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区区几名捕快和一条长绳拦路,按说不算什么,可地上有毒针,若是强行上前,说不定马蹄便会被毒针伤了,马儿很快倒下,那便得不偿失了。穆王府的追兵人数不少,有四五十人之多,兵强马壮,却只能隔着长绳遥望江蕙、阿若,眼睁睁的看着这姐妹二人悠闲自在的坐在那儿,到不了她们身边。

这些追兵既疲惫又生气,有人冲着江蕙、阿若怒目而视,脾气不好的更是指指点点,怒骂出声,却是只敢远远的骂,不敢冲过来。

“他们现在很生气,但是拿咱们没办法。阿若,你瞧瞧他们现在的样子,好不好玩?”江蕙含笑问道。

“好玩!”阿若心花怒放,拍掌大乐。

追兵看到阿若开心的小模样,更是气上加气,忍不住破口大骂。

阿若饭也不吃了,把碗推到一边,擦干净嘴角,机灵的上了桌子,奶声奶气向对面的追兵喊话,“可惜斑斑跑啦,要不我就放斑斑,咬死你们这些坏蛋!”

一个低头装模作样捡毒针的捕快呆了呆,忍不住抬起头问道:“小姑娘,斑斑是谁?”

阿若得意的笑,“斑斑是我养的一只小豹子,它可厉害了,会游水会爬树,还会咬人!”

捕快晕。

这小姑娘看上去何等乖巧可爱,却养小豹子当宠物…

这位大姑娘看上去娇美动人,弱不禁风,却稳稳当当坐在这儿,把穆王府的追兵整得束手无策。

这样的一对姐妹,真是少见啊。

003

那虬髯汉子姓曹名仓,是名千户,也是个急性子暴脾气的人。阿若在对面喊话,江蕙在对面悠闲安坐,这两个被穆王府追杀的姑娘分明是在在嘲笑穆王府,他如何能忍?

曹千户按捺不住,手扶刀柄正要发作,却被中间的年轻贵公子拦下了,“不妨事。江大姑娘并不急着走,咱们稍等片刻便是。”

“是,项城王殿下。” 曹千户恭敬的答应。

项城王李颀是穆王宠爱的儿子,曹千户虽然脾气急躁,却哪里敢违背他的意思。

项城王提了提马缰绳,从人立即让开,他到了队伍最前面。

“咦,换人了?这个人长得还挺好看的。”阿若歪歪小脑袋,很有闲情逸致的评价。

“还行。”江蕙溺爱妹妹,随口附和。

项城王脸上泛起可疑的红色,“江大姑娘,你是有意在这路上洒下毒针的吧?现在咱们都闲着无事,又相隔甚远,我穆王府的人伤不到你和你妹妹。你的目的,可否告知本王?”

洒下毒针,应该是为了阻止穆王府的骑兵,不让他们继续追。可江蕙和阿若这姐妹两个悠闲的坐在那儿,并没打算跑啊,这是何意?

江蕙淡淡一笑,不紧不慢的道:“若没有这些‘毒针’,此时你们已经将我姐妹二人包围了吧?我妹妹想要自在玩耍片刻,哪里能够。”

“只是为了这个?”项城王讶异扬眉。

把县衙的捕快都折腾来了,只是为了将追兵阻隔在不远处,让妹妹撒开性子玩会子么。

“当然不止这一个原因了。”江蕙闲闲坐着,身姿袅娜,“你穆王府多次叫嚣要捉拿我妹妹,今天我偏要消消停停坐在这里,让你们这些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却无法靠近我妹妹,干着急没办法。”

项城王沉吟片刻,一时之间还没想好要如何应答,曹千户等人却已气得哇哇乱叫,“江大姑娘,我们看在安远侯的面子上一直对你客气,可不是怕了你!你不要太嚣张了!”

“我就是嚣张,怎么了?”江蕙秀眉微扬,语气傲慢,满是挑衅之意,“对你们这些人,难道我还要讲客气不成?”

阿若伶牙利齿的帮着江蕙奚落起项城王一行人,“就是,跟你们这些人还讲什么客气啊?你们一个一个的都要笨死了,什么也不懂!”

“你这小丫头才是什么也不懂!”曹千户伸手怒指阿若,一声大吼。

阿若不甘示弱,双手叉腰,自以为已经很有气势了,比起对面的虬髯汉子也不差什么,方才嘻嘻一笑,得意的说道:“你才什么也不懂!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勤俭节约呀,毒-药很贵的,知道么?”

“这小丫头也不知在胡扯什么。”曹千户气得脑子发昏。

项城王却是蓦然之间明白了,沉声问道:“江大姑娘,这钢针之上并没有毒,对不对?”

“毒-药很贵,难以炼制,我轻易不使用的。”江蕙语调温柔。

这下子不只项城王,曹千户等人也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一个一个都是怒不可遏,“江大姑娘,你太过份了!”提起马缰绳,便要往前冲。

“更过份的还在后头呢。”江蕙一笑,伸出双手相击。

下一刻便有上百名形-形-色-色的人从小路蹿出来,一拥而上,堵在了江蕙和项城王一行人之间。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大人有孩子,大人叫嚷孩子哭喊,登时热闹非凡。

江蕙抱着阿若上了马,笑吟吟将一包金银抛给了一个衣着破烂的中年男人,“但凡来帮忙捣乱的人,不管大人小孩儿,男人女人,每人一两银子。若是善于哭诉善于闹事大声控诉穆王府种种劣迹的,赏银十两。骂穆王府骂得越狠,赏银越多。”

“多谢江大姑娘,多谢江大姑娘!”中年男人接到沉甸甸的一包金银,喜出望外,一迭声的道谢。

有钱能使鬼推磨,江蕙把赏银的标准一说,便有些机灵泼辣的人和曹千户等人厮闹起来,争相恐后高声斥骂,骂的全是穆王府如何仗势欺人、鱼肉百姓,满口污言秽语,骂得众人面目无光,面无人色。

阿若看着眼前这一幕,乐不可支。

“殿下,动手吧!”曹千户等人忍耐不得,要拨刀。

项城王蹙眉,“这儿的县令是曾凌,曾太妃的娘家侄孙。曾家和穆王府有宿怨,若是咱们伤了百姓,曾凌定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穆王府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万万不可伤人。”

“唉,难道就这么把人放走了不成?一个姑娘,一个小娃娃,咱们几十号人追了多日,硬是没抓到啊!”曹千户等人顿足叹息。

“离京城还有两三天的路程,今天抓不到,还有明天后天。”项城王凝视前方,缓缓的道。

“明天一定要抓到这小丫头!”曹千户恨恨。

“要捉拿我妹妹,下辈子吧!”江蕙端坐在马背上,笑吟吟的叫道。

“要捉拿我,下辈子吧!”阿若鹦鹉学舌,得意的冲对面扮了个鬼脸。

项城王颇有些哭笑不得,曹千户等人又是羞愧又是着急,又觉得大失颜面,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江蕙和阿若欣赏了一会儿穆王府众人的窘态,乐呵够了,方才骑着骏马,飘然而去。

“阿若,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江蕙抱紧妹妹,浅笑盈盈的询问。

“好多了。”阿若笑靥如花,“姐姐,今天真好玩儿!”

江蕙笑道:“这些天咱们一直躲追兵,可是苦了我们小阿若了。别的地方不好动手,这个县有咱们的人,又有曾家,曾家对穆王府一直虎视眈眈,穆王府是不敢让曾家捉到把柄的,只好暂时收敛着些,今天咱们才能这么玩儿…”

阿若小孩子心性,还惦记着方才的乐事,江蕙的话她根本没听进去,兴滴滴的问:“姐姐,明天能再玩儿一回么?”

“好,明天再玩儿一回。”江蕙宠爱妹妹,又心疼她这些日子吃苦了,不忍让她失望,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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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项城王一行人再次追上了江蕙和阿若姐妹。

说是追上了,其实还隔着条河,项城王在这头,江蕙和阿若已到了河对岸。

河上架着长长直直的木桥,木桥年月久了,透着破败之意。

奇怪的是,明明是半下午的时候,应该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这木桥上却连一个行人、一辆马也没有,安静的不像话。

江蕙负手站在对岸,向这边张望。虽然离得远,她脸上的神情看得不是很清晰,可猜也猜得到,此时此刻的她,必定悠闲的很,一点也不慌张。

“项城王殿下,小的过去抓人!”曹千户跃跃欲试。

项城王沉吟不决,“这位江大姑娘和昨天一样不急着走,以本王看,她应该是有备而来,胸有成竹…”

“昨天是她使诡计,今天必定能抓到人了!”曹千户想到昨天的挫败便心头火起,向项城王请命,要带领手下冲过去。

项城王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但见曹千户等人群情振奋,急于抓人,也就没有阻拦,“你等见机行事吧。只可抓人,不许伤人。”

曹千户摩拳擦掌,“咱们几十号人若是抓不住一个姑娘和一个小娃娃,以后还有脸回穆王府么?兄弟们,跟我冲过去!”带着他的十名手下,便要骑马上木桥。

“军爷,这可不行啊。”旁边过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想要拦住曹千户,“这木桥年久失修,您骑着马过去,这桥可经不住啊。”

曹千户横眉竖目,大声喝道:“你少胡扯!这桥若是经不住,对岸那位姑娘是如何过去的?她不是也骑着一匹马么?还带着个小丫头!”

“老朽没骗人,这桥真的经不住啊,你不能过去啊。”老人还在唠叨。

曹千户不耐烦,大喝一声骑马向前猛冲,老人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躲到一边,曹千户等人哈哈大笑,先后上了桥。

“把凶手的女儿交出来!”曹千户意气风发,还在桥中间,便冲着对岸大喊大叫起来。

“把凶手的女儿交出来”!曹千户的手下跟着大声呼喝,纷纷举起了腰刀。

十几个人一起喊叫,十几把腰刀同时举起,还真的有几分声势,看起来挺吓人。

老人跌跌撞撞跑向项城王,大声喊道:“大人,诸位大人,快拦住他们啊,这桥真的不能过啊…”

“老伯,请问究竟是什么原因不能过呢?这桥虽旧,却还能用。”项城王客气的询问。

一个兵士瞧着老人焦急的样子,觉得他有几分可怜,又想着他或许是老糊涂了,便笑着说道:“桥不能过,那就劳烦你老人家替我们叫几艘船吧。租金好说。”

老人叹道:“哪里还能找来船啊?村子里就五艘破船,都被对岸那位姑娘买下烧了,这座桥她也花大价钱买了…”

“什么?这座桥她也买了?”那兵士大奇,“她买这座桥干什么啊?”

项城王心中一凛,沉声道:“她买了这座桥,那么,要烧毁还是要炸掉,便都由着她了。快,快叫曹仓他们回来,危险!”

兵士们吓了一跳,忙一齐高呼,“危险,你们快回来!殿下有命,立即撤回!”

河对岸,江蕙命人燃起火把,笑吟吟的问阿若,“阿若,你想不想亲自点燃引线?”

“想啊想啊,当然想啊。姐姐,我还没有点过炸药呢。”阿若连连点着小脑袋,一脸热切。

江蕙一笑,将火把交给阿若,“点吧。阿若,炸药已经埋好,你点过火之后,这座木桥很快会炸掉,你不要害怕。”

“不怕不怕,一定不怕。”阿若乐得跟什么似的,接过火把,颠儿颠儿的跑到了引线旁。

曹千户等人到了桥中央,看到火把,看到阿若要点火,又听到背后同袍的呼喊声,吓得冷汗直流,“这小丫头是要炸掉这座桥吧?快跑!快跑!”掉转马头,没命的往回奔。

引线点着了,“砰”的一声巨响,木桥从对岸开始爆炸,木屑横飞。

曹千户等人紧赶慢赶,总算赶在木桥全部炸掉之前上了岸。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有七八个人被炸飞的木片所伤,一片混乱,一片狼籍,一片哀嚎之声。

“好玩,好玩!”阿若站在对岸,拍手大乐。

“玩得开心么?”江蕙揽住妹妹。

“开心,开心极了!”阿若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江蕙抱起妹妹,“阿若你看,这座桥年久失修,本来就应该换新的了。咱们给了修新桥的钱,买下这座旧桥,你也玩儿高兴了,这个村子也得着了好处,是不是两全其美?”

“美,美。”阿若喜孜孜的,小脸蛋放光。

江蕙指着水面,告诉阿若,“阿若你看,这里唯一的桥给咱们炸了,仅有的几艘船被咱们买来烧了,追咱们的人若想要过河,还有什么办法?”

阿若皱起小脸想了片刻,眼睛一亮,大声道:“游水!”

“我们阿若真聪明。”江蕙亲亲妹妹的小脸蛋,笑吟吟的道:“咱们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要早做防范啊。”

“对,早做防范。”阿若快活的嘻笑。

江蕙料得不错,穆王府的追兵先是在对岸破口大骂,后来便有十几个会水的人脱了外衣,跳入河中,要游水过去捉人。可是他们才游到河中央,便被几十个水性好的当地人给缠上了,“强抢民女的贼人,往死里打!”“对,往死里打!打不死也不能让他们过去,真把好端端的姑娘给抢走了!”“江大姑娘说了,拖得越久,赏钱越多,大家伙儿卖卖力气,拖死这些人!”越叫嚷越高兴。

这些人长年生活在河边,水性极好,如果说要在岸上打架,他们肯定不是穆王府众人的对手。但在水里可就不一样了,穆王府的人一个一个被整得没了脾气。

阿若笑咪咪看了一会儿,像模像样的叹气,“唉,可惜灰灰不在,斑斑不在,黄黄也不在…”

江蕙有些奇怪,“阿若,灰灰是猎犬,斑斑是小豹子,又都会游水,咬这些坏蛋没问题。黄黄它是只鸡啊,它就是在,又有什么用?”

“黄黄也会叨人,很疼的。”阿若认真的说道。

“好,黄黄也有黄黄的用处。”江蕙嫣然一笑,抱着阿若上了马。

除了江蕙原来的那匹马之外,另外有人牵过两匹好马,将马缰绳交在江蕙手中。

还在水里扑腾的曹千户等人见到这一幕,差点儿没气晕了。江家这位大姑娘她是打算三匹马换着骑,日夜兼程回到京城到啊,等她回了安远侯府,她就更有倚仗了!穆王府更加拿她没有办法了!

可恶,可恨,可恼,气煞人也。

004

三匹骏马停在了安远侯府大门前。

虽然是三匹马,但只有中间那匹马上有人,另外两匹马是空的,无人骑坐。

门房老齐见有人来,忙快步跑出来,见来人男装打扮,披着一袭黑色披风,不由的愣了愣,“敢问您是…”

那人取下头上的发冠,露出一头秀发,笑道:“我爹在不在家?我祖父和祖母呢?进去通报一声,说我回来了。”

老齐眼前出现一张明艳照人的面庞,一时之间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唯恐是自己眼花了。他伸手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忽然老泪纵横,“大姑娘,你是大姑娘啊,你和侯爷长得真像…”

“行了,别哭了。”江蕙微笑,“快进去通报吧。”

“不用通报,老太爷、老夫人早吩咐下来,大姑娘一回来,立即请进去。”老齐抹着眼泪,把大门打开了,“大姑娘,江家的大门,永远是为你开着的。”

老齐在这儿抹眼泪,门房里另外有两个机灵的童儿,早飞奔着进去报信了。

江蕙的披风被扒开了,从里边露出一个小脑袋,“姐姐,咱们到哪儿了?”

江蕙心情激荡,低头亲亲妹妹的脸蛋,温柔告诉她,“阿若,咱们到江家了,以后要暂时在这里住下来。”

“到家了啊,真好,可以睡觉了。”阿若打个呵欠,耷拉下小脑袋。

“可怜的阿若,这一路之上可是累坏了。”江蕙见妹妹这样,心疼不已。

江蕙已是大姑娘,还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疲惫不堪。阿若还小,当然更是撑不住了。

府里出来几个仆妇,江蕙把阿若递给一个相貌憨厚的仆妇抱着,自己随后下马。下了马,立即抱过妹妹。阿若含混叫了声“姐姐”,趴在江蕙怀里,沉沉睡去。

江蕙沿着甬路缓步向前走。

前方来了一大群人。

文氏眼含热泪,抢在众人前面跑过来,“蕙蕙,你叔叔出城接应你,没见到么?好孩子,让婶婶好好看看你,七年没见,这可想死人了。”

“哎哟,大丫头怎么一个人骑了三匹马啊?”严氏这招呼打得与众不同。

文氏这才注意到了江蕙身后的三匹马,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扑簌簌掉下来,“蕙蕙,你三匹马换着骑回来的,对不对?穆王府的人是追得该有多紧…”

“大丫头,不是我说你,你怎会恁地不懂事,得罪了穆王府,得给安远侯府惹多少麻烦啊。”严氏一幅长辈教训小辈的模样。

“大堂嫂,你别这样。”二太太吴氏悄悄拉了拉严氏。

吴氏也是人到中年,却不像严氏似的发福发胖,清瘦斯文,穿的也素净多了。严氏的丈夫江峻健没出息,吴氏的丈夫江峻博也是个一事无成的人,所以她和严氏有些同病相怜,见严氏说话不合适,便偷偷给提了个醒。

文氏只顾着心疼江蕙,都没听到严氏说什么,“蕙蕙,你一定累坏了吧?”

“婶婶,我确实累了。”江蕙笑容淡而疲倦,“带我去见祖母吧,其余的长辈,容我改日拜见。”

“瞧我,真是欢喜得糊涂了,竟没想到这一点。”文氏恍然大悟,很是自责,“蕙蕙,婶婶这便陪你去见祖母。大堂嫂,二嫂,你们先回吧,改天再请你们过来。”

文氏陪着江蕙去了老夫人所居住的正房。

江蕙看也没看严氏一眼。

把严氏给气的。见了面连个招呼也不打,这是对待长辈的礼数么?太不像话了!

“我是她伯母,你是她婶婶,咱们都亲自接出来了,大丫头她竟敢这样,她是全然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严氏向吴氏发起牢骚。

吴氏劝道:“蕙蕙这孩子脸色不好,有些发白,大堂嫂看到了么?她只是累坏了,断断没有别的意思,大堂嫂莫要多心。”

严氏见吴氏不肯顺着的话意,心中不快,悻悻地道,“好好的,我多什么心了?”

“我娘并不爱多心,她是快人快语,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严氏的女儿江芳笑着为她的母亲严氏辩解。

吴氏的女儿江芬身材修长,面容和吴氏一样有些寡淡,说起话来也和吴氏一样不紧不慢的,“芳姐姐,我娘也是一片好意。”

江芬的庶出妹妹江莲是个瓜子脸大眼睛的漂亮姑娘,见严氏、吴氏似乎话不投机,江芳和江芬各自替自己的母亲说话,略一思忖,陪笑说道:“芳姐姐,二姐姐,妹妹愚钝无知,有事要请教。方才大姐姐说了,她改天才要拜见长辈,那咱们这些姐妹,是不是也要改天才能见着了?”

江莲这么一问,严氏顾不上和吴氏计较了,江芳和江芬的注意力也一起转移到了江蕙身上,“三丫头,这还用问么?长辈都要改天拜见,咱们这些人当然更要往后排了。”

语气都有些酸溜溜的。

江芳已经及笄,江芬比江芳小半岁,比江蕙只小两个月,三人算是同岁。年纪相差不多,自然而然的便生出了比较争竞的心思,江蕙相貌既美,性情又高傲,又备受器重,江芳和江芬哪里会喜欢?心里很不服气。

但是,不服气归不服气,江芳和江芬也不敢明着表现什么,只敢酸酸罢了。她们和严氏不一样,严氏是长辈,可以倚老卖老,她们和江蕙是平辈,没有这个资格。

江莲亲热的笑着,连声道谢,“多谢芳姐姐、二姐姐的教导,妹妹明白了。还是两位姐姐见事明白,要不妹妹还糊涂着呢。”

江芬平时不大喜欢这个庶出的妹妹,今天却觉得她还算有些良心,含笑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颇有赞赏之意。

江莲心中一喜,甜甜的笑道:“今天是见不着大姐姐了,两位姐姐若不嫌弃,到我屋里坐坐如何?咱们下棋品茗,赏花赋诗…”

江芳和江芬平时是不大理会江莲的,江莲也满心看不上她们。可江莲今年也十四岁了,快该说亲事了,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不得不巴结讨好江芬。毕竟江芬是吴氏唯一亲生爱女,在吴氏面前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江芳和江芬相互看了一眼,正要点头答应,严氏却道:“大丫头现在老夫人的春晖堂,她头天回府,咱们快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吴氏迟疑,“可是方才…”

严氏撇撇嘴,“虽然大丫头说了要改天拜见长辈,三弟妹也让咱们暂且回去,可老夫人没发话,郡主也没发话,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