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去就好了,我怀你四姐的时候也是这样。”陆氏摸摸她的脸,传授经验道,“若是心情不好,心里头不高兴了,可劲发泄出来,别憋着自己。”
林清苒还记得当时娘怀小六小七的时候,爹经常被赶出屋子,想着想着就笑了,和陆氏说了起来当时替爹装可怜蒙混进屋子,怕打雷,怕有山老虎过来咬人,这些理由都不止用了一遍。
“你以为我不不知道你们父女俩的小伎俩。”陆氏也笑了,“你爹那脾气,可能想着法子,当年陆家那么高的墙他一个文弱书生都能偷偷爬上去找我。”
说起几十年前的事情,陆氏自是一脸的甜蜜,林清苒觉得娘这一辈子过的很幸福,其中最重要的,是遇见了爹这样难能可贵的人。
“娘,您说当年有这么多人,为什么您就选了爹呢。”洛都城中青年才俊可不少,爹的背景真的是一点都说不起来。
“你爹来的勤啊。”三天两头晃,什么法子都用上了,陆氏能不上心么,“他如此诚意十足,连你外祖父这铁杵子都给掰倒了,能不答应他么。”陆氏说完自己失笑了声。
正说着博哥儿走了进来,喊了一声外祖母,到林清苒身旁,“娘,下雪了。”
“好看么。”林清苒摸了摸他的头发,博哥儿点点头,“等哥哥回来。”一起去玩。
陆氏看博哥儿黏着林清苒,“这孩子像子钰多一点。”
“是啊,长大了肯定是个挑的性子,如今坐着,别人用过的东西给他他都不肯要了。”博哥儿在屋子里走走来走走去,手里拿着的始终是一个清洗的干干净净的布马,偶尔到林清苒这边要一口水喝,一个人从外室到内室,玩的很高兴...
陆氏在邵府里陪了林清苒十来天,十二月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临了年底根本没得闲,陆氏又是好好遵嘱了她一番,回了林家。
林清苒其实也没得闲,就算是不去走亲戚,该送的礼一样不能省,还有送到邵府这边来的,都要一样一样的回礼。
有了要忙的事情,林清苒转移了一点注意力,孕吐似乎也没这么痛苦了,十二月十六这天,府门口还有宫中派下来的人送东西过来,是张贵太妃赐的东西,给涵哥儿和博哥儿都准备了礼物,还给林清苒肚子里还没出生的这个也准备了。
到了下午,北王府那儿也送了年礼过来,林清苒这一胎比北王世子妃晚了几个月,萧鸿煊和世子妃成亲两年多,一年前不小心没了一个孩子,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了,这一对冤家夫妻吵吵闹闹的,萧鸿煊嘴上死不承认,心里是高兴的很,左呵护右伺候的一样不落。
林清苒一张一张送礼的单子看下来,回礼的东西定了,让司琴她们去准备,要赶在二十之前把这些回礼都送出去。
夜 里邵子钰回来,衙门里最近都是些小事,临近过年,偷鸡摸狗的事儿也多了,城外临近那些村子,谁家丢了鸡谁家少了一头猪,周边的县衙里每天都有前去报案的, 邵子钰被派遣去城东的衙门里帮忙,洛都城里都是一些入民宅偷窃,入商铺偷窃的事,一天下来衙门里能接到好几桩。
“我听说隔壁的陈夫人前几天丢了一只波斯猫,不知道找到没。”林清苒给他倒了一杯茶,邵子钰点点头,“找到了。”
“难不成是城东的衙门帮忙找的。”林清苒打趣道,邵子钰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是陈夫人来报官,派了四五个人去找的,最后在距离陈府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找到,白色的猫和那雪合在一块,第一眼还真分不出来。”
“它能让你们抓着呢,上回去陈府,还挺凶的。”
“凶什么,扔了一条鱼就过来了,吃完之后扒着那扔鱼的官兵的脚不肯松开了,一直要吃的。”邵子钰后来在衙门里看到那只猫了,肉嘟嘟的,整团的放在小茶桌上能整个覆盖起来。
衙门里就是要管这些琐碎的小事情,遇到大案子了,那得上报朝廷,交由刑部处理,邵子钰伸手覆在林清苒的小腹上,“今天还遇见北王世子了。”
三个多月还没有胎动,安静得很,林清苒笑道,“今天才刚收到北王府送来的年礼呢。”
“那小子只喊着将来要结亲家,说他一定得儿子,咱们这个一定是女儿。”邵子钰学他的口气,那像极了萧鸿煊会说的话。
“那你怎么说的。”林清苒能想象到萧鸿煊手舞足蹈的样子。
“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定什么娃娃亲,万一长大了不是什么好货色怎么办,闺女的婚事必须要严加把关啊。
呵!这都还没生,已经把难搞岳父的架子摆足了,林清苒笑倒在他怀里,“行了,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邵子钰轻笑着,“涵儿和博儿都想要个妹妹,就顺了咱们家的意算了。”...
到了十二月底,邵子钰也放休了,二十七这天,收到了罗城那儿的回信,那是足足打听了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有了点消息,过年期间回罗城的人不少,有人说就是在十月的时候在延州城以南的一个小镇上见到过貌似蓝家三爷的人,还是看着画像觉得挺神似,那小镇距离彭城也不远。
留在那的人得到这个消息后就赶紧送信过来了,罗城的蓝家还一同派了人前去那镇上找人,快的话,过完年就会有消息。
“蓝家把寻人的告示贴了很多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小舅公。”邵子钰放下心缓缓道。
“过些天就知道了。”林清苒拍拍他的肩膀,如今是有一点消息都会去寻找,机会是不能放过,他们也都希望那边的人会是小舅公...
第131章 .延州女儿庙
大年三十,洛都城中烟火齐放,林清苒有着身孕不便出门,邵子钰就带了涵哥儿去了邵家吃年夜饭,吃完回来,前后就用了一个多时辰。
这年夜饭吃的尴尬,邵子钰没动什么筷子,就和三哥四哥他们碰了杯,回到家,林清苒让厨房热了些菜给他吃,两个孩子也坐在一块跟着吃了一些。
一家子随着林清苒吃清淡的,大过年家里的菜也都是滤了油腻,林清苒喝着鸡汤,涵哥儿拉着弟弟在外面看烟火。
“今天二伯说起,六弟的婚事定了,说了金家六姑娘,合了八字,开春就把婚书送过去,日子定在十月。”邵子钰放下筷子说道。
“听二姐说起过这婚事,金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俩家都没有什么爵位,又不是长房,怎么看都还合适。
“你二姐可看好?”邵子钰扶着她下来,两个人走到外头,还没到子时,外头的空中骤亮着,博哥儿蹲在地上滚雪球,小孩子真是一点都不怕冷。
“多少人看的好邵家。”林清苒笑道,“看其中而已,二伯二婶都是不错的,成了亲小两口搬出来住,那也乐的轻松,那一大家子里,住着也压抑。”说邵家,洛都城不看好的人多了,但嫁娶之事,还是要细看其中人品,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了一家子的人。
正说着,天空中的烟火是越来越旺,林清苒最近人是折腾的少了,但开始有了别的症状,站着不到一会就有了倦意,让邵子钰陪着儿子吃过了夜宵,她先回屋子睡觉去了。
这个年和林清苒关系不大,她在家养胎,邵子钰带着两个孩子去祭祖,初四初五再带他们回林家。
到了初八邵子钰开始回刑部办公,新年过去,林清苒越发的懒,还挑食,之前吃什么吐什么,如今看到什么不想吃什么,有身子的不舒服症状,全堆她身上了。
林清苒干脆手一摊,什么都不管,到了十五元宵过后,罗城那里来消息了。
十二月的时候回罗城的人看到罗城贴出的寻人告示说在延州附近的一个小镇上看到过小舅公,但等人赶过去,这个别人形容中的人已经不见了,蓝家人把小镇的大街小巷都翻遍了,临近过年期间,该返乡的人也都该回来了,正是人齐的时候,但就是没有看到一个落魄的老人。
蓝家人带了很多的告示过去,小镇的不少人看了都说见过,可问起这人到底去哪儿,又没几个能说得出来,就是问那些乞丐流浪汉,也都说不熟,闷声不吭像个哑巴一样。
唯有入小镇的城门那一个官兵告诉他们,此人一个多月前,也就是十一月的时候就离开了小镇,他印象还很深刻,他们拦住他审问的时候,这个穿着邋遢,就是个流浪汉乞丐一样的人,还会彬彬有礼的朝着他们作揖,那姿态,和这穿着太格格不入。
问起这长相,厚重胡子掩盖之下,着实分辨不大清楚,官兵看着,眼睛和画像上倒是挺像的,可又觉得不像,这三十几年过去,人都是会变的。
等于是无功而返,放下信,林清苒看邵子钰脸上微凝的神情,“不如,你再跑一趟延州城吧,我想也不会走太远,延州那一带地方大,找一找还是会有线索。”
“等你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你也说了,不急一时。”邵子钰不答应,上次是不知道她有身子了,如今怎么放心离开。
“那是两回事,查案是不急一时,但如今好歹是有消息,怎么能不急,拖上几个月,人都不知道走哪儿去了,你怎么找?”林清苒柔声道,“我在家不会有什么事的,你时常会送信回来,我也可以写信给你,先把小舅公找到带回来,不也了了一件心事。”
既然已经有消息了,不赶紧去找,人也不会在那儿一直等着,林清苒看着他,“延州那边还有舅舅在,可以找不少人帮忙一块找,既然是在那一带,能够及早把人寻到,自然是好。”
邵子钰还是担心她,若是怀着顺利也就罢了,肚子里的孩子不安分,时常折腾,邵子钰在旁看着都心疼,去了延州不能每日看到,他就更不放心了。
“大夫都说没事了,你赶紧去找,找到了在我生孩子之前回来就行了!”林清苒干脆的很,推了推他,“快去。”...
一月底邵子钰又离开了洛都城,去年十月离开一趟长达一个月,这次又走,邵家那儿不是没有察觉,只是无人知道他到底是去做什么,带了刑部的人,出的是公差。
邵子钰一走,林清苒干脆闭门谢客,养身子,谁都不见。
二月初邵家来人探望,林清苒连门都没让他们进,直接拒之门外,身子不适不便见客,奉命前来的人就把东西放下了,人回去复命。
司琴把那几个放着人参的药盒子拿进来,林清苒瞥了一眼,两支山参放在盒子里,浪费肯定是不行,吩咐司琴,“拿去医馆里,看能卖个什么价钱,直接卖了它们。”
司琴抱着盒子出去了,快到中午,李妈妈拿着食盒子过来,布好桌子,林清苒闻到一股萝卜香,转过头去一看,那碗里放着三根小的腌萝卜,光是闻着味道就很开胃,林清苒坐下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看李妈妈,“这是林家送过来的?”
“是啊,太夫人知道您没什么胃口,给您送过来的,说您爱吃。”林清苒又咬了一口,腌渍过的小萝卜汁厚脆美,咸中带甜,还透着一股酸香气,一口下去整个就有食欲了。
“好些年没有吃到祖母腌渍的菜了。”林清苒满足的笑着。
“太夫人给您送来了两坛子的腌菜,腌萝卜和酸白菜,您喜欢的话,晚上让厨房里给您做酸白菜炖鱼。”李妈妈见她有胃口,给她添了饭,之前吃什么吐什么的时候也不敢给小姐吃味儿这么重的东西,如今好些了,反倒是不嫌弃,喜欢上吃这些。
这是林清苒有身孕以来吃的最饱的一顿了,好像好胃口一下都回来了,别人都说这酸儿辣女,李妈妈瞧着这一胎,可能还是个小子。
林清苒也顾不着是男是女了,如今能再有好胃口吃饭,她已经心满意足...
那边邵子钰赶了十来天的路终于到了延州,先去了陆府拜访林清苒的舅舅,之前陆将军也给他写过信,了解大概的情况,分些人给邵子钰出去找人自然不在话下。
“延州城之大,别看这城里地方小,周边小镇村子多的很,知道为何要在这里驻扎守营么。”这陆征和陆蒋军是一个性子,坐下先喝酒,边聊,邵子钰陪着他喝了一会,“延州郊外有山脉,直接通出了边境。”
陆征点点头,“要巡山,还要定期派人去山里走去边境一带,你别看这世道太平,抓到的探子可不少。”只要是没有何解,还有纷争的,都有这样那样的小动作。
酒过三巡已经是下午,陆征喝醉了去休息,舅母何氏带着邵子钰去休息的院子,“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儿,也别去客栈里投宿了,哪有家里住的自在,要出去找人便找人,屋子都收拾妥当了。”
“麻烦舅母了。”
“麻烦什么,你啊就当来这里看看我们,这么多年没回去,清苒出嫁我们都没赶得及,这孩子如今都怀三胎了。”何氏笑着让他休息一会儿再出去也不迟。
邵子钰靠了一会,傍晚蓝家的人就赶过来了,几个人碰了个头。
“有人说在延州城里也看到过,不知是不是真。”邵子钰过来的这些天里,他们也没放弃打听,延州城周边的小镇打听的七七八八,就有人说在延州城里有见到过画像中的人。
“根 据别人说的,再画一幅如今的小舅公是何模样的画像,两张一块看着找,既然有在延州城里看到过,那就现在这里找。”邵子钰让十一他们去找画师过来画像,蓝家 来的都是些小辈,只有其中逝去的蓝家大老爷的长子还对这蓝家三老爷有点印象,其余的人当时年纪还小,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模糊了。
画像好了之后,他们一部分人继续延州城周边的镇上找,一部分人再延州城里找,七八天过去,愣是没能打听到一丁点的消息。
舅舅陆征那借的一些官兵帮忙都没能有什么线索,在外找的那些人也没头绪。
好像忽然间人间蒸发了。
此时已经是二月底了,邵子钰来了半个多月,真的是把这延州城周边翻了个遍,别说小舅公,就是像小舅公的人都没见到。
邵子钰甚至觉得,他们可能找错地方了,人并不在延州这儿,丰安王朝这么大,哪里不能去呢,在一个偏远村落里躲藏着,那是如何都找不到人。
陆征听了他们说的,“这延州城里,还有个地方你们没有去。”
邵子钰点了点头,“您说的是女儿庙吧,我们也去过,只不过是在白天的时候,没什么人,夜里那边鱼龙混杂,像这样带人进去,只是在街上找人,不是去那些花楼里的,都会被路上巡逻的人赶出来。”
陆 征笑了,“那地方几十年了,都是这样,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官兵都是不能进去,像你们这样进去逛一两个时辰找人的,自然要被赶出来,他们认人的本事 可不小,是不是生人,有没有另外的目的,一眼就瞧出来了,鱼龙混杂也有好处,在那地方,消息可灵通的很,若是人真是在延州这边的,还是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 消息。”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换个法子进去。”只逛不进去要被赶出来的话,那就只有进去花银子才能留在那儿了...
第132章 .离家的亲人(上)
邵子钰这么一问,陆征点了点头,“你们找个花楼听听曲儿,花了银子,再出来逛逛,吃点东西,那些巡逻的就不会赶你们,花楼里卖烟卖瓜果的小跑腿,年纪都不大,个个都很机灵,他们不止在一间花楼里,所以消息也灵通的很。”
女儿庙里的一些规矩成形几十年,里面还有各大军营的插手,邵子钰他们想要进去,就得按着延州城里寻常人去女儿庙那样的来。
邵子钰和蓝家人商量了一下,分开去,入了夜又再进去这灯亮如白昼的女儿庙。
街 市两旁都是花楼,出了那大牌匾的地方,又好像是换了个世界,这女儿庙是男人们的人间天堂,只要抬抬头,二楼那儿的姑娘们挥动着帕子,好不羞涩的朝着路过的 人打招呼,还没进花楼,那胭脂水粉香气就扑鼻而来,街两旁的小摊贩卖的东西也大都是女儿家用的,还有几家特别的铺子,卖的是房中之术,就是买药的。
他 们一行十二个人,分成四路往花楼里走,邵子钰走进花楼里,迎面就是一纱帕子飞来,他轻轻一避让,走在前面的就成了十一,十一的面上蒙了这芳香的帕子后很不 给面子的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娇俏声响起,“哎呦几位俊爷,今儿个咱们这儿可有新客人了,来来,把馥儿香儿她们叫来,好好陪陪这几位爷。”
招揽客人是门口妈妈的必备技能,这不快点下手,进来的人一转头去了别家,可是她们的损失。
这妈妈如此一喊,姑娘来的极快,十一赶紧拿出一锭银子塞给这妈妈,“我们是来听曲儿的,安排个雅座就行了,先不用姑娘作陪,看看先。”
那妈妈不漏痕迹的把这银子一收,拉过一旁的一个男僮,“去,带去人子号的雅座。”继而拉着她叫来的姑娘推给比邵子钰他们晚进门的几个客人,这声音转的快,“哎呀王爷,陈爷,你们可好些日子没来了。”...
十一一路喷嚏到雅座,说是雅座,就是安排在二楼,能纵观楼下的看台和坐在楼下的客人,也没有实际的门拦着,薄薄一层纱隔开,雅座外走动的人也不少,不过比楼下的安静一些。
“大人,咱们真能在这儿找到人么。”他都快被这些胭脂香气给熏晕过去了,捏了捏鼻子喝下一杯茶才好受些。
“这里的人,皆是八面玲珑。”一张巧嘴能说的人晕头转向,即便是这么多家花楼,这女儿庙的生意都不差,可见来的人有多少,有些还不是延州城的人,舅舅说这里的消息灵通,也不是没道理。
邵 子钰他们还来早了,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开始客人的鼎峰,涌进来的客人很快坐满了楼下的座位,一开始台子上就是姑娘在弹奏,人一多,那台子上的人换了一批, 跳舞的,而二楼的雅座也渐渐坐满,此时才有小跑腿出来卖东西,身前抱着一个很大的盘子,盘子用布条固定挂在脖子上,盘子上放着许多卷烟和瓜果,用干净的纸 包着,整整齐齐放在盘子里。
他们会叫卖着到纱帘外,在纱帘外问,不会直接进来,前来这边消遣的客人大都不缺银子,而且花楼里的姑娘们都很照顾这些小跑腿,看到了掀开帘子都会买一些,东西不贵,就几个铜板,运气好的话,可能在雅座这里得到赏钱。
邵子钰他们这雅座外也走过好几个,十一叫了一个进来,看起来十三四的男孩子,可机灵的很,一看到他们第一句就是,“爷,你们是第一回来这里吧。”
十一乐了,他们都还没开口呢,“你怎么知道的。”
“这间花楼里常来的客人我都认识。”小跑腿干脆道,指着盘子里的东西,“爷,东西都是晚上新包的,你们要点什么。”
十一拿了几样付了银子,小跑腿看他们这么爽气,笑嘻嘻道,“爷,今天你们来这儿可来对了,今晚这里有姑娘上牌子,等会就会上台了。”
所谓的上牌就是破瓜之夜,十五六在花楼里的姑娘都要经历这一遭,一夜之后就会正式接客,不过也有运气好的,一夜之后直接被恩客赎身,只是这样的一年到头能发生几次。
邵子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我们第一次来,不清楚这女儿庙,不知道你对这里熟不熟。”把银子放在桌子上,邵子钰轻轻叩了叩桌子。
这儿一群的人精,小跑腿一看这银子,当下就知道了,笑的更开怀,“原来爷您们是来打听消息的,这女儿庙里,可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爷你们尽管问。”出手这么阔气的爷,今晚才是他来的最对了。
“你见过这么多的人,我让你认一个人,你看有没有见过他。”邵子钰让十一把小舅公年轻时候的画像拿出来,小跑腿看了看,“爷,那这人现在也是长这样儿?”
看他的神情,是认不出什么,邵子钰就把从小镇城门官兵那得来的消息花的画像给他看,一面给他形容,“六十左右的年纪,流浪汉的打扮,举手投足,是个有文学,你在女儿庙可有看到这样的人?”
小跑腿低着头眼底有一瞬的闪烁,瞥了那银子一眼,抬头笑嘻嘻的看着邵子钰,“这位爷,女儿庙里这样的人太多了,小的都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个,哪条巷子里都能见到几个,爷这银子,怕是赚不到了。”
“小子,你不是没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么。”十一揶揄他,小跑腿摇摇头,“爷问事儿和问人那不一样。”
“那爷问你,这女儿庙里,哪家的姑娘,最漂亮了。”
“爷这可问对人了,你们在的这间,花魁姑娘自然是最漂亮的,不过女儿庙漂亮姑娘最多的,要属里头那几间,那里的姑娘,个个都漂亮。”小跑腿举了几个例子后,十一就把这银子给他了,拍拍他的肩膀,“这认人的本事可得好好练练,否则下回银子没这么好赚了。”
都赏给他了怎么会不要,小跑腿拿了银子离开,邵子钰看他不再顺着二楼的雅座叫卖,而是直接下楼去了,示意十一,“跟着他,看看他去哪儿,别让他发现了。”
十一随后闪身离开,邵子钰坐着看底下越来越多的客人,那小跑腿就只是在下面绕了几圈直接就走了,上牌都没开始,这未免走的也太早了...
很快花楼里上牌开始了,姑娘在台子上尽显技艺,今晚上牌的价格,还决定了今后她接客能开的价格,当然,每个花楼里的姑娘都希望是一个英雄一样的人物出现,重金为她赎身,带她离开这个烟花之地。
二楼的雅座这边开价的人比较多,楼下开价的少,这姑娘上牌的价格就要三百两银子,这还要持续往上加。
通常喊的都是主人身边跟着的人,邵子钰还听到了自己隔壁雅座里有喊价,最终这个姑娘被邵子钰左侧边雅座内的一个体魄强壮的人给得了,这模样看上去像是军营中人,军衔还不低。
姑娘被送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请这军官离开去姑娘的屋子,陪同的两个手下也跟过去了,楼下又换了一批表演的,这已经大半个时辰过去,十一回来了。
他 跟着这小跑腿离开,发现他绕着黑巷子到了一片儿民宅处,跑到一间低矮的屋子门口,进去之后没多久又出来了,“大人,过了一会还来了两个小跑腿,三个人不知 说了些什么,离得远也听不清,只见他们屋子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不知找什么,我离开之前,他们没有戴那大盘子,匆匆跑出去分头走了。”
邵子钰即刻起身,吩咐另一个手下,“去通知他们,找找那几个跑腿的,十一,你带我去那个地方。”
这时辰从花楼里出来,接上没人拦他们,邵子钰跟着十一去了那屋子,里面依旧没有人,“刚刚可见他们收拾东西离开。”
十一摇摇头,“我看他们倒像是找人去,什么都没带。”
于是两个人等在了外面的巷子里,这边的安静和适才的街上差的太多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巷子里有匆忙的脚步声,显得有些乱,两个人按兵不动,等着那开门声想起,抬头看墙内,发现两个小跑腿拖着一个人进来了,其中一个正是卖东西给他们的。
屋子的灯亮了,十一看着进进出出跑着的人,压低声音,“大人,他们在收拾东西。”
邵子钰刚才一直在看被他们小心拖拽回来的人,“你上去看看是不是。”
十一跃身上了屋顶,福底身子掀开瓦片,被拖回来的人躺在床上,一旁的人正在给他擦脸擦手,还捂了捂他的额头,对着外面的人喊,“阿保哥,爷爷发烧了。”
在外收拾东西的那个跑进屋子捂了下床上人的额头,“我收拾好东西了,等阿力回来,我们带爷爷去城里看病。”
“阿保哥,城里最近也有很多人拿着爷爷的画像,我们这样带他出去,会被人发现的,在女儿庙里他们不敢乱来,娘说过的,不能离开这里,你去请大夫过来。”说着一个钱袋子塞到阿保手中,推他,“你快去。”
屋顶上的十一朝着邵子钰点点头,等着这男孩跑出去,邵子钰推开门走进这破落的小院子,到那亮着灯的门口,愣了愣,这简陋的屋子内打扫的很干净,墙上还挂着几幅没有装裱的字画,时间久了,那纸都泛了黄...
第133章 .离家的亲人(中)
邵子钰的脚步很轻,站在门口又没有动,过了好一会里面的人要换毛巾的时候转身才看到他,第一反应就是护住床上的人,警戒的瞪着他,手里很快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仅有的一只碗指着邵子钰,“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滚出去!”
这是邵子钰第一次看到像小舅公的人,其实他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但床上的人和画像上的很像,十一跳下屋顶站在邵子钰身后,邵子钰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我不是来抓你们的。”
“你到底是谁。”那人没有放松警惕,拿着碗的手砸了一下床沿,破碎尖锐的瓦片指着邵子钰和十一,“滚!”
“我是来找他的,三十几年前,我的小舅公离家出走,他本姓蓝,很可能就是你眼前这个人,不知他有没有和你提起过。”邵子钰始终站着没有动,那孩子回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回头很坚定的告诉邵子钰,“我们不姓蓝,你认错人了!”
“你可以翻开他后背,右肩上有指甲大的黑色胎记,他的右脚曾经摔断过,那疤痕如今应该还全散去。”
这孩子脸上神情一顿,冲着邵子钰喊道,“你们不准过来,我凭什么相信你。”
“有没有胎记你一看就知道了,延州城里拿画像找人都是我派去的,我若是要对你们不利,我为何还要和你说这么多,就凭你一个人,抵的过我们?”邵子钰看他那着碎碗瓦的手放了放,他又回头看了身后躺着的人一眼,“你们,今天是不是还派了别人在花楼里打听。”
“没有错。”邵子钰见他放松了一些警惕,朝着屋子里走了一步,那人又凌起来瞪着他,“你别过来!”
邵子钰停住脚步,环看墙上的纸,“这些字,应该是他写的吧。”简陋的屋子,角落里还放着一张干净的桌子,上面放着最普通的笔架子,挂着两支毛笔,一旁还有砚台,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上面的东西是极为奢侈。
这个孩子一直紧紧盯着他不说话,邵子钰走到那纸前,看着下面的落款,“茗枫是小舅公的字,四十多年前,他的字还为不少人夸奖。”
邵子钰转头看他,轻笑,“你不必紧张,等你那个哥哥把大夫带来了,先看了病再说。”
“你们不能带走我爷爷!”他护住老人,“我不会让你们带走他的,你说不是坏人就不是坏人,谁能作证。”
“你喊他爷爷,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呢。”邵子钰挑了个长凳坐下来,他也不急,等会蓝家的人就会到这边。
“你问这么多干嘛!”邵子钰这一问,他的反应更激烈了,虎视眈眈的瞪着他。
“他要是你亲祖父,那你应该姓蓝,是蓝家的子孙。”邵子钰慢慢道,外头的人也都到了,候在院子里,很快离开的阿保把大夫请过来,一看这么多人,以为屋子里的人出事了,想要冲进来,被外头的两个人架着手臂拦了下来,他着急的冲着屋子里喊,“铃儿,你没事吧!”
邵子钰看了外头那小子一眼,看屋子里的人,“你叫林儿。”
“关你什么事。”小家伙脾气可冲,直接一句话顶了回来,凶狠的瞪着他。
蓝家的人走了进来,这一下没人拦得住了,十一把这个叫林儿的抱住拉到了一旁,蓝家的人卷起老人的裤腿一看,继而把他扶起来,看他的后肩。
其中一个激动的对邵子钰说道,“是三叔,看这胎记,爹说过了,三叔这黑色的胎记底下还多了两点,看这。”往下拉衣服,那黑色胎记下果真有黑红的两点。
“既然是小舅公,请上大夫,直接带回城里去。”邵子钰站起来,看挣扎的两个孩子,“都带走。”现在可没什么好商量的了,确认是要找的,难道还顺应两个孩子的意思留在这里...
人带到了陆府,让这大夫看着,另外一间屋子里,邵子钰看着被压坐在那的两个孩子,“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你先放开我们。”阿保担心的看了铃儿一眼,“都把我们抓来了,还说不是坏人。”
邵子钰挥了挥手,侍卫松开了手,阿保当下就想冲到门口去,可门口拦着人呢,哪儿能出去,又被压回到椅子上,邵子钰笑看着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听不听。”
见 他们不做声,邵子钰开始说道,“故事很长,要追溯到四十年前,当时的洛都城,有个蓝家,蓝太傅在朝中颇有威望。”邵子钰慢慢的讲,从四十年前的蓝家,讲到 案子的发生,蓝家被贬出洛都城,从此落魄,蓝太傅没几年就去世了,之后蓝家三爷就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三十几年,到如今案子要重新查。
再 狡猾聪明,那也是十三四岁,在邵子钰看来,不过是两个孩子,讲一个这么长的故事,才开始一小半他们就听进去了,讲完之后,那个叫阿保的孩子一脸的义愤填 膺,而那个叫铃儿的则不说话了,低着头,其实他已经知道,眼前的人是爷爷的亲人,他从在进他们家的时候说的那番话,看爷爷写的字,说爷爷身上的胎记时他就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