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和听得一踉跄,若非姬临拉了一把,好险没摔着。

“还呆在这儿做什么?”姬临一手保护性的扶着希和,眼睛却是朝后面一瞪,“赶紧都散了。”

那些铁卫明显对姬临敬畏的紧,闻言忙闭了嘴,不时偷偷瞄一眼希和,推推搡搡的离开了。

“无事。”希和忙道——一想到这些人就是阿兄镇日相处的袍泽,希和就觉得亲切的紧,“我只是想问一下四皇子有关阿兄的情形。”

谢畅可还在前面小树林里等着呢。自己怎么也不好耽误四皇子太长时间才是。

“什么四皇子,你也和希言一般叫我一声表哥便好。”

在这世上,自己仅有的亲人也就这么有限几个罢了,虽是和希和从未谋面,可从希言的描述中,早已把那个虽是丑陋却慧黠的小女孩当成自己亲妹子一般了,倒不想希和早成了秀致惊人的美人儿了。

“若是你阿兄知道你余毒已解,不定多开心呢。”

姬临感慨道。要说希言最牵挂的也就是这个妹子了,日日悬心的何尝不是希和会因此受伤害?若然知道妹子旧疾已除,怕是会狂喜不已。

希和怔了下,自己余毒会解,可不是全赖阿兄之力?转念一想,阿兄昔日行走江湖,却是救济了不少人,当初离姐姐也说过,阿兄于她家恩情怕是自己个都不记得了。

“走吧,我介绍个人你认识。”姬临微笑着道。

“是畅姐姐吧?”希和抿嘴一笑。

“你们认识?”姬临有些惊奇,转而一想,却又释然——阿畅性子最是爽利,希和虽是初见,分明也是个性子极好的女孩儿,瞧着就让人欢喜的紧,两人相处得好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当下冲远处树林里的谢畅招了招手:

“阿畅过来,我介绍个人你认识。”

谢畅应声走近,待瞧见希和,一张脸早红的透了,明明平日里最是大气,这会儿却是忸怩的紧:

“希和妹妹——”

“畅姐姐。”希和这会儿已是隐约明白谢畅和四皇子之间的关系,瞧两人模样,分明是早已情根深种。只两人情路怕也坎坷,毕竟以谢畅之受宠,宫里如何愿意她把嫁给落魄的四皇子…

“委屈你和你阿兄了。”三人移步房内,姬临瞧着希和很是歉疚道。

当初离开帝都时,真真是狼狈无比,亏得有希言一路追随。这些年来,自己能在边地站稳脚跟,甚而到眼下在军方拥有举足轻重的力量,其中希言当真是居功至伟。

偏是那么多手下都可以请功,唯有希言,因着姨丈眼下日益举足轻重的地位,却是绝不可透漏分毫,毕竟好容易才令得那些人放松了对自己的警惕,一旦得知杨家早已选择追随自己,不独会令得自己之前种种谋划均可能成空,更会令得杨家成为众矢之的…

知道阿兄平安的消息,希和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至于是不是扬名宇内,倒是并不甚关心——

若是可能,希和倒宁愿父兄俱做那等无所事事的富家翁便好。

待得回城时,为防有心人察觉,希和特特兜了个大圈。

哪想到即便如此,行至城门处时,还是被人拦住——

隔着薄薄的车帷幔,能瞧见带着群家丁站在城门下的,可不正是之前因编排爹爹,被自己狠狠踩过手的那个裘泽?

裘泽怎么会在这里?以这人之纨绔,若说是会察觉自家和四皇子之间的密切关系,委实绝无可能。希和蹙眉沉思片刻,随手带上幂离。

“就是,就是这辆车——”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丁忽然叫了起来,手指的方向竟正正就是希和的车子。

要说那家丁也觉得倒霉的紧,这等帮公子猎艳的行径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就今儿个,光顾着追车子了,不提防却是和一个醉汉撞了个正着,竟是不待自己解释,就一阵乱拳揍来,等自己再清醒过来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偏是那车里也不知坐的是怎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少爷竟是怎么也不肯死心,帝都里遍寻不着,竟是又突发奇想,来城门这儿堵人了。

大家累的腿都要断了,却是不敢触少爷的霉头,只得跟着守在这里。倒不想还真有奇迹发生,那辆马车,竟真的又出现了。

“真,真是,那辆马车?”裘泽咽了口唾沫,激动的说话都不顺畅了,好半天才摆摆手,扶了扶帽子,又整了整衣襟,直到觉得自己周身无一处不妥帖了,才大踏步上前,拨开围在希和车前的下人,“在下庐陵裘泽,不知可有缘面见小姐?”

口中说着,心已是噗通通跳个不停。

当初惊鸿一瞥,裘泽只觉自己魂儿都要丢了。甚而第一次,有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甚而有生以来首次有了成家的念头——

只要对方家境合适,就娶回府中做正妻罢了。

这般想着,不觉越发忐忑。实在是车里太安静了。转而一想,又有些侥幸——或者车里的人是被自己的家世给吓住了呢?

毕竟帝都姓裘的人家虽多,可敢说出自庐陵的,也就自己这一支罢了。阖帝都都知道,庐陵裘家可不正是裘贵妃的娘家、立储呼声最高的三皇子的外家?更不要说家里父伯也俱在朝中身居要职…

好半晌,车里终于有了动静,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裘公子这是何意?”

那声音宛若潺潺溪水,令得裘泽苦寻了这许久的烦躁之意瞬时消失殆尽。

啊呀不对,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呢?

裘泽微愣了下,难不成真是哪家闺秀,不然何至于语气中对自己一点不陌生的样子?

一时心痒难耐,既迫切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又唯恐唐突佳人,惹得对方不快。踌躇了片刻,终是勉强压下上前掀开车帷的欲望,以着平日里最为自负的风流倜傥的模样道:

“难不成本公子和小姐竟是旧识?”

这裘泽有毛病吧?希和简直忍不住要翻白眼了——前几日还把自己埋汰的狗屁不是,今儿个竟变身花蝴蝶一般!急于回府之下,那耐烦同他周旋?当下令人打起车帷,语含嘲讽:

“倒不知裘公子什么时候变、身城门卫了,还真是失敬。”

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容易,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见到美女真容,裘泽激动的都有些哆嗦了,只为了维护潇洒风度,依旧一抖折扇,缓缓抬起头来,却在看到车内人的同时,傻在了那里,不敢置信的抬手揉揉眼睛,再揉揉,眼前依旧是那张因为脑补了太多,半夜都能把自己吓醒的戴着幂离的可怖面容,太过震惊之下,裘泽好险没咬住自己舌头:

“杨,杨希和…”

翩翩笑容顿时变成苦大仇深——

啊啊啊!到底是怎样的孽缘,怎么哪儿哪儿都能碰见这个丑女啊!

第90章 90

裘泽裘大公子,为追美女,竟亲自带领下人守着城门,结果美女没追到,竟是把个避之唯恐不及的丑女给截住了。

消息传开,裘泽直接被父亲糊了一脸唾沫星,除被严令近日在家关禁闭、修身养性外,更是直接派人送了一份厚礼到杨家赔情道歉——

杨家本是清流,想要结亲的意思不过是自家暗地里筹谋罢了,儿子竟公然把这种纨绔习性作死到杨家小姐面前,若然结亲不成反结仇那可就糟了。

裘泽成了帝都上层人家笑话的同时,帝都出了神秘美女的事也很快传开,尤其是往日里和裘泽交好的那些贵公子,个个心痒难耐——

实在是裘泽的口味多刁啊,惯常里只有他瞧不上人的,也不知什么样的绝色,竟是美到被裘泽追着跑?

只这消息很快被另一个更大的消息给击溃——

四皇子姬临在边关打了胜仗,此次奉圣命回帝都接受嘉奖,却在帝都馆驿纵容手下公然招妓。消息传出,舆论大哗。御史们更是打了鸡血般,一封封弹劾四皇子的奏疏雪片般飞往皇上龙案之上。

“混账东西!”皇上高坐龙庭之上,捡起御案上的奏折,朝着下跪的姬临就砸了过去,“谁给你的贼胆,竟敢这般胡乱生事?御史所言,你还有何话说?”

只口中骂着,语气里却是并没有多少盛怒责备之意——

当初会把这个儿子扔到边疆,不过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放逐罢了,本是想着令他自生自灭即可,却不料竟是个领兵打仗的料。

便是对上朝廷最棘手的匈奴,这个自己瞧不上的四儿子竟也屡有佳绩。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自己才心生疑虑,唯恐他拥兵自重。眼下瞧着,倒是自己多虑了,会做出这般有失身份的事,可见这个儿子终究是不中用的。

“父皇息怒,是儿臣御下不严,只儿臣手下终日固守在北塞苦寒之地,所谓当兵过三年,母猪赛貂蝉,还望父皇体谅这些武夫之心。但有责罚,儿子愿一力承之。”姬临恭恭敬敬的跪在阶下,磕了个头道。

姬临此话一出,旁边站的武将纷纷点头:

“四皇子此言不虚。”

“别说那些孩儿们,就是我当初从塞外归来,瞧见这花花世界,都把持不住…”

“不瞒诸位说,边关就是母猪也没有啊,就是杀个猪,也都是大膘猪,嗐,全都是公的…”

虽然是武将,大家也不是缺心眼的。

察言观色之下,自然瞧出皇上虽是骂的凶,神情里却是透着些亲昵,甚而往下扔的,也是即便砸到人身上也不痛不痒的奏折罢了。话说上一次四皇子挨打时,大家可是瞧得清楚,皇上竟是直接拿了块砚台砸了过去,姬临当时就头破血流,愣是流了一头一脸都是,生生昏了过去,皇上都没让人管他。

听武将们如此说,那些御史自是不忿:

“即便立有军功又如何?难不成就可置朝廷律法于不顾?”

“所谓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且谁知道四皇子到底只是纵容了部下,还是自身行为也不检点?”

“若不重惩,恐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皇上的神情就有些寡淡。

尚未开口,三皇子姬旻已是闪身而出:

“父皇息怒,各位御史所言虽有道理,只正如四弟所言,边关苦寒,且战事凶险,将士们九死一生,偶有放纵,当可宽宥。”

“三皇兄所言极是。”五皇子也附和道,“都说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正是有这些好儿男为国抛洒热血,才有我等诸般悠闲生活,岂可因小隙而自毁长城?父皇圣明,定不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两人这一出列,其他众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无他,实在是朝堂上,三皇子、五皇子针锋相对,早成了朝堂上必不可少的一道风景,甚而有那无聊的,但等着就两位皇子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精彩场面加餐饭呢,何尝瞧见过两人同心协力,齐齐保举一人的情形出现?

一时连那些御史也懵了,咂巴咂巴嘴,竟是把想好的对骂的词儿都忘了。

皇上也雅不愿在这件事上纠缠——兵权掌握在臣子手中,怎么也不如由自己儿子执掌安心不是?

当下趁所有人还没有回神,直接裁定道:

“众卿所言有理,只姬临所为委实荒唐,念在你屡建奇功的份上,这次朕就不罚你了,只你之前立的功可也不赏了,这般不功不过,你可有怨言?”

“皇上圣明,儿臣心服口服。”姬临又磕了一个头谢恩,这才站起身形。

垂下的眼眸间却是深敛着悲愤之意——

之前接到父皇圣旨,言说令自己速返帝都受赏,自己何等大喜过望。毕竟,从小到大,父皇施于自己的全是不耐和冷漠,何尝有过民间父子那般亲昵的时候?甚而连想让父皇打一顿,都是奢望。很多时候,父皇眼里,根本就看不到自己这个儿子吧。一想到自己也有被父皇夸奖欣赏的一天,简直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帝都。

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那么蠢?当时竟还想把精心调、教的一万骑兵全数带回,以慰父皇之心,是希言严词阻拦,只给了自己八十铁卫。待得到了京郊,姨丈又派人紧急传言,教了自己这个自污的法子…

却没想到一切竟是让姨丈和希言给料着了,父皇果然对自己怀有戒心,此次召回,不过是对自己的一次试探罢了——

从来都是儿子做了好事,父亲才会开心的。唯有父皇,却是因为自己做了坏事而喜不自禁吧?之前自己提着脑袋拼下的那些战功,竟还不如这次招妓更能让父皇开怀。

都说父子骨肉,却相疑至此,也算是天下奇谈了。

姬临心里五味杂陈,再抬起头时,不甘难过的神情早收敛净尽,有的只是满满的感激之色——

从此后,什么父子之情,自己再不会奢望了。

那个一心渴求父亲夸奖的姬临已经不在了。

瞧见儿子脸上并没有丝毫不满之色,反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皇上益发开心,竟是点了点头道:

“之前北塞严老将军屡屡以老迈体衰,上表致仕,朕本想着再留他一留,眼下瞧着,我儿已是可替父皇顶起一片天,这北塞军事就交于你手上吧。待得你启程回北塞,便可令严老将军择日返京。”

“谢父皇,儿臣谨遵圣训。”姬临再次跪倒,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苍凉。

那严正在边地的意义,与其说是统率北军,倒不如说是监视自己,令得自己做起事来束手束脚,眼下终于要被召回了吗?

明明之前托内监打探的结果,皇上分明对自己所立战功不置可否,倒不想,自己招了一回妓,竟还有这等奇效。一时对姨丈杨泽芳感佩不已。

不说姬临,便是众臣也觉得怪怪的——

之前皇上可丝毫没有透露出要赏四皇子的心思啊?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北军的统治权送出去了?且满朝文武哪个不知,北地分明是大正冲突最激烈也是兵力最雄厚的一个地方,姬临接管北军的话,岂不是意味着他一个人至少执掌了大正三分之一的兵力?

说是举足轻重都是轻的。

各怀心思之下,接下来竟是再没有什么激烈的争论发生,皇上难得度过一次平静美好的朝会时间。

待得下朝后,姬旻和姬晟同时向姬临走了过去,只说兄弟多年未见,怎么也得好好亲近一番才是。

姬临倒也没有拒绝,兄弟三人言笑晏晏间联袂而去。令得众人惊得揉了一次眼睛,又揉了一次——三位皇子之间也能有这么亲热平和的相处的时候?简直比天上下红雨还要稀奇。

转而也能够理解。毕竟三皇子五皇子接触的俱是实务,皇上的意思,分明是当未来皇储培养的,至于姬临,就跟个野孩子相仿。眼下野孩子突然打赢了比他更野蛮的人,又有军权在身,磨磨的话,自然是再锋利不过的一把好刀。看皇上的意思,分明没有把四皇子召回帝都的意思,既是无缘于皇位,两位皇子自然争着想把这把刀收归自己所有了。

弟兄三个把酒言欢。三人俱是大醉而归。当然,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姬旻回到府邸时,已是掌灯时分。只刚进了府,便有下人前来回禀:

“顾公子来访,已经在书房等了有一个时辰了。”

姬旻本就薄薄的酒意顿时消失殆尽,忙道:

“怎么这会儿才跟我说?咱们赶紧去书房。”

走了几步却又令人止住,招来亲信低声道:

“先着人告诉顾先生一声,就说我回来了。我回房换换衣服再过去。”

倒不是有意怠慢顾准,实在是顾准这人自有怪癖性,明明手上沾满了鲜血,却偏是个有洁癖的,若是这样跑过去,说不得又该惹得他不快。

第91章

“顾先生,”三皇子人还没到,声音先传了过来,面上神情也亲热的紧。只细看的话,亲昵中明显还有着欣喜并敬重之意——

不怪姬旻如此,实在是手下谋臣虽多,可若论胸中韬略,那么多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一个顾准的手段。

外人只道顾准是花花公子、帝都纨绔,如何能知道此人实乃山中卧龙!而自己,自然就是那个卧龙选择的明主了。

到现在,姬旻都庆幸,亏得第一次见面时对顾准释放了善意——

那还是顾准第一次跟随乃舅入宫,却因走错路冲撞了太后,当下就被当成新入宫的小太监,要捂了嘴拖下去施以杖刑,彼时自己正好跟随太后身侧,看这小太监委实生的玉雪可爱,比自己身边所有小太监都长得好,便出言求情。

本想着要到自己身边,日日相伴嬉戏倒也不错,倒不料竟是得了个再厉害不过的智囊。

这些年来,诸如亲近承恩公府,多和文人结交,可不全出自顾准在背后指点?唯有去年,顾准不知因何突然离开帝都数月,自己一时行事鲁莽,着了裘贵妃的道,竟是惹得父皇大为不喜。

亏得这段时间来,有顾准帮自己谋划,才令父皇对自己不再有什么芥蒂。只是想要恢复到从前父慈子孝的时候,却还要好一番努力。

如此种种,自然令得姬旻对顾准更为依赖,甚而原本存着的些许小心思也全变成了由衷的喜爱和敬意。

顾准早在听到姬旻足音的第一时间,已是来至门旁迎候。

姬旻忙快走几步,上前就想挽住顾准的胳膊,顾准却是更快一步,已是闪身退至一旁,不悦道:“三皇子和四皇子一起出去了?喝了多少酒?”

姬旻就有些尴尬,却是丝毫没有什么不悦之色,哈哈一笑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我家顾先生。”

心里也很是遗憾。阿准越长大越好看,可惜却是个碰不得的带刺儿玫瑰。

只这人真有本事,眼下倒是不可唐突。

“三皇子倒是好兴致。”顾准神情依旧发冷,跳动的烛光在顾准精致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与影,竟是有着一种别样的妖冶与艳丽,“只怕是被姬老四卖了还帮着数钱吧?”

“先生莫气。”还以为会被夸奖呢,没想到竟是被被顾准这么冷言相斥,姬旻不免有些发蒙,“不是先生说让我审时度势,和老四多接触吗?”

“那你审时度势了吗?”顾准冷笑一声。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怪不得拽着元后和皇上的结发情分,还生生把自己弄到这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境地。

要是这人是姬临…

却又摇了摇头——自己当初会选择姬旻,相中的不就是这人的愚蠢好掌控吗?

“老四眼下和皇位是断没有缘分了。且他手里有军权,我不想法子拉拢的话,就会让老五捷足先登了。”猜不透顾准想些什么,姬旻老老实实道。

“那就让他捷足先登!不过是与虎谋皮罢了,”顾准冷笑一声,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一字一字道,“姬老四的野心大着呢,掌控军权,这不过是第一步罢了,亏你们兄弟俩竟还…”

“先生怎么知道?”姬旻大惊,仅有的一点儿酒意登时消散殆尽。

“你可知顾准纵容部下招妓之时,同什么人见面了?”顾准音色极淡,却是别有一股慑人之势。

姬旻心里一沉,既是让顾准这般看重,那客人怕是身份不低:“哪位朝中权要?”

心里却依旧有些疑惑,实在是老四治军当真很有一套,他周围说是铁桶一般也不为过。自他一路进京,不独自己,怕是老五那里也不断派人前往打探,结果倒好,竟是根本近身不得。

“若是权要也就罢了。”顾准冷笑一声,“那迫不及待前往私会姬临的不是旁人,正是皇上并太妃疼到骨子里的谢家唯一后人,谢畅…”

“谢畅?怎么会是她?”那可是裘贵妃相中的儿媳妇。且说句实在话,若非两人年龄有些差距,便是姬旻,也动过求娶谢畅的心思。毕竟,真是能把谢畅娶到手,以那丫头在父皇心中举足轻重的地位,说不得便可以少奋斗十年。

除此之外,更是对顾准的手段震惊不已。毕竟,自己派出的精锐别说打探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便是想要靠近老四也不可得。且姬临和谢畅私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必定防范严密的紧,怎么就会让顾准的人查访到?

“你家四弟当真是聪明人,竟然想到以自污之法来消除皇上的疑心,这一趟,当真是好收获,不过招了些歌妓,却比他砍下上百颗匈奴将领啊的人头得到的回馈还要大。姬老四能忍,够狠,还能抓住每一个机会,这样的姬临,三皇子还觉得无害吗?”顾准却是没有解释自己消息来源的意思,只瞧着姬旻的眼睛道。

“自污?先生的意思,老四故意招妓,让父皇骂的?”姬旻也不算太蠢,闻言略一思索,顿足道,“这个老四,当真奸猾,竟是连父皇也骗过去了!”

平日里只觉老四性情阴沉,又因父皇实在对他厌烦的紧,自己才从未把他放在眼里。本以为拉拢了老四,以后自己在军方也有了可支配的力量,倒不料那混账竟然居心叵测,眼睛一直盯着帝位呢。

这会儿才想起,方才酒局上,老四虽是表面跟自己亲热,可不是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都没答应给,亏自己还想着是老五在,老四难做,却原来,人家根本就准备自己单干。

“姬临自然奸猾。”顾准神情也颇为不好看,“不过帮他想出这自污之计的,怕是另有其人。”顾准神情更加阴郁。

“果然有人帮他?是谁?”姬旻咬着牙道。

顾准难得的犹豫了下:“罢了,眼下并不能确定那人的身份。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想法子让姬临的狼子野心暴露出来。”

本就不缺谋略,再有狠戾的性子,眼下又有了军权,姬临的威胁怕是不在姬老五之下。

“还有那谢畅,”姬旻也想到一事,难得的聪明了一回,“可不能让他们俩成了,不然,就是看在谢畅的面上,父皇也定然不会再难为他。”

只要父皇依旧讨厌老四,他蹦跶的再厉害,皇位都轮不到他来做。

脑子还算没有完全坏掉。

顾准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