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和你且让我瞧一瞧,不管你生的什么样,你都是我谢畅的——呀!”

却是一手搭住希和的肩,另一只手伸在半空,张嘴结舌的就傻在了那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肌肤如玉,秀发如云,琼鼻高挺,明眸善睐,眼波流转处,分明是个让人移不开眼的大美人。谢畅自诩见到的美丽女子也多了,却没有哪一个能比得上眼前女子给自己的震撼,配上身上那种皎皎如明月的出尘气质,当真是美得如同仙子一般,甚而谢畅都无法想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被谢畅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饶是希和,也不觉有些赧然,好半晌才冲着谢畅眨了眨眼睛:

“姐姐美意阿和心领了,只这会儿怕是用不上了…”

谢畅手指着希和,抖啊抖了好半天,良久才在希和光洁的额头上点了点,长长的出了口气:

“你这丫头,是要吓死姐姐吗!还是那些人瞎了眼,竟会传出丑若无盐这样的话来。”

直到提了东西回自己马车,谢畅还有些精神恍惚、不在状态:

“怎么有人的容貌,竟可以生的这般…”

却不知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早落入有心人的眼睛里。以致第二日,便有一则流言传遍了帝都——谢畅爵爷不知何事到杨府拜访,不妨撞上杨家丑女,也不知那杨家女丑的怎样惊天动地,竟是把个谢爵爷吓得七魂丢了三魄,最终落荒而逃…

一时杨希和丑女之名名动京城。

这件事传的颇广,甚而宫中也多有八卦。

就比如这会儿的万安宫。

“世上真有这么丑的人?”说话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满头珠翠、贵气逼人,眉宇间却是颇有些烦难之色,“不瞒娘娘说,昨儿个泽哥儿又跟我好一顿闹,说是死也不会答应娶杨希和那个丑女回家。”

说道自家泽哥儿,贵妇语气虽是有些无奈,却明显宠溺居多。连带的对“杨希和”这个名字也颇多挑剔不满之意。

女子不是别人,可不正是谢畅的嫡亲姑母周氏?

至于她嘴里的泽哥儿,自然就是周氏最宠爱的幼子裘泽了。

其实别说裘泽不想娶杨希和,便是周氏也对丈夫和裘贵妃想要给裘泽定的杨家丑女颇为不满——

那杨泽芳满打满算也就是个从五品的官员罢了,他家女儿,便是生的好看,配自己儿子也是高攀了的,更不要说还生的奇丑无比,真是那般的话,儿子可真是太委屈了。凭儿子的条件,怎么也得娶个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才是。

“是吗?”坐在周氏对面的是一个年约三十的宫装美人,柳眉弯弯,花容雪肌,神情慵懒,听贵妇如此说,眉头明显蹙了一下,却又旋即舒展开,“兄长怎么说?”

这个嫂子虽说出身尚可,见识还是太短浅了些。还以为这么一大早进宫有什么事呢,现在瞧着,明显是替泽哥儿撞木钟来了。

只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清楚吗?泽哥儿虽名义上是裘府嫡幼子,却最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哥,每日里斗鸡遛狗无所事事,将来仕途上绝难有什么成就。反观杨家,即便那杨泽芳眼下地位不高,却是皇上跟前第一人,平日里冷眼瞧着,皇上待他倒是比那干子重臣还要看重。且有可靠消息说,那杨家虽是书香人家,家里却是颇有些能人,说是家资巨富也不为过。

且书香人家的女孩儿,哪个不是温柔贤淑?泽哥儿若真娶到家,兄嫂离世后,依旧可以有安身立命之处不说,便是真嫌弃正妻,娶些美貌妾室到家里不是依旧可以继续逍遥自在?

更要紧的是,当初之所以和兄长议定了和杨家结亲之事,何尝不是看上了皇上对那杨泽芳特别的倚重?

但凡杨泽芳能对皇上有那么一点影响力,对皇儿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助力。

若然皇儿能被立为太子,则至少可保娘家三世富贵。

“娘娘还不知道吗,泽哥儿自小就怕他爹,每每见着你兄长,都跟老鼠见了猫一般,”周氏神情就有些讪讪,“这些话他也就跟我说了,你兄长却是丝毫不知。这孩子也就是年龄太小了,镇日里就知道胡闹。娘娘放心,我回去必定会教训他,绝不叫他再胡说八道。”

这般说着,心里已是颇为忐忑——

从嫁入裘家,周氏就对裘琳这个小姑子看不透,甚而嫁入裘家后才发现,偌大一个裘府,真正掌家的竟不是婆婆裘老夫人,而是裘琳这个待字阁中的大家小姐。

待得后来裘琳入宫,更是很快得了圣眷,直到现在,已是名副其实的后宫第一人。

方才小姑子明明什么都没说,周氏就是觉得贵妃娘娘明显不高兴了。

听周氏不再说裘泽的事,贵妃便也不提,只缓缓起身:

“都这个点儿了,寿安宫的老太妃应该已经起来了,嫂子无事,不妨跟我去见见太妃娘娘。”

住在寿安宫,且能让裘贵妃上赶着伺候的,自然只有谢太妃了。

周氏是谢畅的姑母,这么算着,和太妃也算亲戚,陪着裘贵妃前去拜候,倒也不算失礼。

谢太妃在宫中地位非比一般,也就位份上比不得慈宁宫的太后娘娘罢了,和皇上之间的亲厚,却是太后根本比不得的。

宫里像裘贵妃这样的精明人,每每去慈宁宫请过安后,也必会赶往寿康宫尽孝。

其他如周氏这般朝廷命妇,也个个能以得谢太妃招待为荣。

只近些时日,谢太妃病重,听说已是多日不曾招命妇入内作陪了。

“太妃娘娘不是病着吗?这会儿已是好些了吗?”周氏就有些意动。

“收拾收拾,咱们过去吧。”裘贵妃却是没有回答周氏的问题——

凭自己在这后宫的掌控力,要知道这样的事,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说来裘贵妃也颇是有些好奇,实在是谢太妃因早年受了苦,脾胃颇弱,从来吃药便总是吐个不停,以致但凡有点儿小毛病,便迁延良久不愈,以致最后成为重疾。

这次来势更是凶险,甚而皇上都亲自侍疾,自己每日里但凡得了空也都会赶往寿康宫,可是亲眼瞧见,不过进了一小口药,太妃都要把胆汁儿给吐出来的样子。

更有头风折磨之下,日日不眠,这才几日光景,就已形销骨立。竟是眼瞧着就挺不过去的模样。

把个皇上给担心的,茶饭不思,更消瘦不少——

要说皇上那人很多时候是最绝情的,偏是太妃面前,却是世间少有的孝子。竟是亲自抄写经文,供于佛堂,为太妃娘娘祈福。

也不知是太妃命大,还是皇上孝心感动了上天,也没见太妃吃什么药,这两天竟是眼瞅着一天天的好起来了。

今儿个一大早便有专人来报,说是太妃娘娘今日里气色尚可,已是能下床行走了。

当然,这样及时的消息,其他宫妃怕是不得而知,且忌惮于皇上不得打扰太妃的禁令,怕是没一个人赶去寿康宫。

这样好的机会,自己当然要把握好。

当下令大宫女青桐提了个特制的食盒,又带上亲手抄写的佛经,一行人便往寿安宫的方向而去。

第81章 81

寿康宫这会儿正是一片其乐融融——

这么多日子了,老太妃也就这两天睡了个好觉,便是胃口也好多了,尤其是今儿个早饭,就着谢畅送来的各色小菜,生生多吃了一小碗粥,眼见得脸色越发红润,竟是和之前健康时没什么两样了。

谢太妃精神好了,遮蔽在寿康宫上的那层阴云终于也算散了——

之前皇上一日数次前来问安,瞧见老太妃憔悴的样子,分明震怒不已,太医院也好,御膳房也罢,被罚了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以致那些太医也好,御膳房伺候的大厨也罢,每日里全是战战兢兢,唯恐一个不慎,会被皇上拉出去把头砍了。

殊不知,太妃会恢复的这么好,却是和太医院并御膳房无关——

“还是小姐心疼太妃娘娘,不拘那里得了好东西,就赶紧巴巴的送来。且奴婢瞧着啊,太妃定然也是想小姐了,小姐这么一回来,太妃立马百病皆消。”绿乔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都说人老恋亲,这句话一点儿不假。

太妃娘娘膝下虽是养育了皇上并长安大长公主,可真是说有血脉的亲人,也就谢畅小姐一个罢了。

谢家满门又只剩下谢畅这么一根独苗,也不怪太妃娘娘日日悬心。唯恐这个娘家孙女儿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没瞧见每一次,但凡谢小姐离开京都到外面小住,太妃都担心的什么似的。

自己瞧着,但凡谢小姐守在跟前,太妃娘娘的病就算好了大半了。

“我哪有一点儿功劳?还是太妃娘娘有大福运,才让我随随便便碰见个人,都能得到些好东西。”谢畅笑的娇憨,边轻轻帮太妃捏腿边道。

再没想到希和手制的香竟有那般奇效,还有杨府老太太腌制的各色小菜,也俱都鲜香脆甜,对太妃胃口的紧。

这人啊,只要能吃能睡,精神头自然就上去了。

谢太妃歪在榻上,抬手抚了下谢畅的头发,面上满满的全是慈爱:

“我们家阿畅自然是个好的,能让阿畅这么喜欢,那杨家小姐想来也是个不错的女子。对了,你说那些小菜,竟然全是杨家老夫人亲手腌制吗?”

“可不。”谢畅点头。因那些小菜吃的香甜,离开时希和非常贴心的每一样都给装了些,自己索性全都带到宫里来了,太妃娘娘用了,果然不是一般的合口。

“杨家老夫人偌大年纪,竟还亲手做这样的事,这般不骄不躁、清贫自守的家风,难怪会教出杨泽芳那样的大儒。”太妃这句话说得实心实意——

当初在娘家时,家里老母闲来无事,就喜欢亲手做些小菜,后来到宫中,总觉得即便是再好的珍馐佳肴,都比不得老娘的腌菜。后来老娘逝去,本以为这一生怕是再也吃不得那般美味了,倒不想嫂子竟然也从老娘那里学了个十成十…

离开娘家这么久了,那小菜的味儿道于自己而言,早已不止是几道菜,更是母亲和亲人的味儿道…

“不知哪家夫人,能得母妃这般喜欢?”一阵爽朗的笑声在外面响起,帘珑开处,可不正是一身龙袍的大正帝王姬政?

谢畅忙起身要跪,却被皇上拦住:

“阿畅陪伴母妃劳苦功高,且坐着就好。”

太妃已是站起身形,蹙眉道:

“皇上这是刚下朝?是不是还没用膳啊?怎么不把大衣裳给换了?这么穿着可怎么舒服?”

又忙忙令绿乔赶紧去小厨房帮皇上传膳。

慌得姬政忙去搀扶:“母妃快坐下,大病初愈,可不敢起的这么猛,我无碍的。”

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发热。每每称孤道寡,自来高居九五的,可不就是孤家寡人?虽是富有天下,可真正什么都不计较,只纯粹担心自己这个人的,也就寿康宫的老母罢了。

话虽如此说,到底让老母亲帮着换了常服,正好绿乔也端了膳食过来,边上几碟小菜莹润鲜亮,瞧着让人胃口大开。

母妃病体痊愈,马场之事也被杨泽芳给解决,唯有谢畅——

这般想着,瞧向谢畅的眼神不觉有些怜爱并愧疚,更有不可查的愤怒隐藏其中——

若非为了自己江山稳固,谢家何尝会落到这般仅剩一点骨血,且还是个女孩儿的悲惨地步?饶是如此,竟还有人不放心,想让谢家彻底在世间消失。简直是罪不可恕。

偏是派出去那么多好手,竟根本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说没有线索也不对,查来查去,大理寺禀奏,竟是在杨家车马上发现蛇须草。

亏得杨泽芳不愧一代大儒,能临大事而不乱,很快找出了解决之法,马场之危既不是因为蛇须草,自然也就排除了杨家利用惊马冲撞谢畅马车的嫌疑。

否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不独谢畅会摔下悬崖死去,马场中那些宝马良驹也会无一幸存,自己雷霆大怒之下,又如何会轻饶杨家?

这般一箭三雕的毒计,当真是让人心寒。

可惜眼下千头万绪,竟是一团乱麻一般。

看皇上吃的香甜,太妃明显心情大好,边亲手帮着布菜边柔声道:

“这些小菜全是杨泽芳的老母亲手腌制,味儿道当真好的紧呢,皇上多用些。”

“是吗?”皇上明显蹙了下眉头,却又旋即舒展开,瞧了旁边谢畅一眼,“阿畅见过杨家老夫人了?”

杨家初来京城,家中女眷就开始钻营不成?这般想着,心里未免有些不喜——平日里还以为杨泽芳是耿介之人,难不成也有几分作假?

谢畅也是个乖觉的,虽是皇上表叔没说什么,明显对杨家老夫人有些不满——

这些年日日进皇宫,倒也发现了,皇上表叔别的都好,就是性子有些多疑,得亏是自己拿来的,旁人的话,说不得马上就得吃挂落。且听皇上的意思,明显对杨家起了疑心。

真是因为这件事惹得皇上不快,杨家可真是太冤枉了。忙点头,斟酌着道:

“回京途中正好路遇杨家小姐杨希和,闲谈时只觉颇对胃口,前儿个出宫时,就去了她家一趟,正好赶到饭食,因用着好吃,就多赞了几句,不想希和是个善解人意的,临离开时就给臣女装了些。要说那杨老夫人,倒是有些可惜…”

“可惜?这话怎么说?”不独皇上,便是太妃听了也不觉有些奇怪。杨老夫人教子有方,儿子又孝顺的紧,又被皇上重用,倒不知哪里可惜了?

“杨老夫人近年来却是得了健忘的症候,也就认识日常守在身边的儿媳并孙女儿两人罢了,甚而对杨大人,因几年没见,初见面时也是好一番磋磨,听说杨大人哭了好几场呢。”谢畅神情很是唏嘘,“唯有这亲手做的小菜,因杨大人自小爱吃,即便这几年孤身在京,老太太也必然亲手腌制很多,然后杨夫人托人送到京城,手艺竟是一点儿没丢下。”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谢太妃眼睛不由发热,感慨道,“也只有慈母之心,即便忘却世间种种,却唯独忘不了孩儿的一切。”

“母妃——”皇上反手握了谢太妃的手,眼圈也开始发红,更是后悔,方才竟然错疑了一片慈母的心肠,顿了顿道,“杨家老夫人教子有方,朕必有厚赏。母妃不知道吧,前儿个西苑的马突得急病,正是杨泽芳帮我解了困局呢。”

怪不得当初杨泽芳苦苦推拒,不愿留住京城,原来心忧老母一说并非托辞。自古仁孝之人必是忠臣,自己果然得一国士耳。

“是吗?”谢太妃平日里虽是不过问前朝事务,却是对儿子的情绪颇为敏感,这会儿明显看出姬政心情颇好,脸上自然笑的开怀,“只那杨老夫人既是有健旺症候,皇上可也要体谅她一番,莫要惊着她才好。”

“皇上,太妃,贵妃娘娘和裘夫人来了——”绿乔上前回禀道。

“让她们进来吧。”既然有外臣女眷,皇上也就不在久留,便站起身形,正好和裘贵妃并裘夫人碰个正着,裘贵妃娇艳的脸蛋上明显闪过些惊喜,裘夫人则唬了一跳,忙退避路旁拜见。

“母妃今儿个精神还行,你陪着她说会儿话也好。”又转向裘夫人,“阿畅也在,你们姑侄也好些日子没见了吧?”

裘夫人除了连声应“是”,却是根本连头都不敢抬。

直到皇上走了好远,才擦了下冷汗,结结巴巴冲裘贵妃道:

“皇上今儿个心情倒好。”

裘贵妃点了点头,带了嫂子转身进了太妃房间。

谢畅已是迎了出来:

“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姑母。”

却被裘贵妃一把挽住手,神情亲热无比:

“阿畅回来了这几日,也不说到我宫中去,对了,晟儿这些日子,可帮你寻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宝贝似的,全在我哪儿攒着呢,你待会儿跟我去一趟,看看可还喜欢?”

第82章 82

“可不,方才娘娘还一直跟我念叨呢,没想到这会儿就碰见了,还是咱们太妃娘娘会调、教人,瞧瞧咱们家畅姐儿,真真让太妃教养的和个玉人儿一般。”裘夫人也是一脸掩不住的笑意。

小姑子的心意,裘夫人也听丈夫隐隐透露过,分明是瞧上了自己这娘家侄女,一门心思的想请皇上指婚给五皇子姬晟——

眼瞧着姬晟已到了入朝听政的年龄,他的婚事自然也提上了议程。

和生母早逝宫中无依的三皇子以及完全失了圣眷的四皇子不同,五皇子无疑是大正皇储最有竞争力的一个。放眼朝中大臣,想要成为五皇子妃的人家又何止一家?只那些大臣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却无一能及得上太妃娘娘和谢家。

凭皇上对谢太妃和谢家的那份真情和愧疚,但凡谢畅能成为五皇妃,无疑对姬晟立为储君一事又增加了一个强有力的筹码。

要说能出一个皇妃,于家族而言,无疑是一大幸事,只可惜,畅姐儿却是姓谢,而不姓周…

“劳贵妃娘娘挂念了,阿畅怎么敢当。”谢畅忙道谢,又转向裘夫人,“见过姑母。”

连裘贵妃都不受谢畅的礼,裘夫人又如何会不识时务?自然同样阻止了。却是双双给太妃娘娘见礼。

“佛祖保佑,太妃您老人家可算是好了。”裘贵妃再抬起头时,眼圈儿都有些红了,“自太妃凤体有违,皇上就担心的什么似的,眼瞧着人都憔悴了不少,臣妾这些天日日悬心,又不能亲来伺候汤药,只能日日抄些经文,好在上天垂怜,太妃娘娘终是好了呢。”

一番话真情流露,既替皇上邀功,又给自己做了解释,当真是做足了孝顺儿媳的姿态。

谢太妃拍了拍裘贵妃的手:“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了。后宫里事务也多,你打理的这般井井有条,替皇上分了忧,就是孝顺我了。对了,我这里还有皇上前些日子着人送来的稀罕东西,你瞧瞧,拣喜欢的挑几样。”

要说姬政为君,平日里也甚是节俭,甚而膝下皇子也颇为严苛,却唯有对谢太妃,吃穿用度,一律比照慈宁宫的太后,选用最上等的。

既然谢太妃都说是稀罕东西,又是皇上巴巴的送过来的,说不得都是稀世珍品。

裘贵妃得了这样大的脸面,自是开心不已,只宫里的好东西,裘贵妃见得多了,又是那再伶俐不过的,便摇着头笑盈盈道:

“那些东西,全是皇上的孝心,太妃留着解闷子才好,怎么好便宜了我。太妃真疼我,不然把皇上方才都赞不绝口的小菜赏我一口就够了,也让我这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解解馋。”

一句话说的谢太妃啼笑皆非:

“什么没见过世面,琳儿你这张嘴,还真是…罢罢罢,既然你惦记着,就分你一口便是,待会儿我就让绿乔给你装点儿。”

“就一点啊?”裘贵妃一副不甘心的模样,“母妃就不能多疼疼我,好歹也让我吃个够不是?”

“你就作吧你。”谢太妃笑啐道,“这么点儿好东西,还是我们家畅姐儿特特跟人要了来又一路提溜着进宫孝敬我的,分你些就不错了,还要吃个够!”

“倒不知哪家人有这般手艺?”裘夫人也笑着凑趣道,“不然宣进宫来,日日做给贵人吃,倒也是好大的脸面…”

“不可。”谢太妃唬了一跳,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杨泽芳可是一代大儒,他的娘亲,自然也是堪比孟母的贤良人,如何能这般折辱?

虽是太妃没有多说什么,裘夫人到底觉得没脸,不免有些讪讪。

又闲坐片刻,便和裘贵妃告辞离开。

谢畅也跟着送了出来,临别时踌躇片刻,终是小声冲裘贵妃道:

“阿畅还有件事须得给贵妃娘娘道歉——就是五皇子府的管家前往杨家一事…”

当下简单说了来龙去脉:

“…五皇子自来礼贤下士,手下人打着主子的旗号,胡乱生事也是有的…若有不妥之处,还望娘娘见谅才是…”

“好阿畅,说什么道歉,该让晟儿向你道谢才是。”裘贵妃神情又是怜爱又是痛惜,“亏得是碰着了你,不然传出去,晟儿的声誉必然受损…”

待得谢畅离开,裘夫人便有些头疼,小心的觑了下裘贵妃的脸色:“畅姐做事果真有些冒失,哪有向着外人的道理?偏是她又姓谢,倒是连说都说不得了。”

“那杨家倒是会钻营,竟然这么快就巴结上了太妃。”裘贵妃冷笑一声,脸色明显有些郁郁——

倒是小瞧了杨泽芳一家,毕竟,自己在这后宫经营这么久,也没让谢畅这么心甘情愿的维护过。

还有谢太妃的态度…

“巴结上了太妃?”裘夫人明显有些懵懂,“那杨家人不是前几日才到的京吗?”

“你以为阿畅这小菜是从哪里来的?十成十是杨家人所供。”裘贵妃冷笑一声,以皇上的孝心,再加上杨泽芳确实有才,说不得赏赐很快就会送到杨府了。

果然,两人转回万安宫不久,便有宫女来报,说是前朝传来消息,因杨泽芳力挽狂澜,救下千匹骏马,兼且《大正全书》发行天下,泽被苍生之大功,竟越级擢升杨泽芳为太子宾客,依旧日日相伴皇上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