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还没有完,她受过什么样的委屈,总有一天也要让萧怀素一道道地尝过。

而身为这件事情主角的萧怀素此刻却早已经回到了宁府。

端仪公主在静妃那里又坐了一会儿晚了她一些时候回府,不过也将宫里的动静给她带了回来。

“倒是有人夸了弟妹,想来安家姐妹在宫里得罪了不少人,弟妹这样做也是为她们出了口气。”

端仪公主坐在萧怀素房中说话,眸光微微转动,有些犹豫道:“弟妹,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四嫂有话尽管说就是。”

萧怀素起身为端仪公主倒了杯清茶,轻轻搁到了她跟前。

“虽说安子雅有不对的地方,平日宫里看她们姐妹不顺眼的多了去…但只怕你这次一出手,不仅会招来贵妃娘娘的忌恨,就连吴王那里也…”

端仪公主话说到一半萧怀素便听明白了,安家姐妹是安贵妃明里给了吴王的,不管过没过门也是吴王的人,如今她惩治了安子雅一番,相当于也是打了吴王的脸。

当时萧怀素倒没有想到这深一层的关系,只觉得安子雅对她的纠缠太过无聊,也是想要断了这丫头的念想,似叶观澜这般的男子又岂是安子雅可以肖想的?就是动了这个想法那都是污辱了她的朋友。

所以,她并不后悔惩治了安子雅,以致于可能间接得罪了吴王。

想到这里,萧怀素不禁笑着向端仪公主道谢,“多谢四嫂为我担心,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会多加注意的。”

若是吴王真要为了这事来迁怒于她,她也是没有办法,最多兵来将挡就是,再说了她如今挂着郡主的身份,想必吴王也不敢胡来,再说她也是占着理的不是。

“你明白就好。”

萧怀素是个聪慧的,就算她不提点恐怕之后也会想到,但做为妯娌说上一句还是很有必要的,端仪公主又坐了一阵,这才起身告辞回了“明园”。

夜了,当宁湛回到府中,萧怀素也将白日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末了才道:“六哥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忍住?”

“孰可忍,孰不可忍,连你都动了惩治她的心思,只怕是她真地太过了。”

宁湛梳洗过后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将萧怀素揽在腿上坐着,劝道:“别想了,这事过了也就过了,吴王那里你更不必担心,若是男人他自当冲着我来,找你的麻烦就显得他太不中用了。”

宁湛这一说,萧怀素不仅没有开怀,反而更加担忧,“这么说我还给你惹了麻烦?”说罢一脸紧张地揪紧了宁湛的衣襟。

“麻烦?这倒不至于。”

宁湛却是笑着摆手,又安抚地拍了拍萧怀素的手背,“将他看成麻烦,那都是高看他了,你放心做你该做的事,记住你后头有我就是。”说罢在萧怀素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宁湛这样说让萧怀素安心了不少,只搂着他看了又看,又轻轻抚了抚他浓黑的眉毛,双眼不禁笑成了弯月,“我怎么就嫁了个那么好的相公呢,天塌了都有你这高个子给我顶着。”说着呵呵笑了起来,又琢了琢宁湛的薄唇,“有你真好!”

俩人温情地拥抱了一阵,宁湛这才推开了萧怀素,问道:“叶兄果然是已经回京了?”

“那可不是?!”

萧怀素笑着点头,“今儿个见到他还把我惊了一跳呢,这走也走得无声无息,回来也令人大吃一惊。”说罢想到了什么又道:“他还带了好些美酒回来,说是要再和你聚聚,我也约了他改天来咱们家,你说好不好?”

宁湛倒是没有意见,“行,这事你决定。”

“不过我有个条件!”

萧怀素见宁湛答应得这样干脆,不禁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被他给一把握住,“什么条件你说就是,一百个一千个我都答应。”

“贫嘴!”

萧怀素笑着嗔了宁湛一眼,“一百个一千个倒没有,就是要你到时候别喝醉了,适当地饮酒是好的,喝醉了可就不雅了,如今在京城里,可要记住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了!”说罢还揶揄地对宁湛一笑。

宁湛却是一本正经地想了想,之后便认同地点头,“对,我眼下是安平郡主的郡马了,自然一言一行都要有规矩,不然出去叫人笑话你,你回头不得收拾我啊?!”说到最后竟是自己撑不住笑了起来。

“说得我就像是个母老虎似的?!”

萧怀素哼了一声,又伸出双手捏了捏宁湛的脸,直把他的脸捏成各种奇形怪状,这才解了气。

“你就算是只母老虎,也是我家的,别人家想要还没有呢!”

宁湛却是一脸自豪地揽了萧怀素在怀中,丝毫也不将她反抗的花拳绣腿看在眼里。

两夫妻笑笑闹闹了一阵,萧怀素倒是将今日安子雅对她的冲撞抛到了一边去,横竖就是个没长大的丫头片子,就算心中记恨于她又能做些什么?

若是吴王真要为了这点小事而随意出手,那么这位王爷的智商也是令人着急,宁湛又不是那等有勇无谋之辈,她对自己的夫君还是有这点信任的。

唯一令萧怀素感到担忧的便是懿德太后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会不会觉得她恃宠生娇,滥用权利,从而对她也生了不喜?

不过萧怀素的这种担忧完全没有必要,因为第二日太后便赏赐了好多物件给她,一是为她压惊,二是为她解气。

这样一来,萧怀素便知道太后是站在她这一方的,便也没有了什么顾虑。

就连帮着萧怀素做这事的李公公都得了太后的褒奖,说他公正严明,不畏强权,值得夸赞。

这强权指的是什么大家当然是心知肚明。

李公公得了太后的夸赞,在慎刑司亦加得意了起来,走起路来都是脚步生风,见了萧怀素更是殷勤周到,这当然是后话。

等着杜延玉嫁到秦王府后,杜延林的亲事也就近了。

因着梁氏要陪着杜伯宏去广州上任,确实耽搁不了多久,又为了不抢在秦王之前,这婚期就定在了九月二十二。

要入秋的天了,不是很闷热,偶尔有凉风吹来,倒是让赴宴的人都多了几分松快。

萧怀素自然是与杜家姐妹呆在一处,算是内亲,几个出嫁的姑奶奶有说不完的话,重点还是围绕在了杜延玉的身上。

萧怀素很是担心当日秦王妃给了杜延玉一个下马威,又不好直接问出来,便与杜延云对了个眼色,这才看似随意地问道:“看看三表姐这气色就知道王爷待你不错,王妃呢可有为难你?”

“表妹这是说得什么话?!”

杜延玉嗔了萧怀素一眼,又往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道:“王妃也没什么不好…咱们平日里也就是早晚请安的时候见上一面,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来往的,我觉得这样挺好,不然真与王妃相处在一块,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有些不自在。”

杜延云给了萧怀素一个了然的眼神,做妾室自然比不得做正室,杜延玉也在一步一步的适应过程中。

杜延云揪了杜延玉的袖子小声问道:“王妃有没有不准你与王爷在一起,让你立规矩侍候她?”

虽说妾室侍候正室是道理,可杜延云想着心里便不痛快,她好好的妹妹怎么就与人做妾了呢,虽然对方是王爷,可总觉得差了些,这名头就不好听。

杜延玉红着脸嗔了一眼杜延云,“瞧二姐说得哪里话,王妃怎么可能管到王爷?”说罢又一脸甜蜜地小声道:“王爷倒是歇在我屋里头的时日多些,但是按规矩初一十五是要到王妃那厢的,王爷是最重礼数的,自然不会自己先坏了规矩。”

萧怀素在一旁听着杜延云姐妹说话,又用心观察了杜延玉一阵,虽然见她面上荡漾着甜蜜与喜悦的微笑,可眼底一闪而过的烦忧还是没能逃脱她的眼睛,不过她并不打算追根究底,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若是事事都顺利了这日子也就过得没意思了。

杜家底蕴深厚,杜延玉又不是没有依仗的,不管是亲长还是姐妹都会为她出头,想必顾忌着种种秦王妃也不敢太过分的。

而杜延玉也应该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学习着怎么为人妻,为人母。

萧怀素虽然不能对杜延玉的选择做任何置评,但也希望她能幸福快乐地过自己的日子。

等着吉时过半,杜延林也迎了新娘子回了杜府,杜府上下顿时便热闹了起来。

“姐姐们,咱们去看新娘子吧!”

杜延雪倒是当先忍不住了,又牵了杜延廷一道来寻杜延云她们。

杜延云与萧怀素她们一合计便欣然应允,谁都对这位兰家小姐有些好奇,能得曲婧这样夸赞的女子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虽然是商贾出身倒也与杜延林般配,若是今后夫妻俩人合力经商,保不定他们杜家也能出个皇商呢。

萧怀素想到杜延林的愿望就是做到像叶观澜一样的皇帝,心里亦觉得大有可为,不禁对这位新娘子有些期待起来。

☆、第【203】章 难产

萧怀素虽然见着了杜延林的新婚妻子兰氏,但因是在新房里,那么多蜡烛照着,新娘子的妆扮又差不多,这样的浓妆一化,倒是真分辨不出她本来的模样了,还是第二日认亲时让她开了回眼。

兰氏的容貌算不得绝丽,却又带着一份婉约的美,若不是早已经知道她出身商贾之家,就这样一看少不得以为是哪户出来的大家小姐。

杜延林带着兰氏给家中长辈见礼,这门亲事虽然不是梁氏自己愿意结的,可见着新娘子又是这番品貌,梁氏心里的不愿已是去了一半,再接过那双兰氏亲自缝制的十样锦绣鞋时已是眉开眼笑了。

萧怀素看在眼里,不禁与曲婧对视了一眼,俩人都心领神会地一笑,看来这门亲事果真是没有结错。

回到宁府后,萧怀素便将这事说与宁湛听了,又夸赞兰氏道:“看着性子文静,说话却头头是道,条理清楚着呢,绝对不是个糊涂的,这下俩个人是精明到了一块去,只怕这生意会越做越红火。”

“这不是你希望的么?”

宁湛笑了笑,“叶兄也来赴宴了的,你三表哥倒是拉着他喝了好大一通酒,看来是对叶兄崇拜得很呢!”

“是,三表哥走了经商这条路自然就想要做到皇商,如今有观澜这个榜样在,他自然有样学样,一心向别人靠拢了。”

萧怀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一天她够疲倦的,又与宁湛说了会话儿,俩人梳洗后便上床安寝,一夜无梦到天明。

日子又过了几天,倒是萧怀柔与萧怀畅约着一起来宁府探望萧怀素,难得的是萧怀秀也跟着出来一同坐了。

萧怀素让小菊给她做了双皮奶,没想到烨哥儿也喜欢吃,俩人便在一旁吃得不益乐乎,倒是让萧怀柔看得乐了,“没想到四妹如今也懂事了,”又看向萧怀素道:“看来还是三妹的功劳。”

“倒也不是我的功劳。”萧怀素笑着摆了摆手,这才道:“太后赏了个经年的老嬷嬷给我,人虽然是严厉了些,可规矩没得错,有她管着四妹我放心得很!”又凑近了小声道:“最近都在学规矩,也就是你们来了四妹才能忙里偷个闲,央着嬷嬷给了她假,如今才能坐在这儿呢。”

“原来如此。”

萧怀柔笑着点了点头,又扫了萧怀畅一眼,瘪嘴道:“今儿个二妹怎么成了个闷葫芦了,咱们姐妹几个好不容易聚在一块,你也说上两句话啊?!”话语里还带着一丝别扭和埋汰。

萧怀柔与萧怀畅看似是握手言和了,可那心里的结又岂是那么好解开的,如今萧怀柔也就是看在萧怀素的面子上凑个趣罢了,却又见不得萧怀畅这般心不在焉的模样,就像自己上赶着要与她交好似的。

萧怀素却是知道萧怀畅如今的心思,只推了她一把道:“二姐,你是在想二姐夫的事?”

文姐夫刚刚参加了秋闱,眼下结果还没出来,萧怀畅有些神思不属这也是正常。

听萧怀素这一问,萧怀畅便叹了一声,也没理会萧怀柔对她的挑刺,只一手支着下颌轻声道:“前儿个你姐夫不是刚考完么,在那里面累得都要不成人形了,不瞒你们说,我可心疼了,”说到这里微微红了脸,见萧怀素并不在意,萧怀柔也只是轻哼了一声,这才继续说道:“早知道科考这般艰难,我就不叫他来考了。”

“自古文人都是科举出仕,你若不叫他来考,那将来真做个白身你可不要后悔!”

萧怀柔是过足了官夫人的瘾,如今她的命妇品阶比嫡母萧夫人都高出一截,在萧家说话也算是有底气了,自然有些觉得萧怀畅这样没品没阶的有些上不得台面。

“大姐,你话也不能那样说啊?!”

萧怀畅不悦地嗔了萧怀柔一眼,“谁不希望自己的夫君能有出息?我就是有点为他担忧罢了…”说罢又叹了一声,拉着萧怀素的手道:“如今秋闱才算是开始,若真是中了举,不还有明年的春试?若是一鼓作气冲到了殿试,那倒真是福气了,不过便更有操不完的心了。”

“二姐倒是杞人忧天了,若是二姐夫真有这个能耐,你就由得他就是,咱们做女人的守着家做自己的事,让丈夫没有后顾之忧了就好,难不成你还能顶替二姐夫去科考不成?”

萧怀素摇了摇头,眼下才发现萧怀畅嫁了人后怎么反倒变得多愁善感了,倒不似她从前爽利的性子。

“你说得也对。”

听萧怀素这样说,萧怀畅也沉下了心静静地想了想,片刻后才点头,“那就由着他吧,横竖到时候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再使力气。”

萧怀素这才笑着点了点头,一旁的萧怀柔却闲闲地说道:“二妹这话却是说错了,哪里会需要你帮忙?若是到时候妹夫考上了进士,这各方面疏通关系还要靠父亲,或是你姐夫和妹夫,确实有操不完的心,但如今还言之过早。”

“大姐…”

萧怀畅一听微微红了脸,将目光转向了萧怀柔,又拉了拉她的衣袖,诚挚道:“大姐可是不生我的气了?”

“生你什么气?!”

萧怀柔轻笑了一声,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正和萧怀秀在一旁玩得欢快的烨哥儿,面色到底缓和了几分,去了棱角与尖锐,透着一种母性的温柔,这才转向萧怀畅道:“看在你上次见到烨哥儿给的红包足的份上,我就不与你置气了。”

“这才对嘛!”

萧怀素笑着点头,“亲姐妹,有今生没来世的,咱们都要珍惜。”说罢目光扫过萧怀秀,见她也正好抬起头来,两姐妹的目光不禁凝在了一处,就见萧怀秀对她轻笑着点了点头。

萧怀素笑了笑,不管别人怎么说道,她对萧怀秀也只是尽了她的本分罢了,今后姐妹俩会怎么样她当真没有想过。

文姐夫秋试的结果只怕要等到十一月才能放榜,到时候有没有中举便能见分晓,这萧怀素倒是不用操心,在家里安心呆了两日,却在某一天夜里,接到了从赵家传来的急信。

萧怀素与宁湛睡得正熟,屋外却被人给轻轻拍响了,是巧儿略带着急切的声音响起,“六爷,少奶奶,赵大哥使人捎了信来说是秋灵姐难产了!”

萧怀素心头一惊一下便坐了起来,宁湛也是披衣起了身,俩人在一起时一般都没有安排丫环在屋里值夜,也不用人侍候便各自穿好了衣服。

宁湛开了门,巧儿已是一骨碌地蹿了进来,一双眼睛红红的,“少奶奶,您说这怎么办才好?”

“你先别急!”

萧怀素安抚着巧儿,“让代儿与小菊呆在家里,你与石娟兄妹随着我去。”又转向宁湛,“六哥,你去请个大夫来,只怕赵大哥已是给吓住了,没想到这一茬呢!”

“行,咱们分头行动!”

宁湛点了点头也没说其他,当先便出了门,赵坤竟然让人传信到了这儿,只怕情况已是有些焦急了。

萧怀素又让巧儿收拾了些干净的衣服,尤以柔软不扎手的最佳,谁知道待会赵坤手忙脚乱之下还记不记得给孩子准备的衣服在哪里,好歹能暂时给孩子裹裹。

等着萧怀素到了赵家时,这里已然一片忙乱,哭叫声嘈杂声响成一片,等她进了内院后只见到赵坤在院子里焦急地来回踱着步,便上前唤了一声,“赵大哥!”

“郡主来了!”

赵坤抬头见着是萧怀素赶忙走了过来,平日里原本嬉笑怒骂的一张脸此刻已是绷紧了,连眸中都写满了严肃的神情。

“秋灵怎么样了?”

萧怀素也不与他客气,又担忧地向屋里张望了一眼,只见有忙碌的丫环端着水盆来回而去,听得到稳婆的高喝声,而秋灵的叫声已是时低时高,显然有些后劲不足了。

“生了好些时候了,可就是生不下来,稳婆说是胎位不正,怕是…”高头大马的男子神情一戚,眸中竟然多了几分不忍与伤痛,种种情绪在面上徘徊了一圈之后方才艰难地咬牙道:“怕是要难产!”

“再等等看!”

萧怀素极力地安抚着赵坤的情绪,又道:“六哥去请大夫了,一会儿就来,我先进去看看。”说罢留了石毅在外面,带了石娟与巧儿进屋。

屋里侍候的丫环见到萧怀素到来纷纷退到了一边,便有个女子起身迎了过来,恭敬地行礼道:“见过郡主!”

“起吧!”

萧怀素认得这是秋灵的姐姐秋叶,原是王氏身边的丫环,如今到了年纪已经配了府里的管事,还是在杜家当差,想必是接到消息这才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还劳烦郡主大半夜地跑了一趟,这实在是…”

秋叶感激地看向萧怀素,亦发觉得秋灵当年跟在萧怀素身边是明智的选择,哪个主子能为奴婢做到如此的地步,当真是有情有意了。

萧怀素挥手止住了秋叶,“秋灵与我一同长大,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眼下她也早已是自由身,我将她当姐姐一般,她有事我怎么能不来?”说罢已是越过秋叶走到了秋灵的床边来。

秋灵自然是看到了萧怀素,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她一把按住了肩膀又重新躺回了床上,便听萧怀素道:“你眼下这样还起什么身?专心生孩子才是要紧!”话语里已是带着几分斥责,实为关心之意。

“少奶奶,我…”

秋灵的声音已经很是虚弱,汗水沾湿了她的额发,面色显得很是苍白,随着身下的阵痛一*地袭来,她已是痛得咬紧了牙关,整个身体都在隐隐发颤。

萧怀素握住了秋灵的手,心中也很是焦急,不由将目光转向了站在床尾的稳婆,“到底能不能生出来?”

“回郡主的话,老生,老生…”稳婆也急出了一脸的汗,此刻被萧怀素这一问更是心里发悚,只抹着汗水道:“老生也说不准啊!”见萧怀素的脸色骤然便沉了下来,心头一跳,又接着道:“老生接生过的孩子无数,也有遇到过难产的,可有些幸运的不到一会儿便正了胎位顺利产子,可有些就…”话到这里见屋子里的人脸色都不好,便也说不下去了。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萧怀素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沉,又看了看秋灵痛苦的模样,心里更像是着了火一般。

古代的女人生孩子莫不就像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若是遇到难产那更是九死一生,又不能像现代医院那样实行剖腹产手术,这在古代根本还是个未知的领域,内出血就能要人的命!

也不外乎刚才在院子里见到赵坤时他是那样一个表情,似乎也知道里面的情景不乐观,若是好的话或许能够保住一个,但若是一个不好,那就是一尸两命!

“奴婢当初生孩子也都好好的,可没想到秋灵她…”

秋叶已是在一旁暗自抹起了泪,姐妹俩一同长大感情自然是非比寻常,若是秋灵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她怎么跟爹爹交待?

眼下秋灵的境况还不敢传到郊外的庄子上去,只等着有个结果再报,秋叶的心也是忐忑不已。

萧怀素此刻自然不会去计较每个人生孩子的不同,花还不一样红呢,生产时的情况千变万化,这是谁也左右不了的。

手上一痛拉回了萧怀素的注意力,原是秋灵忍着又一波的痛苦来袭,不自觉地便握紧了她的手。

“再坚持一会儿秋灵,六爷去给你请大夫来了,等着大夫来了一定能保你母子平安的!”

萧怀素也只能寄望宁湛请来的大夫是个妇产科圣手,至少比握着拳头只会在那里喊用力的稳婆来得有用得多,而此刻这喊声也显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若不是看在家人还守在一旁的份,只怕这稳婆都要放弃了。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宁湛才姗姗来迟,只是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白面无须的年轻人,若不是这年轻人还提着个药箱,谁都不会以为他是个大夫,实在是太年轻了。

“阿湛,你可来了!”

赵坤仍旧是一脸心焦,“郡主已经进屋去了,可里面还是那样,可急死我了!”

“赵大哥莫急,我请了大夫来!”

宁湛对着赵坤点了点头,便让出了身后的年轻大夫,“这是太医院的白太医,我原本想着去请个坐堂的大夫,恰巧就碰到白太医当值完出了宫,这才将他给请了来。”

“这…”

赵坤微微有些迟疑,又拉了宁湛到一旁说话,“这白太医是男的,又那么年轻,他会接生吗?”

“白太医的本事连太后与皇后娘娘都夸赞过的,你放心就是。”

宁湛拍了拍赵坤的肩膀,“再说如今那么久都没生下孩子,你也让白太医去试试,指不定就能保住他们母子。”

“可是…”

赵坤还是有些不愿,毕竟里面躺着的可是他的妻子,让一个男人进去像什么话,他想着心里便觉得别扭。

萧怀素却是听到动静从房里出了来,见了宁湛投来问询的目光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又一脸担忧对赵坤道:“赵大哥,这位太医看着虽然年轻,但既然太后与皇后娘娘都相信他的医术,你也且安心让他一试,稳婆已是束手无策,我看秋灵如今的状况已是拖不得了!”

“那就有劳白太医了。”

赵坤思虑良久这才转身对白太医拱了拱手,面上却还是有些别扭,宁湛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拉了白太医上前来,指了萧怀素道:“这是安平郡主,想必你们也是第一次见。”

“郡主!”

白太医对萧怀素行了个礼,面上带着一抹温暖干净的笑。

萧怀素也打量着眼前的男子,长得斯文俊秀,看起来便像个文弱书生一般,没想到还做起了太医这门活计,外人看着是光鲜,可在宫里当差的哪个不是如同走钢丝一般,连性命都是拴在裤腰带上的,一个不慎可就将小命都搭上了。

宁湛对萧怀素轻轻点了点头,“你带小白进去吧,我与赵大哥在外面等着。”

听着宁湛对白太医的称呼那么亲切有喜感,萧怀素不禁又扫了一眼白太医那方,虽然知道此刻不该笑可她的唇角仍旧掀起了一抹轻微的弧度,想来他们早已熟识,便不疑有他,领了白太医便进了屋。

☆、第【204】章 妙手

白太医一进屋便叫屋里的女人吓了一跳,更有把持不住地尖声叫了起来,被萧怀素瞪了一眼立马便收了声,便听她沉沉喝道:“这是宫里太医院里的圣手白大夫,若是谁敢不恭敬的,我便让人先拖了出去!”

果然,被萧怀素这样威严十足地一喝,屋里的女人立时便不敢声张,只忍着好奇与紧张往那位年轻的白太医身上瞄了一眼,见他唇角含笑一脸可亲的模样,便又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秋叶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咬了咬唇,犹豫再三才对萧怀素低声道:“郡主,这女人生孩子向来都是用的稳婆,如今却来了个年轻的太医,会不会…”后面的话语到底不好说出口,女人生孩子男人都忌讳这血光,如今还是个男大夫到了产房,众女子当然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且放心,这位白太医是六爷请来的,若是没个能耐也不能在宫中行走的。”

见是秋叶来问,萧怀素的面色稍稍缓和,又见得白太医已经放下了医箱检查起了秋灵的状况,这才指了一旁的稳婆道:“你将情况都说一遍,白太医才好作定夺。”

稳婆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唯唯喏喏地应了一声,这才将秋灵什么时候发作,什么时候破水,这阵痛又来了多久一一向白太医言明,末了才道:“太医大人,老身接生了那么多年,当真没见过这种胎位,若再这样下去,只怕…只怕两个都保不住啊!”

白太医微微皱眉,目光只落在秋灵那滚圆的肚子上,又将干净的双手举了起来,“赵太太,我可以摸摸你的肚子确认一下胎位吗?”

秋灵眼下已经很是虚弱,听了白太医的话却还是有些犹豫,一个男人要碰她的肚子,这…虽说是大夫,可却还是让她觉得别扭,不禁将目光转向了萧怀素。

“没事的。”

萧怀素蹲身在床跟前,只握了秋灵的手轻声道:“让白太医看看,若真能救得了你们母子,也是菩萨保佑,生死关头,没那么多忌讳!”

秋灵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一旁的丫环这才上前来将覆在秋灵身上的薄被给揭了开来。

白太医缓缓敛了表情,眸中只有医者对待病患认真的态度,萧怀素在一旁看着不禁在心里点了点头,看来白太医年纪轻轻就能混迹在太医院,并且还得到宫里好些贵人的赏识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白太医这一摸胎便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片刻后才收回了手,面色凝重地说道:“赵太太怀的是坐胎,胎儿不能入盆,若再拖延下去,确实不妙了!”

这话一落,秋灵的脸色煞时变得雪白,秋叶也忍不住在一旁抹起了泪,可看萧怀素脸色沉得似要滴出水来,却没敢哭出声来。

一旁的稳婆却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只虚托了般地倚在床角柱上,一边抹汗一边说道:“老身就说是这样吧,眼下真的没有办法啊!”又转向萧怀素道:“不是老身不尽力,郡主您也看到了,太医大人也这般说…”

“好了!”

萧怀素沉声喝断稳婆的絮叨,“你且在一旁呆着,若是白太医需要帮忙你再搭把手就是。”

稳婆这才松了口气,她也算是人精了,早看出来萧怀素不耐烦她,却又不敢触了这位郡主的霉头,只能尽力而为,心底也对这户娘子平安生子实在没什么成算,若不是怕家人最后怪罪牵连,她也不使这份力气了。

“白太医,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救救他们母子吗?”

萧怀素握紧了秋灵的手,又焦急地看向白太医,道:“白太医,请你尽力救她一命,只要能保住大人,孩子还能有的。”

“不,我要保孩子!”

秋灵却不知道怎么来了精神,听了萧怀素这话便挣扎着坐了起来,只攥紧了萧怀素的衣裙道:“少奶奶,我要留下这个孩子!”眸中已是盈满了泪光,又带着一种母亲誓死都要保护孩子的决绝。

“你先别急,听听太医怎么说。”

萧怀素安抚地拍了拍秋灵的手背,其实她心里也难受,对女人生孩子这事更加排斥,这不是一命换一命吗?她怎么都接受不了。

“太医!”

白太医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有些走神,被萧怀素连唤了几声这才转回了目光,只是眸中的焦距还没有调整过来,看着有些茫然,这更让人心中没底,难不成大人小孩都救不了了?

众人这样一想,屋里便立时笼罩上了一层愁云惨淡的气氛。

“白太医,你在想什么?”

萧怀素却还没有绝望,既然宁湛这么相信白太医,他一定有点过人的本事,就算不是神医圣手,也至少能做些事情来安他们的心,而不是如此刻一般的发呆…他定是在想什么救人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