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好!”
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妪,像小孩子一样拉勾结誓:“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做兄弟、做姐妹、做夫妻…”
那一世的戏言,这一生的真实。
田氏睁开双眸,面前是黑黑的墙壁。
她、温令娟、慕容琳,前世就在一处纠葛,慕容琳前世是她的情敌,今生却是她的夫君,温令娟前世是她最爱的男子。
难怪…
她与温令娟要好得让所有男子羡慕,却让无数女子难以理解,那是因前世的她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她在前世许下不要替慕容琳生下儿女的愿望,所以今生她不能有自己的儿女,但可以帮温令娟哺养儿女。
释然、轻松。
田氏出得秘室。
江若宁道:“田嫂嫂,你还好吧?”
田氏点了一下头:“丽华可以进去了。”
她的心如负重石,知晓了真相,她不再纠结,坦然地、畅快地接受眼下。
计丽华学着早前田氏的样子,在墙前的蒲团上盘腿坐好,心里念着“嫁给谁?嫁给谁?”
再睁眼,发现回到镇北王府的后花园。
温令龙相隔数步外,痛苦地看着她:“丽华,你真的选择杨公子?明明知道他愿意娶你是…是因为你姐姐…”
“对不起!我答应了姐姐,要照顾他一辈子。”
计丽华不敢抬眸,这场景太熟悉了,熟悉得就跟真的一样,她看着画面里的自己,满脸的纠结与痛苦。
她到底做出了抉择,明明明喜欢温令龙,却放弃选他。
温令龙揖手道:“祝你幸福!”他蓦地转身,计丽华的眼泪流泄下来,心碎一地。
她这就要嫁给杨成益了。
真的会幸福吗?
此念一闪,画面转换,那是一家官乐坊,静寂的夜里,烛光映出两个相依的身影。
“诺儿,明日你就可以离开官乐坊了。”
“是,十年了,我终于要离开。”
等世人忘却她,等不再有人点她的牌子,她等了十年。
“我已经安排好,回头就改了你的来历、身份,先是奴籍,再是洛阳李秀才在尼姑庵中的守望门寡的女儿。半年,最多半年我就能接你回京,纳你做我的平妻。”
计丽华紧握着拳头,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将来的某日,姐姐与杨成益会联手背叛她?
她心头一紧,想到背叛,画面再度改变。
这是杨家的某处小院,很旧、很静。
体弱的计丽华躺在病榻上咳嗽,李诺儿(谢千诺)推开院门,手里捧着汤药,步步移来:“妹妹,吃药了!”
计丽华抬头:“姐姐,我只是伤风咳嗽,怎的两个月都不见好?”
李诺儿虽在笑着,可眼里却是浓浓的不甘与杀意。
“姐姐,你怎么笑得这么可怕?”
李诺儿故作温柔,“好妹妹,喝了药你的病就好了。”
“孩子呢?我已有两个月没瞧见他们了。”
计丽华捧起了汤碗药,一饮而下,又咳了几声,不多会儿,她捧住胸口,“痛!好痛!姐姐,那碗药…”
李诺儿静静地立在一侧,冷冷地看着面前无助而痛苦的她,“谢千谣,我们都是谢家的儿女,凭什么你可以逃过一劫而我却要受那种痛苦。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嫉妒你,嫉妒你承欢在益哥哥的身畔,嫉妒你得到的一切…”
“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可以嫉妒,是你用死相逼,逼我嫁给他的?”
如果不是谢千诺的以死相逼,她是绝不会嫁给杨成益。
“亲妹妹?哈哈,我告诉你,我与你不是一个娘生的,你娘生的长女在出生第七天得了七日疯夭折。爹爹恐她伤心,将我抱回府,告诉她,我是她生的。
在我困入乐坊之时得遇亲娘,是你娘把我亲娘卖入了风/尘。
谢千谣,从那一日开始,我就决定报复。我好不甘,我恨谢婉君、恨谢千语、恨你!
凭什么?我不能得到更好的,我一入风/尘被灌下绝育汤,再不能生孩子,我就想到了这个法子,让你嫁给益哥哥。你这个笨蛋、蠢货,因我的央求还真放弃了温令龙,嫁给了益哥哥。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不仅要永远占有益哥哥的心,还要抢回属于我的杨家正室名分,更要抢走你的三个孩子成为我的孩子。
我可是他们的嫡亲姨母,还是他们的继母,没有会比我待他们更好的。哈哈…
我——李诺儿、谢千诺才是益哥哥最爱的女人,从来都是!而你谢千谣、计丽华不过是我利用的棋子…”
计丽华看着此刻的画面,撕心裂肺的痛,仿佛现下已中剧毒,不久将殒命于此,她敬爱的姐姐,与她居然不是一母同胞。
“告诉我…你和益大哥是何时相逢的。”
“何时?知道为何这么多年他始终如一地待我,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从她进入官乐坊,杨成益就寻着她了。
这么多年,她却被谢千诺蒙在鼓里,被他们傻傻地利用。
“计丽华,这些年每逢初一、十五,他就会偷偷去乐坊与我相会。我的过去,益哥哥不会说出去,却难保你不会说,只有死人的嘴才最紧。计丽华,你不要怪我心狠,这是你娘欠我们母女的…”
567 姐妹情断
计丽华心头掠过一个念头“绝不能答应谢千诺,更不能嫁给杨成益!”此念一闪,她看到自己嫁给温令龙后的种种情形,他带着她去他乡上任县丞一职,后,他的官职一升再升,最后做了知州,彼时待他们的孩子半大时,他们一家人重返京城…
计丽华睁开双眸,心下有了决断。
也许,她该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人出了地下秘道,外头已是二更时分,计丽华坐着田氏的马车回抚顺王府。
“丽华,你看到了什么?”
计丽华道:“我不能嫁给杨成益,我还知道了一件从不曾知道的事,千诺姐姐并不是我娘生的。”
“啊——”田氏难掩惊色。
计丽华伸手握住田氏的手,“田姐姐,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派人盯住杨成益,我想知道,若传出我与温公子订亲的消息,他会不会去找我姐姐,我怀疑,他已经与我姐姐相认了。”
“好,我派人盯着他!”
如果杨成益真的去找谢千诺,那这一切就是个阴谋。
计丽华问道:“田姐姐,你的事如何了?”
“这辈子,我怕是做不成母亲了。”
她与温令娟在前世才是夫妻,而慕容琳是她的情敌,既然强求不得,她便顺其自然,就好好帮温令娟带孩子。以前不明白的,现下知晓,就如莲贵妃所说“前世债,今生偿”。
难怪,她在畅园行宫第一次见到温令娟就有似曾相识之感,愿意与她说话,还对温令娟使小性子,就是那种小性子她都没对慕容琳使过。
温令娟对她使的小性子,居然大度的一笑置之,还会哄她,宽慰她,有些时候温令娟的大度连慕容琳都不及。田氏不解,就连她的母亲也觉得奇怪,这一刻全都明白了,因为温令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最爱的、最宠的都是她,所有包容她、厚待她、宠溺她。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一切皆有命运。
田氏笑着,怕是往后,她不会再让慕容琳进自己的屋子了,她可不想再与慕容琳有任何的纠缠。
一日后,计丽华与温令龙下订结下婚盟,转告各世交、姻亲得晓。
订了亲,她与温令龙在镇北王府花园相遇时,彼此多了两分自在,眉眼里多了情意。她在三生幻境看到的一切,到底让她释怀,放手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三日后,计丽华收到了下人递来的一封书信,信是谢千诺写的,她在信里约计丽华去春晖庙那处香客院相见。
侍女问道:“表小姐,你去吗?”
“去!我会让温大哥陪我一道去,我不会去香客房,我只在神殿外的长廊里与她说话。”
总是要一见,今日一见之后,她不会再见谢千诺。
原以为三生幻境里所见只是虚幻,可田氏帮她查出的真相令要震惊。
计丽华次日一早与温令龙同往春晖庙敬香。
“请姑娘随贫尼来!”
“劳烦师太告诉谢千诺姑娘一声,我只在这处走廊等她,她若不来,我便回去了。”
师太迟疑了一番。
计丽华果决地道:“每次都是我去见她,这次也该换她来见我。”
温令龙面露狐疑:“丽华,这是…”
“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千诺,她想约我一见,她一直求我嫁给杨成益,可我心里真正喜欢的是你,我一直没应,她曾扬言说,如果我与杨成益以外的男子订亲,她就要自杀。”
真可笑!谢千诺不是要自杀吗?她现在订亲三日了,也不见她自杀,她不是还活得好好的,谢千诺还谋划着要做杨成益的妻子,再嫁给杨成益呢,怎会自杀?
温令龙道:“这就是你早前迟迟不愿与我订亲的原因?”
计丽华干练地道:“温大哥,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被人要胁就怕了,但我现在不会再怕,这辈子我只嫁给温大哥,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两手相握,她温柔地迎视着温令龙。
“丽华,待我们成亲,我就带你去任上,到时候把我娘也带上。”
“嗯!”计丽华含羞带娇。
谢千诺带着丫头来到神殿前面时,远远就看到长廊上站着男女,一股怒火没由来的乱窜,“计丽华!你…你怎能出尔反尔?”
计丽华扬了扬头,“千诺姐姐,你瞒得我好苦啊,用死要胁我放弃温大哥,逼我嫁给杨成益,前儿夜里你们见面了?对了,利用我达成你的美梦与心愿,不知道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亲娘出的主意?”
她怎么都知道了?
谢千诺惊叫一声:“你…你一直在跟踪我?”紧握着拳头,这个从小跟在她身后的妹妹,再不如以前那般信任她、倚重她。
计丽华道:“好姐姐,你舍不下杨成益,却逼我放弃自己喜欢的人,何其残忍?我与温大哥订亲后,怕消息传出,担心你会真的想不开自杀,我求助他人,阻你做傻事。谁曾想到:杨成益半夜进了你屋里,你们商议着下一步如何对付我的计策。
你写信诱我来春晖庙,只要我入香客院,你就好言宽慰,再在我饮的茶水里下药,到时候让世人以为我与杨成益如何,逼我与温大哥退亲嫁他为妻,再让我嫁给杨成益…谢千诺,你还真是好算计!”
难怪今日,计丽华说什么也不愿去香客院,是她知道了谢千诺与杨成益商量的计策。计丽华知晓了一切,就会有所防患,他们的计划就不能再如期实施。
温令龙惊道:“杨成益也是读书人,竟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实在是卑鄙!”
计丽华微微勾唇,唇角含着讥笑,“你的身世姑母已知晓,若不是姑母彻查,又怎会知道那个叫春艳的女人是你亲娘?”
谢千诺想借助谢婉言的势力,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即便谢婉言比谢婉君大度,可她也是嫡庶分明之人,更不愿被一个沉陷风尘的庶出侄女所拖累。怕是知道她不是嫡母所出,心里反而会释怀、会轻松。
计丽华继续道:“早在你进入官乐坊的第三个月,你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却在我面前继续与我装同母姐妹的模样。你亲娘不是我娘,她曾是爹爹在外头养的外室。我娘生下长姐,不足七日夭折,爹恐娘伤心,将已满百日的你抱回了家门,那…就是你,谢千诺!”
计丽华当然不会说这些真相是在三生境里瞧见的,“谢千诺,若非我托人阻你自杀,又怎会知道这么多事,你我姐妹情缘断绝于此,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与你相见,你好自为之!”
谢千诺说:计丽华不答应嫁杨成益,她就要自杀,原就是要胁的话。
可计丽华几月来还为此痛苦、纠结,现下回想,又是何等的可笑。她果决转身,身后传来谢千诺的声音:“计丽华,你出尔反尔,不得好死!”
“谢千诺,我从未答应过你什么?即便是你跪求,我也没应,那不过是你期望我应罢了。我不欠你,相反,我娘待你视同己出,给了你十几年嫡女的优渥生活,而你却千方百计地想要算计我,像你这等恶毒之人,我不屑与你计较!往后,再不相见!”
忆起三生幻境的点滴,里面的痛苦如此的真实,仿佛那不是梦境,根本就是一场真实的经历,不过是被她给忘却了,自那日出了三生境,计丽华就还忆起许多的事,她似乎真的有一生,而那一生便如今生这般,因她的心软,她舍弃了真爱,嫁给了杨成益,遭遇的却是婆母的刁难、丈夫的不解,儿女的疏远,也至最后李诺儿进门,很快就迎来她的“病逝”,饮了一个月的药不是真的药,而是加了料的“毒”。
与其说她那一世是被病死,还不如说是被谢千诺与杨成益联手给毒死,最后连她生下的三个儿女都被谢千诺夺了去。
计丽华与温令龙走远,只余下果决的背影给谢千诺。
谢千诺呆愣愣地静立长廊,一切功亏于匮。
那个笨丫头,会派人盯她,更发现真相:她与杨成益早已相见之事,她与亲娘相认之事…
大户人家,嫡庶有多分明,即便是嫡母养大,不是从嫡母肚皮里爬出来的,都会被人瞧不起,都不是真正的“嫡女”。
计丽华逃脱了她的计划,她与杨成益美好的未来又将在何方?
失去生养的她,只能做一个不能生养的玩物。
女子青春何其宝贵,她不能就这样将在乐坊消耗掉所有的青春。
计丽华不会再来见她,她们姐妹的情分已断。
她好不甘心,同是谢家的女儿,谢千谣逃脱了命运的摆布,得到了谢婉言的帮助,成为镇北王府的表小姐,而今又与高中的进士订亲,她依旧是官太太,依旧可以荣华富贵、安宁一生。可她呢?她就要在乐坊消耗青春,无子无女地凄淡收场。
回镇北王府的路上,温令龙问道:“丽华,别再想了,为了那种想逼你、又害你的人不值得。是谁发现了那些端倪?”
“是抚顺王府的田妃姐姐,我与她性子投缘,我怕她真的在得晓我们订亲后会自杀,就请了田妃姐姐帮忙。田妃姐姐派了她府里的侍卫去盯,发现杨成益去找她…”
568 假装改了
过去的三年,谢千诺一直对计丽华说“我没脸见益哥哥,不敢让他知道我的下落。”事实时,她在落入乐坊之后,接的第一个恩客就是杨成益。
杨成益为了不留遗憾,借用了一个江南商贾的名头。
难怪谢千诺对她与杨成益的未来有那么大的信心,就是因为她的清白之身是给杨成益的。
谢千诺想到三生幻境里瞧见的一切,只觉心惊肉跳,她居然为了他们牺牲了自己,幸而发现及时,恐怕这一生都毁了。
温令龙知计丽华与田氏交好的事,“这也是丽华心地善良得上天保佑,方能发现真相。”
“温大哥,你有没有怪我以前的迟疑、笨拙?”
几年来,她为了谢千诺的事怨恨谢婉君又心生愧疚,有同情、有怜惜,一朝突然明白谢千诺并非一母所出,计丽华轻松了,不再纠结了。无数次地,谢婉言劝她不要再与谢千诺有联系,可她还是瞒着姑母去见她,这次后,她不会再见谢千诺。
谢千诺的算计、利用,还有在三生境之中瞧见的结局,都让她放下了对谢千诺的姐妹之情。
温令龙道:“丽华很善良了…”
相依而份,计丽华闭阖上双眸,失去了父母家人的她,从今后又会有新的家人:丈夫、婆母,甚至还有他们的孩子,恶梦终会过去,新的一天总会开启。
这一次,她要握紧自己的幸福,再不会干糊涂事。
大公主府。
慕容莹上次用两片冰玉草入一盒香膏子,半个月下来,瞧上去年轻了五六岁,可惜那一小盒太少,冰玉草叶没了。宫里的莲贵妃、德妃、太子妃皆有,这三人却不是她能使唤的,尤其莲贵妃不大喜欢她,自莲贵妃嫁入宫中,就没召见过慕容莹一次。
她,似乎被宫里的人忘了。
皇帝忘了她;妹妹们忘了她;就连慕容琪也忘了她;曾经那个最疼她的兄长,被贬庶人,软禁皇陵…
陪嫁宫娥一路快奔,手里拿着一封信:“禀大公主,有人递了一封信过来,说要亲自交给你。”
慕容莹看着上面熟悉的笔迹:慕容璋!是大皇子的笔迹,他们兄妹的感情以前最好,对于他的笔迹也最是熟悉。
她抬了抬手,周围退去,余留了心腹大宫娥在侧。
慕容莹拿着赤金柄妆镜,看着镜里的美人,那娇嫩是如同能滴水的容貌,真真越看越痴迷,“冰玉草果然是好东西,难怪莲贵妃、德妃一日比一日瞧着年轻,可惜我只弄到两片。”
大宫娥欠了欠身,“禀大公主,凤歌公主那儿许还有呢。”
“就算有,以本宫与她结下的仇怨,她绝不会给本宫。就算真给了,本宫也不敢用。若是本宫也能得一株冰玉草就好了。”
大宫娥蹙着眉头,“贤妃宫里原有两株,前些日子青鸾公主吵着要将她的那株移走,听说头日带回去,第二日就枯了。”
“想弄到冰玉叶,唯有从太子妃那儿想办法。”
可薛玉兰与凤歌交好,那冰玉草又是凤歌所赠,人家未必就会给她,慕容琪的眼里对他这个皇妹也无甚感情,着实是小时候她颇不喜慕容琪在太后跟前得宠,没少挤兑、使绊子。后来大了,十多年前,皇帝闹过一次废太子的事,她一气之下,指着慕容琪大骂,以为是他使的坏。
他们兄妹之间,怕是再不能如她与慕容璋那般感情深厚。慕容璋是太子时,虽然她被夺封号,可慕容璋得了好东西,也会悄悄送她一份,慕容璋被废后,她还有大公主的份例,不再是嫡出公主的四季例赏而是嫔出公主的份例,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大宫娥问道:“大公主,大皇子快一月没写信来了。”
慕容莹掂了掂信套,很厚也很沉,里面不家什么坚硬的东西,“大皇兄的胆子不小,他就不怕被二皇兄发现?”
大宫娥低声道:“大公主,这信可是通过暗路传来的。”
暗路,大皇子没被皇帝与进行发现的路径。大皇子被废有几个月了,陆续从皇陵给慕容莹递过三封信:第一封是向她求助,说皇陵太苦,连被褥都缺,她照着大皇子所说的路子给送了十几床被褥去;第二封是大皇子的几个孩子病了,慕容莹又给送了些药丸进去;第三封则是她给大皇子送了些银钱进去打点。
前几封信里,大皇子一直在叫苦,说皇陵如何如何清苦,而他们一家被办禁在内,连大门都不能迈出来,每日清晨要到祭台打扫,初一、十五则要去祭台烧香拜祭列祖列宗。
慕容莹拆了信,里面还有除了五页纸的信,还有一个令牌,这是一面铜制的令牌,背后刻着“卧龙山庄”,她凝了又凝,细细地阅信,秀眉微挑:“大皇兄终于想明白了,好!太好了!本宫就觉得他不会如此无用,果然留有后招。”
“大公主,什么后招?”
“把大驸马唤来,本宫近日要好生谋划。”
慕容莹微眯着双眼。
大驸马进了大殿,在她脸颊上香了一口,“公主越发明艳动人了,瞧来那冰玉叶果真是好东西。”
慕容莹心下欢喜,指了指一旁的信。
大驸马瞧罢,有惊喜、有兴奋,更有热血沸腾,酬怀满志,他疑惑不解地道:“大皇兄要杀凤歌?”
“以前,我几次想除掉凤歌,大皇兄都没应,这一次他应了,而且还把卧龙山庄的事告诉我们,要我们请卧龙夫人出面。大驸马,我们跟着大皇兄没错!”
慕容璋与她的感情,自小就很好。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不可能这么就沉寂下去,慕容莹一直就在猜他手里定然还有一批势力,而今就证实了她的猜测。
“大驸马,你亲自带着令牌去一趟卧龙山庄,联系上卧龙夫人,你就告诉她,慕容刚是凤歌毒杀天牢的!她一定会给慕容刚报仇,如此一来,我们就能除去凤歌这个最大的敌人。没有了凤歌,我凤舞便是所有公主里最得宠的,无论是太后还是父皇都会最疼我。”
大驸马不解地道:“这一次他怎么就想明白了?”
“不管他如何想明白的,除掉凤歌都于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若是大皇兄登基最终成功,他一定会恢复我的封号,我依旧是最得宠又最尊贵的长公主。若是二皇兄登基,没有了凤歌这个与我争宠的,我就是皇家唯一的嫡出长公主。
驸马,这几年我所以失宠,就是被她抢去太多的风头,我们是时候讨回自己的东西了。不许再耽搁,马上就带人出门去顺天府郊外请卧龙夫人!”
慕容莹握紧了拳头,嘴角掠过一丝阴狠:凤歌,你的生命很快就会走到尽头,这一次你在劫难逃。
为了稳妥行事,她需要一个谋士。
慕容莹眼前寒光一敛,立时忆起了一个人——温令姝!她是江若宁的陪读,对江若宁最是了解,她还模仿过江若宁的笔迹给李观写信,以温令姝的骄傲,她得多喜欢李观才能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温老夫人对温令姝管教很严,抄佛经、跪祠堂,严训斥。温令姝连番给京城的温三太太写了好几封信,几乎是隔日就写一封回来,不说她如何辛苦,只说她如何想念爹娘,想念京城。
温三太太对温思远道:“老爷,让令姝回来吧?她已经知错了,再不会做糊涂事,以后行事定以温家利益为先。”
“真的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老太太同意让她回京,老太太何等英明,谁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温思远轻叹一声,“让令宾去接令姝罢。”
中元佳节后,温三太太就遣了嫡次子令宾将温令姝从西山县接回京城。
回到京城的温令姝,又恢复了以前的温婉端庄,进退得体,行事更没了之前的偏激。回京第二天,她就拜访了梁秀英,一个劲儿地夸赞“嘉秀县主文才出众,比我更胜一筹,嘉慧佩服!唉,以前是我猪油蒙了心,做错了事,只盼凤歌公主与太子妃能给我一个恕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