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兄弟活跃在京中各大场合,这话自然也有传到皇上耳朵里,淑妃趁机便在皇上的耳边吹起了枕头风,“臣妾见着宁夫人气度优雅,想来那宁家四公子也是不错,多少见着的夫人都有夸赞,臣妾便想到了十公主…”说着轻轻摇了摇皇上的手袖,“皇上,十公主也到了出嫁的年龄,您看是不是…”
皇上神情一凛,只缓缓地看了淑妃一眼,那一眼既有深意又有冷意,淑妃不由就打了个冷颤,强笑道:“臣妾也就是那么一说,当然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皇上闭着眼不再说话,淑妃的心思那么活络他又怎么看不出来,宁家握着西北军权,这得让多少人趋之若鹜,可却不是与皇家联姻的最好对象,皇权之下宁家只能忠于他,而不是任何一个有着背景的皇子王爷,就算要与公主联姻也不会是十公主。
想到宁家,便想到那个一颦一笑都仿佛都牵动人心的宁夫人,这世间绝色他也见过不少,当年的皇后与淑妃都是不差,可惜上了年纪到底就欠了那么一些什么,只这宁夫人…
岁月似乎对她特别优待,根本没有在她脸上刻画出丝毫苍老的痕迹,他记得宁远比他小了五岁不到,却没想到竟娶到这样一位绝色美人。
皇上不由自主地便伸手抚在了脸上,略有些松驰的皮肤,眉间深深的法令纹,连鬓角的白发都新添了不少,若不是儿子不省心他能老那么快么?
一时之间,皇上心中又是感叹又是愤慨。
淑妃却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皇上发了怒,那些到了嘴边的漂亮话便再也说不出口,只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又犯了皇上的忌讳,好不容易隐忍了一年有余,让皇上对她的戒心渐渐小了起来,可不能因为这事而再起波澜,齐王那里可还要靠她周旋呢!
看来为防皇上猜忌,与宁家联姻的心思也要暂且歇下才行了。
淑妃心中有了计较,便又温柔小意起来,只哄得皇上万般舒心,再不提那些敏感的话题,这一夜倒相安无事地过了。
过了几日不知怎的,皇上心血来潮一般地召了秦王与宁家兄弟觐见,待见得宁家兄弟并不怎么肖似宁夫人的面容时还微微有些失望,但仍不忘出言勉励了一番,这才挥手让他们退下。
“父皇怎么想到见你们兄弟俩?”
在回程的路上,秦王还是一脸的想不通,“难道是听闻了最近的风声,知道你们家想要尚公主?”
在那一次进宫之后,袁氏又一次奉旨入宫拜见皇后娘娘,这一次倒没有淑妃与其他宫嫔前来打扰,袁氏痛快地说了自己的意图,恳请皇后娘娘帮这个忙。
能够不让淑妃如愿,皇后自然是乐得扯她这个后腿,当下便应允了袁氏,回头也与皇上提过,只是皇上一直没松口,也没露过什么迹象,不想今日竟是召了宁家兄弟来。
宁湛摊了摊手,“王爷都想不通,咱们兄弟自然也不明白。”
“这倒是奇了!”
秦王眉头微挑,就他所了解的皇上可不会做些莫明其妙的事,只怕心中已经有了什么打算和主意,才走出了这一步。
还是宁渊心思缜密,想了想才道:“不若先静观其变,若是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应该这几日之内便有动静。”
果不其然,几天之后圣旨便送到了宁府,竟是给宁远封了武安侯的爵位,宁渊封了世子,又让八百里快马远赴西安宣旨,而宁渊因在京城便也就近接了这旨意。
而这突然掉下的馅饼让袁氏母子三人震惊了,整个京城也因这新晋的勋贵宁家而陷入了一场沸沸扬扬的热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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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前三天可能都要出门,所以2—4号会相应更得少些,大家别介意哈,后面慢慢加多起来,祝大家节日玩得高兴!
☆、第【137】章 制衡
当萧怀素在杜老夫人那里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震惊不已,那斟茶的手一拌,淡黄色的茶渍便溢了出来,代儿赶忙上前来接过茶壶,又用抹布擦净了桌上的茶渍。
萧怀素这才定了定心神,却是秀眉微蹙,转头道:“外祖母不觉得宁家这爵位来得蹊跷?”
“是有些蹊跷,不过圣意难测,却也不是咱们能够揣摸的。”
杜老夫人端起茶蛊来抿了一口,浓香的茶味入舌,这才觉得口腔里一片甘醇,到底是年纪大了,喜欢喝些浓茶,清淡的茶味喝在嘴里反倒是没有了味。
萧怀素默了默,她是听宁湛说起过袁氏曾经入宫两次,就连他们兄弟俩人都得到了皇上的召见,这是不是说明尚公主这事正在稳步进行中,为了给宁家一个可以配得上公主的身份,这才封了武安侯这个爵位?
“倒是宁家封了爵,郑家只怕要不乐意了。”
杜老夫人笑了笑,看似昏浊的瞳仁中却闪过一抹亮光,又转向萧怀素问道:“你可知这是为何?”
萧怀素唇角一翘,亲昵地倚在了杜老夫人肩头,“外祖母这是考我呢?”顿了顿才道:“横竖不过是帝王权术,取一制衡罢了,如今宁家封了爵位,想必不久之后对郑家的封赏又要来了。”毕竟郑家在辽东可还帮着皇上看着齐王呢。
废太子魏王生性中庸,本也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辈,齐王当初虽想要夺取东宫之位,但到底这心也没有狠到底,是以皇上才对他们俩人做出了这样的惩罚,也是顾念着几分父子之情,但其实心里到底还是介意的,又时刻留意着他们的动向,也是防着他们会再有翻覆的一天。
杜老夫人赞许地点了点头,“宁家如今封了爵位,得有多少人嫉妒啊,有好也有不好。”又顺了顺萧怀素的乌发,笑道:“不过这与你没什么关系,横竖宁湛不用承爵,你们这样的最好不过,今后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是。”
“是,还是外祖母想得通透。”
萧怀素笑了笑,其实她本也没有打算嫁个多显赫的人物,宁湛这样就很好,有些前途,又没有恶习,宠她却又不过分约束她,还是让她有自我发挥的空间,没有要她一定长成名门淑女的模样。
这样淡淡的相处,淡淡的幸福,她真的很喜欢。
撇开宁家的事情不谈,秋灵的婚期眼看着就近了,七月流火,真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
还好秋灵的嫁衣是用的薄制的纱料,内衬又用了软薄透气的丝绸,这一身嫁衣穿在秋灵的身上,当真是火红又耀眼。
赵坤迎亲时看得眼睛都热了,那模样似乎恨不得一把抱起秋灵就走,便有随着一同来迎亲的人在一旁打趣着,饶是赵坤这种皮粗肉厚的都不禁红了脸。
赵坤眼下也在秦王手下当差了,虽然还没有讨到个实在的缺,但是待遇当真不薄,就萧怀素知道的便已经赏了座两进的院子给他,也正是他与秋灵俩人的成亲之所。
秋灵毕竟只是杜府的丫环,虽然身契已经发还给了她,但这成亲宴也不可能摆在杜家,是以萧怀素便让巧儿与代儿跟着迎亲的队伍到了赵家去,也是代她去凑凑热闹。
赵坤父母均已不在,便有秋灵他爹坐在上首,安然地受了他们的礼,另有秋灵的哥嫂在堂,还有表姐姑母什么的都来道贺,场面还是热闹得很。
巧儿回府后唾沫横飞地将今日婚宴上的事说书一般讲给萧怀素听,说到兴奋之处还手舞足蹈,代儿在一旁瞅着都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秋灵姐还说明儿个一早就来向小姐磕头呢!”
巧儿说到最后终于歇了火,坐在小杌子喝着代儿递来的茶水,狠狠地灌了两杯才算解了渴。
“磕什么头,我不是放了她几天假么?”萧怀素诧异得转了头,“这丫头还在新婚呢,就是我同意,只怕赵大哥都不乐意。”
“听说赵大哥也接了差使,明日也要出门的。”
代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帮着巧儿补充道,又看了萧怀素一眼,“六爷也要一同去的,听说是陪着秦王去郊外办事。”
“原来是这样。”
萧怀素这才点了点头,唇角不由泛起一抹无奈而又欣慰的笑来。
从前赵坤一个人漂泊浪荡惯了,如今成家立业也算是有了担当,不留恋细语温床,也是想为这个家多奋斗多出力吧,只有年轻时累过苦过拼搏过,临到老了才能安然地享受晚年的人生。
倒是宁湛…萧怀素秀眉微蹙,她倒没有问起过宁湛在做些什么,不过看他平日里的稳重劲,行事当有分寸,对于男人这些繁复的或是有些不能明言的公务,她向来是不会多嘴,只要相信他能将一切办好就是。
果然第二日秋灵便又回到了杜府,到了萧怀素跟前还端正地行了礼,屋里几个丫环都凑在一起笑着打量她。
水红色绣着鸳鸯藤的茧绸长裙,腰上一根宽边的银红色腰带,已是梳起了妇人的发髻,一根鎏金的蝴蝶发簪并一根白玉兰的素银簪插在了发髻上,原本还有些平凡的面容上扬起一抹红晕,那是初为人妇的娇羞。
萧怀素笑着看了秋灵一眼,便指了巧儿道:“还不抬张杌子来让秋灵坐。”
巧儿笑着应了一声,这才抬了杌子过来,殷勤道:“秋灵姐快坐!”
秋灵嗔了巧儿一眼,红着脸坐了下来,萧怀素见她浑身不自在的模样,便挥手让几个丫环退了下去,单独留了秋灵说话,“别理她们几个,这是在打心眼里为你高兴呢!”
秋灵笑道:“我自然知道,也不会与她们计较。”发还了秋灵的身契之后,萧怀素便不让她再自称奴婢,这听在赵坤的耳朵里也不好,好在秋灵适应得很快,开始错了几次之后,慢慢地也习惯了。
“原是叫你歇几日再来当差的,你又来得这样快,让我都不好意思指使你这个新媳妇做事了!”
萧怀素笑着打趣秋灵,又凑近了几分对她眨了眨眼,“赵大哥对你可还好?”
“好,”秋灵红着脸低了头,声音细若蚊蝇,“他对我自然是好的…”顿了顿又抬头道:“小姐你说好笑不好笑,昨儿个夜里他便交了个匣子给我,我以为是什么呢,打开一开竟是三百两银子,他说这是王爷先给他一年的月例,让我收着尽管使就是。”
“哟!”
萧怀素挑了挑眉,拉长了音调,“我还没看出来,赵大哥竟然这般会疼人,这刚成亲就给了家用,秋灵你真是好福气!”
“还是小姐挑得好。”
秋灵一双眼睛晶晶亮亮,泛着幸福的光芒,那种欢喜仿佛从心底透了出来,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活力。
看着秋灵这般,萧怀素也算是放心了。
如今秋灵成亲,饶是当着她这个院子的管事媳妇,只怕也不能在这值夜了,不过有小菊她们三人轮换着来也成。
“大夫人还问过小姐这里添不添丫环,若实在不行再提个小丫环上来?”
秋灵征询着萧怀素的意见,她想了想便点头道:“你看着办吧,挑个稳重些的。”
“是。”
秋灵应了下来,萧怀素又问起了她哥哥秋耕,“我那几个嫁妆铺子虽然有了管事,但我与他们都不熟,就想有个两边跑着的,互通消息也容易,将来渐渐懂得了铺子上的营生,我也拿一间铺子给他做管事。”这便是要提携秋灵的家人。
秋灵听了自然欢喜,忙点头应下,“哥哥眼下还在庄上做事,若是给大夫人提一提应是能调出去的,回头我就去问问他的意思,多谢小姐!”说罢感激地对萧怀素福了福身。
“你一直跟着我,你的家人我自然也不会亏待的。”
萧怀素笑着点了点头,她器重秋灵,自然也就相信她的家人,这是让秋家的人慢慢接手她这边的事,到时候若是出嫁从杜家要个几房人过去也是行的,杜老夫人与王氏都疼她,这点便利也不会不给。
若是到时候秋灵全家的身契都握在她手上,要放要留也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
*
两天过后,宁湛才跟着秦王回转京城,往家里报了信后,第一件事便是奔萧怀素这来了。
“瞧你赶得这样急,可有什么急事?”
萧怀素给宁湛倒了水递过去,瞧见他束起的长发末端还润润的粘在一起,不由皱了眉,“怎么头发也不绞干就跑过来了?!当心发了头风!”是斥责的语气,转身却让巧儿拿了棉布巾子来替他揉搓一阵。
宁湛心中一暖,便笑着道:“这还不是急着想来见你!”又瞧了萧怀素一眼,“陪着王爷去皇庄上走了一趟,挑了好些新鲜的水果和鲜鱼回来,这不是巴巴地给你送来尝个鲜。”
“你有心了!”
萧怀素抿唇一笑,瞥见从门口晃过的窈窕身影,心思一动,问道:“赵大哥也回了吗?”
宁湛道:“自然是回了的,他也拎了好些东西回家去。”
“巧儿,”见宁湛的发丝已被揉搓得差不多干了,萧怀素便吩咐她道:“你给秋灵传个话,今儿个横竖也没什么事,让她早些回去。”
“是。”
巧儿会意笑着应了一声,转身便出了门,不一会儿又来回禀,“秋灵姐原本是要进来给小姐道谢的,可想着六爷在这里…”说着瞧了宁湛一眼,捂唇笑着,“便让奴婢给小姐行个礼。”说着矮身福了下去。
“得了,你先下去吧!”
萧怀素笑着挥了挥手,看着巧儿退了下去,才转向宁湛道:“六哥有什么事,眼下可以说了吧?”
“宫里的旨意下来了!”
宁湛翘了翘唇角,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旨意?”
萧怀素怔了怔,封爵的旨意前几天已经传到宁家了,那么这次是…“赐婚?”话语里带着几分惊喜。
这本是宁家母子几个心心念念筹划的事情,没想到竟然真的成了?!
“对!”
宁湛笑着点头,“刚回到家里四哥便告诉我了,十三公主封了端仪公主,明年初春下嫁!”
“那公主府呢,赐在哪里的?”
萧怀素关心这事,不由倾前了一些攥住了宁湛的衣袖。
宁湛好笑地看向萧怀素,忍不住又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这才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公主府设在京城呢!”
“啊?”
萧怀素惊讶地捂了唇,便有些不解道:“怎么会在京城呢?明明是要嫁到西安去…”话到这里倏在一顿,面色微沉,“是不是连你四哥都要留在京城?”
“是!”
宁湛这才叹了一口气,双手枕在脑后,颇为无奈道:“这叫有一得必有一失,皇上封了咱们家的爵位,父亲手握兵权,四哥作为世子,自然要留在京城。”
萧怀素默了默,缓缓点了点头。
虽是尊荣,却也含着质子之意,宁家势大,如今既封爵位又尚公主,若是皇上没有一点可以挟制宁家的东西又怎么能放手这样去做?
“那咱们以后要住在一起了?”
萧怀素心中虽然有些不愿,却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无法避免,只能希望端仪公主性子温和,妯娌间也能相处得好。
“这也不一定。”
宁湛笑着摇了摇头,“公主也是女人,当和你想得一样,我想他们成亲后多半会住在公主府里…”说着顿了顿,又道:“若是真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前后五进的宅院,内院也划分了好几处,就算住在一起也是互不相扰的。”
宁湛说得也有道理,萧怀素这才点了点头。
宁家封爵又赐婚,宁渊尚端仪公主,这在世上来看自然便是无上的荣耀。
朝中便有官员也为郑家上奏请旨,郑、宁两家并称为帝国双雄,又同时手握重兵,没理由封赏了其中一家人,把另一家人给晾在一旁。
是以,没过几日对郑家的封赏也公布了出来,郑重封了威远侯,至于世子人选留待郑家确定了之后再上旨请封,只是郑家这一代的男儿已经尽数成了亲事,就算皇上想要将公主下嫁也没有了合适的人选。
萧怀素得知这个消息后在心中默了默,只怕威远侯父子进京谢恩之时,这册封的世子也得与宁渊一般,长留京城了。
☆、第【138】章 夫妻
宁渊的婚期定下之后,袁氏就开始忙碌起来,还要进宫与皇后娘娘商量具体的婚礼细节问题,当然静嫔也在一旁作陪出出主意,虽然端仪公主的嫁妆是由内务府统一筹办,但公主府里还缺什么宁家就能补上什么,毕竟是他们夫妻俩过日子,袁氏也想将一切尽可能地完善。
至于宁家的那栋宅子,内院五进可划分为三处大的院子,一个大的院子又套了三四个小院子并跨院,若是区分开来,也算是能住进三家人了。
两个儿子都要成亲,自然要把宁家的宅子也布置起来,袁氏的日子骤然过得充实而又忙碌起来。
而远在西安的宁远安排好了手头上的事务也要进京谢恩,到了九月初两夫妻终于相聚在了京城。
“韵儿!”
几个月没见妻子了,宁远一见到袁氏便将人搂在了怀里,紧紧地舍不得放开。
袁氏脸上一红,推拒道:“大白天的,当心儿子回来瞧见了!”
“怕什么,我是他们老子,搂他们娘也是应该的。”
宁远说着便凑上了脸来,袁氏却是撇过了头去,清冷的下颌微微扬起,既没有推拒也没有迎合,这让他心里好生郁闷,不得不放开了手。
自从袁氏当家理事之后,他总是小心翼翼的,连想要亲热都要看妻子的脸色,他半点不敢有过分的要求,这样忍着耐着,心底早已经如火在烧,偏偏袁氏又不让他如意。
“好了,你舟车劳顿,先歇息一下再说吧!”
袁氏传来丫环为宁远沐浴更衣,自个儿却是转了出去,梅雪紧紧跟随在她身后,轻声道:“夫人这样对老爷,只怕老爷心中会不舒服。”
袁氏脚步一顿,目光却有些幽然地转向了廊外,轻叹一声,道:“我也不知道对他是个什么感觉,孩子都生了两个,只是我的心里…”到底还在念着那个人吧。
梅雪也知道袁氏的心思,便不再多劝,只道:“就算为了两位爷着想,夫人今后也当多与老爷亲近些,若是让别的人钻了空子,那咱们在西安府做的一切功夫可就白费了。”
袁氏翘了翘唇角,不以为意道:“难道你以为姜姨娘还能够再翻身?只要我在,她就别想有这一天。”
“夫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您是光明正大地做事,可抵不住那些小人暗地里的把戏,还是要多提防才是。”
梅雪这一生都谨慎惯了,自然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你的话我记住了。”
袁氏这才点了头,又扶了梅雪的手笑道:“今儿个还要进宫呢,你随我走上一遭吧!”
这厢宁远沐浴换洗完后才知道袁氏已经进宫去了,心里又是一阵气恼,索性换了衣服也进宫面圣去,谢恩之后好歹这事也就算了结了。
其实对于爵位,宁远并不是有多渴求,这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罢了,手中握有的实权才是真的,这也是任何人都不敢看轻他们宁家的根本。
宁远入京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进宫面圣谢恩,第二件事就是往杜家走上一遭。
虽说他们正经的亲家应该是长兴侯府萧家,但既然这场婚事最初就是与杜家谈妥的,对于萧家反倒是没有话说。
萧夫人倒是有些急了,等着萧逸涛下衙归来后便与他说起了这事,“我也是不久前才听大姑奶奶提起过,说是怀素与宁家老六定了亲事,如今武安侯进京面圣谢恩,怎么也不往咱们家来走走,好歹也是亲戚!”话语中自然就露出了一丝不满来。
萧逸涛不急不慢地脱下了身上的官服,又接过丫环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脸,这才落坐在了交椅上,只淡淡地扫了一眼萧夫人,略有些疲惫道:“你说是什么理?怀素回来你去看过她了吗?她离开京城时你又去送过她没?如今才来说这亲戚为什么没登咱们家的门,是不是有些晚了?”
一番话说得萧夫人脸上讪讪的,自然忆起了多年前她为什么要躲着杜家,连萧怀素来萧家道别也是避而不见,可那时不是以为杜家要败落了吗?可没想到杜老太爷硬是撑了过去,还将这接力棒递给了杜伯温,如今他们父子几个都入了仕,杜家的势力看着又是如日中天了,她便又开始眼热了起来。
萧夫人落坐在一旁,只瞥了萧逸涛一眼,瘪嘴道:“我当初那么做,你不也没说什么,怎么如今看着杜家又好了起来,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你们这些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只知道争一时长短,要看长远!”
萧逸涛感叹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水来抿了一口,摇头道:“如今你看看,怀素的亲事竟然不经过咱们萧家就定了下来,虽说这也算是门好亲事,可若是让县主知道,只怕又是好一番折腾了!”
萧夫人顿时眼睛一亮,“那可不是,若是让我那县主弟妹知道了,她又是正经的嫡母竟然管束不到前头嫡女的婚事,只怕这其中的文章还有得做呢!”说着兴奋地推了推萧逸涛的胳膊,“那你看这事若咱们帮了杜家一把,怀素也会记着这份情吧?”
杜家是萧怀素的后盾,宁家又是她的未来婆家,从前的小孤女再不是无依无靠,连她都想要上赶着巴结一番搞好关系。
萧逸涛横了萧夫人一眼,“那丫头从小就机灵,哪是你能算计到的?不过…”理了理长须,微微一顿,“也可以试试,到时候若真闹起来了,咱们出点力气,看在怀畅姐妹俩的份上,她也总会记着咱们几分情。”
萧逸涛也知道他们夫妻俩人在萧怀素的心中只怕毫无分量,也就两个女儿和她有些交情,眼下虽然求靠不到什么,但难保将来有一天不会用到这层关系,提前打点好了免得将来手忙脚乱。
萧夫人这才会意一笑,又按了按萧逸涛的手背,眼波婉转,“老爷说得是,妾身会好好办这事的。”
兰陵,萧府。
宁远封了武安侯这事算是在京城沸沸扬扬地传开了,而宁家两个嫡子一个要尚端仪公主,一个与长兴侯府三房嫡长女定了亲事,这在京城已经不是秘密,就算高邑县主没有刻意打听,京中也早有相熟的姐妹给她传了消息过来。
“她倒是真敢这么做?!”
艳红色的丹蔻狠狠地掐在了身旁丫环的胳膊上,丫环痛得只能使命地咬着唇,任凭全身抖得如筛糠,半点不敢吱唔,而高邑县主那张娇好的面容上却是五官扭曲,贝齿紧咬,恨不得她掐住的人就是萧怀素。
“县主息怒!”
望江看了一眼那面色已近惨白的丫环,心下虽然不忍,却也没有开口为她求情,只劝着高邑县主,“三小姐才多大点年纪,指不定就是杜家的人看上了宁家,两方这才说成了亲事,不然一个小姑娘家的哪能自己出面说亲呢?”
高邑县主面色一沉,缓缓松开了手,望江给那丫环使了个眼色,丫环这才委屈地含泪恭身地退了出去。
“也是,”高邑县主沉默了一阵,这才点头道:“听说有一阵子三丫头是跟着杜家的人回了西安,这宁家不就在西安么,也许这一来二去才看对了眼。”
“哪可不是?”
望江赶忙跟着点头,又凑近了高邑县主,轻轻地给她捶着肩膀,“就是借三小姐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高邑县主转头看了望江一眼,那目光有如刀锋,望江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赶忙垂下了目光,便听高邑县主道:“原本杜家给她说亲事也没什么,我还懒得操这个心淘这个神,可杜家千不该万不该连我这个嫡母都不过问一声就将亲事定了下来,京城里都传成那样了,我却如今才知道,那些人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笑我呢?白担了这个嫡母的名头,结果人家什么事都不要你操心,这可不是为我减轻麻烦,而是背地里抹黑我呢!”说罢气得拳头又握了起来,任凭尖利的指甲扎入掌心。
从前杜伯姝就是她心口的刺,如今却变成了萧怀素,这母女俩就没有安生过,高邑县主想着想着便狠狠地咬了咬牙。
望江偷偷瞄了一眼高邑县主,心中微叹,前头的嫡女不住在这家里本也是好事,若是县主不那么较汁日子也能过得好,可是如今传得这般,只怕这火气真没有那么容易歇下了。
“前儿个杜家不是来过信,说是三小姐在年前会回乡祭祖?”
望江心思一动,适时地提醒了高邑县主一句,“到时候县主不就可以摆出嫡母的名头好好管束一番三小姐?”
高邑县主唇角一翘,笑容冷淡,“是来过信了,不过信里却也没有明说定亲这事,这是打量着咱们好欺负便一直蒙在鼓里,指不定等着三丫头都嫁了人也不会让咱们喝上一杯喜酒呢!”冷冷地一哼,笑容里尽是嘲讽。
片刻后,高邑县主才收了笑容,眸中划过一丝考量,接着赞许地对望江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三丫头几年不归家了,虽说是咱们萧家宽厚才没多做计较,可她不在父母、祖母跟前尽孝,怎么说都是她不对,我既然是嫡母,自该好好管教她一番!”
“县主说得是。”
望江赶忙附和了一声,总算是把这祖宗给哄高兴了,不然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
便听着丫环在外禀报了一声,“老爷回来了!”
高邑县主这才理了理衣裙,气定神闲地站了起来,见到萧逸海进了屋立马换了张笑脸,上前来为他更衣,“老爷今儿个回得真早,怎么没在衙门当差?”
“衙门没事,就下得早了些。”
萧逸海有些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却是有些心虚地低垂,脱了外裳转身便往净房而去。
高邑县主微微怔了怔,又给望江使了个眼色,“叫个丫环去侍候老爷梳洗。”望江唤了屋外的一个丫环去净房里侍候,又听高邑县主在她耳边吩咐道:“去查查老爷今儿个都到哪里去了,这魂不守舍的模样,我琢磨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望江应了一声,又往净房那里瞄了一眼,心中揣着疑惑却也不敢多想,利落地出门办事去了。
这边萧逸海梳洗了一番,又换了身家居的宽袍子,这才半湿着头发从净房里出了来,高邑县主早让丫环备了点心茶水,殷勤地倒了杯水递过去,“老爷先用些点心,还没到晚膳时分,先垫垫肚子。”
“你有心了。”
萧逸海这才抬头来对着高邑县主牵唇一笑,他长得本就清俊,这些年虽然年纪渐长,倒也更有男人的韵味,就是身子看着单薄了一些,有些文弱书生的感觉,但是高邑县主就是爱他这个调调。
将萧逸海按坐下来用着点心,高邑县主这才说起了萧怀素的事,“当年杜家接走怀素时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我只是后母,若是说得多了,杜家还不定怎么想呢。”见萧逸海点了点头一脸认同,高邑县主唇角含笑,又继续说道:“只眼下杜家将亲事都给怀素定下了,根本没问过咱们的意思,你说气人不气人?”
“亲事都定了?”
萧逸海愣了愣,这才有些不信地转过了头,问道:“定了哪家?”虽然知道杜家不会亏待萧怀素,但骤然听闻这个消息做为父亲的他自然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
“是西北宁家,听说宁大人才被皇上封了武安侯,定下的是他们家的嫡次子!”
高邑县主瘪了瘪嘴,话语里到底冒出了一丝酸味,虽然这爵位她并不是有多么瞧得上,可萧怀素能够攀上这样的高枝她心里如何舒坦得起来,竟是比她给董嫣寻的婆家还要好。
不过也幸好不是那家的嫡长子,承不了爵位,今后顶多也就是分府单过,想到这一点,高邑县主的心理才稍稍平衡了些。
“那这还不错!”
萧逸海回过神来缓缓点了点头,若是让萧家给萧怀素说门亲事只怕找不到那么好的人家。
“不错什么?!”
高邑县主咬了咬唇,轻轻地推了一把萧逸海,满脸娇嗔的模样,这男人的观注点怎么就和她不在一条线上,少不得她要再着重提醒一次,“老爷,他们杜家竟然没问过咱们的意见就把亲事给说定了,我这后母自然入不了杜家人的眼,可这又置您于何地啊?!”
萧逸海面色果然一僵,可想着杜家的强硬作派到底又不敢真与杜家对上,只清了清嗓子道:“杜家这样做确实不对,回头我便写信与大舅兄说说这事,”看了高邑县主一眼,话峰一转道:“不过这对咱们家来说也是好事,年前不是说怀素就要回家住着了么,到时候你看看她嫁妆里还缺些什么,着手给她置办一些,这个女儿好些年都没在咱们身边,总要尽点心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