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快些进去,只怕杜家大夫人他们都要等急了。”

若是可能,袁氏也想自己一家人能够平淡些,泼天的富贵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得了的,可如今这样却也没法更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萧怀素这一觉睡得很安心,她本也是不打算睡去的,顶多就是假寐一会儿,可呆在宁湛身边那种安心的感觉抚去了她这两日来的不安和惶恐,精神一放松人便睡去了,等着她再醒过来时只觉得马车都不动了,不由推了宁湛一把,“六哥,快醒醒,只怕已是到家了。”

“到家了吗?”

宁湛揉了揉眼睛,这才缓缓坐了起来,当意识回笼后他立马便是神情一怔,脸色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

“怎么了?”

萧怀素不明所以,不由摇了摇宁湛的手臂。

“没什么,出去看看吧!”

宁湛也不知道怎么与萧怀素说,他感觉到的气息很熟悉,他也能够分辨得出是谁,不过他们不是在马车上吗,他也没觉得自己下过车,怎么一切都在睡梦中完成了不是?

萧怀素略带疑惑地点了点头,撩了帘子正想下车,四处一望,她顿时惊呼一声,接着便放下了帘子缩回了车内,只红着脸转向宁湛道:“六哥,咱们正在家里的正厅里,还有…公公婆婆他们都在,大舅母他们也来了。”

“我知道,咱们只怕真的是被人抬进来的。”

宁湛这才点了点头,看来他的感知还是没出问题,虽然疲惫了两天,但睡了这一觉他却觉得什么精神都补回来了,更有萧怀素在身边,他片刻都不想离开她。

“抬进来?”

萧怀素咬了咬唇,却觉得脑中没有半点印象,不过这马车的确是被人给卸下来了,只怕也是听了哪个主子的吩咐就这样将他们连人带车地都搬了进来,恁是没有惊扰到他们分毫。

“这是不好意思出来了?怀素,还不下车!”

萧怀素正说着话,王氏的声音便在车外响起,带着几分急切与欣喜。

自从得知萧怀素失踪的消息,家里两老是食不知味,夜不都寐,眼下都还在家里候着消息,王氏也就是要探探萧怀素,若是真确定了这丫头没事,也好回去报个平安不是。

“出去吧!”

宁湛知道萧怀素有些不好意思了,拍了拍她的手道:“大家都想看见你平安的样子。”

“少奶奶!”

车外传来代儿的声音,巧儿亦是颤抖地撩开了帘子,“奴婢扶少奶奶下车。”

萧怀素转头看去,两个丫环眼眶都是红红的,显见是哭了一场,看向她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欣喜,她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向代儿伸出了手。

等着萧怀素下了马车,宁湛这才翻身而下,四下里一望,唇角便微微翘了起来。

不只是宁家的人在等着,连同王氏在内的杜家好些人都在候着,见着俩人下了马车,纷纷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道着关切。

“表妹,你真是吓死我们了!”

杜延云最是内疚不过,她原本就是与萧怀素一道的,若是她们一直没有分开,指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表妹…”

杜延玉也牵着萧怀素的手,只红着眼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没事了,你们也安心吧!”

萧怀素安抚地对众人一笑,又向王氏问及杜老太爷与杜老夫人的近况,“可是让外祖父和外祖母担忧了,是怀素的不是。”

“如今你平安就好,我立马让人回府报信去!”

王氏说着又吩咐了身后的刘美凤一通,刘美凤这才让个婆子先行离去。

看着杜家人与萧怀素叙了旧,袁氏便带着端仪公主走了过来,“杜大夫人,你们也来了好一会儿,担心着怀素连茶水都没用上一口,我已命人在隔壁花厅备了点心,咱们一起过去坐坐吧!”

“好。”

王氏也大方地站了起来,“那就有劳宁夫人了。”说着带着女儿媳妇也跟着一同过去。

杜延玉拉了拉萧怀素的手,她却有些不舍地转向了宁湛,宁湛只对她点了点头,“父亲要问我些话,待会我再过去。”

宁渊在一旁看了不由会心一笑,好在萧怀素最终是找回来了,若是不然他这个弟弟只怕真的会做出疯狂的事来,到时候可是谁都拦不住的。

☆、第【184】章 过往

宁家与杜家因为萧怀素的归来终于是安了心,这才各自归了家,由得他们小夫妻俩个好好独处,而第二日一早萧怀素便去杜家看望杜老太爷与杜老夫人了。

杜老夫人眼圈红红的,人看着都消瘦了不少,只拉着萧怀素的手将她看了又看,“若是再找不到你,我这把老骨头都不用活了!”

“外祖母说什么话呢?!”

杜老夫人对她的关怀真真切切,萧怀素心里自然觉得温暖,面上却是佯装生气地嗔了她一眼,“外祖母快呸掉,童言无忌!”

杜老夫人乐得呵呵地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只摆手道:“瞧这丫头,真是亦发地没大没小了。”借这机会却是撇过了头去抹掉了眼角的泪。

“老还小嘛,怀素这话说得也没错!”

杜老太爷在一旁笑着捋着长须,萧怀素失踪的那几天他们俩老可没少操过心,如今见着外孙女平安无事地站在眼前,这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们已经失去了女儿,老天爷应该没那么狠心再让他们失去这个可爱的外孙女。

“怀素平安就好,我昨儿个还在菩萨面前许过愿的,赶明儿个就去寺庙里还愿。”

梁氏在一旁凑了个嘴,昨儿个她并没有去宁家,而是陪着杜老夫人他们在杜家等着,第一时间收到了王氏派人传回的消息,得知萧怀素平安归来,全家人都松了口气,她这才侍候着杜老夫人先去歇息了。

她与王氏这两个媳妇总不能都到宁家去吧,家里的老人还要照顾呢,梁氏又不像王氏有人帮手,带了一个刘美凤去宁家,还能留一个吴清娘在家里照看着,想想她便无比的羡慕。

看来她也该加紧为杜延林找个媳妇了,这事易早不易迟,杜伯宏的官职下来是迟早的事,不管能不能留京,这京里的媳妇她也娶定了。

萧怀素转过身来对着梁氏福了福,笑道:“多谢二舅母挂念。”

“怎么我还听说你被太后认了做义女,不日就要册封为郡主,这可是因祸得福,天大的福气啊!”

梁氏笑着说道,眸中自然不无羡慕,萧怀素就是有这样的好运,杜伯姝去世后就被接回了杜家来养着,金尊玉贵的养着,甚至比杜家女儿还要得两老疼爱,如今嫁入武安侯府,夫婿又得秦王器重,自己还得了太后的青睐要被封为郡主,这不是天大的福气又是什么。

梁氏这话说完,杜家老两口对视一眼,目光不由闪了闪,便听杜老夫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怎么太后不是隐居避世,如今又出来了?”说罢转头看向了萧怀素。

萧怀素扫了一眼杜老太爷,见他正气定神闲地坐着,目不斜视好像并没有将杜老夫人的问话听进耳朵里一般。

萧怀素眯了眯眼,杜老太爷越是这样才更显得可疑,她微微一思忖,这才道:“这其中的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能遇到太后也算是机缘巧合。”话语有些含糊,显然不想往深了说,只怕碰触到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到时怕圆不过来。

杜延玉与杜延雪却是没有听懂这话中的机锋,只笑着围了上来与萧怀素说话。

“表妹,昨儿个当着宁家人的面不好与你细说什么,今儿个我好生看了看你,果真什么也不差的,如此我便放心了。”

杜延玉顺手从袖袋里取了个双鱼戏珠的发簪递到萧怀素手里,“这两日我在家里为你做的,如今你平安归来自然就要给你,只愿你年年有余,岁岁平安!”

“谢谢三表姐,你有心了。”

萧怀素接过发簪心里一阵惊喜,又拿在手里细看,只见这绞成双鱼的金丝根根细密,连鱼身上的鳞甲都是金片细细碾磨后连在一起的,虽然精致小巧,但看起来却是那么可爱,莹润的珍珠在鱼嘴间散发着柔和澄亮的光芒,是一件极漂亮的头饰,她当下便插在了发髻上。

“表姐别忘了,还有我的呢!”

杜延雪说着便从别在腰间的荷包里取了个手串的珠链出来,不由分说地带到了萧怀素的手腕上,她立时觉得一阵清凉,笑道:“还要谢谢四表妹为我做的手串,这都是用什么做的啊?”说罢撩了袖子细看。

“有贝壳、有珊瑚珠子、还有青金石与金银片,我觉得这样五光十色的最好看了,可她们都不喜欢,表姐看着是不是很漂亮啊?”

杜延雪一笑起来眼睛便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玉雪可爱得紧,萧怀素忍不住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好看!”说罢伸出手在光线下晃了晃,笑道:“五光十色的就像彩虹一样。”

“表姐喜欢就好!”

听到萧怀素的夸赞,杜延玉这才升起一脸满足的笑意。

由着几个小辈在一旁说话,刘美凤亲自上前给杜老太爷与杜老夫人续了茶,也没唤来屋外站着的丫环,见杜老夫人抿了唇不说话,眸色却是深沉得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待重新坐下,便听身后的王氏道:“昨儿个伯温当差回来也给我说了这事,听说宫里头闹得正厉害呢!”

刘美凤心思一动,赶忙放下了茶壶站在王氏身后细听,吴清娘眼下不在王氏身边,她自然也就成了王氏最亲近的人。

“这是怎么的?大嫂快跟我们说说!”

梁氏跟着坐了过来与王氏挨得近了些,女人的天性都是八卦,能听到关于皇家宗室里的秘闻那可更让人来劲,茶余饭后不也多了些谈话的闲资。

王氏便看了一眼杜老夫人,见她并没有阻止便开口说道:“这次怀素遇袭的事情不就发生在‘永乐宫’外吗?”

“这个咱们当然知道,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找安贵妃理论了。”

梁氏跟着点头,却有些心急地扯了扯王氏的衣袖,“大嫂,若只是理论,只怕也闹不起来吧?”话语里是满满的好奇。

“这是自然。”

王氏点了点头,又跟着说道:“后宫里出了事情皇后娘娘就难辞其咎,当然安贵妃也是有责任的,只是这些歹徒的身份至今未查明,皇上又顾忌着贵妃娘娘的脸面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果太后娘娘却是不依的,将皇后与贵妃娘娘都好好地说了一通,听说还夺了贵妃娘娘协理后宫之权,让她自己好好反省。”

“喔,大舅母说得可是真的?”

萧怀素听得心头一动不由转头问道,懿德太后这样做或许也是在间接地为她出一口气,给了安贵妃一个小小的警告,当然还得顾忌着皇上的面子,不能让这位九五之尊太不好做人。

“自然是真的,”王氏对萧怀素点了点头,“昨儿个你大舅舅在为皇上起草一份文书,所以下差时都晚了,这才知道了宫里的动静。”

“那皇后娘娘没事吧?”

萧怀素又问了一句,她直觉里懿德太后对皇后已经生了不满,可不要因为自己这事而让皇后受了牵连,不然叶观澜回来知道了也一定不好受的。

“皇后娘娘也算好,太后只是罚她抄写佛经,让她自己好好参悟。”

王氏这一说萧怀素才算松了口气,佛经里自然是有大智慧的,懿德太后这一举动或许别有深意,她也不好置喙。

由着几个女人在那里闲聊,杜老太爷却是起身准备离去,等走到紫檀木屏风那里才顿住了脚,想了想又转头唤了萧怀素,“怀素跟我到书房去,我有事同你说。”

“是,外祖父。”

萧怀素正想同杜老太爷单独说话,她也有好多疑问堆在心中,又不知道该问不该问,眼下杜老太爷找她过去正是个机会,便同杜老夫人她们道别。

杜老夫人拉着萧怀素的手欲言又止,最后只叹了一声,道:“太后这般器重你,也不知是福是祸,从前…”言罢又觉得有些不合适宜,赶忙便收了这话头,“去听听你外祖父怎么说。”

“是。”

萧怀素眨了眨眼,有些想不通,却还是应了一声,这才揣着疑惑往杜老太爷的书房而去。

看杜老夫人这番模样,莫不是从前真有什么隐情在这里面不好明说?

懿德太后这份大礼对她来说真是过于贵重了,若是能够推脱那是最好的,无功不受禄,她也想征求一下杜老太爷的意见,若是老太爷能够出面将之推了去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萧怀素跟在杜老太爷身后进了书房坐定,杜响又奉上了茶水,之后便守在了屋外。

茶雾缭绕,杜老太爷的面容隐在其后让人有些看不真切,萧怀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怕触及了杜老太爷不想提及的往事,是以俩人一直沉默着。

半晌,杜老太爷才沉沉地叹了一声,开口道:“怀素,我给你那半块玉玦可还在?”

“在的。”

萧怀素点了点头,赶忙从袖袋中拿出那半块玉玦递到了杜老太爷跟前,斟酌道:“外祖父,我在太后那里也发现了同样的半块玉玦,与您给我的这一块竟是相合的。”

“你想知道些什么?”

杜老太爷笑着看了萧怀素一眼,“从太后那里你又了解了多少?”这一笑便让原本沉默的气氛放开了不少,萧怀素也坐近了些,笑着问道:“知道的不多,外祖父会讲给我听吗?”

“都是些陈年往事了。”

杜老太爷长长地感叹了一声,又问萧怀素,“从前不是与你说过太后的传奇,如今见着真人觉得怎么样?”

“与想像中有些不一样。”

萧怀素思忖了半天才摇了摇头,“您说太后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如今却安心地茹素吃斋,说着是要避世,却又住在这后宫之中,只怕这心也是静不来的?”说到最后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你这丫头!”

杜老太爷笑着摇头,“懿德太后确实是个厉害的女人,只是年势渐长,又那么多年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若是说想要东山再起,太后如今这年纪又能再操劳几年?连他都退下了,从前的那些老古董们又还有多少是站在太后身边的?

从前的风光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飘然远去,皇上眼下治下还算清明,太后犯不着再插上这一脚。

当然,这只是杜老太爷自己的想法,后宫的女人们对权力都有着深深的迷醉,放不放得下真是不好衡量。

“太后还曾说过您对她有恩呢!”

萧怀素适时地提醒了杜老太爷一句,老太爷这才反应过来,摆手道:“算不得是什么大恩吧,只是那时候毕竟年轻热血,看不惯便帮了她一把。”说到这里目光似乎有些深远,又透出些淡淡的怜惜,萧怀素很是不解,便又听杜老太爷问道:“怀素,你可知道当今皇上并非太后亲生?”

“这我知道。”

萧怀素点了点头,懿德太后那天当众也说了这事,其实这在宫中算不得什么秘密,太后是皇上的姨母,却又亲自抚养了皇上长大,虽说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历来便得皇上的敬重。

“其实在多年前,太后也曾怀有身孕。”

杜老太爷话音一落,萧怀素已经惊讶地瞪大了眼,“这…可没听人说起过。”她回过味来猛然意识到这是杜老太爷要向她诉说从前的辛秘过往,不由绞紧了手中的帕子静静聆听着。

“那个时候,太后还不是太后,还只是个宫中的贵人,甚至也没有她妹妹受宠,而那时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却被她的死对头给下药落了胎,可当时她又没有证据,再说先帝又正宠着那位贵人,她便不敢声张,差点就搭上了自己的小命…”

杜老太爷理了理长须,似乎也沉浸在了过往的回忆之中,“当时我的官职也并不高,可机缘巧合之下才与她认识,说来也巧,她百般无助之际却是让人给我送了信,我在宫外找了个信得过的大夫,又将那个大夫乔装成太监偷偷带进宫去,这才救下了她一命…许是因为这事对她印象太深,所以她一直说要报答我,还给了我半块玉玦为证,我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之后太后便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了吗?”

萧怀素试探着问道,虽然杜老太爷说得不多,可她也能听出他对往事的怀念之情,若是真没有放在心上,这半块玉玦又怎么会被他一直收着,甚至后来还转送给了她?

可这些话她哪里敢问出口?

萧怀素不禁想到了杜老夫人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不是当时这事也在她老人家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

杜老太爷呵呵笑了两声,点头道:“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即使不用我帮扶,在后宫也能过得很好,之后她养大了皇上,成为了太后,这一切都似乎顺理成章…再然后,我便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话语中难掩一丝惋惜与遗憾,“不过她能再次出山我也很高兴,至少有她在这后宫里不用再那么乌烟瘴气了。”

安家人的跋扈与嚣张杜老太爷也有所耳闻,只是不在其位不谋其事,更何况这还是皇上的家务事,外人说多了只怕皇上便会有其他的想法了,他一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如今安家人竟然欺负到了萧怀素的头上…

想到这里杜老太爷不由沉下了脸色,眸中冷光闪动,若是不然他再与太后联手一回,永远除了安贵妃这个后患?

“外祖父!”

见着杜老太爷突然变了脸色,萧怀素不由摇了摇他的衣袖,“您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杜老太爷回过神来对着萧怀素摇了摇头,笑道:“太后要封你做郡主,看来她的确是很喜欢你。”

说到这个萧怀素就发犯愁,“外祖父,太后此举是不是太过轻率了?我看要不您跟她说说,这事就这样作罢可好?”

“这怎么能行?太后说的话岂能儿戏?”

杜老太爷立马板了脸孔,正色道:“这话太后既然已经说了出来,那定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就安心在宁家等着,相信不日册封的旨意就会下达。”说罢又嘀咕了两声,“指不定眼下都到了呢。”

懿德太后做事从不拖沓,又是那样的雷厉风行,确实是他见过的女中豪杰!

萧怀素咬唇道:“可我总觉得欠了太后天大的恩情,还有您这,明明是报您的恩,却偏偏应了我的身上,我受之有愧。”

“你是我最疼爱的外孙女,又是伯姝的女儿,太后喜欢你也是正理。”

杜老太爷笑着摆了摆手,眸中显出一抹追忆之色,“你不知道,当初我曾带着你母亲进宫拜见过太后,当时太后很喜欢伯姝,差点便收了她做义女,如今换作了你,也算是了了太后的一桩心愿吧。”

☆、第【185】章 误会

萧怀素没想到杜老太爷竟然与懿德太后站在同一条线上,她原本想要推去这郡主之位,没想到却…

萧怀素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声,从杜老太爷的书房离开后她便准备向杜老夫人他们道别一番便回宁家去,萧怀柔今儿个一早便使人来传了信,说是下午要来宁府拜访,她还要回去早做安排,却没想走到半路便被杜老夫人房中的丫环香晴给截住了,说是老夫人请她过去说话。

“只有老夫人一人吗?”

萧怀素微微有些诧异,杜老太爷这才刚与她说完话杜老夫人便使人来寻她了,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香晴自然知道萧怀素问的是什么,便回道:“大夫人与二夫人她们都各自回屋去了,眼下只有老夫人在。”

萧怀素略一思忖便点了头,由着香晴在前面带路,重又回到了杜老夫人房中。

杜老夫人此刻正坐在罗汉床上,身后斜斜地放了个垫子,双目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脚步声这才抬了眼,对着萧怀素勉强一笑,招手道:“好孩子,来!”

“你们退下吧!”

萧怀素头也不转地对着身后的几个丫环吩咐道,这才扶了杜老夫人的手顺势坐在了她的身边。

“你外祖父跟你说了些什么?”

杜老夫人状似随意地轻抚着萧怀素脑后的乌发,实则整个神经都绷紧了,另一只搁在身前的手都不自觉地紧握了成拳。

“也没说什么。”

萧怀素自然留意到了这个细节,心中顿生不解,只斟酌道:“就是问了问我是怎么被太后所救的,”转头见杜老夫人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她思忖片刻,又道:“外祖母可知道外祖父与太后是旧识?”

“我怎么不知道?”

杜老夫人这才苦笑一声,摇头道:“只怕你外祖父并不知道我其实早已经知晓…”

这些事情本不该对孩子们提及,若是懿德太后永远不出现在人前,或许她还会淡忘了这件事情,可偏偏萧怀素却是被这个女人所救,杜老夫人此刻的心情极其复杂矛盾。

萧怀素神情忽地一凛,也许杜老夫人并不知道自己说出这话时带着点女人淡淡的酸味,但她却觉出了味来,不由亦加小心谨慎,心里不禁猜测着是否杜老太爷曾经与太后娘娘有过一段旧情?

但是又不像啊!

萧怀素回忆起杜老太爷提起懿德太后时的情景,似乎怜惜有之,钦佩有之,欣赏也有之,但这其中并没有涉及到什么男女之情,再说俩人年纪已经那么大了,各自儿孙也有一大把,不该会是纠结于这种事情的人。

“外祖母,您是不是对外祖父有什么误会?”

萧怀素迟疑地问道,却见杜老夫人苦涩地一笑,“能有什么误会?至多是他在外面有了…”又看了萧怀素一眼,摆手道:“这事我怎么好与你说起?你会笑话外祖母的。”说罢眼眶微微泛红,又撇过了头去,竟是带了一丝从前做小女儿时的娇态,看着却让人格外地心疼。

“外祖母!”

萧怀素不由握紧了杜老夫人的手,摇头道:“我是您一手养大的怀素啊,我怎么会笑话您?我只会心疼您,关怀您,却又怕您因为误会而累自己受了委屈。”

听到萧怀素这一说,那尘封在杜老夫人心中的往事这才如潮水一般涌来,一发不可收拾,萧怀素甚至感觉到老夫人握住她的手都在轻轻颤抖着,只转过头哽咽道:“好孩子,你虽然是我的外孙女,可有你在跟前就像伯姝还在一般,我对你的疼爱比任何一个人都多…”杜老夫人这说的却是事实,萧怀素跟着点了点头,便又听她道:“这事我从来没有与别人提起过,我以为过了就算了,没想到今儿个竟然还会听到她的消息!”

她的消息?

萧怀素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外祖母,您是说太后?”

“是,就是她!”

杜老夫人眸中神情忿忿,咬牙道:“当年你外祖父背着我神神秘秘地做了一件事,其实我本来还不知道,只后来见他行踪有所遮掩这才慢慢起了疑心,你不知道当时我在他熬的药罐里发现了什么?”说到这里杜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觉得心口有些疼痛,将手放在了胸前的位置轻轻揉了揉,面上带着一抹忿忿的表情,“当日我还以为他是得了什么隐疾不便对我明言,这才背着我自己熬了药,我担心他便将这药渣偷偷包了一些拿去给大夫看,可这哪里是什么治病的药草,明明是用于女子落胎之后才要进吃的止血进补的药,而更让我惊怒不已的是,这些药他熬好后竟是送到了太后那里!”

这是大不敬的事,若是当年就被戳穿,那么杜家所有人都要受到牵连,杜老夫人就是顾念着那么多年的夫妻感情,又想到他们俩人还有几个孩子这才忍了下去,没想到一过就是这么些年。

说到这里杜老夫人一双眼睛已是通红,就算已经过了那么些年,可再提起这些仍然是她长埋在心底的隐痛,一碰就是一次锥心的痛,她以为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却没想到也有过那么一段貌合神离的日子,直到后来杜老太爷没再关注那个女人的事,她才稍稍放了心,就想把日子就这样过下去,毕竟俩人之间还是有感情的,他们到底是患难夫妻!

萧怀素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有些感叹杜老夫人竟然能将这样的秘密埋在心里这么久,若是他们夫妻之间能够有足够的信任和坦白,这样的误会就不应该有啊!

杜老夫人这是白白地揣着一根刺这么多年,这该有多难受,又有多疼啊?

萧怀素为杜老夫人心疼得掉泪,却也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头,“外祖母,您误会了,这一切都是误会啊!”

“怎么会是误会?”

杜老夫人抬头看向萧怀素,还是有些不信地摇头,“若他们不是从前有情,我可不信太后会这样平白无故地封你做郡主,只怕也是在向你外祖父示好呢!”

杜老夫人了解懿德太后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攻于心计,城府加身,若非如此怎么能够凭借她一己之力搅动朝臣,直到最后扶了皇上上位,连着她自己也做了那么些年的摄政太后,这样的女人万万不能小觑。

“他们的确是有情,不过却不是外祖母所想的,而是恩情。”

萧怀素重重捏了捏杜老夫人的手,“您不信别人的话,总该信我的,我不会骗您的,这事太后对我提起过,今儿个外祖父也说与我听了,他们俩人所说的话前后并没有矛盾的地方,所以我想应该是真的,若是这样,您便真的误会他老人家了!”

“误会?”

杜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那隐藏在自己心里这么久的秘密怎么可能只是一个误会?

她摇了摇头,还是不敢相信!

“外祖母,这事我也不好与您直说,但您与外祖父谈谈这事吧,相信他会告诉你的。”

懿德太后的*即使杜老太爷已经告诉了萧怀素,她却也不好拿出来说道,若是杜老夫人问及,杜老太爷许也会告知她一切,他们俩人交流沟通总比她来转诉要好得多。

“这…”

杜老夫人有些迟疑有些担忧,这事压在她心头那么多年,要问她早问了,又何必等到如今?

也许是她自己在制造着幸福的假象,若是这一问便将一切给揭露捅破,那么她这些年的隐忍求全又都算什么?

“外祖母,难道您不相信外祖父吗?”

看见杜老夫人眼中的挣扎与动摇,萧怀素不由再加了一把劲,“您说这夫妻之间不就贵在坦诚吗,若是因为误会而一直耿耿于怀,这对您不好,对外祖父来说也不公平,您说是不是?”

“你这孩子,”杜老夫人看了萧怀素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容我再好生想想。”却是一脸深思。

杜老夫人既然这般,萧怀素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便起身告辞了。

她想杜老夫人是那样坚强的一个女人,若是心中有了疑惑必定会去求证的,而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她已经将钥匙搁在了那里,会不会用它来打开与杜老太爷那道隔阂的门,就该由杜老夫人自己决定。

萧怀素回到宁府后,袁氏与端仪公主都在,又细问了她回到杜府的情景,末了袁氏还感慨了一声,“虽则你没有了母亲,可杜家还有那么多亲人关心你,这可比什么都强。”话语里竟是透着一丝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