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虽说柳姨娘那边极力否认这个事实,但贺碧兰并不是傻瓜。
侯府庶出的大小姐就算再怎么年长,身份地位也差了嫡出二小姐不止一个级别。
自幼在柳姨娘那种女人的殷殷教导之下,白洛晴的心眼和手段自然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偏偏这个问题白洛筝无法给对方一个合理的答案,因为她的记忆始终停留在上一世的十年之后,一下子让她回想自己年幼之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她脑海中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但是白洛晴的存在却让她记忆犹新。
她可没忘了,前世的她之所以会被沈孤辰找借口残害至死,全拜白洛晴所赐。
那个女人很会演戏,当着沈家人的面,便故意将自己扮演成一朵柔弱无辜的小白莲花,装委屈,装贤惠,装善良,极尽可能地夺得夫君的宠爱,以及沈家人对她的呵护。
一旦两人单独相处时,对方又会化身恶毒刁妇,不厌其烦的攻击她身上的缺点,利用她相貌丑陋的缺点,耀武扬威的在她面前宣告着她才是真正拥有沈孤辰的女人。
如今想来,上一世的自己还真是又痴傻又愚蠢。
自以为恢复女儿身,嫁进国公府,就会过上平淡无忧的生活。
疏不知,她将满身才华全都用到带兵打仗,保卫家园上,却忽略了那些生存在后宅中的女人,并不比那些身披战甲的敌国将领好对付。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战争,有战争的地方就有死亡。
如果她不想死在这场战争里,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披上战甲,和那些一心想要夺取自己性命的敌人决一死战。
至于她上一世的老仇人白洛晴…
想到对方的存在,白洛筝的唇边蓦地划过一抹算计的冷笑,若对方这辈子还想从她身上讨到便宜,想必…已经没有那么容易了。
五天之后,去寺院里上香还愿的白老太太终于在侯府家丁的守护和簇拥下凯旋而归。
提起白府这位老太太,那可真不是一般的人物。
将门出身的她曾经也算得上是大祁国巾帼不让须眉的风云人物,嫁人之后相夫教子,持家有道,将偌大的白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白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她就被朝廷赐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虽然她膝下只有白正杰一个儿子,但她在白家的地位绝对让旁人不敢小觑,这也是柳姨娘母女俩为何为忌惮白老太太的主要原因。
老太太将门出身,办事手段干脆俐落,睿智中带着几分狠劲儿,谁要是不服管制犯了错,她绝对会狠下心肠家法伺候。
早些年柳姨娘曾试着挑战过白老太太的权威,结果挨了顿板子不说,也让她在白府的地位一落千仗。
从那以后柳姨娘学乖了,至少不会再当着老太太的面耀武扬威,每次见了老太太也会虚情假意的阿谀奉承,尽可能的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对方欢心。
至于老太太的欢心究竟被她讨去了多少,就只有老太太自己心里明白了。
总之老太太从寺院回府这天,白家上下全部出动,迎接白老太太归来。
柳姨娘平日里没少耳提面命吩咐白洛晴多在老太太面前讨个巧,卖个好,只有得了老太太的欢心,她们母女二人在白府才有好日子过。
眼下见白老太太被丫环从马车上搀扶下来,她立刻推了身边的闺女一把,低声在她耳边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凡是学机灵点。”
虽然白洛晴今年只有十一岁,却被她娘教出了一肚子心眼。
此时见老太太慢吞吞被人扶下了马车,立刻眯着笑眼上前,嘴甜道:“奶奶,您一路辛苦了吧。”
白洛晴刚出生那几年,白老太太对这个大孙女倒真是颇为疼爱。
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别看老太太年纪大了,心眼可不糊涂。
柳姨娘这母女俩在白府接二连三搞出了不少事端之后,她对这个大孙女渐渐也没了初时的喜爱。
不过,对方身上流着自家儿子的血脉,就算再不喜爱,那也是自己的亲孙女。
更何况这白洛晴模样生得俏丽甜美,无论是身上穿的裙子,还是头上戴的首饰,都是她娘精心梳理打扮过的。
面对这么一个漂亮端庄的孙女丫头,白老太太一时之间还真生不出太多的恶感。
柳姨娘见闺女那一声甜脆的问候让老太太露出笑模样,便踩着莲步风风火火地迎向前道:“您这次出门一走就是小半个月,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大夥对您可都是想念得紧呢。老太太,这一路行程还算顺利吧?途中有没有遇到什么趣事给大夥分享、分享…”
说起献媚讨好,这天底下柳姨娘敢称第二,没人敢叫第一。
倒是贺碧兰和白洛筝被人忽略得十分彻底,当然,造成这副局面的罪魁祸首,自然是一向看她们很不顺眼的柳姨娘。
贺碧兰倒是不好计较太多。
早在很多年前,她就和娘家断绝了关系,虽然白正杰是她名正言顺的姊夫,但作为小姨子,在姊夫家一住就是十几年,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白老太太倒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自从儿媳妇过世之后,倒也没拿儿媳妇的这个妹妹当外人。
最重要的就是,白洛筝自幼没了娘,如果贺碧兰真能担起母亲的责任,留在白府一门心思的照顾白家二小姐,老太太倒也乐观其成。
但有些话好说不好听,就算白老太太再没把贺碧兰当外人,对白府来说,她终究是个外人。
柳姨娘就不止一次拿贺碧兰的身份说事,没名没份的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几年,那脸皮得多厚啊。
贺碧兰原本也是个火爆脾气,这些年为了姊姊留下的筝儿,也只能忍气吞声,不去跟柳姨娘这种人一般见识。
当柳姨娘母女献媚讨好地扶着白老太太往正房里走的时候,经过贺碧兰身边:“很是不小心”地撞了对方一下。
贺碧兰被撞了个趔趄,心里十分窝火,面上却不好动半分声色。
倒是一向足智多谋的白洛筝看准这个时机,夸张地扶了对方一下,用足以让老太太听到的“轻声细语”道:“姨母,您没事吧?”
好容易站稳的贺碧兰尴尬地安慰道:“我没事。”
白老太太被一大群人簇拥着,一时之间倒是没注意白洛筝的存在。
如今见那两人一个要摔倒,一个去搀扶,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了对方身上。
7.
重生之后的白洛筝,虽然还是那个娇滴滴的侯府二小姐,但曾经多年的军旅生涯,给这个年仅九岁的小女孩身上平添了一抹说不出来的英气和霸气。
白老太太慧眼独具,几乎一下子就看出这孩子身上流露着一股与平常不太一样的气息,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她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老太太对白府这位嫡出的小孙女非常喜欢。
上一世的白洛筝就是个聪明伶俐,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这一世的白洛筝,浑身上下被一股旁人无法形容的正气和英气所环绕,更是让白老太太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她慢慢推开柳姨娘母女的搀扶,笑着冲对方道:“半个多月不见奶奶,如今奶奶回来了,你这没良心的小丫头都不知道过来给奶奶请个安,打个招呼吗?”
嘴里虽然说着责备的话,眼里盛的却是满满的疼爱的笑意。
白洛筝抬头看向老太太的那一刻,圆圆亮亮的眼睛里顿时溢出了一股淡淡的湿润。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世上最疼爱她的除了姨母贺碧华之外,就属她奶奶白老太太了。
可惜上一世的那场意外,夺去了奶奶的性命,无数个夜晚,她都梦到奶奶其实没有死,她还活着,像上一世那样疼她入骨,把她当成心肝眼珠子一样宠着爱着。
此时她真的感谢上天的恩赐,给她重生的机会,让她再次和记忆里疼爱她的奶奶重新相聚。
想到这里,白洛筝突然一头扑到白老太太的怀里,紧紧抱着对方,小声呜咽道:“奶奶,我好想你。”
如此简单的几个字,其间却包含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情意。
在白老太太的眼中,两人只分别了半个月,可在白洛筝眼中,她们之间却已经阔别了整整十年。
白老太太虽然被小孙女抱了个措手不及,但她不是傻的,立刻就从对方那略带哽咽的声音中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的依赖和信任。
谁是真心想念她,谁又在那逢场作戏,自有一只明镜在老太太心中高高悬挂。
旁边柳姨娘母女被白洛筝突然搞出的这一出给气了个半死,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向来没什么心计的白洛筝,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搞出这么一出。
虽然对旁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但白洛筝的行为却让柳姨娘母女记恨到了心头。
她们自以为自己将眼中的戾气掩饰得很好,却偏偏没逃过白洛筝那一双精明又充满算计的厉眼。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主宅,作为白家的小辈,自是要按府里的规矩上前给白老太太正式请安。
轮到白洛筝上前给老太太磕头时,老太太亲自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小孙女扶了起来,顺手拿出了一只红色的锦盒,当着众人的面递到对方面前。
“这是我去法华寺还愿的途中看到的一条白玉手链,无论是样式还是玉质都非常不错,筝儿,你快打开瞧瞧这链子你喜欢不喜欢。”
白洛筝十分有礼地谢过老太太赏赐,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锦盒,只见红绒布上横躺着一条晶莹剔透的白玉手链。
玉质颗颗饱满圆润,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养眼。
虽然对历经十年军旅生涯的白洛筝来说,她对这种女人家的东西并没有太多好感,但眼前这条手链倒真是精致漂亮得让人一时之间移不开眼。
柳姨娘看得非常眼红,杏眼微眼,手里捏的帕子差点被她给撕个稀巴烂,这老太太偏心得也太过明显了,虽然白洛筝是嫡出的小姐,但她家洛晴好歹也是白府的大小姐。
刚刚洛晴上前请安的时候,老太太只象征性的给了一道不起眼的护身符,轮到白洛筝请安的时候,对方竟送了这么一件漂亮的白玉手链。
反观白洛晴就没她娘表现得那么镇定了,她毕竟是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女孩,还没学会如何巧妙的掩饰心底的嫉妒和欲望。
更何况老太太送给白洛筝的那条白玉手链确实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这让从小就讨厌白洛筝的白洛晴顿时心生嫉妒,眼神也在瞬间变得炙热起来。
她满脸不甘的撅着嘴,扯了扯柳姨娘的衣襟,小声抱怨道:“奶奶也太偏心了,送她的那条手链分明比送我的那只护身符要贵重得多。”
小孩子家原本就不懂得掩饰,她又没控制好声音的大小,这句话不偏不倚,正被老太太给听了个正着。
柳姨娘当下就变了脸色,恶狠狠瞪了自家闺女一眼,这才打圆场的笑道:“老太太别见怪,洛晴只不过是个小孩子不太会说话,如果有得罪的地方,您老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白老太太沉着面孔没做声。
倒是在两旁伺候的明月和珠莲满脸不屑地冷哼一声。
白洛筝佯装无辜地捧过锦拿,谢过老太太后,便缓缓走到嘟着嘴巴的白洛晴面前,小心翼翼道:“姊姊别生气,你若喜欢这条手链,我可以将它送给你。”
柳姨娘闻言吃了一惊,心底暗道这丫头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白洛晴却没有柳姨娘那么多心思,听闻对方要将手链送与自己,她立刻眉开眼笑道:“你真的要把手链送我?”
白洛筝故意捏着楚楚可怜的语气,低声道:“以后姊姊若喜欢什么只管和我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求姊姊看在大家都姓白的份上,以后别再欺负我了。”
她这话说得又委屈,又可怜,话音落定的时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内还凝积了两股氤氲之气。
这下,白洛晴终于听出了几分不对劲,尖着嗓子道:“我…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
“前些日子在我在后花园池塘边弯腰捡帕子的时候,我知道是你把我推下去的…”
话还没说完,白洛晴便厉声叫道:“我没有推你,是你自己失足落水跌下去的。”
柳姨娘这下总算知道这死丫头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了,再次看向白洛筝的时候,眼里全是愤怒的光芒。
白洛筝不争也不吵,只是无辜地垂着头,任由白洛晴像个疯子一样大声控斥她的罪行。
白老太太没想到自己刚刚回府就闹这么一出,当下便起身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后花园?什么池塘?”
久未做声的贺碧兰只是拿着帕子擦眼角的泪水,小声呜咽道:“若非我姊姊死得早,筝儿也不会由着旁人这般欺负。”
“明月,珠莲,你们俩快给我说说,我不在侯府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明月嘴快,见老太太问向自己,立刻竹筒倒豆子般把之前发生的那起恶性事件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柳姨娘见众人将矛头指向自己的女儿,起身驳斥道:“我家洛晴是个乖巧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做出推妹妹下水这种卑鄙的事情,你们两个当时根本不在场,无权当着老太太的面抹黑洛晴的名声。”
“咱们俩当时之所以不在场,就是因为大小姐故意差遣咱们去房里给她拿东西,所以二小姐才会趁咱们不在,被恶人给推进了池塘。”
“你说我家洛晴是恶人?”
“谁推我家二小姐,谁就是恶人。”
“你们…”
“好了,都给我住嘴!”
白老太太一声怒喝,令骚乱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看向默不做声的白洛筝,轻声道:“筝儿,你自己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奶奶,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因为我也有不对的地方。那天姊姊看上了爹爹上次回来送给我的那个从番邦带回来的小铃铛,我一时小气没舍得给她,所以姊姊才生了我的气…”
“你胡说八道!”
白洛晴尖叫反驳:“我什么时候看上你的破铃铛了,本以为你姨母不要脸,没想到你这个小的更不要脸…”
这话一说出口,白老太太算是彻底变了脸色。
柳姨娘也被自家闺女的话气白了一张脸,这些话只能是两母女关起门来偷偷说,这没脑子的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吼出来?
没等老太太发威,柳姨娘先狠狠甩了一巴掌过去,大声骂道:“死丫头,你乱说什么,还不快给你妹妹赔礼道歉?”
白洛晴虽是个庶女,但从小也是被呵宠着长大的。
此时她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甩了她一记耳光,这让她心底顿时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怒意,抬眼望去,她清楚地看到白洛筝唇边挂着一抹邪佞的笑容。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是经不起刺激,白洛晴也是如此,在看到白洛筝脸上那抹挑衅的笑容后,她瞬间失去理智,气不打一处来的一头扑过去,就想撕碎对方脸上的那抹可恨的笑容。
白洛筝“故意”被对方扑了一个趔趄,在旁人看来,此时的她,就是一朵逆来顺受,饱经欺凌的小白莲花。
而白洛晴则化身母老虎,疯了一般冲着白洛筝扑过去就要将对方活活咬死。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当发疯的白洛晴不小心摔倒在地时,只听“啪”地一声,一只做工精致的小铃铛从她的衣袋里掉了出来。
而这只铃铛究竟意味着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
8.
侯府大小姐白洛晴挨板子了!
这个消息很快便以星火燎原之势传遍侯府上下每一个角落。
绮芳斋是白洛筝未出阁时所居住的院子,此时此刻,明月和珠莲正绘声绘色地向自家二小姐描述着白洛晴挨打受罚的全过程。
两丫头怎么都没想到,在白老太太亲耳听到白洛晴用那么尖酸刻薄的语气辱骂自己的嫡孙女时,当场便怒不可遏地责令白府管家,将那个没教养的丫头拖出门外狠狠教训一顿。
整整二十个板子,任凭柳姨娘如何为自己女儿哭诉求饶,都没能让狠下心的白老太太动容半分。
可怜白洛晴这个被娇养的侯府大小姐,自出生以来似乎从未受过这样残忍的对待。
挨板子的时候,她不停地哭爹喊娘,哀叫连连,真把候在两旁看热闹的明月和珠莲乐得心底开花,恨不能拍手称快大叫过瘾。
“对了二小姐,奴婢心中有个疑问一直不解。”
乐得差不多的明月突然调转话头:“从大小姐身上掉下来的那个铃铛,真是她从您手里抢去的吗?”
正靠在软榻上把玩着一只匕首的白洛筝微微抬眼,投给对面两个丫头一记轻浅的笑意:“那铃铛是不是白洛晴从我手中抢去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这就已经足够了。”
“呃…”
明月和珠莲是白老太太亲自调教出来的婢女,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家小姐这句话中的含义。
只是对于二小姐近日来的变化,两丫头心中都生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从前的白府二小姐,虽说聪明伶俐,学识渊博,但为人单纯品性善良,就算被柳姨娘母女欺负了,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尽量不去给老太太找不痛快。
可自从前阵子那起落水事件之后,这二小姐的性格突然一下子变得让她们有些陌生。
狠戾、霸气、冷静而又睚眦必报…
对两人来说,如果二小姐能够一直这么强势下去,就算有朝一日老太太不在了,她们也不必担心二小姐会受人欺负。
所以潜意识里,就算明知道二小姐变得和从前有些不一样,她们也三缄其口,尽可能和从前保持一样的心态。
白洛筝阅人多年,自是一眼就看出了她们的疑惑和不解。
之所以没在这两个丫头面前刻意掩饰自己的真性情,是因为她心里清楚,明月和珠莲是两个忠心的婢女。
回想起前世她遭遇到灾劫之时,全靠这两个忠心的婢女以死相救,她才能死里逃生,最终成为大祁国名震一时的女修罗。
既然俩人上一世对她有恩,这一世,她自会拿两人当亲生姊妹去对待。
仔细算了算日期,距上一世的那场灾劫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她清楚的记得,上一世她奶奶,姨母,还有明月珠莲之所以会命丧黄泉,是因为不久之后,奶奶要带着全家上下回白家老宅去祭祖。
白家老宅坐落在距京城有上千里之遥的七喜镇,从京城一路抵达七喜镇,大概要花费将近一个月的脚程。
每年阳春三月,老太太都会带着全家老小回七喜镇的白家祖坟去祭祖,而她们一行人马在途经洛河的时候,遭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山洪暴发。
虽说上一世里,那场巨大的山洪并没有夺去她们的性命,但逃亡的途中,她们遇到了一伙亡命之徒,一个由数十人组成的犯罪团伙,将奶奶,姨母,明月,珠莲,还有那些白府的家丁和婢女,斩杀得一个不留。
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但白洛筝直到现在都忘不了当年发生在她身上的那起惨案。
她的左脸之所以毁容,全拜那些劫匪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