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果真就是有了红颜知己,安阳不动声色道:“你且说,我是那种爱嚼舌根的人么。”
清妍这才说道:“王兄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而且那人你也认识。”
安阳耳朵竖起:“谁?”
清妍笑笑:“安然呀。”
安阳一愣,李安然?怎么会是她?竟然会是她?!
清妍以为她诧异安然还小,便和王兄定终身了,笑道:“是啊,我常和他们一起出去,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呀。”
安阳心里越发嫉妒,又想起停在学堂门前马车的事,微微咽了咽:“你和世子常去学堂接安然吗?”
清妍诧异:“你怎么知道?”
安阳一惊,她竟然告了世子的状!要是被他知道,还不得被讨厌死,根本就没可能正眼瞧自己。不对,安然那个死丫头,恐怕已经告诉她了,所以世子刚才对自己那么冷淡。仔细琢磨一番,计上心头,心下一狠,笑道:“你忘了我跟安然是堂姐妹啦。”
清妍微微皱眉:“安然还让我别跟人说,她自己倒是说了。”
安阳笑笑:“因为我们是姐妹嘛,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清妍想了想也对,安阳又道:“对了,昨天安然来找我玩,说今晚酉时过半在东郊树林那小废屋等你哥哥,哦,还有,别带人去,似乎是很重要的事。”
清妍不疑有他,点头:“我会告诉王兄的。”
安阳又轻拍脑袋:“瞧我这脑子,又忘事了,母亲让我早些回去帮她挑布料做衣裳,我得回去了。”
清妍见她有事,也没生气,倒让她快些回去。送她回去,自己也没什么事,便回了家,与贺均平说了方才的话。贺均平虽然微微奇怪怎么约在那偏僻陌生的地方,但因是自家妹子传话,也没起疑。
初春天色仍晚的快,酉时出门还微有亮光,到了那天就已经黑了。想着安然说不要带人,应是有什么温存的话要与他说,心情十分好。偶尔黏人的安然让人暖入心怀。到了那树林本是猎户住的屋子外面,提着灯笼等她。一会听见后头有声响,以为是什么兽类,片刻有姑娘的咳嗽声,以为是安然躲着要吓他,便悄声走了进去。
待走到那声源处,见是张桌子,俯身便吓她,立刻起了尖叫声,吓的他也一退,不是害怕,而是这声音根本不是安然。拿了灯笼一照,是个俊俏姑娘,看着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好一会才记起她不就是清妍说的那个安然的堂姐。仔细一看,见她妆容与白日见的不同,似细细装扮过,神色柔弱娇媚。不由想到安然,李家的姑娘果然都长的好看。
安阳见他不说话,这才轻声:“见过世子。方才吓着你了十分抱歉,只是民女等的焦急,外面又有鸟兽虫鸣,听着可怕,便躲进来了。”
贺均平点点头,又问:“你怎么在这里?没带下人过来?”
他更想问的是安然在何处,可若是问了,不就是告诉她这堂姐自己和她的事。
安阳说道:“安然要出门时身子不适,又不好告诉旁人,所以让我来告诉世子一声,也不敢带人。世子不必介怀,你们的事安然也告诉过我。”
贺均平应了声:“既然如此那就回去,灯笼给你,你走前头,我在后面跟着,到了大路替你寻辆马车回府。”
安阳听着这体贴的话,心下不由更是嫉妒安然,为何她年纪小小,还乳臭未干就能找到个如此体贴她的男子,她却尽是碰到要她去做妾的。当真是有了个好爹,若她的爹是个丞相,世子喜欢的便会是她了。
贺均平将灯笼放在地上,等她自己来拿,可转身要出去,却瞧见方才进来时还开着的门现在竟已经关上了。伸手拉住扣环,却是拉不开。被人从外头锁住了?!
安阳见他使劲摇那门,面上轻轻冷笑,走到他一旁,又复娇弱:“怎么了,世子?”
贺均平皱眉:“不知怎的开不了门,我去寻东西砸窗。”
话落,就见旁人身子软瘫,贺均平下意识搀住她,将她扶稳,本要立刻松开,却被她抓了衣袖,气息微弱:“世子救命,不知为何晕得很。”
一股异味飘来,贺均平皱眉,也不知晓她身上是戴了什么香囊,气味奇怪的很,未曾闻过,只是闻入鼻中非常不舒服。将她放躺在地上,直起身,腿便有些软,头也一阵晕乎。
安阳将手上帕子收入袖中,扶住他问道:“世子哥哥你怎么了?”
贺均平听的略觉刺耳,缩回被她搀住的手,晕乎的站不直身,随地而坐,缓了缓神才道:“唤人来吧,夜还未深,应当是有人经过的。”
安阳暗自冷笑,别说这树林会有人来,就算是那小路也被她派人盯住了。等待会她的家丁来了,看他贺均平还有何颜面损她清白却不娶她。若是不娶,她便让他的名声臭在京城,皇族最爱脸面,他们王府真的丢得起这人么。到时她便是世子妃,安然什么都不是。
她喊了数十下,直到嗓子哑了,这戏也做足了。见贺均平面色越发难看,当即也坐在地上,哭出声来:“若是关一晚,让人瞧见了怎么办,让我如何做人。”
贺均平也知道这事不能小看,懊悔为何不带侍卫过来,远远守在树林外也好。只是这门到底是谁锁的?又怎么会突然没了力气。她哭的厉害,自己的心也乱的紧,绝不能给她任何承诺,况且她还是安然的堂姐,若是安然知道就该是晴天霹雳了。娶安然的堂姐?只是想想就心如刀割,这怎么可能。
安阳见他没有任何安慰,也没任何承诺,只道是时辰还不够,也怕他听久了烦,渐渐掩了哭声,喉中生涩:“只愿无人看见,免得给世子哥哥添了麻烦。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名声什么的也无妨。”
贺均平顿了顿,仍不想作答:“等我恢复了些力气就将窗户砸开。只是我心有所属,接你进门绝无可能,还望姑娘见谅。”
安阳泪眼看他,又掩面哭起:“安阳知道,对不起,让世子为难了。”
那迷香药力上来,贺均平倚在角落迷糊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有人倚来,暖暖的身子立刻便让他察觉,借着那微弱灯火看去,竟是安阳将她的外裳罩在自己身上,还凑近了身子过来。他当即强撑起身,喝道:“姑娘这是不要脸皮了吗?”
安阳委屈道:“我见世子冷,所以将衣服给你。”说罢便打了个喷嚏,抖着身子抱膝搓手。
贺均平见她如此,气归气,却也没法下口骂。而且人家是姑娘,名誉受损更大,自己倒还总是指责。叹了口气,越发愧疚焦急,在屋里寻了寻,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再看那窗户,竟都是被封死的。
过了一炷香,隐约听见人声,听着像是寻人的,贺均平立刻对安阳说道:“快躲进桌底…”
话没说完,安阳便趴在那窗户拳大的洞口喊了起来:“我们在这,快来救我们。”
贺均平差点气出一口血来,抓了她的衣裳便往后扯:“你这是要把人招到这,让他们看见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吗?”
安阳顿了顿,泪又落了:“我…我一时高兴…”
片刻,那声音已经到了前面,门唰的便开了,贺均平看着外面的人,面色惨白。门外的人愣了片刻,瞧着他们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葛嬷嬷立刻扑了过来,悲痛道:“我的好姑娘欸,你怎能如此糊涂,太太知道定要将你打死!”
安阳哭出声,眼巴巴看向贺均平。屋外五六个家丁立刻进来捉住他,嚷着要送官府。贺均平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沉声:“谁敢。”
几人当即被唬住,面面相觑。
贺均平缓缓闭上眼,听着耳边的哭声、议论,心如刀绞,不知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般地步。
韩氏正在家里等走了一晚的安阳,见下人寻了她回来,拿了鸡毛掸子要打她,抽了两下葛嬷嬷拦住,与她说了方才的事。韩氏一听,更气的两眼发白,嚷着要将她活活打死。安阳看了她一眼,说道:“那人是世子,顺王府的世子。”
韩氏愣住:“什么?世子?”顿时又喜又气,喜的是她竟然攀上了世子这么个大靠山,气的是到底还是丢了姑娘家的面皮。
安阳对葛嬷嬷使了个眼神,葛嬷嬷立刻上前:“那世子说了,回去会与顺王妃说,约摸就是这几日的事。”
韩氏也不敢去王府问这事,有了这话,便放宽了心等。既然是会和女儿大半夜出去幽会,那也是喜欢她的。虽然做法十分不妥,但对方是世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夜里睡下,倒是越想越开心,想到要做皇亲国戚,喜的都落了泪,总算是可以翻身了。二房官再大,能比得过他们么?
那定然是不能的。
翌日,李家二房的丫鬟买了一日的菜回来,一路都听见世子和李家姑娘在山上过了一夜的传言,回去后又议论了一番。见宋嬷嬷来打伺候太太晨起的热水,便问她可知那世子是不是贺均平,李姑娘可是四姑娘,毕竟她与王府走的最近。
宋嬷嬷戳戳她们的脑袋,说昨夜四姑娘早就睡下了,哪里得空去现身山上。众人一听也笑了起来,又问那向来不会撒谎的柏树,柏树也答四姑娘没出去过,众人这才相信,又道那谣言不知怎么就传了出来。
柏树当作是笑话,宋嬷嬷毕竟做事老道,起了个心眼,服侍沈氏起身,趁着其他下人出去,便与她说了这话。沈氏一听也皱眉,说道:“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为何突然就传了这话,又是从哪传出来的。”
宋嬷嬷答道:“是伙房买菜的丫鬟在街上听来的,也没指名道姓,但奴婢想,一个世子一个李姑娘,约摸也不是信口胡说的。”
沈氏略微不放心:“安然昨夜可真的没出去过?”
宋嬷嬷笑道:“确实没有,而且太太难道还不相信四姑娘吗。”
沈氏也淡笑:“是我多心了,劳烦嬷嬷多留意外头风声。”
“夫人客气了,奴婢定会尽心尽力。”
这两日话传的越发凶,终于是传到了安然耳里。听见这件事时,仔细一想,若是真的,那世子确实是贺均平,那李姑娘却很有可能是安阳。脑袋登时空白,想去问问怎么传了这话出来,只是这个时候也不能去找贺均平,否则别人见了,那李家姑娘就坐定在她头上了。思索一番,让柏树送了一封信给贺均平。
贺均平这两日也不安心,与顺王妃说了这事,得了一顿骂。骂倒无所谓,只是外头谣言四起,顺王妃要他将李安阳纳做妾侍,反正妾侍多她一个无妨。贺均平不愿,事情便僵持不下。
正烦心的在院子里晒太阳,想驱除身上的晦气,然后寻个机会和安然解释,她那边也定是听见了什么风声。下人过来,站在远处说有他的书信,报了两声不见他搭理,这才低声:“是李家姑娘送来的。”
贺均平立刻以为是李安阳,声音沉下:“哪个李家姑娘?”
下人哆嗦了一下,捧着信道:“不、不知道,是那叫柏树的丫头送来的。”
贺均平面色这才缓下,展信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个正正方方娟秀的字:信。
看罢,不由长叹一气,心弦被这一个字轻轻撩拨。不必多言,也不必解释,不管流言蜚语如何,她只信他。原本沉郁的脸已有了笑意。瞧的下人一惊一乍,怎的突然就笑了,这信到底是写了什么。
贺均平收拾了情绪,理顺思路,让下人唤了清妍过来。
清妍也听见外头疯传的话了,只当是王兄没分寸,拉了安然聊了大半宿。知道兄长要见自己,立刻跑了过去,见面便说道:“就算你真的喜欢安然,可也不能这么败坏她的名声呀。你让安然怎么活?学堂的人都问我传言是不是真的。”
贺均平淡淡看她:“你知道的王兄是这种人么?”
清妍一听话里有缘故般,立刻笑道:“果然是传言吗?”
贺均平轻轻冷笑:“倒非传言,确实是李家姑娘,却是那李安阳,李姑娘。”
清妍诧异:“她?你们怎么会、会闹出这种事。”
见她又要劈头盖脸骂自己,贺均平问道:“那日你传话安然要在小树林见我可是她亲口说的?”
“不是,是安阳,她说安然告诉她让你们在树林小屋见。”清妍顿时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变,“她骗我?实际是她要和你见面?”
贺均平眸色竣冷:“我去到那附近,听见屋里有动静就进去了,结果看到的却是安阳,说安然不来了,等我要出去,却发现门被人锁上了。要找东西砸门,忽然闻到一股异味,身上便没了力气。夜里安阳脱了外裳给我,说是见我冷。结果听见外头有人来,立刻喊了救命。这一开门,便瞧见我们两人衣衫不整,拉着我要我担负这责任。”
清妍再笨也听明白了,气的差点没拿自己的匕首去捅了安阳,在边城跟将士学来的粗话也到了嘴边:“那个王八蛋!她故意接近我,其实是想做世子妃!安然说她是坏人我还不信,还对安然有了芥蒂,可原来…”话说到一半,已说不下去,被自己气哭了,差点没哭倒在他面前,“哥哥,你千万不要娶她,连妾也不要,我不要这样的人做我嫂子,你不要辜负安然,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贺均平拍拍她的头:“别哭,为兄在想办法。即便我不想要她,母妃也不会同意的。皇家人,最顾及面子。如今我说的话父王母妃不会听,清妍,只剩你可以帮哥哥了。”
清妍立刻点头,无比坚定:“要是他们敢逼你娶她,我就一头撞死!”
贺均平微微苦笑,虽然方法粗暴,可却是无比的暖心,这样的妹妹该护着一辈子:“不许再说这种话,你去跟父王母妃说出前因后果,他们若是觉得这样的蛇蝎女子能进我贺家的门,那我便不再做贺家人。”
清妍此时简直是恨死了安阳,被背叛不说,还借自己的手间接捅了安然一刀。怪只怪自己不听安然的劝,如今可好,差点让家里进了一条毒蛇,拆了王兄和安然,当真该打。
见清妍去寻父王母妃了,贺均平想了片刻,唤了侍卫过来,声音冷沉:“将那日寻到树林的李家下人全都抓起来,夜里抓,不要惊动别人。”
“是,世子。”
贺均平面色冷然,默了许久,展信看着那一个信字,那戾气才渐渐散去,轻念了一声“安然”,只觉这名字也可暖入心底,再无寒冬腊月,再无风雪能侵。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给安阳#点蜡#
第53章竹篮打水 金榜题名
清妍一面往宣和苑走去,一面恨的不行。自己怎么就那么笨,竟然轻易上了别人的当,还曾怀疑安然挑拨两人关系,对她冷言冷语。真是越想就越觉得自己被人当靶子用,中了箭也不知道。
进了院里,顺王爷和顺王妃也正好说起安阳的事,只道两个孩子实在是不懂事。顺王妃心下疑惑自家儿子怎么突然就钟情于安然的堂姐了,不过纳做妾侍也好,一个李姑娘嫁进来,难不成又来一个李姑娘做妻么?
正想着,就听见女儿清妍的哭声,抬头看去,哭的脸通红,气也是一抽一抽。顺王爷立刻站起身,沉声:“妍儿莫哭,谁欺负你了,父王为你做主。”
顺王妃也听的心疼,忙把她揽进怀中给她拭泪:“先顺顺气。”末了又喝斥那后头的嬷嬷婢女,“就不知道服侍好郡主吗?怎的让郡主哭的如此伤心!”
一众嬷嬷婢女慌忙跪下求饶,清妍抓了她的帕子抹了一把脸,声音都哑了:“母妃不要怪他们,父王我没事。只是女儿一心待人,却被人戏耍,又痛又不甘心。”
顺王妃轻松一气:“只是为了这事,哭成这样莫不是要你父王和我担心。”
清妍抬着泪眼道:“才不是,父王说知己难求,若得一人,定要诚心对待。可女儿这么待人,却是被人生生利用了,教女儿怎能不恨。”
顺王爷常年在边关,军中将士都是以义气为先的脾气,耳濡目染,也从小教她要珍惜朋友,当即说道:“背弃朋友者,最为可恨。”
清妍见父王这么说,当即说了安阳接近自己的过程和目的,又将方才贺均平去赴约的缘故以及在木屋的事说个明白。听的顺王妃心中沉闷,顺王爷冷笑:“这种女子怎能进王府。”
顺王妃问道:“如今你王兄在何处?”
“哥哥出去了。”
顺王妃面色由默然至漠然,抬帕替她抹泪,淡笑:“傻丫头,哭什么。李家人若是敢乱传,我便让他们通通永远闭上嘴。”
她说的轻描淡写,清妍也没听出话里的杀意,只道母妃威仪四方他们定不敢乱传,当即放了一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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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几日不见王府的人来提亲,韩氏也急了。正想差人去探探口风,便接到王府送来的请柬,让她领着安阳去仙人楼。韩氏想着可能是不便来府商谈,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便立刻准备带安阳过去。
齐嬷嬷到了安阳门前,她正在里头午歇,唤了两声,里头便骂了起来“没长眼还是没长耳朵,不知道我在歇息吗”,她立刻歉声,又说明来意,安阳这才不骂,让她进去。
进了里面,伺候她梳洗,见她一分不急,齐嬷嬷倒急了起来,轻声:“太太让姑娘快些,那边王府的人很快便到了。”
安阳瞥了她一眼:“满脸褶子的老太婆,当真不知道姑娘要描妆的心思。”
齐嬷嬷自从被派来服侍大房,早就习惯了她们母女每日的恶言恶语,只是听见她这么一说,倒气的差点将那脸盆扣在她脸上。就你做过姑娘,看不起我这老太婆,因果循环,日后便等着别人说你是满脸褶子的老太婆吧!
慢吞吞描好妆容,又往发上插了支精巧的步摇,挂了两只翡翠耳坠子,瞧着镜子里的人,美得很。有这般容貌的人做世子妃,贺均平难道还怕带不出去么。安阳缓缓起身,这才往正堂走去。
李瑾贺听见韩氏要带安阳去赴约,丢了书便从书房出来,心平气和的与韩氏说了许多,姑娘家做出那般事本就见不得人,如今不等人上门,还要自己过去,实在丢脸。这话被进来的安阳听见,当即冷笑:“丢人?我如何丢人了?我这是光耀门楣。”
李瑾贺冷笑:“光耀门楣?刚及笄便与男子幽会,你道世子会珍惜?倒早些断了这念头,趁着外头风声渐弱,回滨州去寻个人嫁了,安安生生过日子。少丢人。”
安阳气道:“到底是谁丢人,你还没娶妻就勾引婢女,还弄大人家肚子,你倒是不丢人,还光宗耀祖了。如今把热脸往二房贴,你才丢人!”
李瑾贺也被她气的不轻,差点没瘫坐在椅子上顺不过气来。韩氏心疼儿子,又不敢骂安阳,只好拉了她走。
坐上马车,安阳仍是没消气,冷笑:“就算我做了世子妃,也不给他官做,活生生一只白眼狼。”
韩氏忙说道:“这可使不得,他可是你唯一的哥哥,你若是不帮扶,岂非跟你二叔一样没心没肺了。”
安阳轻笑:“日后再说吧,他若是再敢那般说我,我定不会扶他,一辈子做个穷酸公子去吧。”
韩氏不满看她,见她目光轻瞥而来,也不敢多说什么。
到了仙人楼,已有个王府家丁在等他们,引他们去厢房。
韩氏在后头瞧着他的衣着,真是了不得,连下人的衣裳料子都好过她了。以前还觉得自己穿的光鲜,如今一瞧,分明就像个叫花子。
进了厢房,只见屋里站了六个汉子,都配着刀,神态威仪身材高大,应是侍卫。而坐着的只有两人,那中年妇人雍容华贵,那少年仪表堂堂,旁边又站着几个嬷嬷婢女,韩氏想着两人应当就是顺王妃和世子,当即给他们请安。安阳也是含笑欠身问安,可不愿跪脏了衣裳,影响了仪容。
顺王妃让嬷嬷扶她起身,又看了看安阳,笑道:“往日没仔细瞧,如今认真看看,倒是个娇媚人。李家的姑娘都是美人胚子。”
韩氏陪笑,见那婢女竟然没搬来凳子让两人坐,心里想着这些下人好不懂规矩。只是顺王妃没说话,也只好站着。只盼着她能早点说亲事,然后回去等结成亲家。
安阳微微低眉,柔柔看着贺均平,却不见他瞧自己一眼,莫非今日的自己还打扮的不够好看么。
说了会话,顺王妃便微偏了头对身旁的嬷嬷道:“将盒子拿来。”
老嬷嬷当即拿了一个木匣子出来,只有半壁长宽。韩氏见了,正欢喜里头应是纳吉八字,还未欣喜完,便听见顺王妃淡声:“拿了盒子,就回滨州罢。”
安阳一愣,韩氏也是一愣,好一会才怔怔道:“王妃这是用一箱银子打发我们走?那我女儿的名声怎么办?”
顺王妃面色淡淡,略有轻笑:“你女儿的名声与我们何干。”
韩氏就算是个怕死的,可也是个护着女儿的母亲,当即质问:“无关?世子与安阳共处一室,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若是不娶,哪里说的过去,皇亲贵族也不要名声了吗?”
顺王妃看了看她:“你家女儿配不起世子。”末了吐字,“连做妾也不配。”
韩氏身子一晃,万万没想到竟会被人当面羞辱。安阳面色青白,根本没想到顺王妃竟然会这么说,急忙又看向贺均平,眸欲滴水:“世子哥哥,你也如此狠心吗?”
一直不语的贺均平冷眼看她:“既然你说了,那我便和你说个明白。”
安阳心里顿觉不安,只见那岿然不动的侍卫忽然开门走了出去,不一会便扔了两个人进来,只是瞧了一眼,脸色就变了。韩氏一看,诧异:“葛嬷嬷,红儿。”
被丢在地上的人不正是伺候安阳的嬷嬷和近婢,只是昨夜见着还好好的,如今却是衣衫破烂,脸也被打的红肿,都要肿的瞧不见眼了,蜷在地上痛苦呻丨吟。安阳怔愣看她们,已知晓事情败露,今日不是来谈婚事,分明是来算账的!
韩氏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贺均平连看也未看安阳一眼:“问问你的好女儿。她故意诱我去那木屋,让丫鬟将我们锁在里头。对我下了迷香,又让这老嬷嬷过了两个时辰就带人来。想嫁入王府想疯了么?”
韩氏气的浑身发抖,想去打安阳,安阳已经跳了起来,大声道:“你不能不娶我,否则我将这件事告诉全京城的人,看安然如何看你,看京城百姓怎么声讨你们顺王府!”
贺均平嫌恶沉声:“泼妇!”
顺王妃轻轻笑道,声调却是平缓不起波澜:“好,你告诉一个人,传了一个人,我就先由你开刀,然后是你母亲,接着是你哥哥,你们上下二十七人,我看不用三日便可以封口封的干干净净了。”
安阳愣神,韩氏哆哆嗦嗦抽了她一耳光,大颗的泪已落下,她怎的就生了如此愚钝的女儿,怎的就如此不要脸面,喝斥道:“你还没闹够吗?你将我们的脸都丢尽了!”
说罢拉着她走,安阳不肯走。她不甘心,这一走,就再也回不了京城了吧,再也不能富贵了,她还是什么都比不过安然,还是什么都没有。为何老天要如此对她,为何要让她失去这么多!
韩氏泣不成声,又听顺王妃说道:“带上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