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一听,没有如众人一般想象的不知所措,反而他立刻大声哭起来,道:“不要,我不要弟弟妹妹和母后一起消失…”

本来淑妃的声音很小,只有跟前的几个人听到,可是被二皇子大声哭嚷出来,众人看淑妃的目光异样了。大公主更是走过去搂紧了二皇子,大声呵斥道:“淑妃娘娘何苦吓唬皇弟,你要查,本宫顺你的意思便是,何苦欺负一个稚子。”

纪茗萱心赞大公主一声,当然也更忌惮起二皇子来,真是会抓时机啊。

淑妃脸色一白,瞅着二皇子的眼神非常阴霾。

“阎氏一介妃妾之身,在皇后灵前不敬国母,不慈皇子,废去戚芳宫主位,贬为侧宫之嫔。”一道冷寒无比的声音从重重妃嫔身后响起。

众人心惊肉跳,也不敢回头,全部跪了下来。

淑妃更是恐惧,尤其听到对她的处置,她更加不相信。

当看到赵存洅从宫门外走进来,确认那些话语是从他嘴中吐出来,她的心冷寒彻骨,这一瞬间,她从未有过的清醒。于是,她跪下来道:“皇上,容罪妾禀报。”

赵存洅道:“不必了,再有理由也抹不去你的罪孽,来人,将阎嫔拖出去。”

淑妃,不应该是阎嫔面色如土,纪茗萱撇过头去,早就料定皇后地位非凡,可是没想到竟然如此之重,她在庆幸闹事的不是她。

赵存洅话落,就看到从门外走出一排侍卫。阎嫔扫过在场的人,冷笑一声,恭恭敬敬的给赵存洅磕了一个头。

“皇上,臣妾领罪,但是臣妾敢保证,灵堂香料有古怪,其人根本想除去您的子嗣啊。”

赵存洅淡淡的扫了阎嫔一眼,又扫了章太医一眼,问道:“是你说的?”

章太医只觉一股巨大的压力压下来,让他喘不过气来。

“皇…上,桑常在中了一品红,淑…阎嫔怀疑桑常在是在皇后娘娘灵前所中的毒…”章太医道。

这样说来,比起之前的含义可大大不一样了…

不少人心中嘲笑起阎嫔来…

赵存洅看向阎嫔,问道:“最先怀疑这儿?你的胆子很大,你可还记得,这里是你和恭德妃布置的?”

恭德妃立刻道:“臣妾担保,此地决无问题,臣妾就是万死也不敢让皇后娘娘不得安息。”

阎嫔摇头,看着章太医的目光如寒刀。

赵存洅淡淡道:“既然她怀疑,你姑且看看。”

章太医心一颤,“砰”的一声,磕下头,大叫道:“皇上饶命,阎嫔白日里让罪臣给桑常在诊治,桑常在那时脉象康健。可是之后,阎嫔偷偷威胁罪臣要了一点一品红,罪臣没想到阎嫔用到了桑常在身上。”

阎嫔大叫:“你胡说…”顺便挣扎起来,想要去抓章太医。

可是周围的太监哪能让她挣脱。

阎嫔无奈,看向赵存洅:“皇上,您答应臣妾照料桑常在,桑常在腹中的孩子就是臣妾的孩子,臣妾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孩子,他污蔑臣妾,你不要相信他…”

谦容华早就恼恨阎嫔打压她,这时好不容易见到皇上,本来想要好好表现,但是忍不住心中的火气,道:“孩子是公主也说不准,更何况不是亲生的?”

阎嫔怎么也没想到,最先来踩她的妃嫔是骄横无脑的谦容华。

“谦容华心眼小,就不要以己度人。”

谦容华想要反驳,却接触到赵存洅冰寒的目光,当下就低下头去。

“你继续说。”赵存洅对章太医说道。

章太医又磕了一个头,说:“阎嫔又让罪臣晚上来给桑常在诊治的时候再带上一点一品红,说…说在查桑常在旁边的香炉时将一品红丢进去,造成香中有一品红的假象。”

众人一听,都看向阎嫔,目光让阎嫔慌乱之极。

赵存洅看向阎嫔,道:“是不是?”

阎嫔不能认,也不能认,就算是她做的,也不能。

“皇上,他是被人收买了,臣妾…没有…”

章太医哭喊道:“阎嫔说如果罪臣不照做,罪臣孩儿便会被阎少将军军法处置了…罪臣自知罪无可恕,只求皇上对罪臣孩儿网开一面。”

赵存洅紧盯着这两人,随后对阎嫔说道:“你可有话说?”

阎嫔满脸泪痕,只是不停的摇头。

赵存洅转身:“去查查章太医之子是否在阎家军队犯了军法,另,将外面候着的太医带进来检查章太医,看他身上是否有一品红。”

阎嫔脸色大变,纪茗萱看在眼里,若有所悟。

常全化领旨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太医们走了进来,是萧太医和李兼陌。

很快,果然从章太医衣袖中搜出一品红。

赵存洅道:“朕再给你一个机会。”

阎嫔自知已经回天乏力,她千想万想都不明白,一家人被家里掌控的章太医为何会背叛她。

“是我做的。”

有些妃嫔不由的讶呼出声。

“可是皇上不想知道臣妾如此做的原因吗?”

赵存洅道:“你已经没有资格再称呼臣妾!”

阎嫔竟然笑了出来,说道:“是,嫔妾知罪。”

赵存洅背过身,道:“说吧。”

阎嫔道:“诚然是嫔妾想将两位昭仪和德妃拉下水不假,但是嫔妾却没想害三位皇嗣。”

“多说无益!”

阎嫔听到这话,已然死心。

“皇上,您知道吗?桑常在今儿白天虚弱之极,比今天晚上中了一品红还要虚弱,可是很奇怪,嫔妾为她召了太医,太医说她脉象康健,这让嫔妾很不安。”

“所以,你怀疑此地有问题,为了确保自己查不到任何东西而全身而退,你让章太医和你设局?”赵存洅问道。

阎嫔点头:“确实如此,相对于嫔妾的私心,这谋害皇嗣的事情更是罪大恶极,求皇上明察。”

赵存洅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个仔细查查。”

李兼陌和萧太医同时施礼。

两人一个个香炉探查而去,均未发现什么。

两人汇聚在一起,同时看向皇后玉棺木前三根灵香。

赵存洅道:“过去看,万不可不敬。”

“是!”

两人同时跪了下来,对皇后的玉棺木三拜九叩后才来到这三炷香面前。

无色无味的上好冥香,李兼陌和萧太医闻了许久,两人一阵私语。

“回皇上,是固胎的安然香!”

赵存洅听过安然香,但是其余的妃嫔却未曾听过。

赵存洅说道:“你们将此香说给阎嫔听听。”

“是。”

萧太医资历长于李兼陌,于是他将安然香的特性说了出来。

众人一阵了然,看阎嫔的眼神复杂无比。

阎嫔不能接受是如此结果。

赵存洅看向恭德妃,道:“没想到,你到舍得?”

恭德妃连忙道:“昔日太后娘娘赏赐臣妾安胎用,这才让臣妾平安产下大皇儿。皇上让臣妾督办皇后娘娘丧仪,臣妾考虑到灵堂对有身孕着不利,见安然香还剩下些许,所以便拿出来…臣妾并未想邀功,却没想到让阎嫔妹妹误会了,是臣妾思虑不周。”

赵存洅怎会不明白其中的龌龊,但是他不想追究,后宫若是不斗了,他会更担心。

纪茗萱和宁昭仪对视一眼,果然!布置此招的人是个厉害人,根本不可能没有后手。

现在事情披露出来,众人还要称赞恭德妃一声。加之是恭德妃督办丧仪,也不存在什么忌讳,可以说无论如何她都稳坐钓鱼台。

恭德妃继续道:“臣妾没想到阎嫔没有将桑常在的事情告知臣妾,也没想到阎嫔会做此糊涂事…若是阎嫔早和臣妾说了,臣妾将事情说开了,也不至于闹得如此大。此事确实是臣妾失察,还请皇上治罪!”说完,恭德妃恭敬的磕了一个头。

赵存洅亲自扶起恭德妃,道:“你也是一片好心,此事朕不追究,但是也不赏你。日后若再用此般好心,就不要遮遮掩掩,免得再生是非。”

语气很柔和,但是恭德妃跟着皇上十几年,如何听不出皇上语中的警告。如今,虽然没有将两位昭仪也拉下来,但是打下了淑妃,还得了宽仁待人,贤惠名声,也不枉她舍掉那般珍贵之物。

于是,恭德妃放下姿态,道:“臣妾定当谨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差不多7500,还这么早就更了,要表扬…花花、点击、收藏、票票什么的都砸过来吧

110 正妃为谁

众人听着赵存洅和恭德妃两人的话语,心思各异。

不明白内情的,只道是恭德妃贤惠了得,皇上对她十分赞赏。只道内情的,就不免对恭德妃警惕起来。

这样的手段其实是透明的,也没有触及赵存洅的底线,也许在赵存洅心里,还要觉得阎嫔蠢。最后的话语,虽然是赵存洅的警告,但是纪茗萱知道并没有多大的约束力。

跟在赵存洅身边日久的老人虽然颜色不在,但是却比她们多了一份了解,甚至也多了一份感情。皇后去了,恭德妃算是可以缓口气。

这次她出手,便是无任何破绽,她布置出这局,本就是准备在最后暴露出自己。可见,皇后去了,恭德妃失去了不少顾忌。

若说以前恭德妃是小打小闹,现在的她已经露出了爪牙。

纪茗萱想着应对的法子,这时阎嫔突然尖叫一声:“黄连馨,你陷害我!”

恭德妃沉下脸,却十分平静的道:“阎嫔妹妹话可不能乱说,明明是妹妹你想着陷害本宫,却被皇上查出后。妹妹你不但不静思己过,反而污蔑正妃,妹妹还需学习宫规才是。”

阎嫔怒极,立刻冲向恭德妃,可是她再次被太监们所阻拦。

赵存洅道:“拉下去。”

常全化心中低叹一声,阎家做出的事已经犯到皇上的底线,阎嫔还如此不智的撞上来,也无怪皇上对她厌弃。于是,常全化对小太监们点头,小太监们是常全化亲自训练出来的,多少会些拳脚功夫,哪怕阎嫔不愿,可是也顺利被带走。

屋内寂静到了极点,大公主鼓起勇气上去:“父皇…”

赵存洅低下头,摸了摸大公主的头。

“好好照顾你皇弟。”

大公主听话的点了点头。

赵存洅放下手,指着章太医,常全化示意太监们抓住了他,赵存洅见状,竟然就这么走向大门。

“恭送皇上/父皇!”所有的人齐声叫道。

目送赵存洅离开,众人才起身。

恭德妃看向众人道:“打扰了皇后娘娘,诸位妹妹随本宫给皇后赔罪。”

众人连忙称是,皇上对皇后的重视在今晚的确印在了人的心里,阎嫔是四正妃啊,家族还有军工在身,可是不过冒犯,就被废弃了去。

一宫之主被废,被申斥、禁足、罚跪,甚至赐死都有,但是废弃却是大汉国开国以来第一位被废弃的一宫之主。所以,阎嫔才会那么不理智,那么疯狂。

“自当如此。”众位妃嫔纷纷说道。

大公主微微扯了扯嘴角,恭德妃本可以制止阎嫔的胡闹,可是她没有。现在阎嫔完了,恭德妃就来做面子,大公主自然心中不喜。

可是,大公主不是以前的大公主。若是以前,她敢直接甩脸子,但是现在,她只是帮二皇子擦干眼泪,然后牵着他的手重新跪在皇后灵前。

众人再次按照位置跪下,恭德妃看向萧太医和李兼陌,道:“两位太医去侧殿看看桑常在,务必要保住桑常在的皇嗣,冬庭,你过去好生伺候着。”

冬庭从恭德妃殿内角落行了一礼,然后随着两位太医离去。

宁昭仪眼睛一冷,这还只是开始,恭德妃就开始摆着贤惠之谱,这支使的架势似乎真的将自己当成皇后了。

纪茗萱心中平静之极,由着她们闹去,闹得越凶越好。

天明,二皇子已经离开了。

众位妃嫔再次一个个行礼之后,纷纷在殿外半蹲下来。

不一会儿,就有十六人身穿白衣,然后在大公主大哭的声音下将玉棺木抬了出去。阙嬷嬷忍住哭声,扶着大公主和二公主跟了上去。

众位妃嫔在其消失才站起来。

走出昭凤宫,纪茗萱和这群妃嫔并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向前朝的方向走去。

可是在前朝的小门处,她们都停了下来。

看着小门外宽广的广场,皇亲国戚、官员贵族都身着白色装饰,他们一个个进殿,一个个祭拜。

纪茗萱远远看到程嬷嬷抱着四皇子,夏嬷嬷抱着三皇子走了进去。紫珠和青瑛,太后身边得力的人都在一处角落等候,这让纪茗萱安下心。

看了半响,直到丧钟声停,众人才不舍的离去。

到底是不舍的皇后,还是那些祭拜的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庆元十年十一月,皇后崩昭凤宫。上辍朝三日。

另诸王以下、文武官员。及公主、王妃以下、二品命妇以上。俱齐集举哀。持服二十七日。各省文武官齐集举哀制服。及遣官进香。 

十二月,庆元帝亲定谥“孝恪”,月底行册谥礼。

庆元十年春节因在孝恪皇后百日热孝内,宫内并无大办。宫内十分安静,本想勾心斗角的妃嫔们在这个时候也暂时收起手。毕竟,阎嫔的前车之鉴还在她们眼前。

朝堂上,各官员也是打上十二分心用心办差,不敢在皇帝心情不好的日子闹出事。

本以为,要在百日热孝后,后宫朝堂才会出现动静,却不想,元宵过后,朝堂出现一件事。

正五品员外郎贾廷参奏扬威将军阎承安在国孝未过酒醉枕霞楼,并买走枕霞楼的头牌,还纳为妾室。

此时一出,顿时成了巨大反响。

国孝百日未过,一些老臣连寿辰都只是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面,这阎承安竟然堂而皇之的去嫖妓喝酒?

这根本是大不敬之罪。

可是阎承安,是兵部尚书阎嵩的小儿子,宫内阎嫔的亲弟弟,还是跟随何大将军出征归来立下大功的少年将军,有功有势,不少人佩服起贾廷来,贾廷不过是一个五品员外郎,家里并不显赫,就算宫中阎氏被废为嫔,但是也是一轩主位。更何况,阎家并不是因为后妃而得来的荣耀,而是阎家的底蕴和功劳,去掉一个阎嫔,阎家未出嫁的优秀姑娘还有几个,送进去一个也是极其容易的,所以根本用不着担心失宠。

此罪大可以抄家,小也可以贬去阎承安的官职。

也许是阎家得罪的人多,也许是阎家挡住了一些人的路,也许是比阎家更有权的人想要阎家死…很快,请求皇上重罪于阎承安的折子如雪花般送上了了御案。

这时候,若是单单贬官是圆不了此事了。更何况,在赵存洅的心里根本就不想免。

赵存洅先停了阎嵩和阎承安父子的职,后来抵不住众人的上书,赵存洅将阎承安压入大牢,阎承安所在的兵权已经被赵存洅重新安排了人。甚至,阎嵩兵部尚书的位置也让赵存洅找到了接任的人选,一夜之间,六部阎家的人的不是反水,就是被以各种罪状锁拿。

这一番迹象,无不表现出阎家失宠。于是,时间拖得越久,阎家各种罪状被人挖了出来,不仅仅是阎承安的,阎家大部分男子都有私德有亏的地方全被找了出来。

阎家已然危急。

赵存洅给过阎家机会,可是密报上,阎家还是收留了梁王外室幼子,甚至还想勾结何家谋取梁王藏宝。所幸,因为赵存洅对宁昭仪的态度,以及宁昭仪和还是淑妃的阎氏结了仇,让何家脑子清醒了起来。

在阎家未心动前,并将事情都偷偷上奏,赵存洅看在何金远挺会打仗的份上,他暂时留下了他。

后来,梁王一家被斩首,可是阎家一意孤行,仍然放走了梁王幼子,这已经是赵存洅所不能容忍的。

作为一个皇帝想要一个人的命很简单,可是赵存洅是一个极度阴沉的人,他不喜欢留下遗患,也不想被人看透。

所以,赵存洅找到时机出手了。而且借着阎承安出手,兵不血刃的瓦解了阎家人脉和兵权。甚至早就准备了人手接替他们的权利,以防朝廷动乱。

阎家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后宫自然有了风声。

阎嫔闻到此消息,因为被关在戚芳宫不得外出,便跪在侧宫请求皇上接见。

赵存洅并未驾临,只是派常全化前去相劝。

常全化看着全无往日明艳的阎嫔,虽然不忍,但是他是见怪不怪了。

“皇上让娘娘你好生养着,只要娘娘听话,皇上是不会让阎家之事累极到娘娘身上。”

阎嫔全无要谢恩之意,说道:“我要见皇上。”

常全化道:“娘娘莫不是还想让皇上厌弃了去?”

阎嫔抬起头:“我这副鬼样子,不就是被皇上厌弃了?再被厌弃也无妨?求你通报一声。”

常全化继续劝,可是阎嫔始终不起,一味只说要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