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无语。
半响, 皇帝举起手中的诏书慢吞吞的问道:“小火,这道诏书的材质是蜀中绢帛,名为飞云流彩,敢问可合你的心意?”
你连到安远侯府宣读诏书的传旨官的相貌声音都要挑拣挑拣, 那你这了不起的赐婚诏书是写在蜀帛之上还是宋帛之上你是不是也在意啊?这绢帛名叫飞云流彩行不行啊?
“合。”淮王诚恳点头。
本来聪明伶俐的翩翩少年,这时却显得呆呆的。
皇帝看了淮王好半天,忍无可忍, “小火,你成了亲也不必出宫建府,就你这个傻样子,还是继续留在宫里, 让朕多教教你。”
“这样不好吧?”淮王反对,“成亲之后我还是住淮王府最好。这样的话,王府就是她当家了,她想怎样便怎样,省得太过约束。”
皇帝恨铁不成钢,“为什么王府是她当家而不是你当家呢?你还没成亲,便开始惧内了。”
淮王被皇帝看得脸红了,含混的道:“她主内我主外嘛,内外合一珠联璧合,我们两个都当家,都当家。”
“傻孩子准会被人欺负,不行,必须住宫里。”淮王越是这样,皇帝越不放心。
淮王努力说服皇帝,“住宫里一则于礼不合,二则也不方便。父皇,她还有一个小妹妹呢,将来也要跟着她的,难道让那孩子也住宫里么?”
“小火你这么一说,朕倒想起来了。”皇帝被淮王提醒了,“你的小王妃不就是因为要保护她的妹妹,才和穆王府作对,一战成名的么?她那个小妹妹,有空你带进宫来吧,朕要看看这个引发了穆王府和安远侯府之争的小女孩儿,究竟是何等人物。”
淮王听到“你的小王妃”,心里甜丝丝的很是受用,但让阿若来见皇帝,他却不大乐意,道:“阿若在深山里长大的,宠物是狼狗和小豹子,这孩子性情可不温顺。”
皇帝嗤之以鼻,“瞎担心什么呢?那小女孩儿就算顽皮淘气,难道朕会和一个孩子计较不成?”
淮王没办法,唯唯道:“是,父皇,改天我带阿若来见您。”又道:“皇祖母见过阿若,很喜欢她呢。”
皇帝揶揄的道:“不用问,这肯定是你的主意了。小火,为了你的小王妃,你也真是煞费苦心殚思极虑啊。”
淮王赧然。
皇帝取笑过淮王,方从翰林院挑了上科探花郎齐编修,命他到安远侯府传旨去了。
因为江蕙涉及的这个赌局,也因为淮王这位皇后嫡子、太子亲弟在朝中的地位,齐编修到安远侯府宣读诏书的时候,安远侯府外头围得人山人海,争相目睹这一奇事盛景。
本朝惯例,探花郎或许不是最有才华的,但一定是当届进士之中相貌最好的。这位齐编修便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兼之音质绝佳,清朗明亮,悠扬动听,他宣读赐婚诏书时犹如雅乐齐鸣,金声玉振,雍容华贵。
围观的百姓士绅议论纷纷。有很多人说淮王和江大姑娘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也有人羡慕安远侯运气好的,“京城这些尚未成亲的少年郎当中,最受人瞩目的无疑便是淮王殿下。安远侯的爱女能做淮王妃,真是好福气。”但是也有人唉声叹气,“唉,谁能想得到呢?这位长自深山、向有凶名的安远侯府大小姐,不公没有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令王孙公子望而却步,还成为了淮王殿下的王妃?我的银子啊,我整整攒了三年的银子啊,一下子全没了…”
“你就别发感慨了吧。你再感慨,那输掉的银子也回不来啊。”有人笑话他。
“唉,提起这个我就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我上一回便是赌江大姑娘输,结果白白丢了一大笔银子。这回我鬼迷心窍,还是赌江大姑娘输,我简直是傻了…”那人唠唠叨叨。
他身边的人有同情他的,更多的人却是哈哈大笑,“头一回输了,第二回你还照旧,你是一点儿教训也不吸取啊。像你这样的人,赌输了那是一点儿不稀奇。”
安远侯府,江蕙亲手将赐婚诏书收起,既欢喜,又羞涩。
虽然她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但这毕竟是她这位十五岁的姑娘第一次定亲,第一次见到她的名字和淮王表哥的名字列在一起。
江老太爷、苏老夫人热泪盈眶,“蕙蕙的亲事定了,我们做祖父祖母的虽说舍不得,却也很是为蕙蕙高兴啊。淮王殿下是个好孩子,以后会对咱们蕙蕙好的。”
安远侯和丹阳郡主眼中也隐隐有泪花。
大女儿的婚事定下来了,做父母的心情和祖父祖母是一样的,既欢喜,又舍不得。蕙蕙昨天才过了十五岁生日,还是个孩子,这就成淮王的未婚妻了…
江峻朗是个乐天派,眉花眼笑,“数月之前,叔叔接到密信出城迎蕙蕙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今天啊。”那时候只想江蕙平平安安的回到安远侯府,顺顺利利的躲过穆王府的追击,哪里想到江蕙才到京城没多久,不光站稳了脚根,还被皇帝陛下赐婚给了淮王呢。
文氏和江峻朗夫妻同心,这时江峻朗笑得见牙不见眼,文氏却喜得流下了眼泪,“我还记得那天的情形呢,苗苗和蓉蓉两个孩子商量着要好好打扮打扮,好让她们的大姐姐挑一个做妹妹…”
“这些个孩子们。”文氏虽是眼泪不断,她的话却把大家都逗笑了。
江苗、江蓉和阿若三个小姑娘偎依在一起,咧开小嘴,笑得一个比一个甜。
这是安远侯府的大喜事,江峻博、吴氏夫妇却笑得比哭得更难看,“大哥,郡主,恭喜恭喜。蕙蕙,恭喜你就要成为淮王妃了。”
丹阳郡主看到这夫妇二人的嘴脸,心中便一阵厌恶。
安远侯见这夫妇二人笑容如此勉强,也不禁皱眉。
就江峻博和吴氏这脸色,知道的是他们在道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遇着什么苦事难事了呢。
家里的男孩子不管年龄大的还是年龄小的,都一脸欢悦的来向江蕙道了恭喜。江芬和江莲姐妹二人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勉强堆起一脸笑向江蕙道贺,那道贺的话说得干巴巴的,那种不情不愿从心底一直漫延到了脸上,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江芬和江莲都到了应该找婆家的年龄了,江芬自视甚高,以为她这位江家二姑娘谨守礼仪,才华卓著,是位真正的淑女;江莲自以为生得美貌动人,又温顺随和,比江蕙的性情好多了。像她们这样的才女、淑女直到现在还没有门当户对的人家来求婚,江蕙这样蛮横凶残的姑娘倒做了王妃,这真让她们两个心里憋了满肚子气,越想越难受。
唉,老天爷不长眼啊,这也太不公平了!
“老太爷,老夫人,侯爷,郡主,赌坊老板亲自把大姑娘的金子给过来了。那郎老板说,本来昨天大姑娘便可以提出来的,因为金银太多,他一时备办不及,才请大姑娘宽限一天。现在他从钱庄提出来了,不敢怠慢,亲自送了过来。他还说,因为数目实在太大,所以钱庄给的全是金砖。”侍女喜气洋洋的进来禀报,语音清脆的说了一堆话。
“蕙蕙的金子来了。”江老太爷和苏老夫人呵呵笑。
“其实是苗苗、蓉蓉和阿若的金子。除了这三个贪玩的孩子,谁还执意要真金白银啊。”丹阳郡主笑咪咪的道。
三个小姑娘商量好了,不管有多少、有多重,她们就是要真金白银。江蕙也真是惯着妹妹们,真的差人和赌坊老板说了。赌坊的郎老板这回赚得盆满钵满,对江蕙那是感激之极,有求必应,取足了金砖,亲自送过来了。
“金子来喽。”三个小姑娘一起欢呼。
不过,阿若知道只有金子没有银子,还是有些失望的,“银子白花花的,蛮好看。”
“明天姐姐带你到钱庄去,让你拿黄澄澄的金子,换白花花的银子。”江蕙柔声向妹妹许诺。
“好呀好呀。”阿若开心了,眉眼弯弯。
江芬和江莲眼中冒火。
一个和江蕙不同姓的阿若都这样了,她们同是江家人,江蕙对她们何曾这般迁就过?
不行,江蕙太气人了,不配做姐姐。
一箱又一箱的金砖抬进来,江家从江老太爷、苏老夫人开始,人人喜悦不已,唯有江峻博、吴氏、江芬、江莲越看越贪婪,心底的贪念如野草一般疯长。
安远侯是个忙人,笑看着三个小姑娘玩了会儿,便有师爷找他,和江峻朗一起出去办事了。
江峻博笑道:“蕙蕙,别光顾着你三个小妹妹啊,让芬芬和莲莲也沾沾你的喜气,拿些金砖回去玩吧。”
吴氏这自命清高、自以为甘于贫寒的女人眼前是金灿灿的一片,馋涎欲滴,“是啊蕙蕙,让你两个大妹妹也沾沾你的光。你这回赢的钱多,又是淮王妃了,出手得大方点儿,就别像上回似的只让芬芬拿几块金砖了,给几箱吧。”
丹阳郡主和文氏见吴氏这胃口是越来越大了,鄙夷摇头。
想什么呢?给你几箱金砖,你配么?
江蕙落落大方,“二叔二婶,这个我却是不敢从命,因为这些金砖不是我的,我已经送给三个小妹妹了,便是她们的。我不能拿别人的东西送人情。”
“小妹妹是妹妹,大妹妹难道是外人?蕙蕙,你可要一碗水端平啊,芬芬和莲莲也是你妹妹,你要疼爱她们。”江峻博、吴氏夫妇索要不成,都板起脸。
江蕙淡淡一笑,“二叔,二婶,这姐妹友爱是相互的,不能单凭我一个人。我别的都不说了,上回我送给芬芬、莲莲的金砖如果她们现在能拿出来,我一人送她们几箱金子也无所谓。如果上回我送给芬芬、莲莲的金砖已经不在了,二叔二婶就请不要再说。再说下去,便伤和气了。”
“这,这…”吴氏面红耳赤。
江峻博眼中闪过慌张的神色,干笑几声,“蕙蕙,已经送出去的东西,你就不应该再惦记了啊。你既送给了芬芬和莲莲,她们花费掉了,也是常事。”
苏老夫人一直冷眼旁观,这时冷笑道:“吃在府里,住在府里,衣裳首饰府里有定例,月钱也是府里发,你告诉我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还能有什么花钱的地方?这才几天,金砖说没就没了,都花到哪儿了?”
江芬和江莲吓出一身冷汗。
她们的金砖花到哪儿了,这个可是打死不能说,无论如何不能说…
“这个,这个…”苏老夫人开口一问,江峻博吞吞吐吐。
江老太爷也觉察到不对劲了,“二郎,芬芬和莲莲的金砖哪里去了?你可别告诉我这两个孩子自己花了,她俩没多出什么值钱的衣裳首饰,这个连我都看得出来。”
江峻博汗流夹背,硬着头皮道:“爹,两个孩子真的是花了,也不知道都花哪儿了…”
江峻博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说了。江芬和江莲这两个深闺中的姑娘花了一大笔钱,这笔钱的去向完全说不清楚,但就是花掉了,真的是花掉了。
吴氏这时缩起脖子,不敢说话了。
吴氏把希望都寄托到江峻博身上,盼着江峻博能找动江老太爷,让江老太爷看在江峻博这个亲生儿子的份上,不再追究金砖的事。
江老太爷很生气,“好,就算我相信你的话,这些金砖真的是花掉了。那么,芬芬和莲莲拿到金子就如流水般花掉了,蕙蕙还要再给她们做甚?再让她俩胡乱花了么?”
江峻博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一迭声道:“不要了,不要了,芬芬和莲莲不要了。”
江老太爷不悦的哼了一声。
苏老夫人向来懒怠管江峻博的事,而且今天是江蕙的大喜日子,苏老夫人不愿让二房这家人坏了兴致,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但是,丹阳郡主现在越发确定了之前的猜测,鄙夷的一笑。
江峻博、吴氏这家人留不得了,必得撵走了,方才干净。
阿若和江苗、江蓉拿着金砖堆城堡,江蕙在旁边含笑看着她们玩耍。江芬、江莲也凑了过去。
江莲大眼睛中闪过不甘之色,看着江蕙笑,“大姐姐,你究竟是怎么赢得了淮王殿下的心?你教给妹妹吧,以后我也好学个乖。”
江芬语含讥讽,“对啊,大姐姐,你这个本事可一定要教给三妹妹才行。她朝思暮想,就想知道这个呢。大姐姐,你是赢得了淮王殿下的爱慕?”
江蕙微笑看着她俩,笑得意味深长,“以诚待人,不背叛自己的姐妹。”
江芬和江莲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我没有背叛自己的姐妹…”江莲弱弱的道。
“谁背叛自己的姐妹了?”江芬昂起头。
江蕙忍俊不禁,“不背叛自己的姐妹,包括不会认定了姐妹名声不好没人要,认定了姐妹没有得胜的希望所以下注赌她输。”
江芬面如金纸,江莲瞪大眼睛看着江蕙,不敢置信,“我不是,我不是…”
“你是告诉过我,二婶婶把你的金砖收走了。不过我并不相信。”江蕙嫣然一笑。
江芬气得脸变了形,低声喝道:“江莲,你竟敢撒这样的谎,坏我母亲的名声?”
“我,我…”江莲目光闪烁,惊慌失措。
江蕙不屑的转过头。
让江芬和江莲窝里斗去吧,她可不喜欢这对姐妹,恕不奉陪。
江芬恼怒已极,狠狠掐了江莲一把。江莲痛极,却不敢叫疼,也不敢放声哭,眼中含着泪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三姑娘晕倒了!”江莲的侍女哭着叫道。
江蕙看的直摇头。
阿若诧异回头,江苗和江蓉本来玩得挺高兴的,也惊奇的咦了一声,“怎么了呀?”要回过头看。江蕙拦住两个小妹妹,“没什么好看的,苗苗,蓉蓉,你们接着玩。”阿若嘻嘻一笑,“那我也接着玩了呀。”兴致勃勃和江苗、江蓉叠起金砖,越垒越高,三个小姑娘高兴得又是拍手,又是笑。
江老太爷本来就心中不喜,听说江莲晕倒了,更是烦上加烦,“好好的怎么晕倒了?快扶她回去歇着吧。若好还罢了,若不好,赶紧请大夫去。”
“蕙蕙不就是大夫么?”江峻博脱口而出。
江蕙在永寿宫的事谁不知道,因为她出手救了宁国夫人,以至于庄太后这位以溺爱穆王、溺爱永城王著称的太后娘娘,竟对江蕙生出好感,在穆王府和安远侯府的争执当中,偏向了安远侯府。
“是啊,蕙蕙不就是大夫么?她嫡亲的堂妹病倒了,难道她不能搭把手?”吴氏也忿忿的说道。
吴氏是真气不过江蕙。吴氏的娘家母亲直到现在还卧床不起呢,哥哥、侄儿吵成一锅粥,这事在吴氏看来都是因江蕙而起,可江蕙却要风风光光的嫁给淮王了,多么的可恨。
丹阳郡主忍无可忍,连连冷笑,“合着我大女儿会医术,便成了应该给江莲看病的人么?江峻博,吴氏,我不想再看见你们这家人,一起给我滚出去!”
江峻博和吴氏一起呆住了。
丹阳郡主虽和他们二房不亲近,却也只是不爱理会他们这家人而已,从没有像这样当面呵斥,像这样不客气过…
文氏气得直啰嗦,“你们拿我家蕙蕙当什么人看待了?医女么?”
苏老夫人面沉似水,吩咐侍女婆子道:“把这家人给我打出去!”
江老太爷性情一向温和,这时真是目瞪口呆。
江蕙哄着三个小妹妹自己玩,款款走过来,“祖父,祖母,让二叔二婶和芬芬莲莲先回去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苏老夫人和丹阳郡主都翻了脸,江峻博、吴氏正害怕,江蕙一发话,这夫妇二人如遇大赦,急忙告辞,江峻博抱起江莲,吴氏和江芬满面羞惭跟在身后,四个人灰溜溜的走了。
江峻博的儿子江申、江畴难过的低下头,也悄悄溜了出去。
江老太爷大为懊悔,长长叹气。
江蕙为祖父祖母换了新茶,“祖父,祖母,别生气了,二叔二婶走了,现在咱们不就清清净净了么?”
江老太爷心中一动,“蕙蕙,你二叔二婶走了,咱们就清净了?”
江蕙望了老人家一眼,心中不忍,柔声道:“您想合家团聚,儿孙绕膝,也是人之常情。祖父,我没有别的意思,您老人家莫多想了。”
丹阳郡主听在耳中,便知道江蕙年幼心软,明明是大好机会劝江老太爷放逐二房,江蕙却不忍心,轻轻放过了。
年纪太小了,还是心软,对着亲人就心软。
“蕙蕙,你自己的事,才是应该多想想的。”丹阳郡主柔声道:“虽说陛下的赐婚诏书下来了,但你至今为止还没有拜见过皇后娘娘…”
江老太爷蓦然惊醒。对啊,家里的正经事还多着呢,蕙蕙婚事定了,还没见过婆婆,二郎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是先别管他了。
阿若和江苗、江蓉自己玩了一会儿,发现江蕙过来这边了,三个小姑娘也跟了过来,津津有味的旁听。
丹阳郡主温柔看着江蕙,“蕙蕙,皇后娘娘会不会喜欢你,咱们还不知道…”
“皇后娘娘傻么?”阿若忽然问道。
“你这孩子。”丹阳郡主等人不提防阿若突然打岔,都吃了一惊。
如果是大人问“皇后娘娘傻么?”那大概得打上一顿了,但阿若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丹阳郡主便耐心的告诉她,“皇后娘娘优雅高贵,自然不傻。”
“她不傻就好办。那她肯定喜欢我姐姐。傻子才不喜欢姐姐呢。”阿若振振有辞的道。
“对呀,傻子才不喜欢姐姐呢。”江苗觉得阿若的话太有道理了。
“不傻就好办,嘻嘻。”江蓉嘻嘻笑。
丹阳郡主等人都被三个小姑娘逗笑了。
江蕙伸手揽过妹妹们,心中暖烘烘的。
这才是妹妹啊,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小妹妹,这样的小妹妹就是招人待见,江芬和江莲不服气,也只能干看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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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远侯和江峻朗兄弟二人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回来。
屋里少了江峻博、吴氏、江芬、江莲等人,还是挺明显的。安远侯和江峻朗一见门便发现不对,江峻朗向来大大咧咧的,笑着问道:“二哥呢?怎地我出去一趟回来,他连人影也没了?”
江老太爷脸色不大好,“别提他了。”
“好,不提。”江峻朗很知趣,不再接着问了。
丹阳郡主小声和安远侯说着什么。
安远侯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晚江家设宴庆祝,除安远侯、江峻朗兄弟之外,江老太爷吩咐江峻节也叫来了。
江峻节向来寡言少语,但有阿若、江苗、江蓉三个孩子在,他脸上时不时露出浅淡的笑容。
合家团聚,单单少了江峻博这一房人。
江蕙有喜事,江老太爷心情还是愉快的,但偶尔目光落到原本应该是江峻博的坐位上,神色还是暗淡了。
晚宴之后,安远侯独自留了下来,陪江老太爷喝茶下棋。
“大郎,你是有话跟爹说吧?”江老太爷还是很了解他的,笑着问道。
安远侯把玩着手中的白瓷茶盏,“爹,我知道您的愿意是儿孙绕膝,合家团聚,四个儿子全都不离开您…”
江老太爷心一紧,叹气道:“二郎这家人是有些不像话了。大郎,爹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江峻博跟着江老太爷住在大哥家里,什么忙也帮不上就算了,还要给江蕙添堵,也难怪安远侯、丹阳郡主会不高兴。
安远侯英俊面目上没什么表情,声音里却有了苦涩之意,“您知道的,我一直亏欠蕙蕙。蕙蕙昨天过了十五岁生日,这十五年当中,有一半的时日我这做父亲的没有抚养她,任由她在深山中长大。蕙蕙已经定了亲,现在离她出阁只有一段时日,这本应是段宝贵的光阴,可蕙蕙还要面对那些不喜欢她的人…在我的家里,我最疼爱也最亏欠的女儿,甚至她出阁之前这一段宁静的光阴我也不能给她…”
“大郎,你别说了。”江老太爷一阵心疼,低声道:“二郎他…唉,他年纪也不小了,三十多岁的人,应该自立门户了。”
安远侯心里酸酸的,“爹,您就当我是自私自利好了。有人轻视我女儿,和我女儿为敌,我实在忍不了。”
江老太爷无奈叹息,“爹知道。大郎,这件事不怪你,全怪二郎和他媳妇。”
江老太爷人老了,没别的愿望,就想四个儿子都在膝前尽孝,安享晚年。他这个愿望并不过分,很正常,可安远侯想让已经定亲的女儿在娘家过一段宁静温馨的日子,度过一段快乐时光,不受江峻博、吴氏这种人的打扰,也不过份,是非常合理的要求。
要怪,只能怪江峻博、吴氏太没眼色,太没良心了。事事依赖安远侯,还要打安远侯爱女的主意,弄得兄弟离心,天怨人怒,这又怪得着谁呢?
“我亲自跟二郎说,让他搬出去住,十天半个月的回来看我一回。”江老太爷做了决定。
“还是我跟他说吧。爹,我怕气着您。”安远侯诚恳的道。
江老太爷苦笑,“我也劝过二郎的,二郎只是不肯听。儿子,你就别管了,这点小事,爹还不至于做不成。”
江老太爷执意如此,安远侯也就不再坚持了,“我听爹的。”
“蕙蕙还没见过皇后娘娘呢。太后娘娘也没点头同意这桩婚事吧?”江老太爷被丹阳郡主给提醒了,为江蕙担起心。
安远侯道:“爹不用担心。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会喜欢蕙蕙的。”
“你这么有把握啊?”江老太爷想起了阿若的话,“小阿若自信满满,说不是傻子就会喜欢蕙蕙。你不会也这么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