕是最伤心的就是将大小姐当成宝的这两位主子了。只是,绝大多数的人都不肯相信大小姐会做出那样不知羞耻的事来。可是在事实面前,人证都在,也是无法抵赖的。
“老夫人,大小姐过来了…”敏之快步走上前来禀报道。
老夫人阴沉着脸,半晌没有开口。
何姨娘眼底满是得意,这下子大小姐纵使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只要侯爷老夫人心里起了疑心,断然不会再让大小姐继续当家了。到时候,管氏要养胎无暇打理家务,那掌家之权岂不是自己的囊中物?
何姨娘正暗自得意着,却不想姑奶奶突然开了口。“请大小姐进来吧,外面冷,可别让病情严重了。”
敏之见老夫人没有发话,便默默地退了下去,然后吩咐丫鬟打起帘子,将霓裳迎了进来。
霓裳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样子。她身边的大丫鬟浅绿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给吹倒似的。
霓裳刚要行礼,却被老夫人给制止了。“既然病着,就不要多礼了,坐下来回话吧。”
霓裳道了谢,在老夫人下首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假装咳嗽了两声,她露出不解的神情抬头问道:“祖母叫孙女过来,可有什么事?老远就听见这院子里吵吵嚷嚷的了…”
“大小姐真的不知道么?有胆子做,怎么没胆子承认呢。大小姐可认识眼前这位掌柜的,相信大小姐一定不陌生吧?”何姨娘等不及老夫人发话,就擅作主张的抢先发问了。
霓裳好奇的看着她,眉头皱得死紧。“貌似我在与祖母说话吧,何姨娘怎么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什么时候主子说话,一个奴婢也可以插话了?”
霓裳毫不客气的点出她卑贱的身份,语气淡的跟在聊天气一般轻松。
何姨娘死死地抿着嘴,眸子里恨不得喷出火来。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身份,以前官家千金做久了,沦为他人妾室还不自知,依旧高傲的很。如今被霓裳当众羞辱,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好像被人扇了耳光一般痛苦。
“是婢妾的不是,请老夫人责罚。”她不甘心的咬着牙说出这一番话来,却没有真心悔过的意思。
霓裳懒得理会她,径直对那静静伫立在原地的方掌柜说道:“方掌柜的不在酒楼呆着,怎么到侯府来了?”
“小的见过大小姐。”方掌柜被点名,脸上立刻露出两分笑容,礼貌的回了礼。“是侯府的这位姨娘派人请在下前来的。”
“原来是何姨娘请掌柜的前来,不知道所为何事呢?今日霓裳在飘香楼用膳,险些没订到位子,还多亏了掌柜的帮忙,先在此谢过了。”霓裳毫不避讳的谈论起这件事,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侯爷也满是疑惑,与老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才问道:“霓儿真的去了飘香楼?”
“巡视完店铺,霓儿觉得腹中饥饿,便带着浅绿去飘香楼用膳。怎么,难道去飘香楼用膳有什么不对吗?”霓裳眨着无辜的双眼问道。
侯爷狠狠地瞪了何姨娘一眼,才继续说道:“可是何姨娘的丫鬟说,你私会外男,还看见你与男子同桌而食,可有此事?”
霓裳眼中泛起泪花,激动之下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才答道:“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女儿一向洁身自好,时刻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怎么会做出这样不知廉耻辱没门风的事情来?爹爹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那说出这番诛心的话的人,是想逼死女儿啊!”
说着,霓裳还唱作俱佳的嚎啕大哭起来。
侯爷心疼的看着女儿,瞪向何姨娘的目光就更狠厉了。“何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指使丫鬟诬陷大小姐,你可知罪?!”
何姨娘跪着爬到侯爷的身边,哭得娇艳欲滴。“侯爷明鉴,妾就算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污蔑大小姐啊…可是单凭大小姐的一面之词就冤枉是妾所为,妾不服…”
“那你的意思,是大小姐冤枉了你?”侯爷怒目圆睁,恨不得当众给她一个耳刮子,恨她的惹是生非。
何姨娘抱着侯爷的腿,不住的擦拭着眼泪,那模样还真是楚楚动人,叫人怜惜。可惜侯爷并非那般贪念女色的男人,并未被她的表象所迷惑。
“老爷,妾的品行您还信不过吗?妾自打嫁入侯府,一直以侯爷为天,自知蒲柳之姿,比不上姐姐的身份高贵,将侯爷当成妾一生的依靠。妾一直恪守本分,尽心尽力的服侍老爷和夫人,不敢有半点儿的僭越之心啊!老爷…您若是不信妾的话,那方掌柜的话您总该信吧?”
说着,她又望向那方掌柜,向他使了个眼色,道:“方掌柜,还不将你看到的如实禀报侯爷?侯爷是个明事理的人,定然会公正的处理此事,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人的。”
先前,她让人去请方掌柜的时候,就塞给了他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她相信,那掌柜的肯定从未赚到过这么多的银子,一定会帮她说话的。
方掌柜朝着侯爷拱了拱手,眼神正义凛然,丝毫不像说谎的样子。浅绿急的只冒冷汗,生怕他将这事儿抖出来。这样一来,小姐这辈子就完了。
可是出人意料的,那掌柜的所说的却与何姨娘所说的有很大的出入。“启禀侯爷,今日午时大小姐的确来飘香楼用过膳,而且还是单独要了一个雅间,期间雅间内一直只有大小姐和她身后的这位丫鬟姑娘,并无其他人。侯爷若是不信,找飘香楼的伙计来问问也可以,在下绝无半句假话。”
侯爷和老夫人听了这话,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唯有何姨娘惊愕的张着嘴,一脸的不敢置信。
方掌柜收了她的银子,怎么可以背叛她?简直太过分了!
“何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任由丫鬟胡说八道,污蔑大小姐的清誉。如此的尊卑不分,不罚难以服众。来人,送何氏回院子里,罚抄女训女则每日一百遍,不满半年不许出来。”何氏胆敢如此胆大妄为,侯爷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
何姨娘摇着头,苦苦的哀求道:“老爷…妾是冤枉的呀…一定是大小姐怕事情暴露,所以收买了方掌柜…老爷,你可要为妾做主啊…”
方掌柜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大喝一声,说道:“这位姨娘,我本不想将有些事情说出来的,免得你雪上加霜。可如今,你竟然栽赃到老夫的头上,我就无需为你遮掩了。”
说完,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千两的银票,对着侯爷说道:“这是侯府的这位姨娘派丫鬟给在下的一千两银票,说是让在下到侯府来指证大小姐与人私会,还说等日后姨娘掌了家,还会有重谢。在下自认为此等行为太过无耻,不屑帮着她助纣为虐。没想到,她倒是反过来咬我一口,当在下是什么人?哼!”
一千两,也配拿来侮辱他的人格?简直太小看他了。
老夫人听完方掌柜的陈述,气得浑身发抖。她就知道,她乖巧的孙女怎么会做出此等不知羞耻的事情,原来是何氏在背地里栽赃陷害的。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的孙女,竟然被一个低贱的姨娘陷害,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好你个何氏,看你平日里安安分分的,原来都是装出来的。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小主子的身上来了,啊?不但如此,竟然还敢以贱妾之身妄想掌家之权,你野心不小啊!你当我这个老婆子是死的吗?”
何姨娘吓得瘫软在地,事情完全没按照她预料的发展,反倒是将她自己给陷进去了,她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哼,你以为你假装晕倒,就可以躲过责罚吗?柏儿,这样无耻之极的贱婢,禁足的惩罚也太轻了。来人,取家法来!”老夫人对何氏没有丝毫的同情,大声吩咐着,不一会儿敏之就带着一帮婆子走了进来。
那粗使婆子手里的,赫然是一根三尺来场的棍子。与一般棍子不同的是,那棍子的一头布满了两寸长的细针。试想一下,那针刺在人身上的感觉,怕是痛不欲生吧?而且,这样的一顿责打下来,身上不会见血,但却足以伤筋动骨。君家还给这种加法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美人刺。
“何氏以下犯上,诬陷主子清白,拖下去重大五十下,以儆效尤。另外,那帮着指证的帮凶也拖下去重大五十大板,丢给人牙子发卖了。”
老夫人的命令一下达,那帮着何姨娘做事的几个丫鬟全都吓得白了脸,不住的磕头求饶:“老夫人饶命…奴婢知错了,请老夫人高抬贵手,不要卖了奴婢啊…老夫人,这一切都是何姨娘主使的,奴婢不过听命行事而已啊,老夫人…饶命啊…”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拖下去,看着就心烦。”老夫人气呼呼的转过身去,看着孙女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心里更加的心疼。“还不快扶大小姐回去歇着,还有,立刻拿我的名帖去请黄大夫。”
霓裳没有多说什么,尽量扮演着病人的角色。
反正戏已经演完了,她也该退场了。只不过,在经过方掌柜身边的时候,她悄悄地投去了一抹感激之色,这才离开福安堂。
方掌柜见事情水落石出,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于是拱了拱手,告辞了。
侯爷命人打赏了方掌柜一些银两,又狠狠地将何姨娘痛骂了一顿,这才消了消气。姑奶奶一直坐在那里,甚少开口。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她对这个外甥女就更加的看重了。她一定要想尽办法,尽快将亲事给定下。
“哥哥莫要为了那些个低贱之人生气,不值得。”这会儿,君大姑奶奶倒是不为何玉秀撑腰了,一口一个贱人的,转变不可谓不大。
她是个很精明的人,什么人对自己有用,能够带来利益,她当然就会选择跟谁站在一条战线上。
何氏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她不过是稍稍暗示,她就敢这般大胆妄为,自以为有了人撑腰,可惜是个贪心不足的,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这掌家之权上,还真是死不足惜。
“霓儿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哥,咱们可说定了,你一定要把霓儿嫁给我的羽儿,不能反悔!羽儿的更贴我都带来了,明日咱们就去长青寺请那里的得道高僧帮忙合一合八字,也好早日将这亲事定下来。”姑奶奶缠着侯爷,旧事重提。
侯爷嗯了一声,将此事交给了老夫人。毕竟,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好掺和到这些事情中。
梨香院
“小姐…刚才真的吓死奴婢了…没想到何姨娘竟然想买通方掌柜的作证,吓得奴婢流了一身的冷汗。”浅绿直到回到梨香院,七上八下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霓裳站直了身子,打了个呵欠,往被子里钻去。“既然黄公子说了没事,那就肯定没事,你怕什么?”
浅绿暗恼的嘟嚷着。“小姐也未免太过相信那位黄公子了吧?还有啊…他竟然闯入小姐的闺房,这要是传出去,小姐还要不要嫁人了?”
“不嫁就不嫁,我还乐得清闲呢。”霓裳嘀咕了两句,残余的酒劲儿一上来就糊糊涂涂的睡着了。
浅绿替她掖好被子,便将她换下的满是酒气的衣裳拿了出去,交给信得过的丫头拿出去洗了。
一个大家小姐嗜酒,这名声也不太好听。
翌日清晨,霓裳整理好了妆容,正打算去给老夫人请安,就听见福安堂的丫鬟过来传话,说是老夫人说了,今日不用过去请安了,因为老夫人一大早的就跟姑奶奶一同去城外的长青寺了。
“祖母这么急着去寺庙做什么?”霓裳好奇的问道。
初荷闪着亮晶晶的双眼,高声的嚷嚷道:“我知道我知道…昨日小姐回来后,姑奶奶就说服了侯爷,说要拿着小姐和表少爷的更贴去庙里找高僧合一合八字,想早日将亲事定下来。”
听到又是亲事的事,霓裳又是一个头两个大。这姑母还真是锲而不舍,非要把她弄去忠烈侯府去不可啊!
她才十二岁,十二岁啊!就算要嫁人,也得及笄之后才是啊。如果就这么嫁过去,岂不是就成了童养媳?
万恶的古代,万恶的封建思想!
霓裳不止一次的暗暗咒骂,可惜老天爷听不到。
“小姐…不如将实情告诉侯爷吧…就算侯爷不信小姐说的话,起码还可以派人去阳城打听打听,不会这般盲目的将小姐嫁过去啊…”浅绿苦口婆心的劝着,不想小姐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霓裳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想去找侯爷说明情况。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这个晚辈开口的份儿?搞不好,还会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在这个名声比命更值钱的年代,她可不想被世人唾弃。再者,毕竟是亲戚,她不想因为这件事,令爹爹与姑母闹得不愉快。若是将姑母得罪的狠了,也不太好。
这事儿,还是必须要由姑母自己知难而退才好。
“既然老夫人不在,那就去拢翠院吧。”霓裳倒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转身去了管氏的院子。
霓裳进去的时候,见许久不曾露面的杜姨娘也在,微微有些愣神。“杜姨娘也在?”
“婢妾请大小姐安。”杜姨娘规矩的行礼,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依旧是那副低声下气的模样。
霓裳抬了抬手,让她起身。“姨娘不必多礼,一路舟车劳顿,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这么早就过来了?”
杜姨娘恭敬地立在一旁,一丝不苟的回答道:“夫人体恤婢妾,容许婢妾去寺庙里祈福已经是格外开恩,婢妾断不敢忘了自己的本分。”
如此规矩的一个人,实在是少见。更何况,她还是为爹爹诞下过一个儿子的姨娘,实在是令人有些难以理解。
若是换了何姨娘,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吧?
霓裳不再理会她,径直走到管氏的身边,关切的问道:“母亲,近来身子可好?弟弟会不会动了?”
“哪儿那么快,起码也要等到四五个月的时候呢。”管氏抚摸着肚子,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里面的胎儿。
杜姨娘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像个石头人一样。
霓裳知道自从三弟去世之后,她就一直郁郁寡欢,脸上再也没出现过笑容。于是,对她便有了几分同情。“姨娘也坐吧。”
杜姨娘抬起头来,摇了摇头道:“婢妾自知身份地位,哪里敢与主子平起平坐。”
管氏叹了口气,道:“云芝,你本就是我身边提拔上来的,怎么倒与我生分了?小姐让你坐,你就坐吧。”
管氏下了令,杜姨娘这才道了谢战战兢兢的坐下。
“人死不能复生,姨娘还是节哀顺变的好。毕竟这日子还要过下去,如今母亲怀着身子,何姨娘又…爹爹身边也没有新人,只能劳烦姨娘服侍了。”霓裳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她,也不知道是在试探些什么。
杜姨娘听了霓裳的话,吓得差点儿跪倒在地。“小姐这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万万担当不起,还望小姐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果真是卑微么?霓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只要是个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她不相信,杜姨娘心里没有恨。她原本有一个儿子可以傍身,将来也是衣食无忧。可是那孩子却无缘无故的被人害死了,她的希望就这么生生的断了,岂会善罢甘休?她作出这么一副平静的模样,是为了麻痹众人,其实内心积压了不少的怨恨吧?
在霓裳看来,这府里的几位姨娘,真正的无欲无求的,只有那个无故失踪的白姨娘。她曾经派人调查过白姨娘,她无亲无故被人买到一个官家当奴婢,因为生的美貌,后来被那位官员送给了爹爹当妾。自从她进府之后,就一直安静的出奇,连话都没听她说过几句。侯爷对她也是不冷不热,偶尔去她院子里。
她既没有孩子,也没有娘家可以依靠,整个人就像个木偶一样,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直到最近失踪,霓裳才猛然觉醒。或许她的离开,是得到侯爷爹爹默许的。否则,一个男人如何能够忍受自己的女人无辜消失?
所以,她怎么看这位杜姨娘都不像是无欲无求的。尽管她曾是母亲的陪嫁丫鬟,但权势和地位,是会另一个人改变的。杜姨娘掩饰的再好,也不会不露一点儿痕迹。这一次,她去寺庙里呆了几日,便是最好的证明。
“好了,你回去吧。身子骨本就不好,还要服侍侯爷…”管氏即使再不愿意,但也不会委屈了侯爷。
尽管她不希望侯爷有其他的女人,但侯爷正值壮年,需求正是如虎如蛟的时候,哪能忍着。
杜氏恭顺的站起身,一个命令一个行动,安静的退了出去。
霓裳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这才开口道:“母亲…女儿一直很好奇,为何这府里只有您和杜姨娘怀过身子。白姨娘也就罢了,她并不喜欢争宠。可是以何姨娘的手段,不可能一直没有消息啊?”
霓裳的怀疑,管氏不是没想过,只是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孩子也是要靠缘分的,也许是时候未到吧。”
“母亲…杜姨娘是什么时候到您身边的?又是谁送的?”
“你问这个作什么?”管氏有些不解,狐疑的望着女儿。
“好奇罢了。她的运气也太过好了一些,不但是妾室中唯一一个怀过孩子的,而且还一举夺男,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杜姨娘是娘亲出嫁的时候,外祖母送过来的陪房丫头。这些年来,她一直尽心尽力的服侍我和你爹爹,倒也没什么差错。怎么了,霓儿怎么会怀疑到她头上?”管氏不是个工于心计的,自然不愿将人想的很坏。
霓裳抿了抿嘴,含糊其词的打着哈哈。“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对了,很少听母亲提起京城的外祖家,可不可以跟霓儿说说舅舅家的事情?”
霓裳一直很向往去京城,毕竟那里是天逸王朝最为发达的城市。况且,她也知道侯爷是个胸怀大志的男人,绝对不会安于现状,起京城是迟早的事情。不如先做些准备,到时候去了京城也不会太过慌乱。
提到自己的娘家,管氏的脸上便忍不住泛起幸福的笑容。“你外祖家一直都是清贵之流,天子近臣,一直很受皇家的重视。你外祖父曾官拜太子太保,是先帝的启蒙老师。你外祖母杨氏乃定国公府的嫡女,温婉贤淑,是京都有名的才女。你外祖一生只娶了你外祖母一人,夫妻恩爱情深,生下了你舅舅姨母还有我。”
霓裳听得眼睛发亮,不得不佩服外祖父的魄力。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男子可都是三妻四妾的。况且,外祖父还是个品级不低的官员,据说长得十分的儒雅俊美,是众多大家千金的春闺梦里人呢。
“外公真是个好男人…”霓裳赞叹道。
管氏也跟着长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呢?可惜在战场上弄了一身的伤,不到五十就过世了。我当时也曾暗暗发誓,一定要嫁一个像你外公那样专情的男人,可惜…”
“爹爹对母亲也很不错,只是那些都是同僚赠送的妾,他没办法拒绝。”霓裳宽慰着她,生怕她钻了牛角尖。
毕竟,能够专情的男人实在是罕见。爹爹算是不错了,起码对正室敬重有加,并没有做出那宠妾灭妻的事来。
“我知道…你爹爹也是迫于无奈…”管氏将眼泪憋了回去,转移话题道:“我们三兄妹各自成家之后,你外祖母便觉得生无可恋,没过几年也跟着去了,如今你外祖家如今只剩下你舅舅一脉。”
霓裳眨了眨眼,道:“为何只剩下舅舅一个,不是还有个姨母吗?”
“你姨母嫁给了当今圣上,生下了九皇子皇甫修,如今位列四妃之一,特赐了封号瑶,称为瑶妃。”
“姨母竟然还是皇妃?”霓裳顿时双眼冒星星,无比的崇拜起来。
外祖家还真是无比的清贵啊,果然不是这偏远小城一个小小的侯府所能相比的。算起来,母亲还算是下嫁了呢。
“母亲,当初是不是有很多人去学士府提亲啊?”霓裳打趣着说道。
管氏脸上绯红一片,娇嗔的责备道:“你这孩子,哪有这般调侃长辈的?真是个野猴儿,皮得很!”
霓裳笑得无比欢快,不过为了管氏的身子着想,还是适时地打住了。她轻咳了两声,继续缠着管氏追问道:“那舅舅呢,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有几个子女?”
“你舅舅比我年长三岁,如今官拜内阁大学士,是个很豪爽正直的人。你舅母唐氏乃礼部尚书的嫡女,颇为精明能干。否则,这么些年来,学士府早就被族里的那群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管氏提到自己的兄嫂,就有无限的感慨。离开京城这么多年来了,一直没有机会回去探望,她心里还是很惦记他们的。
“那舅舅有几个孩子?”霓裳听得很起劲儿,不停地追问着。
“你舅舅有一妻一妾,正室唐氏育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比你大,一个叫沅英,已经及笄;一个叫沅舒,年十四。嫡子元祁比你小,才十岁。妾室钟氏生下了一个庶子,取名元离,比你大一岁。”
“舅舅居然还纳了妾?”霓裳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嘴巴都能塞得下一个鸡蛋了。
管氏敲了敲女儿的头,道:“做小辈的哪能议论长辈的是非?你舅舅原本也没打算纳妾的,但那时候你舅母接连生了两个女儿,都没能生下儿子。她自己觉得过意不去,就硬是将自己的表妹给接进了府,纳为贵妾,第二年就生下了一个儿子。不过,你舅舅的妻妾倒是相处的很不错,并没有争风吃醋,也算是难得了。”
霓裳觉得很不可思议。在古代,居然还有妻妾同心的现象,还真是奇葩啊!
“母亲,给我说说姨母的事吧。”霓裳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姨母可是充满了好奇,能够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活的如鱼得水,还顺利诞下皇子,这样的女人怎么能不认识一下?指不定以后还有要仰仗这位姨母的地方呢。
管氏的目光变得悠远,完全陷入了回忆之中。尚未出阁之前,她与姐姐的感情可是最好的。作为管家的嫡长女,姐姐月瑶背负了很重的担子,很小的时候就帮着母亲掌管中馈,更是弟弟妹妹们的榜样。相较于她的平凡,姐姐月瑶长得倾国倾城,不但精通琴棋书画还博通古今,是当之无愧的美女加才女。
“说起来,霓儿的个性倒是挺像你姨母的。”管氏凝视着自己的女儿,语带骄傲的说道。小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可如今越看管氏越觉得霓裳酷似自己的姐姐。
不但是能力方面还是气度上,均是惊人的相似。同样的冰雪聪明,同样的处变不惊,相貌上竟也有几分相似。
霓裳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眯眯的说道:“霓儿哪有母亲说的那么好,怕是连姨母的万分之一都不及的。”
管氏笑着将女儿揽入怀抱,还像小时候那般轻抚着她的发鬓。“母亲有没有说谎,到时候见到你姨母就知道了。说起来,你姨母也挺不容易的。后宫佳丽三千,多的是各色美人。你姨母从一个小小的贵人爬到今日的地位,实属不易。不过幸好,她有九皇子可以依靠,据说今上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儿子呢。”
霓裳撇了撇嘴,道:“皇家的事哪说得准。今儿个这个得宠,说不定过了明日就又失了宠。舅舅有没有标明支持哪位皇子,毕竟皇上年纪也不小了,这太子之位也该定下来了?”
管氏被女儿的一席话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朝廷上的事情,岂是我们可以过问的?你再这般口没遮拦,小心祸从口出。”
“霓儿也是担心舅舅嘛…”霓裳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妄议朝政。
管氏叹息良久,才说道:“管家祖训有云,不得参与皇储之争。你舅舅有分寸的,不用我们跟着瞎操心。倒是你的事,我始终放心不下。你姑母她…”
“母亲不必担心,女儿自有妙计。”
“我怎能不担心?今儿个一早,你姑母就怂恿你祖母去了庙里合八字,这事儿怕是要定下来了。”
合八字一说,不过是走个过场。就算不是十分合,怕是也要被说成是天作之合的。不过是一些小伎俩罢了,做不得数的。
“母亲又怎么肯定女儿的八字与表哥的八字就一定合呢?”霓裳半开玩笑的说着,似乎是早已有了主意。
管氏一脸怀疑的看着她,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你早就知道她们会去寺庙里合八字,所以早就有了准备?”
“佛曰:不可说。”霓裳故意卖了个关子,不想管氏为她的事太过操心。
孕妇最忌讳的就是劳心劳神,最近府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管氏心里呕了不少的气,她不能再给她增加负担。
“母亲安心养胎,给霓儿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弟弟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女儿自有安排,不会有事的。”
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管氏这才稍稍安了心。
母女俩腻在一起聊了许久,直到黄大夫过来给她例行诊脉,她们才分开。
长青寺是锦州城闻名遐迩的寺庙,香火一向旺盛。因为临近年关,这里人来人往,比往常更加的热闹。求签的祈福的,一波接着一波。
长乐侯府的马车抵达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姑奶奶亲自搀扶着老夫人下了马车,先去祭拜了老侯爷的牌位,然后才去求签的地方找寺院的主持无尘大师。
无尘大师乃天逸著名的得道高僧之一,名气颇大。很多香客都是冲着他的名气来的,故而这远近的名门贵族对他也十分的礼遇。
此刻,无尘大师正在佛殿内宣扬佛法,无数的弟子围绕在他身旁,接受着佛祖的感化。老夫人也是个信佛的,也恭敬的在一旁驻足旁听,神情十分的虔诚。
姑奶奶本想走个过场,没料到老夫人竟然如此迷信,也不得不陪在一旁。半个时辰之后,无尘大师总算是结束了课业,缓缓地站起身来,打算回厢房去。
“大师请留步。”老夫人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礼。
无尘大师阅人无数,也练就了几分眼力劲儿,早已看出她们身份不同,便停下了脚步询问道:“阿弥陀佛,施主有礼。”
老夫人笑容客气的上前寒暄了两句,便直奔主题。“不瞒大师,信女此次前来是想替儿孙求一求姻缘,还望大师不吝赐教。”
无尘大师长得慈眉善目,微胖的身体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尊弥勒佛。就面相来说,他的确是很兜人喜欢的。加上对佛法也有一些心得,故而声名远播,名噪一时。老夫人如此放低姿态的有求于他,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