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妈妈轻声问道:“世子妃很喜欢她?”
“应该说她是最适合做他妻子的人,王妃殿下又做了一桩‘好事’。”
姜璐瑶嘴角勾起,一旦莞娘嫁给赵铎溢,秦王妃一准会后悔用兴荣候逼杨门太君说出换子的秘密,她们婆媳之间,有得争了。
“奴婢看二少爷不一定会向着莞娘。”
“呵呵。”
姜璐瑶身上透着一股懒洋洋,被阮妈妈搀扶着向关雎阁走,笑道:“没有谁一开始就能让丈夫完全向着自己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还算好的,有多少对新婚夫妻只是在洞房才见得第一面?新进门的妻子再合心意,也不可能让丈夫撇下母亲,如果那么做了,那便是不孝,不孝顺的男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主子的意思是慢慢来?”
“也不一定,聪明的妻子总会把这段过程缩短,只有太过老实的人才会苦熬着,熬着,熬着,熬干了心血,有得修成正果,有得,不过是两两互相厌恶,只有个老夫人的名分而已。”
姜璐瑶眼睛亮晶晶的,“我瞧莞娘钟灵敏秀,二少爷许是能被她影响到。”
可以说莞娘有时那分淡然,沉稳,内敛的风度恰好是赵铎溢所喜欢的。
喜欢的人说得话,赵铎溢总会听进去一点。
“今晚让书房做醋溜排骨和糖醋鱼。”姜璐瑶道:“最近口中没什么味道,想吃点带点刺激的饭菜。”
阮妈妈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又暗淡下来,前两天世子妃才换洗过,总不会这两天就有了。
一心为姜璐瑶好的人,都盼着她早点有好消息。
只要为世子爷开枝散叶,生下儿子,姜璐瑶的地位就稳如泰山,毕竟世子爷年岁不小了,不是因为成亲晚,儿女只怕是早就降生了。
姜璐瑶晓得阮妈妈想什么,其实她也挺着急,可这种事不是着急就能有的,嫂子又说自己宫寒,不容易有孕…虽然没说自己生不出,但嫂子萧灼华明显让自己不能太着急。
她只希望自己不要像嘉敏郡主,其余的已经不过多的要求了,晚一点就晚一点,万一生不出,她也不会给赵铎泽纳妾,宁可因此大归,她也不想见赵铎泽同别人生孩子,哪怕留子去母都不行。
姜璐瑶想着用不用先把这事透漏给赵铎泽知道?
想了想,她又放弃了。
眼下是赵铎泽最关键的时候,不能让他为子嗣的事情分心。
赵铎溢很想要个儿女…姜璐瑶摸了摸小腹,怎么偏偏宫寒呢?以前她也没这毛病啊?
莫非是原来的身体不好?
不过在现代时,她也没想过生孩子的问题,她身边不缺男伴,但从未想过进入婚姻的殿堂,给没想过给哪个男人延续后代,无论是追她的官二代,还是富二代,他们都无法打动姜璐瑶。
没想到来古代后,她竟然被一个偏激,任性,狂野,莽撞,又有点坏心肠的赵铎泽套住了。
她想给他生孩子,想拥有养育有他们共同血脉的儿女…心甘情愿。
缘分真是很奇妙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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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杨门太君把杯盏狠狠的摔到地上,怒道:“杨家宝,你怎么这么愚蠢?这么简单的阵图都看不懂吗?”
“祖父。”杨家宝吓得小脸煞白,瘦弱的小身体颤抖个不停,“我…我再背过。”
太君挥起手中的教子鞭,迟迟没有落在杨家宝身上,不是她不想教导杨家宝,而是杨家宝眼看着风一吹就倒的身体,万一看不住怎么办?
杨家宝才是杨帅唯一的血脉,继承人。
“啪。”
太君用教子鞭敲击桌子,“背,如果你背不下来,你就去跪祖宗。”
“是,祖母。”
杨家宝眼泪汪汪,又惊讶又害怕,他脑子里乱成一团,哪还有经历背阵图?
以前祖母虽然对他很严厉,但没有像最近这么喜怒无常,也不会像最近这样总是逼着学阵图,学武艺。
“母亲,家宝身体不好,得慢慢教。”大舅母进门见家宝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软了许多,“母亲别逼家宝了。”
杨门太君深陷在眼眶下的眸子瞪着大儿媳妇,本就面相枯瘦,有妖婆的阴气,此时太君更是像是吃人的老怪,哪怕是看多的大舅母也觉得浑身发冷,“母亲。”
杨家宝更是吓得躲到了大舅母身后,“伯母。”
他想念表哥,想念姜二爷,他根本不想再在杨家待下去。
“家宝,你先去书房。”
“嗯。”
杨家宝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太君,遵从伯母的意思转身快跑出去,跌跌撞撞的样子,让太君更为生气,怒道:“你就宠着他吧,他再不长进,将来可怎么办?眼看着我杨家的东西被杂种继承?眼见着杂种出人头地?”
“母亲…您别这么说,是我们对不住阿泽那孩子。”
大舅母知道自打姜二爷来闹过一场后,太君的脾气越来越偏激,性情也暴戾了许多,也是,杨家众多寡妇守着的传承,生生的被姜二爷弄走了。
让她们这群守寡,深居简出二十余年的寡妇成了笑话,最大笑话。
而后她们更是听说赵铎泽掌了神机营,闯下了八百破一万的奇迹,太君听说后,砸了很多东西,毫无顾忌的破口大骂,赵铎泽是杂种,对杨家宝也越发的严厉,完全不考虑杨家宝能不能承受得住。
“对不住他?我们哪里对不住他?不是我,他能安稳的做了这么多年世子?他不晓得感恩,退让,却联合他那个狗杂种的岳父欺辱杨家,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
“不是我,他能活着?他能出生?不愧是喝畜生奶水长大的,没有人性,没有良知!”
太君提起赵铎泽和姜二爷就怒不可遏,尚存的一丝理智也因为仇恨而消失,骂道:“他们黑了心肠,没有好结果,一群伪君子,龌龊货儿。”
大舅母关上了房门,无奈的听着,太君,她劝不了,就如同她很心疼赵铎泽,却不敢告诉赵铎泽真相。
太君反反复复的骂了半柱香的功夫,胸口若风箱上下起伏,警告大儿媳妇,“以后我再管家宝,你不许为他求情,他若是立不起来,我多年的心血筹谋就全毁了。只有杨家宝能从姜杂种身上夺得杨家的传承。”
“可家宝的身体状况…”
“没有杨家的传承,我要他何用?”
“…”
大舅母不知道该怎么说,唯唯诺诺的劝道:“若是家宝有个三长两短,杨家什么都没有了,我想公公当时宁可受千刀万剐之刑,坚持得并是杨家的传承…”
“你懂什么?杨家的东西怎能落到旁人头上去?”
“可是母亲…”
“住口!”
太君怒道:“你敢同我顶嘴?”
大舅母慢慢的低头,“儿媳不敢。”
“晓得你是个心软的人,你得分清楚好坏,对赵铎泽你能心软?他欺负杨家还不够?明明是个出身卑贱的庶孽却占据了溢儿的一切,还把家宝的东西抢走,他将来一定会不得好死,五雷轰顶。”
“是,母亲,您说得是。”
大舅母不敢反抗太君的话,只能顺着说,让太君消消气,太君再狂狷下去,杨家寡妇谁都过不好。
闭门守寡的日子已经很苦了,她无法眼看着自己的弟妹们日子过得再胆战心惊。
太君平了平气,接过儿媳妇重新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压了压心中的火气,“溢儿最近还在王府读书?”
“听说是。”
“我已经请他师傅帮忙了,他师傅的面子,皇上不能不给,况且溢儿最像杨帅,有经天纬地之才,他才是掌管戍边军的不二人选。赵铎泽算是个什么东西?他也配?孽种,畜生!”
“儿媳担心皇上会不会看出端倪?”
“这话糊涂!皇上哪里会看出来?当年溢儿拜师,我们安排得好好的,是赵铎泽不顶用,贪睡,性情不好,溢儿才被收入门墙的。”
“可是姜二爷…不,姜承义不会把此事告诉陛下?姜承义也是知晓的。”
“他们不敢的。”
太君冷笑,“一旦身份揭穿,他们还想得皇上的看重?他们比谁都怕我拆穿此事,不是为了溢儿着想,不是我想先解决掉秦王妃…我早就同皇上说明真相了,皇上对杨家是有愧的,他现在对赵铎泽越好,以后就越恨他的欺骗,到时候他才会补偿溢儿。”
“如今秦王妃在宫里可是没少受磨难,我看看她怎么同太后,皇后解释。”
太君嘎嘎嘎的冷笑着,“秦王妃,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第90章
皇帝在朝臣面前,在百姓面前,一直表现得极为怀念杨帅,并且几次三番忏悔他不该听信奸臣所言误杀杨帅。
有几次皇帝在杨帅的祭礼上痛哭失声,呜呼哀哉的大念追忆杨帅的祭诗,几次三番同朝臣说,如果有杨帅在,大明朝不会被小小蛮夷欺压,前一阵子,宫中传说,皇帝几次梦见杨帅。
皇帝想念忠臣良将,自然无法忘记杨帅。
因此杨门太君很自信皇帝对杨帅是愧疚的,她的丈夫,儿子用牺牲换来了大明朝的今日,皇帝如果不晓得感恩的话,同暴君何异?不怕史书上骂他吗?
亏待杨帅的遗孤,不怕世人把皇帝当作桀纣亡国之君?
杨门太君守寡多年,消息相对闭塞,又一味的认为皇帝亏待了杨家,有心补偿杨家,她很少想到皇帝是不是在做表面文章。
就算皇帝对杨家有记恨,这些年也该烟消云散了。
太君前些天入宫去寻了太后娘娘,从太后娘娘口中探得了口风,晓得皇上还是在意看重杨家的,只是姜二爷到底牵连着秦王世子,皇上不好处置有杨家血脉的世子爷。
太君忍了半晌才忍住把真相告诉给太后娘娘知道。
混淆皇家血脉的罪名,太君也晓得几分的,她一直打算等赵铎溢疆场立功或者扬名立万有了一定根基再把真相揭穿出来,太君同秦王一个念头,秦王世子的位置不好做,除了集中了杨帅的仇敌注意外,皇上不一定会重用秦王世子。
皇帝不想再培养出另外一个老秦王。
秦王世子平庸点最好。
太君不想让自己嫡亲的外孙平庸,便想着等外孙立下大功,让皇上和百姓无法忽视的大功劳时,再说穿此事,到时皇上不得不认下赵铎溢才是秦王嫡子。
只要皇帝承认赵铎溢是秦王嫡子,赵铎泽长得再像老秦王都没用。
大明朝,嫡子继承爵位,有嫡子的情况下,勋贵贵胄传承绝不会另立庶子。
虽然太君也晓得这么做有邀功逼皇帝的嫌弃,可这也是最佳的解决办法。
因此太君无法容忍赵铎溢被关在王府读书,杨家宝和赵铎溢是她全部的希望,甚至她对赵铎溢的看重尤在杨家宝之上,毕竟杨家宝的身体不好,不大可能亲自上疆场领兵。
丈夫留下的宝贵遗产,太君绝不会能留给赵铎泽!
也因为借着进宫的机会,太君向为太子病情发愁的太后和皇后推荐了秦王妃。
她只是说,秦王二儿子赵铎溢身体从小就不怎么好,得过两次大病全赖秦王妃照料,赵铎溢拜师的时候,其师傅给他把脉过,仔细询赵铎溢用了什么药材。
赵铎溢的一切都是秦王妃安排的。
纵使秦王妃不懂得医术,也会养生保健的秘法。
毕竟秦王的身体也很好,太妃也越活越精神,这些全是秦王妃的功劳。
杨门太君怕皇后不信,便推说高人说秦王妃似某位医药圣手的弟子…
被太子的病情急疯了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哪怕秦王妃不是医药圣手的弟子,她也要把秦王妃请进来垂问一番,太后一直对秦王妃淡淡的,说不上多喜欢她,便支持了皇后这个想法。
杨门太君借此机会给皇后出个了主意,用含着药的茶水试探一番秦王妃。
这年头医女地位太低,按照杨门太君的说是,秦王妃不大乐意让旁人知道她懂得医术,纵使担心太子,也会先顾好自己。
太后欣赏杨妃,也欣赏杨帅的忠义,对杨门太君还是很友好的,同时也怜惜杨门太君守寡这些年颇为不易,虽然太君性格显得闭塞,乖张,又有点偏激,太后也愿意把最太君身上的毛病当作是老寡妇的通病。
有了杨门太君的建议,太后的支持,皇后底气十足,于是她宣召秦王妃入宫。
皇后见秦王妃一如既往显得很亲和,不过认真看的话,皇后眼底闪过一丝丝难耐的恨意,秦王妃不懂医术养生便罢,如果她懂,还很精通的话,皇后绝对不会放过一直向自己表忠心的秦王妃。
太子的病不是最近才有的,从出生太子的身体就不怎好,秦王妃明明有救命的本事,偏偏看着太子受苦,看着皇后跟着太子殚精竭虑,这哪里是忠心?
根本就是心怀异心,不忠不孝。
“本宫最近忙着太子的事情,对你有所疏忽。”
“不敢。”
秦王妃柔和的脸庞挂着担心,“太子的身体要紧,娘娘最近受累了。”
“你也是有儿子,自然晓得儿子若是病了,做娘的心里不好受。”
皇后眉宇间难掩痛苦,轻叹:“你有三个儿子,一个病了,还要好一些,可本宫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太子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将来能靠哪一个?你也晓得,皇子们都想着那把椅子,大明朝偏偏最重视嫡子,本宫当年被册为皇后,如果太子…皇上为了将来,可以罢黜本宫的后位,册立旁人。如果本宫当年能再生个儿子就好了。”
不是皇后不想生,而是皇上不宠她,她怎么生?
皇后也有五十左右岁了,保养得再好,还能比上花骨朵一样的年轻女子?
皇帝去后宫大多寻年轻的女子相伴,虽然每月初一十五还会来皇后宫中,但他们大多都是各自安寝。
秦王妃忙宽慰多愁善感的皇后,“娘娘有太子一个,比臣妾有三个孩子强上许多,臣妾的儿子远不如太子本事,贤孝。太子殿下心疼皇后娘娘必然会挺过这一关的,太子殿下熬过这一关定会否极泰来,万事顺心。”
“本宫就是怕他过不了。”
皇后叹息一声:“高僧倒是说太子这关需要贵人相助,可这位贵人在哪?本宫又上哪里去寻?没有一点的方向…对了,我听说你的长子命格极好?”
“不敢这么说,他的命格只是一般。”
“不是说你怀他的时候星辰入口?也许他就是太子的贵人呢。”
“这个…”秦王妃为了给自己儿子争个好前程,挣得秦王的主意,她自然是怎么好听,怎么说,“小犬只是寻常,哪有资格做太子殿下的贵人?皇后娘娘折煞小犬了。”
“最近本宫常叫有福相的少年陪伴太子,你几个儿子出落得珠圆玉润,天生福气,不如去太子身边做伴读罢。”
秦王妃晓得太子伴读是一条很好的路,只要太子登基,伴读一般都会得到重用,如果太子身体健康,这等好事,秦王妃自然求之不得,可偏偏如今太子时刻都有亡故的可能。
如果儿子去给前太子做伴读,这辈子的前程就毁了。
大明朝不可能不册太子,一旦如今的太子亡故,无论哪个皇子接掌太子的位置都不会重用前太子的伴读。
秦王妃更愿意让儿子们陪伴皇上。
听到皇后略带警告的话语:“怎么?你不乐意?不乐意做太子的伴读?”
秦王妃的迟疑,皇后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更坚定了秦王妃懂得医术的猜测。只怕是秦王妃看出太子不好,甚至看出太子是个短命的,才不敢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的伴读。
“臣妾不敢,几个儿子都被臣妾娇惯坏了,脾气太倔,臣妾怕他们在太子殿下面前失礼,让太子殿下生气。”
“这倒也有可能,毕竟他们都是秦王的爱子。”
皇后嘴角微微勾起,“本宫也有一段日子没见过他们了,不如今日趁此机会把他们也叫来,让本宫亲自考较一番他们的才学,是不是有资格做太子的伴读。”
“秦王妃,你不会这都不愿意吧。”
“臣妾不敢,他们能拜见娘娘,已经是幸事了,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抬爱。”
秦王妃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只要稍稍透漏出皇后的意图,三个儿子会或多或少的表现出无伤大雅,但又不适合跟在太子身边的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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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一会功夫,秦王妃所生三子整齐的排成一行,跪在皇后娘娘身前,齐声道:“叩请娘娘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