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

宁沅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竟然如此懂事听话,当然这或许也是受了萧怀素的影响,他暂时不好分辨这是不是别人有意为之,但儿女的愿望他又不能一力违背,只看向阮氏道:“你呢,也是这样想的?”

“二爷,妾身跟着你本来就不求富贵,如今我想的便是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平乐安康地过完一辈子,至于在哪里妾身并不在乎!”阮氏眸中也浮起了泪花,“你在哪里,我们一家人就在哪里!”

“你们…”

宁沅感慨地摇了摇头,沉默良久才道:“这事,容我再好好想想。”

发生在二房的事情萧怀素并不知道,可过了一段日子之后宁沅竟然向宁湛主动提议要回去戍边,他的原话好像是这个意思:宁泽毕竟太过年轻怕他防不住外族的入侵,有他在宁家军才能继续维持着这片西北之地的安宁。

“这…真是让我没有想到。”

萧怀素得知这事后也是一阵诧异,她原本以为宁沅带来的威胁会比宁沣更大,却没想到这样就解决了,实在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我也是没料到,或许是咱们想错了。”

宁湛心中还有些歉疚,因为有段日子连他都在猜测宁沅是不是别有用心,可眼下人都要走了,难道宁沅还会主动再挑起争端不成?

“二哥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萧怀素紧接着问了一句,便见宁湛微微一想后才道:“要求倒是没有,只是二嫂要带着孩子们跟着二哥一同戍边。”

“雨姐儿与乾哥儿也要走?”

萧怀素微微皱了眉,她其实挺喜欢这两个孩子的,善良、正直,这样的品德让人很是欣赏。

宁湛也是颇感无奈,“估计是他们一家人做出的决定吧!”

二房离开的这一天正是七月里最热的时节,可两个孩子却很是兴奋,宁乾已经骑着马儿溜了几圈,宁雨也在一旁与萧怀素话别,言语中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与憧憬。

“你这孩子,好好的西安府城不呆,偏要去戍边之地,这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萧怀素轻轻地抚了抚宁雨柔嫩的脸蛋,又让代儿取了两盒桂花脂膏来,“西北风沙本就大,我还怕你们母女在那边皮肤变得粗糙,经常抹点这个会好些,他们男人倒是用不着。”

“我代我娘谢谢六伯母,还是您对我们最好了。”

宁雨笑着接过了盒子,又递给了身后的丫环拿着,只牵了萧怀素的手轻声道:“雨儿很舍不得您…”说罢轻轻靠近了萧怀素在她耳边低声道:“其实我也不想离开,可若是父亲还呆在这里只怕就有其他的想法,若是与三伯父一样那就…”说完摇了摇头。

宁家的人都是她的亲人,她不愿意见着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如今三房都已经这般了,她更不想让二房也变成这样,再说她很喜欢这个一直亲切对待着她的伯母,也希望大家心中都一直保持着这份平和与真挚。

“你这孩子这么那么懂事呢?!”

萧怀素诧异得看向宁雨,心中的疑惑一下便解开了,她就奇怪怎么宁沅会这样就同意回去戍边,原来竟然是宁雨起的作用,不由感慨地抚了抚宁雨的发鬓,“你父母有了你这个好女儿,真是他们的福气!”

“我会想你们的!”

宁雨抹干了泪,对着萧怀素点了点头。

“若是吃不了那里的苦尽管回来就是,什么时候府里的大门都会为你们敞开着!”

萧怀素拍了拍宁雨的肩膀,看着那驻扎在城外的一半大军随着宁沅一同离去,她那颗久未放下的心终于是定了下来。

宁沅的离去让侯府的日子又恢复到了正常。

宁沣早已经入土为安,至于他的是非对错也不好再去追究,再说姜姨娘与马晴雯母子又已经住在庄上,马家失势,再也没有人能够影响到宁湛的地位。

而眼下萧怀素唯一还心忧的就是宁远与袁氏的下落,不知道这俩人是否已经汇合到了一处,还是在外各自漂泊着。

父母行踪不定,做子女的自然也踏实不下来。

在这些恼人的事情之外,让人感到欣慰的事情也不少。

前不久萧怀素已经收到了京中的来信,杜延玉平安诞下了皇上的第一子,仆一落地便被封为了弘王,可见其恩宠无双,杜家的势力也是如日中天,相比皇后的地位反倒弱了很多。

萧怀素也知道了皇后提议开春之后便进行新皇登基之后的首次后宫选秀,这当然是为了绵延龙嗣,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分薄杜延玉的龙宠。

萧怀素虽然为杜延玉难过,却也知道她身在帝王家,荣耀自然是有的,可却要忍受一夫多妻,这是无可避免的,也是谁也无法说道的。

即使杜延玉与皇上情深意重,可为了朝廷与后宫的平衡,为了江山社稷,皇上也会走出这一步的,因为他是天子,并不是一个女人平凡的丈夫。

可杜延玉已经生下了儿子,又有杜家的扶持,想来在后宫中地位也算稳固,就连皇后也不敢欺负到她的头上。

这样想想,萧怀素稍稍觉得宽慰了些。

叶观澜的婚事原本是要在今年举行的,可因为萧怀素他们无法归来,这人恁是将婚事又给推后了些,顺道就定在了萧怀秀出嫁的那一年,没想到女方竟然也同意了,对于这个难得的金龟婿,想来女方觉得就算再等等也是值得的。

而白涟漪便要在九月嫁给季月笙了,这场亲事办在了杜家村。

好歹季月笙也是杜家族学里的夫子,为了这场亲事,季月笙住的老房子也好好地修缮了一番,看起来也像模像样,颇为喜气。

白涟漪愿望成真,作为新嫁娘却半点没有娇羞,成了亲后倒是老实地向萧怀素讨教起来管家的种种庶务琐事,一副要当个贤妻良母的模样。

当然这性子还是没什么转变,在家里都是季月笙听她的话,白涟漪还常常拿这事来与萧怀素打趣,“看见没有,听妻子的话才会兴旺发达!”

“这是什么歪理?!”

萧怀素白了她一眼,“你这是欺负季夫子老实,哪天他要受不住跑了,得有你哭的地方!”

“不会吧?”

白涟漪听了之后一脸愕然,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女人太凶悍了会吓跑男人吗?

“夫妻之间相处便是要互相信任和尊重!”

萧怀素一指点在白涟漪额头,“你这样是将他放在了什么位置,长此以外下去必定会出问题的。”

“可我没觉着什么不对,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啊!”

白涟漪一脸茫然,又咬着唇想着自己没做对的地方,也不觉着季月笙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他这是让着你,宠着你,毕竟是个男人,还是要面子要自尊的,你这人也就是太大大咧咧的,如今成家就该长点心,好好地将你们这个小家维持下去!”

萧怀素摇了摇头,又对白涟漪说起了做一个妻子应该具有的品德,虽则每一对夫妻的相处模式都不同,但想来谁爱谁多一点就会比对方多一点宽容、迁就和忍让,但我们却也不能认为对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爱都是相互的,包容与体谅也应当是这样,没有人能够一直地付出不求回报,一年可以,十年也行,可几十年呢,这样的坚持下去难当还不能得到对方的回报相待吗?

就只是这样一想,便觉得心都凉了几分。

被萧怀素这样一说,连白涟漪自己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只低头对着手指小声道:“我做得有那么过分吗?”

“这个我不知道,你自己想。”

萧怀素抿了抿唇,端起茶水啜了一口,半晌才道:“也不是让你改变得有多厉害,或许适当的时候尊重一下他的看法和选择会更好,不定什么事情都要你拿主意,要说做学问,人季夫子可比你厉害多了,你也要看到他的优点,他闪光的地方!”

白涟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行,我听你的,回去我再琢磨琢磨。”

或许也是萧怀素这番说教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之后她再见到季月笙后也觉得这人都比从前开朗了不少,至少面上带了笑,神采飞扬的,再不像从前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白涟漪夫妻关系美满,年前又传出怀孕的消息,萧怀素自然是替她开心。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过去了,宁远与袁氏都离开快一年了,整个侯府虽然还像往常一般,可没有了武安侯夫妻的府邸总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

也有不少将领向宁湛建言,请他继了武安侯的爵位,其实这只是个程序上的问题罢了,只要向朝廷上表,世子继承爵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对于这件事情,宁湛却一真没有松口。

萧怀素知道他在等,等着一个未知的结果,或许有期待,但也免不了期待落空后的无奈与伤感。

作为宁湛的妻子,她自然是支持他的决定,日子也照样地往前过着。

元哥儿如今已经一岁半了,小小的胖人儿走路摇摇摆摆的,却特别喜欢粘人,会说简单的两字词,经常把人逗得呵呵直笑,是侯府的开心果。

杜家两老在年前也搬到了府城里来住着,一是因着杜老夫人想念萧怀素他们母子了,二是住得近了也免得萧怀素担心,冷暖都能照料着。

只杜老太爷还是时不时地往外跑,几天就要去下盘棋钓会鱼,不然不动着这浑身都不舒坦,萧怀素只叮嘱了杜响好生照看着,便也由着他了。

好在这两老身子骨还康健,这一点萧怀素特别留意着,保健饮食一个都不能少。

转眼间就到了夏天,六月元哥儿就满两岁了,对于自己的祖父祖母他可一点都没有印象,若不是萧怀素时常教他看画中的宁远与袁氏,估计元哥儿根本不认得,但对他们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画中的美人上。

“娘,蛋糕!”

自从尝试过萧怀素亲自蒸出的圆形蛋糕后,元哥儿便好上了这一口,特别是听说生辰时吃蛋糕还能插上蜡烛,那更是喜欢地不得了。

“放心,娘今年给你做个漂亮的!”

萧怀素揪了揪元哥儿的小胖脸,又扬了扬手中的图纸,“你看看做个熊猫的好不好?”

元哥儿转过头往画纸上一看,只见黑白分明的熊猫憨态可掬,大眼睛好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由乐得笑了,指着它道:“要它,要它!”

“行,一会儿娘就给你做去!”

萧怀素笑着点头,又让代儿卷起了画纸,抱了元哥儿在怀中感叹,“也不知道今年你祖父祖母能不能回来…”

元哥儿一岁时战事刚歇,宁湛也忙得脚不沾地,元哥儿的生日虽然不算草草而过,但也简单得很,抓周时这小家伙也特别贪心,什么都堆在了自己的面前,倒是让萧怀素哭笑不得。

杜老夫人说这是好事,这就说明元哥儿精明着呢,今后什么都不缺,人生富足安乐,福泽绵延。

“祖父…祖母…”

元哥儿怔了怔,又抓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片刻后才道:“不怕,留…蛋糕。”

“好,给他们留蛋糕!”

萧怀素笑着抚了抚元哥儿的脑袋,又将他交给奶娘照顾着,这才往厨房而去,儿子的生日蛋糕当然得她亲自动手,而且这个面捏的熊猫可不好弄,只怕得花去她一下午的功夫呢。

等着晚些时候宁湛回家时,元哥儿的生日蛋糕已经摆在了桌上。

“爹爹!”

见着宁湛回来,元哥儿已是扑着跑了过去,一把便被宁湛给抱了起来,举着他转了好几个大圈,元哥儿乐得呵呵直笑。

“快别转了,当心晕着!”

萧怀素在一旁无奈地笑,又叮嘱他们小心些,不过元哥儿胆子当真是挺大的,就连被宁湛抛在空中也是不怕,还一个劲儿地乐得鼓掌。

见这父子俩在一旁欢乐,萧怀素便让代儿将盘碟碗筷给准备好,又去请了白涟漪夫妻一同过来。

季月笙虽则还是在杜家村里任教,但是因着白涟漪的关系不得不两地往返着,如今妻子有孕,更是要就近照顾着。

萧怀素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白涟漪嫁人前她便送了一栋宅院给她,也就离着侯府一条街的距离,来往都很便利,两家人的关系更亲近了。

“咱们元哥儿都两岁了,若不是干娘挺着个大肚子,定要好好抱抱你!”

白涟漪还是热情如故,当初只有对着萧怀素母子的时候,在外人面前她可是清冷依旧的冷面神医。

“干娘,”元哥儿拉着白涟漪的手摇了摇,又指着她隆起的肚子道:“妹妹!”

“这是要让你给生个妹妹呢!”

季月笙在一旁无奈地摇头,哪对夫妻不想生儿子,偏偏自己的妻子是这样,不过想想先生女后生儿也是不错,白涟漪却是乐了,“生个女儿好,今后给咱们元哥儿做媳妇!”

这下轮到萧怀素苦脸了,只拉了白涟漪到一旁悄声说话,“观澜早就定下元哥儿了,还说他们今后生的女儿要嫁给元哥儿,这可怎么是好?”

“他不是还没成亲嘛?!”

白涟漪不依地噘嘴,关于叶观澜这个人她也从萧怀素口中知道了一些,“再说了他最后是生儿生女还一定呢!”说罢凑在萧怀素耳边低声道:“我这胎铁定是女儿!”

“你又那么肯定?”

萧怀素狐疑地看了白涟漪一眼,这个时候可没有B超哪能那么确定。

“我自有办法的。”

白涟漪对着萧怀素挤了挤眼,“到时候你再怀了孩子,若是想提前知道是男是女,找我就成了!”

“这个倒不用了,是男是女都一样。”

萧怀素赶忙摆手,只要是她生的孩子,男女都一样喜欢,“不过这事我做不了主,要不今后你见到观澜后自己同他商量去!”这就是把问题给推了出去,由着他们去忙活,与哪家结亲都不要紧,只要没有血缘关系,这一点萧怀素还是通泰的。

“娘,干娘,吹,吹!”

元哥儿见萧怀素与白涟漪窝在了一处自然是不依,今天他可是主角,上前来便扯了俩人的衣角,攥着往桌旁拉去。

“你们俩一会再叙,先为咱们的小寿星庆生才是大事!”

宁湛笑着抱了元哥儿起来,他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爹,说得,对!”说着竖起了白胖胖的大拇指。

“是,先为元哥儿庆生!”

萧怀素也笑着点头,与白涟漪一同将蛋糕给捧在了桌上,又点上了两根红蜡烛,元哥儿鼓气一吹,两根蜡烛一灭他便吆喝着要切蛋糕,但一定要把最上面那个熊猫留给他。

众人吃着蛋糕,倒是其乐融融。

见元哥儿吃得满嘴满脸的蛋糕屑,萧怀素便拿了手帕给他擦拭。

小家伙还觉得吃得不够,又用手抓了一块塞到嘴里,满满地包了一嘴,萧怀素不由点了点他的额头,“贪心,当心吃撑着了!”

“小孩子哪里知道饱不饱的?”白涟漪也坐在一旁笑看着元哥儿,却不知道季月笙正用一种温柔的眼神看着她,还兀自对元哥儿道:“来干娘这,干娘便由着你吃!”说罢呵呵地笑了起来。

元哥儿果然是捧着还未吃完的蛋糕往白涟漪那边奔去,倒是让萧怀素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廊下有人快步而来,宁湛先听到了动静不由转过了目光,待帘子一撩,却是石娟跨了进来,见着这满屋的人她脸上惊喜之色却未减,只福身禀报道:“世子爷,少夫人,是侯爷与夫人回来了!”

“你说什么?”

宁湛面色陡然一变,整个屋里都安静了下来,除了元哥儿还在自顾自地往嘴里塞蛋糕,每个人的目光都跟着转了过来。

“是侯爷,还有夫人,他们一起回来了!”

石娟这次是看向的萧怀素,对着她重重点了点头。

萧怀素率先回过神来,只几步走到宁湛跟前,欣喜道:“若真是公公与婆婆回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袁氏当初的出走本来就让人多有猜测,加之后来风霄也同时离开,更是导致流言四起,他们夫妻虽然顶住了这份压力,可到底不那么让人愉快,眼下袁氏和宁远同时回来,是不是表明他们最终还是走在了一起?

萧怀素实在是担心风霄又在中间插上一脚,也担心这次他们回来带来的是另一番结果,这可让人承受不了。

“走,咱们出去看看!”

宁湛稳了稳心中激动的情绪,手中的拳头却不觉收紧,多少的日子他都在盼着这一天,可这一天骤然来到,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他早已经不是需要躲在父母羽翼下的雏鸟,可父母不在身边,又是以那样的方式出走,天知道他心中的担忧有多少,更不用说又经历了那样的兵乱,若是当初父亲在这里恐怕又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三哥也不会因此而丧命,二哥也不会与他们夫妻生了嫌隙,以至于差一点又演变成同样的结局。

萧怀素转身抱了元哥儿就走,小家伙还有些懵,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去,只专注着手上没吃完的蛋糕。

白涟漪也站了起来,拉了季月笙就往外走,“一起去瞧瞧,指不定我师尊也来了!”

季月笙只有听命的份,若是他不扶着白涟漪慢慢地去,指不定她又风风火火地跑过去了,为了为了他们母子俩的安全着想,他不得不在一旁看护着。

正厅里,袁氏与宁远正并排而坐,看着这熟悉的地方,袁氏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若是当初我没有这样任性地离开,只怕如今府中也不会这般清静了。”

袁氏有些歉疚地看向宁远,这一次出走也让她想清楚了许多事情,她从前的任性以及宁远一味地包容与忍让,这些都是其他人不曾给她的东西,却被她一再地忽略,甚至视作理所当然。

风霄或许曾经在她的生命中占据过很重要的位置,但那一切早已经成为了过往,宁远才是她的丈夫,才是值得她依靠一生的男人。

或许这个男人并不算最强大,但只要她回过头去,这个男人始终在那里等着她,不离不弃,这才是最让她感动的。

风霄,只是她曾经的一个梦,而如今梦已经醒了。

“这也怨不得你,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宁远摇了摇头,唇角却不由抿紧了。

回到西安府城他们便已经听说了发生的一切,没想到自己离开后却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可他那时却远在千里之外,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也是沣儿他自己贪念过重,肖想那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这才有了此报。”

宁远闭眼轻叹一声,儿子不在了他也难过,可再难过也不可能让时光重来改变这一切,宁湛算是手下留情了,宁沣的过错并没有祸及妻儿,至少眼下姜姨娘与马晴雯母子还活得好好的。

袁氏点了点头,“你不怪湛儿就好!”

“湛儿本就没有什么错,我怎么会怪他?”

宁远缓缓增开了眼,只摇头苦笑道:“要说有错,也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及时发现沣儿的这份心思,若是我早早地将他调任开来,想来如今也就不会…”说罢摆了摆手,“罢了,不说这事了,回头料理完府中的事务,你与我一同去他坟前看看吧。”

“好,”袁氏点头应了一声,又道:“这次回来你当真决定传位给湛儿了?”

“当然!”

宁远肯定地点头,又握紧了袁氏的手,“蹉跎了那么些年,我如今只想陪着你好好地走走,我知道你不喜欢困在一个地方,再说孩子们也长大了,湛儿将这里里外外都打理得很好,我也放得下心!”

在回府的路上宁远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自己辛苦了一辈子却从来没有真正享乐过,如今年纪大了只想安稳地过活,而这份家业也是时候交到儿子的手上了。

“他们来了!”

袁氏耳尖一动,已是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宁远也微微坐正了。

宁湛本是步伐极快,可临到厅门前时却是慢了下来,想到厅里正坐着他的父母,不知道怎么的,他的步伐变得有些犹豫了起来。

“怎么了?”

萧怀素从后赶了上来,轻轻托住宁湛的手肘,又将元哥儿递了过去,“你儿子那么沉,眼下也该你抱抱了!”

这一路走来倒确实费了她不少力气,若不是从小到大抱习惯了,她的力气因此而大了不少,眼下指不定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好!”

宁湛有些歉意地摸摸鼻头,这才将元哥儿给抱了过来,刚才他只一门心思往前走着,竟然将萧怀素母子给落在了身后,眼下看着妻子因为使力而涨红的脸,轻声道:“刚才你该唤住我的。”

“这有什么?快些进去吧!”

萧怀素自然明白话中的意思,只拍了拍宁湛的肩膀,扶着他的手一同跨进了门槛。

袁氏一下就站了起来,眸中盈着泪光,她知道因为她的不尽责,宁湛从小就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又是她的任性出走才导致西安府起了战事,虽然儿子媳妇一家安好,可看着他们就这样站在面前,她心中的愧疚却是一波一波涌来。

元哥儿此时已经尽数咽下了他手上的蛋糕,只心意满足地抹了抹嘴皮,转过头一看,不禁“咦”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看萧怀素,这才指着袁氏与宁远大声道:“娘,祖母,祖父!”又有些不解地挠了挠脑袋,很是不明白怎么画中的人活了过来。

“元哥儿!”

袁氏很少情绪外露,可听到元哥儿这一声唤腿脚再也不听使唤了走了过来,颤抖地伸出手来看向宁湛,“湛儿,我可以抱抱元哥儿吗?”

宁湛僵了僵,却是没有什么动作,还是萧怀素上前碰了碰他的胳膊,“婆婆叫你呢,把元哥儿给她抱抱吧!”说罢又对袁氏和宁远分别福身行了一礼,“今儿个正是元哥儿的两岁生辰,公公婆婆又归来,当真是双喜临门!”说罢又扯了扯宁湛的衣袖,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是带笑道:“阿湛这是心里高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这哪里是高兴的模样,我的儿子我知道。”

宁远轻哼一声站了起来,也踱步走了过来,只拉了拉元哥儿的小手摇了摇,面色稍稍缓和,“还是元哥儿听话,这么久没见着,一见面也知道叫人,比你爹懂事!”

宁湛面色一僵,又被萧怀素顶了一下,这才僵硬地唤了一声,“父亲,母亲!”

袁氏嗔了宁远一眼,“好了,这一回来你就数落儿子,也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你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关心一下他?!”

袁氏都开口了,宁远自然也不会多说,只轻咳了一声掩饰过去。

他其实也不是怪罪宁湛,离开这么久,宁湛也将这里打理得很好,有这样的儿子他是该骄傲和自豪的,只是父子俩个本就习惯了这种相处的模式,若真是搞温情的那套,不说宁湛不适应,恐怕连他都觉得手脚要起鸡皮疙瘩。

“元哥儿真乖,再叫我一声!”

见宁远父子不说话了,袁氏又转过头看着元哥儿,只觉得他哪里都可爱,许是就像宁湛小时候的模样,可她竟全然不记得了,想到这里心中又升起一抹愧疚来,只伸出手指来抹掉元哥儿嘴角边的蛋糕屑,“元哥儿那么久没瞧见祖父祖母,怎么还记得咱们?”

元哥儿哪里听进了袁氏的话,此刻正伸出双手来好奇地摸着袁氏的脸,笑着拍手道:“祖母…画…一样…”说得袁氏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还是萧怀素笑着解释道:“婆婆有所不知,像元哥儿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记事,您们离开那会儿他还不满周岁呢,也是家里挂着您们二老的画像,没事我就会带元哥儿去看看,告诉他画里的人是谁,这不一见着您们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袁氏这才恍然大悟,宁远也是一脸欣慰地对萧怀素点头,“还是湛儿媳妇教得好,这才出了我这个好孙子!”说罢便从袁氏手中抱过了元哥儿。

元哥儿倒也不怕生,一口一个祖母祖父的叫着,倒是将袁氏与宁远哄得很是开心。

趁着他们俩人围着元哥儿的当下,萧怀素顺势便将宁湛拉到一旁说话,“如今公公婆婆回来了不正是你期盼的事,快别臭着一张脸了,要笑,可别吓着了儿子!”说罢伸手拉了拉宁湛的脸皮。

其实她也能明白宁湛心中所想,袁氏走得那般突然,如今说回来就回来,宁湛心中怎么会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再则曾经又有那样的流言,他的心里恐怕仍然埋着那根刺,就是对着宁远也不怎么亲近得起来。

“我知道了。”

宁湛握住了萧怀素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从眼下来看,宁远与袁氏回来是好事,他也想将身上的重担卸下,这也是他迟迟不肯承继爵位的原因。

白涟漪随后才赶到,她顶着个大肚子一边跨进门槛一边还在数落着季月笙动作太慢,若不是被季月笙给拖着,只怕她老早就已经赶到了。

“涟漪你也来了?”

萧怀素见着白涟漪到来赶忙过来搀了她一把,又对季月笙轻轻点了点头,也就只有这个男人能受得住白涟漪的唠叨与霸道了,想来也是他的忍耐力过人,不过眼下俩人的关系已经融洽了许多,今后又有了自己的孩子,想来会越来越好的。

白涟漪四下里一张望,除了萧怀素一家三口之外只见到了袁氏与宁远,不禁有些诧异道:“侯爷,夫人,我师尊怎么没有一同回来?”

白涟漪这话一落,厅里骤然安静了。

宁远抿了抿唇沉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