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略是安远侯江峻熙唯一的儿子,今年才六岁,容貌十分出众,反应更是异常敏捷。

“略,有计谋、谋略的意思。”江蕙话音才落,江略便预感到阿若要叫“谋谋”了,忙赶在阿若开口之前,稳稳的说道:“略哥哥。”

叫略哥哥吧,谋谋之类的称呼还是算了。

阿若已经有了顺顺利利、明明和等等,对于江略倒是不强求,“你不想叫谋谋呀?那算了。”

阿若认识过这几个新的小朋友,兴冲冲介绍起自己,“阿若是我小名,我还有大名呢,可好听啦。我大名叫…”忽然想不起来了,拉拉江蕙,“姐姐,我的大名。”

江蕙蘸了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大字:含辞。

“阿若小时候一身奶香,若受了委屈,便撅起小嘴,一副有话要话而未说的小模样。家里人笑话她,‘含辞未吐,气若幽兰’,给她起名含辞,小名叫阿若…”

丹阳郡主含笑自外头进来,正好听到了江蕙这句话,不由的呆了呆。

江蕙。

阿若。

一个取“蕙质兰心”之意,一个是“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这姐妹二人的名字都取自母亲啊。

江蕙和阿若的母亲冯夫人,单名一个兰字。

008

“蕙质兰心,气若幽兰,兰…”丹阳郡主不觉惘然。

她的乳母钟嬷嬷从小服侍她长大的,对她的心思再了解不过,忙过去扶着她,低声说道:“郡主,您不要想多了,大姑娘是和她同母异父的妹妹一起回来的啊。”

如果是江蕙一个人回来的,那或许会令安远侯江峻熙忆起结发妻子,忆起旧情。可是和江蕙一起回到江家的还有阿若呢,冯夫人都已经另外嫁人了,女儿都有了,显然旧情已断。这种情况下,丹阳郡主再心心念念于冯兰这个人,岂不是自寻烦恼么?

“也对。”丹阳郡主声音低而惆怅。

沧海桑田,高岸深谷,世事变幻无常,曾经的恩爱夫妻各自纷飞,冯夫人连阿若都有了…情深爱重,伉俩情笃,是从前的事了…

“依我说,郡主对大姑娘好是应该的,却也应该拿出母亲的架子来。”钟嬷嬷爱惜丹阳郡主,看不得她太过温柔贤惠,忍不住要劝劝她,“郡主又没什么对不住大姑娘的地方。郡主遇到侯爷的时候,他和冯夫人已经分开了。”

“我愿意对蕙蕙好。”丹阳郡主向亭亭玉立的江蕙看过去,眼神和语气都是温柔的,“蕙蕙和她父亲长得像,我看到她,便打心眼儿里喜欢。”

钟嬷嬷知道丹阳郡主深爱安远侯,爱屋及乌,也喜欢江蕙,心中叹息,不敢再劝。

钟嬷嬷确实觉得丹阳郡主对江蕙太好了些,不过想想丹阳郡主对安远侯的感情,想想江老太爷、苏老夫人、江峻朗、文氏等人对江蕙更是娇惯纵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江蕙的亲人都疼爱她,丹阳郡主又何苦与众不同呢。

“娘!”“娘!”江略和江蓉看到丹阳郡主,都很高兴。

江畅、李利、江申等人也过来问好,有叫“大伯母”的,也有叫“郡主”的。

阿若颠儿颠儿的跟着新认识的小朋友一起过来,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丹阳郡主,未免有些茫然。

“阿若,这是我娘。”江蓉倚在丹阳郡主身边,开心又得意的说道。

“蓉蓉娘。”阿若仰起小脸,甜甜蜜蜜的叫道。

“蓉蓉娘。”丹阳郡主也算是见多识广,却被阿若这声“蓉蓉娘”给叫楞了。

她是齐王和齐王妃的掌上明珠,就连江老太爷和苏老夫人见了面也会客客气气称呼“郡主”,“蓉蓉娘”这样带着乡土气息的称呼,她还是生平头一回听到。

不光丹阳郡主,钟嬷嬷等人也有点晕。

大姑娘的这个妹妹是在哪个村子里长大的,见到美丽尊贵的丹阳郡主,竟然叫起了“蓉蓉娘”?

“娘,您就知足吧。”江略慢吞吞的道:“这位了不起的小姑娘方才还想叫我谋谋呢。如果她得了逞,现在您就是谋谋娘了。”

“谋谋。”丹阳郡主不由的笑了。

“阿若又闹笑话了吧?”江蕙跟在孩子们后面过来的,慢了几步,没听到阿若的话,不过猜也能猜出来大概情形,“阿若年幼娇痴,出言无状,真是抱歉。”

“没事,不过是孩子话。”丹阳郡主笑道。

阿若嘻嘻笑,很有些不好意思,江蕙轻抚妹妹的头发,微笑道:“只是口头上闹笑话,那还稍微好些。我们原来住在桃园村的时候,有一回她约好了邻居家的几个孩子上山摘果子,临出发的时候她牵着斑斑去了,吓得那几个孩子转身就跑,她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斑斑会爬树,会帮咱们摘果子,它不随便咬人,真的…’可那几个孩子哪里肯听她?拼了命的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累死我了,跑一身汗。”阿若小声嘀咕。

众人都觉好笑。

孩子们又和灰灰玩去了,江蕙知道灰灰凶猛,不放心,就在不远处看着。丹阳郡主问道:“灰灰这样的狼狗好找么?蓉蓉好像也想养一只。”

江蕙微笑,“灰灰原来是只不起眼儿的流浪狗,小小的,脏兮兮的,阿若见到它便吵着要养,也不嫌它脏,硬给抱回家了。养了之后,才发现这是只很出色的狼狗。”

“如此。”丹阳郡主颇觉新鲜。

“蓉蓉还小,若要养狗,或许小哈巴狗合适些。”江蕙提议。

“我也这么想呢。”丹阳郡主笑道。

她还没有决定给江蓉养狗。就算真的养,也会是温顺的小狗,不会是灰灰这样硕大凶猛的。

江蕙回家来的这几天大部分时间在沉睡,和丹阳郡主见过面,却只是客气的问候而已,彼此还很陌生。谈论着江蓉小姑娘养狗还是不养狗、养什么狗比较合适这个问题,两人熟络了不少。

“这几天来找郡主做说客的应该不止一个吧?”江蕙含笑问道。

丹阳郡主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这些事我连老夫人和你三婶婶也没说,你竟猜到了,才思果然敏捷,不愧是你父亲的女儿。”

江蕙道:“穆王府的人在途中没有截下我,到江家又白跑一趟,定然觉得丢人,不会对外宣扬。不过,以穆王府的作派习气,很难安安份份等我爹回来,估计会请德高望重之人来说服郡主。”

她还不满十五周岁,年龄尚稚,却身材修长,花貌雪肤,举止娴雅,透出同龄女孩儿中少见的从容和慧黠。

丹阳郡主不由的笑了,看向江蕙的目光中满是欣喜和赞赏,“你真聪明,全猜对了。穆王府确实没有对外宣扬,却有我两位堂叔母先后登门,劝我不要为了一个小女孩儿和穆王府为难,有损皇室体面。这两名说客言词倒也委婉,也不知是永城王请来的,还是项城王请来的。”

江蕙道:“永城王是李颛同母弟,李颛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永城王肯定怀恨在心。为了替他大哥报仇也好,为了向穆王交代也好,不会肯善罢干休的。他若急了,说不定会向齐王府诉苦。”

央丹阳郡主的堂叔母出面,意在说和调解。如果直接去了齐王府,那就是要告状了。永城王如果不是真的急了,不会出此下策。

“向齐王府诉苦也不怕。”丹阳郡主不在意。

她是齐王妃亲生爱女,又是兄弟姐妹之中最小的,从一生出起便备受宠爱。真有人到齐王、齐王妃面前告状,也奈何不了她。

江峻朗一直惦记着江蕙这个侄女,听说江蕙休养得差不多了,这天晚上陪着江老太爷一起来了春晖堂。江蕙知道祖父祖母、叔叔婶婶都关心自己,便把自己从深州到京城的情形大概说了说,途中是如何戏弄项城王的,也一一讲了。

苏老夫人很是心疼,“我们蕙蕙得多操心多费神啊。”

文氏却喜得搂住了江蕙,“蕙蕙怎地如此聪慧?”

江峻朗拍案叹息,“蕙蕙,你和你爹真是父女,这聪明机灵劲儿是一模一样的啊。”

江老太爷大摇其头,“三郎说的不对,我看蕙蕙比她爹还要强上三分。”

江蕙粲然。

祖父祖母、叔叔婶婶,还和她小时候一样爱夸奖她啊。

江蕙向江老太爷要稻粱园,江老太爷欣然应允,“蕙蕙,你和阿若这几年是住在一个名叫桃园村的小山村里的,是么?阿若还小,确实只有稻粱园才会让她觉得像原来的家。祖父答应你。”

答应过后,江老太爷又想起来一件事,“我很少住在那儿,不过是白天过去种种菜。你和阿若住过去之后,我这习惯也不用改,还是白天过去好了。阿若看到我农夫打扮,应该更有亲切感吧?毕竟她在桃园村也是经常看到田间老农的。”

“爹,您要扮农夫么?那您可要扮得像点儿。”江峻朗乐。

江老太爷顺手在他头上打了一下,“什么扮农夫?为父早有归农之意,要做真农夫。”

江老太爷明明没太用力气,江峻朗却夸张的倒吸一口凉气,疼得呲牙咧嘴。

大家都被这父子俩逗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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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蕙既没选蘅芷轩,也没选芙蓉园,而是带着阿若住到了稻粱园。

严氏、吴氏等人莫名其妙,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江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严氏硬着脸皮向苏老夫人探问,吴氏比严氏聪明,悄悄向文氏打听,都想知道蘅芷轩、芙蓉园要如何安排。知道老夫人吩咐两处院子都给江蕙留着,等她哪天喜欢了随时住进去,严氏气炸了肺,吴氏悄悄哭了一场。

江蕙尽量按着故居的格局把稻粱园布置了一番,阿若大为满意。

搬到稻粱园后,江蕙亲自下厨做了阿若喜欢的小米粥、葱油饼、各色小菜,阿若更高兴了,坐在小板凳上,吃得眉花眼笑。

“这里真像咱家。姐姐,家有了,爹和娘也该回来了吧。”阿若兴滴滴的。

江蕙眼神暗了暗。

“姐姐,爹和娘什么时候回来啊?”

阿若饼也不吃了,眼巴巴的看着江蕙。

江蕙摸摸妹妹的小脑袋,温柔告诉她,“爹和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阿若长大了,他们就回来了。”

“我明天就长大了。”阿若奶声奶气。

“阿若乖。”江蕙温柔摸摸妹妹的头。

阿若问:“我吃了饼就会长大,我长大了爹和娘就回来了,对不对?”

江蕙笑着说“对”,俯下头,亲了亲妹妹嫩嫩滑滑的小脸蛋。

阿若笑咪咪,眼睛成了可爱的小月牙。

开开心心吃完手里的葱油饼,擦干净手和脸,阿若要出去玩耍,江蕙交代道:“就在院子里玩,不许跑远了,知道么?如果要跑远,一定要告诉姐姐,姐姐陪你一起。”

“知道,知道。”

阿若口中答应着,小小人儿已到了院子里。

“狗,过来!”阿若快活的招呼。

体形硕大、灰扑扑的狼狗愤怒的大声咆哮。

“我叫你狗,你总是不高兴。狼狗也是狗,叫你狗不对么?”阿若也不高兴了,板起小脸。

狼狗还在愤怒的吼叫,阿若不耐烦了,“好了好了,别叫唤了,我叫你灰灰,这总行了吧?”

狼狗终于安静了。

阿若和灰灰在院子里嘻戏,灰灰跑,阿若追,玩得好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江蕙父母分开的原因这几章就会写到了。

现在日更,如果写顺了,应该会双更。

勤劳的小蜜蜂啊,撒花撒花。

009

远处的山坡上,两个青年男子躲在一株松树后,向这边张望。

这两个青年男子一个身体瘦弱,俨然是书生模样,另一个却是身长体阔,虎背熊腰,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气势逼人。

“江甲,你务必把那个名叫阿若的小丫头弄到手交给我。”壮汉神情冷酷。

那瘦弱男子便是江峻健和严氏的大儿子江甲了,听了壮汉的话,他心中叫苦,一脸为难,“金五爷,不是我躲懒推拖,这个名叫阿若的小丫头可是不好办啊。她姐姐是江家大姑娘江蕙,你知道吧?江蕙才回安远侯府的时候,天天住在老夫人房里,根本没办法接近,更没办法打阿若的主意…”

“现在她不是搬出来了么?”金五爷沉下脸,不耐烦的打断了江甲。

江甲忙道:“是搬出来了不错,可她搬到稻粱园,一样也是没法!稻粱园是我家老太爷修心养性之地,我家老太爷的脾气你也知道,就爱附庸风雅,故弄玄虚,稻粱园的房子是按什么五行八卦之术建的,很是古怪,平常人进去了会绕得晕头转向,想要半夜偷袭什么的,根本别想…”

金五爷见江甲说得云天雾地,没句实在话,更是不满,眼神锋利如刀在江甲脸上扫过,江甲打了个啰嗦,接下来的话竟然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没说半夜偷袭。”金五爷还要指望江甲这个笨蛋做内应,也不愿把他吓得狠了,尽量和缓了语气,“有你在,白天做事就行了。这个小丫头不是要蹓狗么?蹓狗途中绑了她,无声无息,不会惊动人。”

“她那条狗可厉害了。”江甲眼神躲闪。

金五爷见江甲一再推拖,冷笑一声,斜睇江甲,神情不善,“江大少爷,我若是把你欠下大笔赌债的事抖落出来,你爹你娘饶得了你么?江老太爷饶得了你么?会不会揭下你一层皮?”

江甲脸刷的一下子白了,嘴唇发颤,努力挤出丝笑意,“别别别,千万别,有话好好话,有话好好说。”

金五爷面沉似水,也不废话,伸手指指远处的阿若。

江甲哭丧着脸,“五爷你这是难为我了。我在外面偷偷赌博的事被揭穿了,是个死;把江蕙的妹妹偷走,惹恼了江蕙,也没有好下场。阿若这个小丫头我是真的不敢动啊,江蕙拿她当宝,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江蕙哪能饶得过我?”

“出息,连个丫头都怕!”金五爷不屑的呸了一声。

“江家从老太爷老夫人,到丹阳郡主,到三爷三太太,都是护着她的。我哪敢招惹她这样的大小姐?”江甲神情谄媚,语气中却满是无奈。

金五爷笑着拍拍他的肩,“江大少爷,你想多了。穆王府要捉阿若这个小丫头,不是想把她怎么样,只是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溜了,觉得没面子而已。等你把阿若献过去,穆王府的颜面保住了,穆王爷不着恼,这件事也就算了结了。阿若这个小姑娘会毫发无伤的送回来,江蕙不会和你翻脸。”

“真的?”江甲半信半疑。

“真的。”金五爷语气笃定。

江甲虽是再三挣扎,但他有把柄落在对方手里,终究还是迫不过威逼利诱,点了头,“我,我听五爷的。”

金五爷略带鄙夷的扫了江甲一眼,脸上露出得意又狰狞的笑容。

永城王做梦都想要捉拿的人,他就要弄到手了。立了这个大功劳,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江甲虽然答应了替金五爷办这件事,但胆子实在太小了,前怕狼后怕虎,“阿若要么跟着她姐姐江蕙,要么就带着她那只大狼狗,很难接近…”

金五爷微微一笑,笑容中透着说不出的得意和自负,“今天丹阳郡主有贵客,会把江蕙叫过去拜见。那个名叫阿若的小丫头身份尴尬,去不了。咱们只要设法把那只可恶的狼狗毒-死,一个才五岁的小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

“毒-死?”江甲吃了一惊。

金五爷对江甲这个没见过世面没一点出息的笨蛋蠢货实在是看不起,眼神中闪过嫌恶之色,阴冷的道:“对,毒=死。狗再凶狠也不足为虑,一块有毒的肉,就能送它上西天。”

“如此。”江甲伸手抹去额头的汗水。

江蕙要见贵客,灰灰又会被毒-死,要捉阿若,好像真的不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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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郡主的姐姐乐亭郡主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保养得极好,肌肤滑腻,笑起来的时候眼角连皱纹也没有。

丹阳郡主和乐亭郡主是同母姐妹,年龄又差着十几岁,乐亭郡主长姐如母,对丹阳郡主极是宠爱,姐妹二人见了面,笑着说了些家常,其乐融融。

乐亭郡主对丹阳郡主使了个眼色,丹阳郡主会意,命傅姆侍女等人暂时退下了。乐亭郡主和妹妹并肩坐了,小声问道:“你家新来的这个大姑娘,是不是性子太野了,不听你的教训?让你犯愁了吧?”

丹阳郡主诧异,“姐姐这话从何说起?”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微笑道:“蕙蕙回府的事我并没有告诉姐姐,姐姐却知道了,应该是李颖或是李颀说的,对不对?”

穆王性情粗暴,就连他的儿子们也是惧怕他的。他既然有命令要捉拿阿若,永城王、项城王便不敢懈怠,一定要想方设法完成使命。这不,主意都打到乐亭郡主身上了。

乐亭郡主笑了笑,不置可否,却柔声劝道:“小妹,你虽成了亲,生了孩子,还是和从前做姑娘时一般的天真单纯,不谙世事,容易心软。你家这位大姑娘不简单啊,没事的时候装清高,离安远侯府远远的,一旦出了事,她便马不停蹄,带着她同母异父的妹妹回来了。她这一回来,给你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她是峻熙的亲生女儿,出了事自然要回家向父亲求救。不回家,她还能去哪里?”丹阳郡主自然而然的道。

乐亭郡主心疼妹妹,一脸的情真意切,“你好心好意为她着想,她为你着想了么?你是皇室郡主,她却带着个凶手的女儿、一个穆王府上天入地都要捉拿的小女孩儿回家了,她这不是把你架到火上烤么?”

“没那么严重,姐姐。”丹阳郡主笑着摇头,“谈不上什么架到火上烤,我也就是暂时挡了挡,让李颖李颀他们等上数日,等峻熙回来了,再做道理。”

“一个小丫头,还是个外姓小丫头,和安远侯府不沾亲不带故的,你又何必因为她和穆王作对。”乐亭郡主不赞成。

丹阳郡主微微一笑,道:“姐姐你知道么?蕙蕙一直是亲手照顾阿若,亲自打发她洗澡、亲自替她梳头穿衣,不肯假手侍女,唯恐阿若不自在了。姐姐,蕙蕙对阿若是这样的在意,那阿若对于安远侯府来说,还是个不沾亲不带故、无关紧要的小丫头么?”

“你就是这么容易心软,江蕙这样便把你感动了么?”乐亭郡主嗔怪。

丹阳郡主柔声道: “蕙蕙对她同母异父的妹妹极是疼爱,她才回来的时候住在春晖堂,阿若年龄小,骑马骑的太久,大腿和小屁股都磨红了,蕙蕙便让阿若趴在她身上睡。她熟睡的时候,有一回我和我婆婆悄悄去看她,我们才轻手轻脚掀开床帘,她便惊醒了,眼睛都没睁开,便一手搂紧阿若,一手去拿放在枕下的尖刀…”

“天呢。”乐亭郡主惊呼。

丹阳郡主握住了乐亭郡主的手,神气诚恳,“蕙蕙回到安远侯府,在老夫人房里住下来了,还是这样,可想而知她在从深州回京城的路上是如何危机四伏、如何殚精竭虑了。蕙蕙那么爱护阿若。姐姐,你对我的爱护之意也是一样的,是么?”

丹阳郡主眼神明净,如流淌在山林间的小溪一般,清澈见底。

乐亭郡主长长一声叹息,“好吧,我本来是来劝说你的,却被你给说服了。”

乐亭郡主是齐王长女,虽不想平白无故和穆王府起了争端,却也不至于怕了谁。她今天特地来了这一趟,倒是担心丹阳郡主因为太过心善会被人利用的原因更多些。丹阳郡主讲了江蕙的事,乐亭郡主颇有几分感动,也就打消了原来的念头。

“小妹,这样也好。你替江蕙挡了事,妹夫回来之后必定感念你的温柔得体、心地仁善,以后会对你更好、更一心一意、更体贴入微的。”乐亭郡主很有兴致的替妹妹盘算。

丹阳郡主又是笑,又是摇头。

姐妹二人说了会儿私房话,乐亭郡主笑道:“你家这位大姑娘是在山里长大的,我原本想着她性子一定野,风度涵养不够,没什么好见的。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对她倒起了好奇之心,想要一睹她的风采了。”

010

“蕙蕙生得很美,仪态娴雅,却有股子女孩子身上少见的傲气,姐姐见了一定会喜欢她的。”丹阳郡主笑盈盈的道。

乐亭郡主见妹妹笑容灿烂,既替她高兴,又有些心酸,“唉,小妹对妹夫实在太过痴情,连妹夫和前妻所生的女儿也是真心喜爱啊。”

丹阳郡主命傅姆侍女等人进来,让钟嬷嬷去一趟稻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