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就不想提早到来,免得与杜延玉又要一番虚应,她着实不耐,可没想到这来得晚了,竟然让杜延玉先在皇上跟前告了一状,那刘才人就这样降为了采女,她心里很是不甘。
“娘娘昨日不是就想看看元哥儿了吗?今日正好巧了,皇上一来元哥儿就醒着。”
杜延玉笑颜如花,似乎一点也没有瞧见皇后眼中的深恶,又指了萧怀素道:“表妹,还不快带着元哥儿给皇后娘娘看看,也望娘娘沾沾元哥儿的福气,早日为皇上诞下龙嗣呢!”
“娘娘,臣妾带着元哥儿给您请安了。”
萧怀素自然走到皇后跟前,抱着元哥儿福了一礼,皇后打量了元哥儿一眼,也没表现出多大的欢喜,只点了点头,“是个齐整的孩子。”又吩咐身旁的宫女,“将本宫那一双金铃锁奉上。”
便有宫女捧着一暗红色的锦盒递到了萧怀素面前,便听皇后道:“随意挑了几样小玩意,安平郡主可别介意。”
“娘娘言重了,臣妾代元哥儿谢娘娘赏赐。”
萧怀素说完话,身后的代儿便上前来将锦盒接了过去,那厢杜延玉却是不依地对皇上道:“皇上,您可还没给元哥儿见面礼呢,可是忘记了?”
“你啊你!”
皇上无奈地看着杜延玉,摇了摇头,想了想才解下了腰侧的阴阳鱼玉佩,“这是朕的贴身之物,如今就给宁煜把玩吧!”
“皇上…这有些贵重了。”
萧怀素犹豫着没有上前去接,元哥儿却是伸长了手想要抓住玉佩下长长的丝绦,杜延玉看了笑道:“表妹,皇上的赏赐你就接着吧,你看元哥儿多喜欢,到底是带着龙气的东西,也能庇佑元哥儿健康成长不是?”
“那如此臣妾就收下了,谢皇上。”
萧怀素接过玉佩递给元哥儿,他果真抓着丝绦玩得不亦乐平,还想往嘴里塞呢,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有皇上在这里,皇后即使有什么委屈与不快也不好发作,就算想要质问刘才人的事情眼下也不是时候,指不定还让杜延玉钻了空子,在皇上跟前给她上眼药。
想到这些,皇后忍了又忍,好不容易等到皇上起身离去,这便也带着江美人离开了“清宁宫”。
走到“清宁宫”外不远处的石阶上,江美人快步追了上去,在皇后耳边轻声道:“娘娘,您怎么没说刘妹妹之事呢?”
“怎么说?”
皇后脚步微顿,面色一沉狠狠地咬牙,“已经被贵妃当先告了一状,若是本宫质疑皇上的决定,那不是自找没趣吗?”一顿又道:“再说,君无戏言!”说罢又回头望了一眼那闪耀着金色大字的牌匾,袖中的拳头都握紧了。
当初她为什么要做个贤惠的妻子,为皇上找了个这样的女人,真是自己为自己树了个强敌!
杜延玉又有跟随着杜家的一众大臣在身后支持着,蒋家虽然也慢慢崛起,但与杜家却是不能比的。
“那刘妹妹不就…”
江美人嘤嘤地哭了起来,从前她与刘才人是一同侍奉在皇上左右的,眼下刘才人这般,她顿时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她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不能像刘才人一样为皇后分忧解难,刘才人一不在了,恐怕她对于皇后来说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先做采女吧,等着过段日子本宫再向皇上求情,想来念着从前的情分皇上会顾念几分的。”
皇后淡淡地扫了一眼哭成个泪人似的江美人,这个女人美则美矣,却是缺少了一丝灵气,怪不得留不住皇上的心。
或许她也该为皇上物色几个善解人意的美人,总要能为她所用的,不能让杜延玉在后宫一人独大,虽则皇上说是三年不选秀,却也并没明言阻止后宫添上几个美人。
皇后现在也明白过来,能坐上这个位置她要的并不是皇上的宠爱,而是地位的稳固,家族的荣耀与繁衍,当这些都兼具时,皇上的宠爱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可惜的是,她明白得太晚了些。
三日之后,萧怀素带着元哥儿回到了家中,她总算是松了口气,又将在宫中的事情说给宁湛听,“皇后确实与贵妃娘娘不合,我看着也是紧张得要死,也幸好贵妃娘娘是有些手段的,不然怕不被她们几人给欺负了!”颇有为杜延玉抱不平的意思。
皇后联合着其他人一起针对杜延玉,那本身就有失公允,杜延玉采用些非常手段也无可厚非。
再说刘才人有那样的下场是她罪有应得,萧怀素一点也不同情这个敢拿她儿子作伐子的女人。
“好了,宫里的争斗也无需咱们操心,自有宫里的贵人们关注着,如今你们母子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宁湛搂了萧怀素在怀中,又看了看不远处在小木床里睡熟的元哥儿,只觉得身心无比安宁。
时光静好,岁月安然,这其实才是他想要的人生。
☆、第【250】章 喜事
回到宁家也有几天了,可每每想到在宫中的日子萧怀素就觉得心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可不想活在这样的阴谋算计里,想想都是累人。
杜延玉要在这样一帮各怀心思的女人中周旋求存,还要得到皇上的宠爱与维护,这本身就不是一件易事。
“若是娘娘能早日有个孩子也好,那样她的地位将会更加稳固。”
萧怀素轻声一叹,可有没有孩子这事却也是注定的,就像皇后嫁了皇上好几个年头却一直没有身孕,这当真是说不准的。
“少奶奶也别操心了,若是娘娘真有了,不管您在哪里也会将这消息让人给您捎来的。”
代儿立在一旁,见萧怀素杯中之水去了一半,又上前来给她执壶斟满了。
“这是自然。”
萧怀素点了点头,“娘娘若真有喜了,这可是整个杜家的喜事,我也会为她开心的。”
“喔,开心什么?”
宁湛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萧怀素主仆都转头望了过去,这才见到石青色的杭绸帘子从外被人撩了开来,宁湛正带着一脸笑意的跨进了屋里,与往日不同的是他手里正捧着一卷明晃晃的圣旨。
“这是…”
萧怀素略有些诧异地站了起来,便听宁湛道:“怎么了,竟是忘记了?”说罢晃了晃手中的圣旨,“皇上今日才让太监来宣的旨,是册封元哥儿为世孙的,还有封了他指挥佥使之职,今后元哥儿可就要享朝廷俸禄了。”说罢唇角弯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他这儿子也真能干,如今可是比他这个老子都还要强些。
宁湛如今除了在五城兵马司任职以外,当真没有领其他差使,也就挂了个武安侯世子的封号,今后回到西北他还想要好好轻松几年,不为这些庶务烦恼。
“喔,原来是这事,几日过去了,我竟然给忘了。”
萧怀素失笑地摇了摇头,又接过宁湛手中的圣旨细看了一遍,片刻后才点头道:“皇上这是赶着在咱们离开之前特意颁的旨,倒是不早不晚的。”
宁湛拉了萧怀素走到一旁坐下,“也是你在宫里住了几日让贵妃娘娘很是喜欢,元哥儿也跟着子凭母贵起来。”
“这和我才没有关系呢,是元哥儿自己讨人喜欢。”
萧怀素可没有领这个功劳,只是笑道:“你不知道咱们在宫里住的那几日,娘娘可是每天都要来与元哥儿呆上几个时辰呢,若是元哥儿喝奶睡着了,她便与我在一旁闲聊,话题都离不开孩子,我瞧着娘娘是真的喜欢孩子呢!”
“喔,是吗?”宁湛故意在萧怀素面前卖了个关子,“那这第二件喜你就要为娘娘高兴了!”
“为娘娘高兴?”
萧怀素有些不解,“我与娘娘才分别几日,有什么事情可以高兴的…”脑中思绪却在缓缓转动着,“莫不是皇上给了什么赏赐?”见宁湛摇了摇头,不由摊手道:“那真猜不着了。”
贵妃的封号已是皇后之下第一人,再进一步就是皇后了,眼下杜延玉还不可能坐在那个位置上,所以萧怀素当真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为杜延玉高兴的。
“娘娘有孕了!”
宁湛握了握萧怀素的手,“瞧你,在宫中几日竟是没有察觉到。”
“有孕?”
萧怀素惊讶地张了嘴,“这…也太突然了…我…”一时之间还有些没有适应过来。
明明杜延玉请他们母子进宫时还一脸羡慕地看着元哥儿,就巴望着自己也能有个儿子,可那个时候并没有什么迹象啊,怎么会这么快便怀了身孕?
“可是真的?”
萧怀素攥紧了宁湛的衣袖,“你莫逛我!”
“今儿个太医才诊出来的,也是娘娘有些不适才宣了太医去查看,却不想一查竟然真是有孕了。”
宁湛也牵了牵唇角,“只是月分还轻,脉象不显,皇上也是请了好几个太医诊治,这才确诊的。”
“这真是太好了!”
萧怀素激动地双眼放光,若是杜延玉有了孩子,她在宫里的日子定然更好过,连同皇后在内的那些女人,看谁敢到杜延玉跟前挑衅,毕竟对皇家来说子嗣最大,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而这又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宫里以及朝堂肯定都更加重视。
“皇上说这也是托了你们母子的福,不然怎么你们一进宫贵妃娘娘便查出有孕了,还说元哥儿是带子的福星!”
看着萧怀素兴奋的模样,宁湛也不由咧嘴笑了,“所以这次一并赏赐了好些东西给元哥儿,待会你着人一并清检了吧!”说吧将礼单从怀里取了出来递给萧怀素。
萧怀素展开一看,顿时怔住了,就礼单就是好几页,除了金银珠宝以外,便是绫罗绸缎,还有些珍贵的古玩名画,古书典籍,贵重的药材鹿茸等等,只这些东西就怕要放满一间房了。
“皇上这手笔也忒大了吧!”
萧怀素惊叹之余目光又转向了宁湛,担忧地问道:“只怕不是赐给元哥儿一人的吧?”
“里面也有娘娘的赏赐,也有对我的嘉奖,总之都是咱们一家子的,你且安心收着就是。”
宁湛拍了拍萧怀素的手,安抚道:“你相公我又没什么远大的志向,不贪图高官厚禄什么的,或许皇上也是想在这上面给我做些补偿吧!”
那这就说得通了。
萧怀素这才点了点头,又将礼单握在了手里,“听你这一说我心里也踏实了几分,不然这样厚重的赏赐就是拿在手里也觉得烫手。”
“看看,你这谨慎小心的性子还是没变。”
宁湛说着便将萧怀素给搂到了怀里,见她嘟唇嗔了他一眼,不由哈哈一笑,“不过我就爱你这性子,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半点不虚伪做作,直率得可爱!”说罢就在她唇上琢了一口,倒是惹得萧怀素一记粉拳打来。
两夫妻笑闹了一阵,萧怀素正色道:“既然娘娘有孕了,于理我也该再去探望一番。”
“应当的,”宁湛点了点头,“只这次就别带元哥儿去了。”
“嗯,不带他去,眼下娘娘有了身孕需要静养,我还怕他闹着娘娘呢!”
萧怀素眸光一转,笑道:“我就约着二表姐一块去,这样也好有个伴。”
“行!”
宁湛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又嘱咐道:“虽则娘娘如今有了身孕是宫中第一重要之人,可你也要小心谨慎,切莫犯了忌讳!”
“我省得的。”
萧怀素笑着点头。
夫妻俩说妥了这事,萧怀素便着人手去清理皇上的那些赏赐,该带回西北的就带回去,带不走的还留在京城的宅子里,横竖也不是不回来了,到时候这里一切照旧,等着萧怀秀出嫁时她指不定还要在这里住上一些时日呢。
杜延玉有了身孕这事杜延云很快就收到了风声,萧怀素还没派人给她送信,她便来约着一块进宫探望杜延玉了。
“贵妃娘娘盼这孩子也盼了几年,从前是皇后未有子嗣她不敢先孕,如今可好了,若是娘娘能够顺利诞下子嗣,那可就是皇上的长子呢!”
杜延云说起这事比谁都高兴,一脸的激动,“我回杜家将这事说与母亲他们听,全家人可都乐坏了,今儿个母亲便和着四伯母他们一道进宫了。”说罢拉了萧怀素的手,笑道:“可我想着一次别去太多人了,不然挤在一起烦闷着,就想约了你明日再去。”
萧怀素笑着点头,“好啊,在离京之前我总要去探望一下贵妃娘娘,她好不容易有孕了,这是天大的喜事。”
杜延云又道:“咱们也别带孩子了,免得这两个小家伙闹腾得,吵得娘娘头痛。”
“我也是这个意思,”杜延云的心思倒是与萧怀素一致,“娘娘眼下刚刚有孕,正是要好生休息,孩子若是哭闹起来那可真是让人头痛。”
与杜延云说好了这事,第二日萧怀素便与她一同进宫了。
如今的“清宁宫”可热闹了,不时有前来探望的命妇夫人们,除了有些杜延玉要亲自接待外,一般人等也就让女官随意打发了,如今她可是要好好保重这个孩子,也没有闲情与人虚应。
不过得知杜延玉与萧怀素到来的消息,还是让红枣亲自来将她们迎了进去。
杜延玉此刻正躺在树荫下养神,贵妃椅上铺着一层软垫子,两旁又有宫女轻摇团扇,这份轻松与惬意倒是让人羡慕不已。
“娘娘,杜夫人与安平郡主到了。”
红枣在杜延玉跟前福了福身,这便退到了一旁去,又接过宫女手中的团扇给杜延玉打了起来。
“参见娘娘!”
杜延云与萧怀素齐齐行了礼,杜延玉已是笑着招了她们坐到近前,嗔怪道:“自家姐妹,你们这般客气作什?”
“礼数不可费!”
萧怀素笑了笑,便见杜延玉左右看了看,有些失望地说道:“你们怎么没带两个哥儿呢?元哥儿可是我的福星,若是没他,我肚子里这孩子还指不定在哪里呢?!”
“娘娘言重了,”萧怀素笑着摆手,“娘娘怀的可是龙嗣,那本来就是天大的福分了,这又岂是元哥儿能带来的?也是皇上福泽天佑,娘娘才能怀上龙嗣呢!”
“表妹说得对。”
杜延云也跟着附和道:“再说了娘娘眼下有孕正该静心,咱们特意没带孩子,不也怕他们吵到娘娘了。”
“你们有心。”
杜延玉抿唇一笑,又吩咐宫女端来新鲜的瓜果点心,招呼着萧怀素她们用些。
怀孕后的杜延玉长发披散,只在脑后松松挽了个垂髻,衣裙也穿得宽大,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更有一股慵懒的风情,萧怀素看了都不由抿唇直笑,“总觉得娘娘怀孕后更美了,别有‘韵’味!”
她特意咬重了那个“韵”字,倒是惹来杜延云一阵调侃,“表妹说的‘韵’是韵味的‘韵’,还是怀孕的‘孕’啊?”
“自然都有!”
萧怀素呵呵一笑,又看向杜延玉,“娘娘是得天独厚,两者兼之!”
“表妹这张嘴啊,从前在家时便说不过她,眼下说起这些奉承话更是一溜一溜的。”
杜延玉笑得合不拢嘴,又拍了拍萧怀素的手背,“不过说得我心里高兴!”
“能搏娘娘一笑,那也是我的福气了。”
萧怀素能说会道,又讲了几个笑话,倒是与杜家姐妹笑成了一片。
“最近来看望娘娘的夫人们可是不少,刚才到‘清宁宫’时咱们也遇见了几位呢。”
杜延云说起话来也是满脸的笑意,“娘娘可都见了她们?”
“有些见了,有些没见。”
杜延玉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自我有孕的消息传出,这‘清宁宫’的来客就没断过,若是我都见了,只怕也不用养胎了。”凝眉想了想,又道:“看来我得请皇上下道旨意,让他们别来我这捣腾了,省得我心烦意乱的,连胎都不能安心养着。”
“娘娘说得是。”
萧怀素对这个主意点头赞同,“眼下对娘娘来说生下孩子却是第一紧要的事情。”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只要杜延玉平安诞下皇子,今后的权势荣耀更是无人可比的。
“娘娘…皇后那里没什么反应?”
杜延云又凑近了一些,低声问道。
“皇后?”
杜延玉目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来,“她自然是气极了,不过到了我‘清宁宫’来却又要绷着一张笑脸,在皇上面前也叮嘱我要好生保重,可我瞧着她是巴不得我这孩子没有了才好呢!”
“娘娘,那你要一切小心啊!”
萧怀素有些担忧地握住了杜延玉的手,“明枪易夺,暗箭难防,你如今身怀有孕,俨然成了众矢之的,要保重自己才是。”
“你放心!”
杜延玉反手握住了萧怀素,“表妹说得我都明白,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个孩子,我是说什么都会保住的,绝对不会称了那些人的心。”
“三妹有什么事情尽可以让人来给我捎来消息,二姐虽然不济,可背后还有你二姐夫,更有整个杜家的人都是你的支撑,你只要保重了自己,那咱们一家子都好了。”
杜延云也伸出一只手来,姐妹三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目光相视,那种温暖的情谊流淌在心间,那种血融于水的亲情交汇着,就好似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第【251】章 离京
要离京的前几日,萧怀素原本以为自己还能歇息几天,却没想到反而更加忙碌了起来,不为其他,只是叶观澜离京了一阵,再次归来时却是给他们带来了满满几车的东西,她又要重新整理清点。
“原本是要送给我干儿子的,他出生之时我却刚刚离开京城,却不想回来便听说你们要离京的消息,眼下也算是应景了。”
叶观澜在这一次夺嫡之战中站对了位置,也算是有功之臣,如今皇上已经让他在兵部任职,只是他却请了个长假,是要把各地的生意归整了结,若是舍不得了结的便委给亲朋继续做着,好歹也是一份长久的营生。
“干儿子?”
萧怀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叶观澜,又看了看一旁的宁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有听说?”
“这…还是一次酒后与叶兄说起的。”
宁湛嘿嘿一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若是叶观澜不提这一茬他都快忘记了。
元哥儿刚出生时叶观澜便有事离京,也是匆匆知道了萧怀素产子的消息,却已是来不及探望了。
此刻听宁湛这一说,叶观澜不由失笑,“怎么宁兄还没对怀素提起过?”
“眼下不就知道了。”
萧怀素无奈一笑,又对叶观澜道:“即使你要认下元哥儿这个干儿子,也不用送那么多礼过来。”
“怎么不用?一定要的。”
叶观澜说着又看向宁湛,一脸的笑意,“竟然宁兄已经想了起来,想必没有忘记咱们当初的约定吧?”
“你是说…”
宁湛心中咯噔一声,有些不敢看萧怀素的脸,只道:“眼下孩子刚出生呢,还那么小,以后的事情怎么说得准,再说你也不定生女儿啊?”
“你们到底约定了些什么?”
萧怀素越听越糊涂了,不由瞪了一眼宁湛,“你还不老实地与我交待。”
“这…”
宁湛见瞒不过去了,这才苦着一张脸对萧怀素道:“当初我也是喝醉了酒,被叶兄给诳了进去…”便将俩人说好今后各自生下的孩子,同性便结为兄弟姐妹,异性便结为夫妻,这一胎不成下一胎再看,总要配成一对夫妻来着。
“你们俩个怎么这样?”
萧怀素拧紧了眉,一脸地不赞同,“孩子们的事情理应由他们自己决定,万一将来彼此不喜欢,结成了怨偶怎么办?”
萧怀素一向是不赞成包办婚姻的,两情相悦地走在一起才能长久,若是从小便被父母绑在了一起,因此而互相生了怨怼之心,今后又要怎么携手过完一生?
“当时不是喝醉了,也没多想便应下了,”宁湛一脸委屈地看向萧怀素,接着又瞪向叶观澜,“都是他诳我的!”
其实他也是看在叶观澜长得不错的份上,想来他今后的孩子样貌也是不差,如今定下来也不一定会委屈了自己的孩子。
“宁兄,你这话就不对了,与我叶家结亲有什么不好?家财有,地位有,保证你们家不管是娶妻还是嫁女,我都对孩子们好好的,半点不让他们受了委屈。”
叶观澜倒是说得一脸理直气壮,末了又看向萧怀素,扮起了可怜状,“记得怀素幼时还曾与我说过,说是将来若是没有嫁人就嫁于我,却不想被宁兄捷足先登,如今我只想在咱们这一辈没有达成的愿望让下一辈来完成,这也是还我一个心愿,又有什么错?”说罢做出一脸捧心伤怀的模样。
宁湛立时便瞪大了眼,怒道:“想娶怀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门!叶观澜,你要再这样说,立马给我滚蛋!”说完已是撩袖子准备干架了。
叶观澜也毫不相让,眉头一竖,“怎么着,宁湛你自己承诺的眼下却反悔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俩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过着嘴皮子功夫,虽然都是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但到底没有真动起手来。
萧怀素却是听得耳朵都痛了起来,一掌拍在案几上,喝道:“你们都给我消停一下!”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歪了歪,洒出几滴黄色的茶渍来。
宁湛瘪了瘪嘴,这才收声坐定,“看在怀素的面子上,我暂时不与你计较,若你再这般说,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说罢拳头狠狠一握,发出几声骨节的清响。
“我也是看在怀素的面子上,若是你再耍赖不认帐,当心我把你这个好名声满京城地宣扬一遍,到时候看谁不认识你宁湛宁大人?!”
叶观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初他相中的女人被宁湛给抢了先,他已是大度地接纳了,好不容易诳得宁湛许下了这个承诺,他承认他算是使了诈,可他真没觉着这个提议有什么不好,他的儿子与女儿必定德行都好,智谋无双,说到底还是宁湛这小子赚了呢。
“你们够了啊!”
萧怀素尖叫一声,已是有些受不了地豁然起身,怒目瞪向宁湛,“你,酒后失言,答应了人家的事情确实不能反悔!”
见宁湛立时像焉了的茄子模样,一副我错了的表情,萧怀素又转向暗自得意的叶观澜,气恼道:“观澜,当初儿时只不过是戏言罢了,岂可当真?如今你若不是诳了我相公许下这样的承诺,我便跟着你姓!”
萧怀素还是清楚叶观澜的性子,这人是绝顶聪明的,宁湛的心思绝对转不过他去,被诳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叶观澜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去。
“好了,咱们一人退一步吧!”
萧怀素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静了下来,“今后咱们的孩子要结成异性的兄弟姐妹,这个我赞同,倒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说起这话时着意地看向了叶观澜,“但若要结成夫妻也要看孩子们的意愿,若是他们不愿意,咱们也绝对不能勉强,观澜,你可同意?”
“这个…”
叶观澜斟酌了一阵,还是缓缓点了点头,“怀素,你说的我赞成,毕竟强扭的瓜也是不甜的,我本意是想与你们家结亲,可不是结仇啊!”
“你明白就好!”
萧怀素轻哼了一声,给了叶观澜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这让他颇有些哭笑不得。
叶观澜是了解萧怀素的脾气的,看似柔弱的一个小女子,论决心与毅力却是比谁都强,那股执拗劲可不是他敢随意挑战的。
宁湛剜了叶观澜一眼,“怎么说都是你占了便宜!”
“宁兄也不能这样说,你们看看我这次给你带来的东西便知道我多有诚意了。”
叶观澜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叠厚厚的礼单递给萧怀素,等她一边看着时一边说道:“原本我的生意遍布各地,眼下出去几个月算是了结了一些帐目,也收了些货回来,到时候便在京里安心任职,只怕不会常常往外跑了!”
萧怀素看着这撂礼单也觉得骇人,叶观澜果真是大手笔,她又将礼单递给了宁湛,转而对叶观澜说道:“那你今后不做皇商了?”确实有些可惜,当初杜延意可是以他为目标,眼下叶观澜都改为从政,也不知道杜延意心中是个什么想法。
“我总坐着这个位置也不好,我看杜三爷倒是有这份雄心,又有贵妃娘娘作保的话,相信他倒能坐上这皇商。”叶观澜不甚在意地轻轻一笑,白玉般的手指轻抚着茶蛊边沿,“从前有我姑母与表兄在宫中,我为了避嫌自然就操起了这份行当,只如今他们已经去了我表哥的封地,皇上也不用那么忌讳我,如今从政也不无不可。”
叶观澜这话说得倒是实在,杜延意于文于武都不是强项,唯有在经商上还能让人看到几分希望,只怕这位置一经腾出来,他必定会努力争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