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前面女子维护希和,娇媚女子明显就有些不甚乐意:

“三姐姐,你干嘛同她客气?瞧他们家船只,顶多是个五品官罢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值得咱们给她让路?三姐姐也忒小心了些。”

清丽女子却根本不理她,只冲着希和微微一笑,歉然道:

“下人不知礼,惊扰了小姐,还请小姐见谅。”

对方真诚的态度,让希和很是欣赏,当下也还了一礼:

“小姐客气了。我家船只往这边靠些,咱们两家的船应该都能泊下。”

说着令船工往右去,堪堪停好,旁边官船虽是困难了些,却也恰恰停住。

被无视了的娇媚女子脸色就有些难看,瞪了希和一眼,便把头撇了开去。

希和只作不知,径自扶了祖母并顾秀文一块儿往岸上而去。瞧见祖孙三人,一个身高八尺有余、形貌儒雅的男子快步迎了上来。男子瞧着已是四十有余,却是肩背挺直,剑眉如墨,眼眸幽深似海,瞧着波澜不惊,却是深蕴万千风云。

“爹——”希和眼睛一热,至于顾秀文,则几乎痴了相仿,竟是连腿都迈不动了。倒是老太太一时瞧着儿子,一时瞧着儿媳,只笑的嘴都合不拢了。甚而最后捣了下希和:

“宝贝儿,你瞧,他们两个多配啊!”

弄得希和真是哭笑不得。顾秀文一张芙蓉美面则直接红了个透。竟是螓首低垂,连头都不敢抬了。

杨泽芳已是上前,探手就搀住老太太,眼睛含泪:

“娘——”

老太太怔了怔,下意识的抬手就帮杨泽芳拭泪:

“乖,不哭…”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瓶腌酱菜塞给杨泽芳:

“不哭,吃…”

又费力的拧开盖子,一时周围全是浓浓的酱菜味儿。

“啊呀,这是什么味儿啊。这么难闻!”一个不满的声音再次响起,希和抬头,不是方才邻船上骄横的女子又是哪个?

瞧见希和看过来,女子脸色更不好看,嘟哝了句“乡下人,真是不知所谓!什么腌臜东西都当成宝贝!”

“阿隽!”走在前面的清丽女子再次站住脚,瞧着女子的脸色越发难看,“谁教给你的这般说话!”

又转向希和几人,神情歉然无比:

“是我这妹子无礼了,还请小姐见谅。”

“三姐姐你——”当着仆人的面被责备,叫阿隽的女子一张小脸再也绷不住,本是跟着姐姐上第一辆马车的脚一顿,竟是拐头上了第二辆马车。

清丽女子蹙了下眉头,也不管她,只冲身后一个仆妇模样的人招了招手:

“我记得咱们家倒是有几个做小菜的方子,不妨去抄了来,给这位小姐一份吧。”

“小姐太客气了。”希和忙摇头,瞧女子模样明显是出身大家,这些做菜方子不定传了多少代呢,如何能要了来?

“无妨。”女子摇了摇头,“不过是些小菜罢了,难得老太太喜欢。不瞒小姐说,当日外祖母在时,也颇是喜欢这些呢。这些方子便全是外祖母自创的。家里除了我和娘亲,其他人都不喜欢。”

两人把话说完,那仆妇也正好把方子抄录好,又放在一个匣子里双手捧着递过来。

见对方确是一番诚意,希和便也爽快的收了,又目送女子上了第一辆瞧着就无比豪华的马车。

女子回过头来招了招手,马车便动了。

“咦?”却是耳朵里忽然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嘎嘎声,希和视线一下投向马车,又下意识的瞧向阿兰,阿兰神情却是懵懂,明显没发现什么异常。

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希和有些疑惑。不妨那刺耳的嘎嘎声再次响了起来。

希和视线在车子轴承处定了一下,下一刻一咬牙,大踏步追了上去:

“小姐,您的匣子——”

第71章

那阿隽已是上了车,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往外看了一眼,神情间不屑之色更浓:

“三姐姐就是心地太好了,也不瞧都是些什么人!看看,可不就臭皮膏药一般巴上来了。说不得再过几日,把咱们家门槛踏平也是有的。”

清丽女子也没想到希和又追过来,吩咐车夫停了车:

“不知小姐还有何事?”

“多谢小姐厚意,方子我就收下了,只这匣子瞧着甚是精美,倒是不好也一并拿了去。”说着把匣子塞到女子手中,食指却是快速在女子手心划了几下。

女子神情明显一怔,却又很快掩过去:

“小姐既如此说,匣子我就收回去了。鄙姓谢,单名一个畅字,都说白发如新,倾盖如故,我一见妹妹就觉得可亲的紧,只现下还不知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语气里分明是要结交的意思。

希和微微一笑,落落大方道:

“姐姐客气了。我姓杨,名希和,从安州来,姐姐只管叫我希和便好。”

安州来,又姓杨,谢畅不过略一思索,便想到一个人来,神情间已是有些喜意:

“妹妹莫不是咱们大正大儒、明湖书院山长杨泽芳杨先生家的千金?”

“家父尊讳正是如此。”希和点头,还要再说,却被后面车上的阿隽打断,“三姐姐,咱们可以走了吗?”

“我先行一步,以后妹妹有空了,可一定得来找姐姐玩。”谢畅说着眨了下眼睛,神情中多了些促狭,“或者,我什么时候就去找妹妹了也不一定。”

说着便吩咐车夫上路。

希和也回身往自家马车而去——

虽是不知这位谢小姐什么来头,却是莫名的投契呢。但愿自己方才判断有误,这叫谢畅的女子不会有什么事才好。

“你说她的名字叫谢畅?”听了希和的话,杨泽芳神情明显有些吃惊。

“这位谢小姐很有名吗?”希和有些不明所以——爹爹平日里对官场事务并不甚关心,如何会对一个闺阁女子的名字这般大的反应?

“何止是有名。”杨泽芳点头,神情间颇多感慨。

和其他女儿见了爹爹就乖巧的不得了不同,希和却是自来和父亲关系好的紧,且平时小大人当惯了的,也只有父兄面前露出些小女儿的娇憨之态。当下只一径抱着杨泽芳的胳膊撒娇:

“爹爹快些说给我听,不瞒爹爹说,我心里很喜欢那畅姐姐呢。”

“什么畅姐姐。”杨泽芳慈爱的拍了下希和的头,“若然论起职位来,怕是我都得给那位大小姐见礼。”

“给畅姐姐见礼?”希和一愣,“怎么会!”

“怎么不会?”杨泽芳学着希和的语气道,“别看那谢畅年纪小,却正经是咱们大正唯一的一位女侯爷呢。”

“女侯爷?”虽是已然明白,谢畅怕是有封号在身,却再没想到,竟是侯爷之尊!

瞧见希和眼睛睁的溜圆的模样,杨泽芳不由失笑,打趣道:

“吓着了?”

“有爹爹这么疼我,我才不怕呢。再说,爹爹的女儿比起旁人来也是不差的呀。”希和吐了下舌头,调皮道。

不怪希和骄傲,没瞧见那么多来接人的,其他家或者是家奴,或者是没有官职在身的后辈子弟,唯有爹爹亲自前来。可见即便身在官场,爹爹心中,最重要的依旧是家人。

又想到一点,“对了,既是女侯爷,又姓谢,难不成竟是那一家?”

杨泽芳笑的开怀,女儿的本事自己知道,难得一见的是这样一番小女儿情态:“不错,那谢畅,正是你所想的那般。”

说起谢家来,也颇令人唏嘘。这所谓女侯爷,听起来威风,内里却是蕴着多少血泪——

要说这谢家,也是百年望族,当朝荣宠犹在太后之上的谢太妃,便是出身谢家。

说起这位太妃,真真是位传奇女子,自嫁入宫中,便颇得先皇敬重。膝下曾育有一子,四岁上却是不幸夭折,此后便不曾再有孩儿。却是心底善良,对宫中低位妃嫔多有照顾,比方说今上的娘亲静嫔。

静嫔出身低,性子也弱,虽是靠着肚子争气,先后诞下一子一女,奈何却始终立不起来,一儿一女在宫中也是受尽欺凌,好在有谢太妃护着,才能平安长大。

甚而有次废太子遇险,便有人推今上出来顶缸,先皇大怒之下,直接提了剑就要砍今上,亏得谢太妃及时赶到,直接扑上去护住今上,当时就血染凤袍,一条胳膊都差点儿废了,先皇心里愧疚之下,才饶了今上不死。

后来静嫔亡故,今上更是直接把谢太妃当做母亲相仿,若非年龄大了,怕是早记在太妃名下养着了。

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先皇丝毫没有放在眼里,甚而差点儿杀了的皇子,竟成为最后的赢家,位至九五之尊。

只今上登基后,朝政并不稳当,内有重臣擅权,外有贼寇入侵,甚而敌兵铁蹄已是跨过阴山,眼瞧着就要挥兵南下,满朝文武竟是无人可用。危难之时,又是谢家挺身而出,谢太妃唯一胞兄率同三个儿子领兵出征,那一战当真惨烈,虽是击退敌军,御外侮于国门之外,谢家男儿也尽皆战死。

消息传来,谢太妃当场昏厥,此后接连数日昏迷不醒,今上为给太妃祈福,连发数道谕旨,免税赋,停止勾决死囚,大赦天下,又下罪己诏,诏书中直称谢太妃为娘亲。

又下特旨,令谢家长平侯爵位由谢家唯一孤女谢慧云承袭,并传嗣谢家香火。

这位谢慧云,便是谢家第一位女侯爷,也是谢畅的亲娘。

谢慧云除了侯爵之位外,又得了义安郡主的封号,一时成为京中第一贵女,后来适婚当时右相、大学士周谦的次子周靖宇,只可惜生长女谢畅时亏了身体,缠绵病榻三年后便即离世,皇上难过之余,便对谢畅尽力照拂,又做主让她承袭了长平侯的爵位…

“畅姐姐,也是个苦命人呢。”希和摇头道,外人只道谢畅荣宠一身,风光无限,到底内里多少尔虞我诈多少艰辛,怕是不足为外人道。

就如同方才自己听到的那刺耳的轴承嘎嘎声,只希望,是自己多心听错了吧…

“这就是荆山了。”杨泽芳往前方一指道,“待得过了荆山,再有十来里地,就是京城。”

荆山靠近京畿,风景最为秀丽,希和往日只听兄长说过,眼下远远瞧去,果然奇峰秀拔、翠屏如嶂,晴天丽日下,古河似从天际而来,宛若丝带绵延逶迤于荆山脚下,当真是美不胜收。

希和贪看外边景致,杨泽芳心疼女儿头一次到京城来,索性直接拉开窗帷——

前面一段路较为难行,因两面皆是悬崖峭壁,也就仅容一辆车通过罢了,自是不用担心有人偷窥车里,便也就任由小女儿饱览这山光水色。

“这附近是不是有马场?”希和忽然回头道。心里却是暗自嘀咕,难不成阿兰说自己毒性拔除后,四肢百骸并周身器官都将大有裨益竟是真的?

不然,怎么就能嗅到一股马粪的味儿道,不对,好像还有其他异味儿,再结合方才听见谢畅马车的异动…

不曾想女儿随随便便往外一瞧,还能看出这等机密事来——

前些日子皇上四十五圣寿,四皇子特意着人押解到京城五百匹纯种马儿作为寿礼,每一匹都是不可多得的宝马良驹。

大正自立国以来,之所以会屡屡受北方游牧民族威胁,骑兵弱势无疑是一大缘由,得到这样一份寿礼,自然大喜过望——

有这五百匹良马在,假以时日,何愁大正骑兵不威震天下。

又特意在荆山别院辟出一个独立的区域精心饲养这些马儿。因皇上特别看重,除了杨泽芳等有限几人外,知道马儿具体饲养在那里的也就不多的几个人罢了。

正要开口询问,不妨一阵尖锐的马儿嘶鸣声忽然响起。

循着声音瞧去。却是险峻的山道上,一群惊马忽然出现,怕不有十多匹。而跑在最前面的,正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

“不好!”杨泽芳脸色一变,这枣红色的骏马杨泽芳也认得,可不正是四皇子特意进贡的那匹野马之王?此马性情悍烈,听说四皇子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降服,正是一众马儿的首领,只此马平日里虽是不喜旁人靠近,却也从没有过这般近似疯狂的模样。

且这会儿山道上正有行人往来,首当其冲的可不正是谢畅坐的那辆?以马匹的速度,两方必将撞个正着。

还未想好要怎么做,谢家车辕里的马已是“希律律”嘶鸣一声,明显被群马给惊着了,竟是尥起蹶子就开始狂奔,那马车被一路拖拽着向前疾驰,也不知碰上了什么,先是飞出一个车轮,然后忽然从车辕处断开,除了前面部分依旧套在马儿身上,车身大部分竟是朝着旁边山崖直直跌落下去。

“三姐姐——”后面车子上发出一声惨烈呼喊,却是那阿隽正探身看向下面的崖谷,入眼处只见马车已是坠落万丈深渊,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第72章

“周鸣周亮,瞧那几匹马的马头上——”顾不得关心谢畅如何,希和抬手指着马儿鬃毛处道。

虽是距离这么远,希和却一眼瞧见那马头上明显还有个小儿拳头大小的灰扑扑物事。

“那是什么?!”周鸣周亮大惊,忙回身取了张弓,朝着那灰色物事就是一箭,耳听得“噗噗”两声响,两只小老鼠般大小的东西坠落尘埃。

希和眼睛一下瞪大——别人或许看不到,希和却瞧得清楚,就在被箭射到的一瞬间,其他马身上有东西同时一晃,宛若一条灰线般齐齐跃落草丛中。然后包括第一匹骏马在内,所有马儿嘶鸣一声同时瘫倒地上。

“把那两枝箭和射中的东西全拿过来。”顾不得问女儿身边怎么会有这般高手跟着,杨泽芳急声道。

周鸣周亮的影子如飞而去,捡起地上东西后,又闪电般消逝。一片混乱中,倒是没有其他人注意。

“三姐姐——”又一声凄楚叫声传来,却是阿隽,已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正跌跌撞撞冲过去,趴在悬崖边上,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个不停。只虽然喉咙都快喊破了,那万丈深渊里,便是连马车上的一片碎木头也找不着了,更别说谢畅人了。

希和也从车上下来,行至马车跌落悬崖的地方探头查看——

车子竟果然断了,还是在这样危险的地方,若是没听到那轴承的古怪声响,说不得希和也会以为是一场意外,可眼下吗…

“三姐姐她不会出事的,对不对?”阿隽正好回头,一眼瞧见希和,竟是和瞧见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捉住希和的手不放,“三姐姐那么喜欢你,临上车了还拉着你的手说个不停,怎么会才走了这么点儿路,就掉落悬崖了呢?三姐姐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阿隽本就生的娇小,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多了份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的柔弱。就是这话听在希和耳里,怎么就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只还未开口说什么,身后就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连带的两队甲胄鲜明的侍卫如飞而至。

为首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上下的青年男子,身材颀长,宽肩窄腰,生的甚是英俊。他们身后则是一名身着太仆寺服饰的官员和十多个杂役。

那官员顾不得询问发生了什么,径直冲向倒卧地上的那十几匹马,好险没哭出来:

“天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马突然全都发疯!咱们马场这么隐秘,知道的人根本没几个!周大人,卑职冤枉啊!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卑职,这么多马儿才会全都病倒…求大人禀明皇上,卑职真的冤枉啊…咦,杨大人——”

却是杨泽芳正好走到近前,那官员怔了一下,下一刻跟见了亲爹一般,一下匍匐到杨泽芳脚下:

“杨大人,您怎么也来了?是皇上派您来的?杨大人啊,您是知道卑职的,从来做事都小心谨慎,但凡是皇上交代下来的差事,绝不敢有丝毫闪失,这些日子,卑职日日睡在马厩里,就是怕出什么意外,对不起皇上的重托啊,哪曾想…”

“周丰,你先起来,你的意思是,其他马也全是这种情形,无一幸免?”杨泽芳皱眉道。

“可不。”周丰简直欲哭无泪。四皇子从边关送来的这五百匹马,说是皇上的心肝也不为过,当初得了这个差事,还以为是什么香饽饽,好好侍弄几个月,能顺利产出小马驹,可不就是自己大功一件,可这才接手几日啊,竟然就出了这档子事。要是这五百匹马全在自己手里折了,别说加官进爵了,说不得项上人头都不保。

杨泽芳眼前不期然闪出那被射落的物事,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体型甚小,动作却不是一般的敏捷,若非女儿瞧见,怕是必然会被忽略过去,若然是这些东西作妖,还真是防不胜防。只眼下这乱局,有些事情还是面见皇上再说才好。

还有那突然断裂的马车,事情怕不是一般的复杂。也不知这场阴谋是对着谢畅,还是这些马,抑或自己,更甚者,兼而有之…

“咦,九堂叔——”那边希和也扶着阿隽走到近前。

阿隽怎么叫那周丰堂叔?希和愣了一下,转而想到一件事,谢畅乃是沿用母姓,她父亲可不是姓周?想来这阿隽是谢畅父亲那边儿的了。

“阿隽?”没想到这儿还有自家晚辈,眼下这么狼狈,周丰不免有些羞愧,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直接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汗水,勉强道,“你怎么来了?啊,对了,我记得你前些时日去了陇右,不是说要和阿畅一起回来吗,怎么就你自己,不见阿畅啊?”

口中说着,眼睛里不觉有些希冀——

要说周家也是英才辈出,尤其是嫡系几个堂兄,个个官居要职,可要说最显赫的却是三侄女儿谢畅。

谢畅身上可不止有一个长平侯的爵位,作为谢家唯一的后嗣,更是深得太妃喜爱,便是皇上也对她疼的紧。

说不得可以央她帮着自己说几句好话…

正想着待会儿该如何跟谢畅说,不料周隽已是直接哭成了个泪人儿:

“九堂叔,大事不好了,三姐姐她,做的马车遭遇惊马,躲闪不及,方才,掉到悬崖下去了…”

一句话说的周丰腿一软,直接瘫倒了地上——

果真是天要亡我吗!那可是谢畅啊,大正唯一的女侯爷,更是太妃的心尖尖。忽然忆起前些时日听说太妃身体有恙,谢畅这么急匆匆赶回来,说不好就是为了承欢太妃膝下…

那始终未曾开口的周侍卫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你说什么?你亲眼瞧见,谢侯爷摔下悬崖去了?”

许是这周侍卫神情太过严厉,周隽又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不错,三姐姐的马车,就在我眼前,掉下了悬崖…”

又一指希和:

“这位,杨希和小姐,方才也是瞧见了的…”

周侍卫旋即转过身来,眼神之锐利,竟是令人不敢对视。

希和点了点头:

“不错,谢侯爷的马车,确然跌落悬崖。”

周侍卫视线顿了一下,下一刻却是转向杨泽芳:

“杨大人,得罪了。”

说着吩咐手下:

“李琦你快速回宫禀报皇上,张先你带领几个人绕到悬崖下方,其他人全都待在原地,没有我的命令,一概不许离开。”

这是把在场所有人都当成嫌疑人了?

希和愣了一下,果然京城水深,虽是说不出为什么,希和却直觉,今天这事,怕是必有蹊跷。也不知自家是倒霉,还是适逢其会?

且看这侍卫的模样,分明并非是为了马儿而来,竟是来接谢畅的。既如此,要么那太妃凤体不是一般的违和,要么就是皇上对谢侯爷尤其看重。

到了这会儿,也只有祈祷自己之前提醒的话有效果,那谢畅吉人自有天相,逃过了这一劫,不然,怕是事情绝不可善了。

便也不再多言,只上前一步,静静侍立在杨泽芳身侧。

周隽却很是不忿,一直嚷嚷着要回府禀告此事,见没人理她,便只管上车命车夫上路,不妨车夫刚一拉缰绳,一把利刃便搁在了脖子上,顿时吓得好险没从车上摔下来。那之后,无论周隽如何命令胁迫,却是只管老老实实待在原处一动不敢动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又一队官兵匆匆而来,跑在最前面的,正是有大正铁面之称的大理寺卿石昌。只石昌等人身后,还有几位公子哥打扮的年轻男子并一群家丁。

待得来至近前,看到周侍卫,石昌劈头第一句话就是:

“周乾,可有侯爷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