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珍重点头,手放在他的手臂上,而他也扶着她的手,慢慢地走到那床边去,扶着她到了那床榻上。

他看着她,她的眸也看向他。

他不再看她,只上前扶着她到了榻上,然后让她睡下,“好好休息,别的都不要想,也不要念,懂得了?”

阿瑾点头。

他看了看她,想了想,将她的腿帮忙放好在床榻上,盖上锦被。

“爹爹走了。”北宫珉豪背对着阿瑾,说完,就直接走了出去。

阿瑾看着他。

但,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是停了下来,“要不要灭灯?”他转身,再次看向阿瑾。

阿瑾摇头。

北宫珉豪点头,“嗯。”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这,是从大半年前第二次坐在这屋顶上,一个人看着头顶上的明月,一个人,拿着的,不是酒,而是茶。

想想自己,已经戒了很久的酒,多想的再喝一口,可是,自己却不能再喝,自己需要的是清醒的头脑和敏锐的判断能力。

即使不为自己,不为这东南沿海的安定,不为这大夏周朝的江山,那也要,为的阿瑾。

他要撑下去。

北宫珉豪叹了一口气,想起第一次在这里坐着。

那是刚刚来到这里,脑海里,全都是阿瑾,阿瑾。终究的,他就是需要这样的一种割舍,无论,心中愿意不愿意。

所以,他要断的,是阿瑾心中那念想,是想着要让时日来冲淡着所有的一切。父女之情,是绝对不会逾越半步!即使,不是真正的父女!

心中只能够有这样的一个念想,别的,都不可以!

北宫珉豪喝了一口茶。

唇触碰的那一刹那,却是迟疑。

那海底唇边相印,是孽。

孽。

不。

是为救阿瑾才无意轻薄她的。

北宫珉豪仰头看了一眼明月,低头,喝了一口茶。

为何,不是酒?

北宫珉豪有些懊恼地看着面前的茶,一手扬起就要摔了,可是,又落下。

心,有时候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矛盾。

北宫珉豪看着对面那烛火慢慢燃烧的屋子。

那灯火摇曳,仿佛只要有一股强一点的风,就会将那灯火吹灭。

北宫珉豪心中一怔。

这宛若的是他的性命,还是宛若的,是阿瑾的性命?

那日他在睡梦当中,听到阿瑾在呼唤,在大喊“救命!爹爹!救命!”若不是这般的梦见,是不是,他不会醒来?也不会立即乘船北上寻找阿瑾?

若是那一日自己晚一些到,若是自己迟疑一些,若是不跳入那冰冷的海水当中,若,自己并未曾将口中的口气夺给她,是不是,她永远就如此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如果,当真的消失了?

北宫珉豪胸口猛地一窒。

不,绝对不可以!

他想起当初她三岁,她八岁,她十三岁…她每每生一个小病,每每打一个喷嚏,自己的心都已经痛了!何况,她若是…

北宫珉豪看着手中的茶。

茶甘苦,而令人回味无穷。酒,有时候够裂,才能麻醉自己。

北宫珉豪忽而一笑。

笑自己这人生,味道与他人果真的不一样。

但,此时脑海中显现的是阿瑾那张脸,可是,她的左脸,那烧伤…容貌对于一个女子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啊!但是,她一丁点都没有提及…

北宫珉豪怔愣。

他跳下这屋顶,施展轻功就到了阿瑾的院落当中。隔着窗子,他听着里面的一切。

夜色多的是静谧,却静谧有时候能够令人心碎,令人害怕。

阿瑾此时正是安静地睡在床榻上,可是没想到,自己又进了一处梦中。

有无数的人正围着自己!他们无不在嘲笑自己,大声骂,“丑八怪!丑八怪!”

那一声声“丑八怪”不断袭来!纵使阿瑾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但也终究会恐惧!她惊恐向后退去,她想着辩驳,想着说“不是”,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都围着上前来!

阿瑾整个人惊恐又奔溃,她要跑,要推开他们,可是,他们就是永远都无法推开!无数的人,无数不认识的人,都来嘲笑自己!

不!阿瑾要反抗,拳打脚踢,但没想到的,都是无效!

他们围上来,要掐着阿瑾的脖子!

不!阿瑾在梦魇当中猛地摇头,惊恐得眼泪都崩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那些所有的人都消失,阿瑾怔愣之际,却出现了那个倭寇将军莫苏!

阿瑾怔鄂,瞪大了眼睛!

“你这个女人,是你令我蒙受无尽的损失,是你让我受到天皇陛下的责罚!我会让你承受无尽的痛苦滋味!你,就等着吧!”莫苏面色狰狞,上前就要抓住阿瑾!

阿瑾惊恐向后退去,但是无路可退,后面是那些突然出现的人群!无不在逼迫自己!

啊!爹爹!阿瑾想着要呼喊,可是,就是沉陷在这梦魇当中!无人知道她的这恶梦!

北宫珉豪立在那窗口处,侧耳听着里面的一切,希望能够听到一些东西,但是没有。正想着要不要离去的时候,却是听到一些踢打的声音,是踢被子,动作,胡乱!情绪,是慌张!惊恐!

北宫珉豪惊了惊,直接飞身从窗口而入!

进了内室,看到阿瑾正是在不断地拳打脚踢,她神色惊恐,双眸紧闭,口中张开想着要呼喊,可是,什么都不能呼喊出来!

北宫珉豪立即坐上她的床边,一手握上她的手腕,“阿瑾!阿瑾?”

梦中,阿瑾正被莫苏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左手腕,阿瑾大惊,立即用右手去捶打那紧握自己手腕的大手!

北宫珉豪惊了惊,看着她捶打着自己的手,赶紧另外一手就握上她的肩膀,“阿瑾,阿瑾醒醒!阿瑾,醒一醒!”

阿瑾梦中只见的那莫苏的狰狞的脸!她急得泪水都崩了出来,她就是要挣脱他的手!

北宫珉豪眉头紧皱,“我是北宫珉豪,北宫珉豪!”

阿瑾一怔。

爹爹?爹爹!

“阿瑾,醒过来!”北宫珉豪摇了摇她的身子,“我是北宫珉豪!”

阿瑾整个人怔鄂,刹那间睁开双眸。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那抓着自己手腕的男人,他此时也是看向自己,那眼神,深邃不见底。

阿瑾泪水猛地就掉下来,一下子扑倒在他怀中,泪水已经无声落下,打湿了他的胸膛。

心,似是被人狠狠撞了,又似是被人狠狠地割了一刀。

只是这般割心的感觉,许久未曾有过!

北宫珉豪动作僵硬,没有动,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安静地做了一根木柱。

阿瑾伏在他的胸膛处,放肆地哭着,她的手腕从他手中挣脱来,然后就抱上他那强劲有力的腰。

他那手依然放在半空中,他看着怀中的阿瑾,等她哭。

也许,宣泄出来,就好了。

哭着哭着,人就累了,累了,就安静了,睡了。

阿瑾依旧是抱着他,却是在他的怀中慢慢安静睡着。她来不及说梦中之事,他也来不及去问,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去问。

他看着怀中哭着睡着的女子,手慢慢地放了下来,然后轻轻地抚上她的脸,用指腹将她眼角的泪水轻轻偕去。

黑眸沉了沉,看向那沾上泪水的指腹,北宫珉豪不能自己地将那指腹放入口中。

那是苦涩的感觉,她的眼泪。

心,猛地一颤。

北宫珉豪刹那间回神,顿时就缩回了自己的手。

自己失控了!

北宫珉豪闭上眸子,深深呼吸,却不想,呼吸的空气,都带着阿瑾的淡淡体香!北宫珉豪猛地睁开眸子。

不能沉陷。

不能…放任自己!

北宫珉豪将阿瑾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放了下来,然后抱着她要放回到床上去,可是,睡梦中的阿瑾却像是恋上了这能够让自己感觉温暖,能够带给自己安稳的“物品”,她再次张开双臂就黏上来,抱着他。

他一时间保持着那原本的不动的动作。

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点了她的睡穴,然后才将她弄回到床榻上,重新替她盖上锦被。

“好好睡,我就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这,可以了吧?”北宫珉豪颇为感叹。

阿瑾似是能听到他所说,才逐步安静了,入睡了。

北宫珉豪看着阿瑾,倾身上前,拂去她额前的刘海,还有,那遮住左脸的头发。那是她为了遮掩那烧伤,而将一部分头发放了下来,剪掉,然后遮住。

那烧伤,真的是非常的丑陋。

可是,阿瑾的心永远都是那么美好,不是吗?

北宫珉豪再次认真看了那伤口,之前已经上了药,可是,貌似恢复得不是很好。

必须要找一些厉害的大夫来看才行!如果可以,能否再找一次南旭琮?可是,南旭琮与纪无殇他们…

北宫珉豪一时间神思飘远。

纪无殇在年末的时候,生了个男孩,唤作拓跋泽安。

由于身子不太好,所以一直都在清昭王宫中修养,而南旭琮更加的是寸不离身。

在这大半年当中,他的确地按照南旭琮之前吩咐的调理自己的身体,自己感觉也是好了很多,但是谁能够担保?

一切的忧心忧虑,不会说没有就没有。

北宫珉豪垂眸,起身就坐在阿瑾对面的那桌旁。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一盏茶喝到天明,一颗心寂寥到天明。

终究地,茶也能够令人醉,北宫珉豪伏在那桌案上,安静地睡了。

茶香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香味…他不是辨认不出,而是不想去辨认。

清晨的时候,门外有着脚步来。北宫珉豪醒了来,他看着这周围,然后又看向阿瑾。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敲门,“郡主,您醒了吗?”

来不及收拾,北宫珉豪只好一个飞身从窗口跳出消失。

阿瑾听着喊声,才慢慢地揉了揉眼睛醒来,她放眼,就看到那对面的桌子。

茶杯,茶水。

不是自己弄的,那只有是他弄的。

他夜里来过,而且,来不及收拾。

阿瑾黛眉微蹙,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北宫珉豪会这里?

“郡主,您醒了吗?”门外再次喊了一声。

阿瑾点头,轻轻地敲了敲那床梁。

外面的小丫鬟推门而进,手中端着的是好些的东西,转身,然后关上了门。

然后才进到内室中。

见到阿瑾看着她,小丫鬟遂行礼,“奴婢是王爷吩咐来照顾郡主的。奴婢的名字叫做芍药。”

芍药。

这名字。

阿瑾点了点头。

名字,也不过是名字,罢了。

即使名字是悲,是喜,也无关紧要了。

刚刚洗漱完毕,外面一个丫鬟跑了来,在外面喊道,“郡主,王爷说了,您洗漱好了到漱玉坊那边,用早膳。”

阿瑾微微怔愣了一下。她指了指那宣纸和笔墨。

芍药立即将那宣纸和笔墨给她。

“今日是什么日子?是十五,还是初一?”阿瑾写了之后递给芍药。

芍药是北宫珉豪配给阿瑾的,自然是个识字的,素质都比一般丫鬟高的。故,芍药能看懂,道,“今日是五月十三。”

“你帮我传话,说,阿瑾稍后就道。”阿瑾写了道。

芍药立即去外面传话。

阿瑾看着芍药的背影。五月十三,并未曾到十五呢!

但是,这好难得。

漱玉坊。

北宫珉豪正坐在那厅里的中央玉桌旁,桌上,有着好些的精致点心,都是阿瑾曾经喜欢吃的。他也不知道,过了大半年,阿瑾的口味可有变过?

一时间也不曾去多了解,只能如此。

他给对面的空杯里倒了羊奶。

看着那倒入的羊奶,北宫珉豪突然笑了起来。

自抱她回来收养的那日起,给她喝的就是羊奶,而今,十四年,也是羊奶。自己从来未曾给她弄过别的东西,她却一直接受,从来未曾说过个不字。

是她真的喜欢,还是她顺着自己的意思?

她真的喜欢吗?自己可真的有了解过她的意愿?

这时候,门外有人走动。北宫珉豪回神,整理好桌上的一切,重新坐好在椅上。

阿瑾面上带着一丝的笑容,由芍药扶着进来。

北宫珉豪抬头看着她,她依然用头发遮住半边左脸,掩盖那烧伤,她的眸依然如此明澈,看着北宫珉豪。

那小嘴动了动,北宫珉豪看着她的嘴型,知道她说,“阿瑾给爹爹请安。”

“不必行礼了,坐。”北宫珉豪在她弯腰行礼之际,道。

她抬头,看向他,点头。芍药也微微行礼扶着阿瑾坐在北宫珉豪对面。

北宫珉豪摆手,芍药有礼地退了出去。

“不知道大半年过去了,阿瑾的口味是否变,还是没变?”北宫珉豪看着她。

阿瑾摇头,自己的口味没变。

只是他不在王府的时候,一切,都是索然无味的。

北宫珉豪点头,看了一眼那周面上的膳食,“那就好,阿瑾,来,用早膳。”说着他将筷子放在阿瑾面前。

阿瑾低头,才发现已经有盛好的羊奶,还有筷子,桌面上,是自己喜欢的小米粥,以及一些点心。

任何粥,他都会因为自小那心中的记忆而不会吃。可是,他却能够为她摆上这桌面上。

阿瑾小的时候真的不懂,现在才懂。有个词,叫做触景伤情。北宫珉豪因为儿时母亲的死而永远不碰及所有粥类,可是却因为她喜欢吃,而能摆上来,看着。

阿瑾抿嘴,推开了那粥。

北宫珉豪微微怔愣了一下,“这是葱花拌牛肉粥,你最喜欢吃的,怎么不吃?”

阿瑾摇头。

她想起那年,也许他不曾记得,可,自己的心却记得。

他为自己的做的第一次粥,落的泪,伤的心。

这粥,大概也是他做的。

阿瑾抬头看向他,还是将那葱花拌牛肉粥移到自己面前。

就吃最后一次。这是他给自己做的,就吃最后一次。然后告诉他,自己不再喜欢吃了,他不必再做了。

北宫珉豪才点头,“吃吧!”说着,给自己夹了一块点心,吃了一口。

阿瑾见他动筷了,才吃那粥。

北宫珉豪低头,优雅吃了一些面食,可是却发现,阿瑾今日用膳的速度却是非常的快!他有些惊愕地抬头看着她。

她不怕烫似的,很快吃那粥。

“阿瑾慢一些。”他忍不住开口。

阿瑾怔愣,也抬头看着他,此时那小腮帮就是包着那粥。

这样子,真的好可爱,而且,万分的纯真的一个小姑娘。

阿瑾点头。

北宫珉豪垂眸。

阿瑾动了动腮帮,咽下那粥,然后继续吃。

破天荒地吃完了整碗。阿瑾放下,立即起身去找笔墨宣纸来。

还好,这些东西就在旁边,所以她很容易就拿过来。

北宫珉豪疑问地看向她。

阿瑾写了一张宣纸,递给他。

他看。

“阿瑾以后不吃粥,请爹爹不要给阿瑾做任何粥了。阿瑾喜欢吃面食,跟爹爹一样。”

他抬头,“不吃粥?”

阿瑾点头,然后又写了一张。

“是这大半年的事情了,现在告诉爹爹。”

北宫珉豪看了狐疑地点点头,“那好。”

“谢谢爹爹给阿瑾作做粥吃。”阿瑾写道。

北宫珉豪点头,“可吃饱了?”

阿瑾点头。

“今日你就在这里好好歇着,爹爹出去办些事情。”北宫珉豪起身,“太子和荨公主会陪你玩的,阿瑾,开心一些。”

阿瑾笑着点了点头。

北宫珉豪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昨夜的梦,貌似她不记得。那就不必再问了,免遭那种恐惧。

如此平静的过了半个月。

阿瑾脸上的伤虽然小了,但还是在,多少的有些不完美。而声音,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夫跟北宫珉豪一人说了,得要找到一味药才行。那就是,苦海水草。

苦海水草生长在倭寇密林的沼泽之地,那里充满着危险…

北宫珉豪此时站在大船的甲板上,船慢慢地游动。

他看着茫茫大海,看着对面那若有若无的渺茫之境。那里,应该是扶桑倭寇之地。

此时,一艘船靠近来。

“王爷,纪少将军到!”一名侍卫上前来禀告。

“嗯。”北宫珉豪看向来人。

纪少将军,纪纯,纪天逵的独子,跟随纪天逵来到这东南沿海一带,在纪天逵的影响下,迅速成长,成为少将军。

“北宫叔叔!”纪纯上前。

“你爹那边如何?”北宫珉豪看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道。

“爹爹说,所有一切都准备充足,若是有扶桑人侵犯我们东南沿海,一定能够将他们斩杀!但是,但是…”

“但说无妨。”北宫珉豪沉声,“尽管。”

“是。”纪纯上前再次拱手,道,“爹爹跟纯儿一起到了当日击破倭寇的船只那边看了看,发现那炸毁倭寇船只的火球极为厉害,如果能够有一些这样的火球,我们制胜的机会更加大!而且,可以减少我们大夏周朝的伤亡!就是,不知道这火球是谁制造的,爹爹一直在找这样的工匠师,希望能够制作出这样的火球。”

北宫珉豪听着浑身怔了怔。

火球。

现如今,只有阿瑾会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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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珉豪心中摇头。

但是,的确只有阿瑾才能够制作出那火球来,制造一个火球是需要冒很大的危险,北宫珉豪都不知道当时阿瑾是怎么制作出那一个火球来!

纪纯仰头看着北宫珉豪,微微皱眉,“北宫叔叔,不必担心,纯儿会去找这些工匠师,制造烟花的那些工匠师,应该能够尝试着做。”

“让本王先想想,你先去做事吧!”北宫珉豪摆手道。

纪纯点头,“是。”遂恭敬行礼退下。

但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一名侍卫喊道,“快看,海上有人!”

北宫珉豪和纪纯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都看向海上那边,果然貌似是一名女子抱着一块甲板木,漂流在那海水中。

北宫珉豪心中一颤,脑海中就是浮现着当初阿瑾沉在那海水中的场景。

“去救人。”立即的,他喊道。

这海水当中时常有一些平民百姓掉入水中,行船的官兵没少营救,故而侍卫长听了,立即派出几个会水性的,赶紧将人救上来。

纪纯远远看着,救人的侍卫们将那名身穿蓝色衣裳的女子抬入船舱当中,军医也赶紧地去救治。

北宫珉豪看了一眼那船舱,眸子敛了敛,“纯儿,你就去做你的事情吧!”

“是!”纪纯立即点头,离开。

“程勋。”北宫珉豪喊道。

程勋正是这船上侍卫长的名字,在这大半年当中,一直都是追随在北宫珉豪身边。

程勋赶紧跑过来,“王爷。”

“此事就交予你。待她醒来安好,给五十两路费,让她归乡去。”北宫珉豪负手而立,看着远处的海上若隐若现蓬莱。

“是。”程勋应下。

北宫珉豪摆手,程勋退下。

此时阿瑾正在院子里,安静地习字、作画,这院子,自阿瑾住进来之后,就改了名字,唤作襄园。原本在镇北王府中,阿瑾住的院子叫做瑾襄阁,而有北宫珉豪给她造的白玉兰花园叫做瑾园。

皇甫麟此时站在院门外,看着阿瑾坐在那里作画。

实在是难得阿瑾有如此的心境。皇甫麟心中感叹,还是轻轻咳嗽了一下,“咳咳,阿瑾。”

阿瑾听着立即转头,她放下狼毫,嘴角微微一笑,点头。

皇甫麟一笑,心情顿时大好,上前去,眸里含笑地看着她。

阿瑾慢慢站起来,她微微欠身,当是行礼,皇甫麟见着,立即上前扶着她,“不必多礼,阿瑾,快坐下。”

阿瑾点头,看向他,她低头,还是抽了一张宣纸出来,用狼毫写道,“麟哥哥事儿都做完了?”

“嗯。”皇甫麟道,“阿瑾,你在做什么?感觉闷不闷?要不要麟哥哥带你出去走走?”

阿瑾微微怔愣了一下,自己就一直在这个院子里,从来没有去想闷还是不闷,只因为的是,北宫珉豪没有时间来处理她的事情,她尽量的也不会给北宫珉豪这些烦恼。

“阿瑾?”皇甫麟上前,眸子深沉地看着她。

阿瑾才回神,摇头,然后低头写道,“爹爹说,尽量不要出去,阿瑾就在这里待着好了。”

皇甫麟眸子一敛,没有说话。

“阿瑾在这里习字,作画,其实已经很好了。”阿瑾再写了一张纸给他看。

“嗯。那麟哥哥陪着你一起作画可好?”皇甫麟看向她。

阿瑾抿了抿唇,低头写道,“阿瑾刚刚画完了一副画,现在累着呢,暂时不想画了。”阿瑾说着立即就将一副画抽出来,放在皇甫麟的面前。

皇甫麟看着这上面画的是这襄园的图,点了点头,“阿瑾画的真的很好看。”

阿瑾无声笑了笑。

皇甫麟看着她的笑容,可是也当看到她脸上的烧伤的时候,自己的心总有满满的愧疚。他低头,“阿瑾,麟哥哥对不起你。”

“为什么?”阿瑾立即写道,她将宣纸塞到他面前。

皇甫麟看着她,下一秒立即就握着她的手,“阿瑾,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也不会不娶你!我向你保证,我只会爱你,只会宠溺你一个人!”

阿瑾听着怔愣,她看着他的眸,慢慢地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低头,快速地写了一张宣纸,“麟哥哥,阿瑾希望的是,你好好地对待荨姐姐,她对你真的很好。”

皇甫麟看着这宣纸,整个人难以置信,“为什么,阿瑾,为什么?你是我的妃子,你跟我是赐婚而成的!你为何要将我推给别人?!”

阿瑾抿唇,写道,“我只是,不想麟哥哥错过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遇上的时候,应该要好好抓住。”

皇甫麟看着这纸张,摇头,“不,阿瑾,我跟你,青梅竹马,难道你真的对我一点的感觉都没有?”

“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以麟哥哥才看不到荨姐姐对麟哥哥的爱意。”阿瑾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写道,“曾有古人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麟哥哥,不如怜取眼前人。”

皇甫麟直摇头,眸里尽是心痛,他起身,向后退去,“阿瑾…”

阿瑾抬头看着他,垂眸。对不起麟哥哥,阿瑾只感觉你应该有一个喜欢你的女子,让她好好地跟你一起走过这些岁月,而不是阿瑾。

皇甫麟转身,立即就跑了出去。

刚刚跑到院门的时候,才发现拓跋瑾荨就站在院门那,“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