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吩咐了祝重八等人预备马车,自己回禀公主,这出去一趟,他就给自己弄了一身孝服,手里还抱了一叠厚厚的孝服。
蓝凝正摘了自己身上艳丽的东西,见小马弄回来,当即取了一套回屋换上。
小马进了内室,看那棺材放在榻上,立时冷汗直冒,这公主不怕死人,尤其不怕与尸骨打交道。“禀公主,都备好了。”
“将马车停在主院外头,我把棺材扛出去。”
小马道:“公主,还是奴婢来吧。”
江若宁扛起棺材就往外走。
整个主院上下,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如此强悍的公主,那娇弱的身形与那偌大的棺材根本不成比例,光是看着这样一个姑娘扛棺材,这场面绝对够震撼。
碧嬷嬷闻讯赶来,就见江若宁扛着棺材的模样,气得当即大骂:“下人、奴婢是作甚的?小马呢?蓝凝呢?怎让公主亲自扛棺材出来?”
她不要活了,堂堂天家尊贵公主的形象全都没了,这应该是大男人干的活,竟让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来干。
碧嬷嬷只觉肚子里怒火乱窜,指着祝重八、焦泰山就破口怒骂:“养你们是作甚的?你们不抬棺材作甚,怎让公主扛?你们这些大男人,往后还有何颜面立于世间,简直是丢人显眼…”
卫虎已抢先一步接过棺材。很重的啊,这是什么木头,好生沉重。好在他还能沉住。
祝重八红着脸,实在被公主扛棺材的样子给震住了。
怎么没形象,他觉得很好,公主可不是他们认识的娇姑娘,而是一个女英雄,文能拟章程,武能惩奸贼…
碧嬷嬷骂完了侍卫。又对江若宁道:“老奴的公主啊,这种粗活哪是你能干的。养了这么一大群人,让他们做就是,你可是精贵的公主,要被皇上和太后知道。老奴可没脸活于人世啊。”
江若宁不以为然:不就是一副棺材,有何大不了的,她扛得动才扛,若她扛不动,她放一边了。可碧嬷嬷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先是骂下人,再是骂侍卫。
末了,碧嬷嬷还道:“公主可是瞧过日子了?”
江若宁哪瞧过日子,在她看来。择日不如撞日,分明就是想起了有这么一桩事没办,既然早晚得办。不如早些办。
小马忙道:“瞧过的,请钦天监瞧的,说今儿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
碧嬷嬷左右为难,“过几日翠浓、蓝滴二人出阁呢…”
“她们住在副院,我只是把棺材送过去,这算容王府办丧。与我们这里没关系。”
碧嬷嬷连声应“是”,又叮嘱道:“出了青橙别苑再哭。就别在这里哭。可不能冲撞了。”
早前江若宁还干嚎了几声,这会子也敛住了声音,雪曦早在十几年前就仙逝了,她不知道自己穿越的是个什么世界,早前以为是古代,居然还有修仙的,罢了罢了,反正她这个三世一体的人都存在了,也没什么事是稀奇新鲜的。
江若宁道:“我屋里有祭幡、祭旗、冥纸等物,使人取来。”
这些东西是江若宁一早就备好的,不过早前是放在戒指空间里,从冥仪店购了一整套。
碧嬷嬷千叮万嘱一番,“卫虎,可不许公主再碰棺材!小马,服侍好公主,早去早回,虽是亲娘,可公主是过继到天家的,又算是婶娘,就当是照矩祭拜,催着公主早些回来。”
碧嬷嬷又叫过一人来,“去容王府递过话,公主今日送容王妃的尸骨回府,让那边备人接应。”
容王府那边很快得了消息。
管嬷嬷一头雾水,这是怎么说的,递话来的人说“早前约好”,话递哪儿去了,莫不是哪个下人得了消息给忘了,怎么个约好法儿,她一点也不知道啊。
完了!完了!这会子出大乱子了,容王妃雪曦的尸骨要回府,还是由凤歌公主护送回来的,可容王爷今儿一早就出门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管嬷嬷一个头两个大,一面吩咐护院侍卫去寻容王爷,一面又与新入府的郭承仪禀报:“承仪,送话来的是青橙别苑的跑腿小厮,说是早前约好今儿是吉日,要送容王妃棺木入府。”
府里没王妃,又没侧妃,郭承仪暂时打理一些容王府的后宅事务,没掌两日,就遇上这事。
一旁的戚昭应道:“莫不是哪个下人得了消息忘通禀?又或是王爷知晓,近来一忙把这事儿给忘了。”
严嬷嬷在一边也是手足无措,怎么突然来了这么桩事,可她们也不知哪一环出了问题。
郭承仪道:“先不管是下人忘了还是王爷忘了,先把灵堂设好。通知上下也都换上孝服,再派人去寻王爷,王爷不是在东郊正给王妃修墓么,有了尸骨,正可下葬。
再遣了大管家,换上孝服去往青橙别苑的路上接棺材,把接丧队伍都组起来,越快越好,再不过去,怕就到了,这可是大事,出不得错。”
江若宁哪里知道自己一时性起,容王府因为这事乱成了一团麻,更是弄得整个王府好一阵鸡飞狗跳。
出了青橙别苑的巷子,一个婆子扯着嗓子开始嚎哭:“容王妃啊,你死得惨啦!现在公主送你回容王府,你也算死有哀荣,你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但见这婆子初是装嚎,没说一阵,那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那个凄惨啊,惹得小马、蓝凝几个跟着哭了起来,一路上呜呜咽咽。
江若宁以为自己能忍住,可也没比蓝凝多忍多久,那眼泪就稀哩哗啦的,她想到了自己,自小没娘,好生可怜,以前曾以为是自己曾了别人的身躯,后来才知道,那个七岁从坡上落下早逝的人是她的前世啊,她前世怎么那么惨啊,小小年纪一直渴望家人,最后还因寻那个不值钱的长命锁丢了命…
泪如雨下,就如她这般吧。
小马见江若宁哭成了泪人,也跟着哭得很伤心。
从荷花里出来,周围的人突地听到一阵哭嚎声,一个个颇是好奇,许多人出门张望,一看,一辆马车上放着个棺材,同行的有数人,走在前头的女子手里端着个女子画像,那女子宛如活的一般,眉眼动人,嘴角含笑,真真慈眉善目的美人儿。
江若宁想着:电视上扶灵或是出葬,不都是儿女捧着长辈照片,后面跟着棺材么?她也是照着做,没有照片,她自己绘了雪曦的头像捧在手里,头半低着,眼泪儿跟断线的珠子一般留。
后头跟着小马、蓝凝二人,皆是一袭白袍,各提了一只篮子,手里撒着冥钱。
“容王妃,一路走好!容王妃,公主送你回家了…”
再后面就是八名侍卫护着棺材,统络的都系了白绫为腰带。
棺材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素绫花。
江若宁尽量挑了僻静的路走,可一路上还是吸来不少人侧目,尤其是看到前方一个仙子般漂亮的年轻姑娘捧着幅尺大的美人画像,他们见过捧灵牌的,还第一次见捧画像的,一个个立在旁边看上许久,又没有名牌,不知道是哪家扶灵还家的人,而且还是女儿扶灵,一个个只觉得好奇不已。
如果不是小马时不时喊声“容王妃”,众人还真不知是哪家的。
早前还是天气晴朗,待江若宁兜兜转转出了荷花里,天空竟飘起了雪花,没走多远,雪越下越大。
蓝凝冻得发抖。
小马嘴里骂道:“这天气,早前还晴着,怎么就飘雪了?”
路边,立着几个看稀奇的百姓:
“初春飘雪,前所未有。”
“莫不是天下有奇冤?”
朗朗乾坤哪来什么冤,若说冤,去岁的红楼案算不算冤,那松柏林累累白骨,死了多少好姑娘。
这是大燕建朝以来,发生的第一桩大案,且这案子还是连环案,先是姓了千尸坑,再是牵扯出谋逆案、贪墨案。京城多少世家、朝中多少权贵都被查出有问题。
“容王妃是惨死,这是上天示恩,降下瑞雪以示怜惜。”
关于容王妃雪曦的故事,因为话本子的缘故,京城百姓都知晓不少,她原才是真正的容王妃,却被谢立端父女算计陷害,而谢婉君更是抢人良缘,享有二十多年的容王妃之荣。
“难怪呢,早上还是晴天儿,现在就下雪了。”
下雪了,不是天气作怪,而是上天恩赐。
这些百年真会胡扯,而且这个传言还传得极快。
快近容王府的时候,大管家领着一群容王府小厮、婆子迎了过来,一时间嚎啕声动天,哭天喊娘的就开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死人了。
江若宁捧着雪曦的画像,埋头往容王府方向去。
容王府大门上挂起了白绸,结起了白幡,前府大厅也摆设了灵堂。
管家的女人扯着嗓子大喊:“容王妃,公主领你回家了,一路走好!”
立时间,整个王府哭声一片。
江若宁捧着画像进了前府,早前的会客厅匾额被摘,换成了“灵堂”里面已经摆了香案等物,就连摆棺木的位置也空了出来。
江若宁心里暗道:莫不是慕容植早就知道她要把尸骨送回来,一直在这儿等着。
她却不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临时摆上来的,说起这新入府的郭承仪,这是宫里德妃从掖庭挑的宫婢,原已订亲,不想遭遇家变,被没入宫中为婢,她原是家中的嫡长女,自幼无母,却能压住侍妾庶弟。
德妃在十几个人选里选出她,又请示了皇帝示下。
399 图财(四更)
皇帝道:“虽是贵妾,但阿植府里就差一个正经能干的女子,就选她为承仪,另一个定为昭应。阿植的性子,怕是不会再有王妃、侧妃,只要他好好儿的,纳几个妾正经过日子也成。”
郭承仪虽在宫中为婢多年,理家的本事还在,这一遇上急事,立时就显露出来,将处处安排得当,哪里如何,这里怎样,立时就安排妥帖了,就没乱分毫。
且说容王慕容植,原是去了温家三房,今日是温家给温令姝设下的庆宴,庆贺她被封为嘉慧县主,大家都说这封号好。
正与温思远几人说话,却见随身侍卫急匆匆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他立时揖手道:“思远,本王得回去了,家里出了急事。”
告辞出来,容王怒道:“门上是干什么的?问清楚上回送消息来,是谁接的?这么大的事,居然给忘了。”
外头候着的跑腿小厮道:“管嬷嬷和承仪都问过了,谁都说没接到消息。”
早前还怀疑是容王给忘了,瞧这样子,他也不知道啊。
要不是承仪压住了阵脚,今日容王府指不定乱成什么。
容王府附近的人家,不由得道:“容王府谁仙逝了?怎的这么大动静?”
甚至还有胆大的,怀疑这是容王驾西了,但心里猜着,不敢说出来,使了家里的小厮、婆子去打探。
“听说是凤歌公主扶容王妃灵柩回府。亲绘了一幅容王妃画像,见过的人都说跟真人一样呢。”
容王妃雪氏逝后十八年才办丧事,亲近的人家少不得要过去吊唁。
容王到时。棺木已经放置在灵堂,江若宁让人把雪曦的画像挂在灵堂当中,亲手写了“音容宛在”、“万古流芳”等大幅的字挂在画像两侧,又着人在画像前摆了香烛祭拜,那画像竟似装裱过的,上面的人绘绘像是黑白照片一般。
容王望着雪曦的像,心头一沉。
郭承仪一袭素服。福身与容王见罢了礼,低声道:“门婆子查出是哪个门子接的消息了。王爷看罚多少棍?”
管嬷嬷在一边帮衬道:“着实太马虎了,这么大的事,公主早就令下人递话来,竟有人给忘了。害得府里险些出了大乱子。”
这得递消息吗?
江若宁心里暗道:她忘了先送个消息,让她们有准备,不过容王府能在这么快就挂上白幡祭灯,还布置好灵堂,这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
容王厉声道:“这种奴才,打上三十棍子再贱卖出去。”
江若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那个…皇叔,好像是我忘了告诉你,今天我要扶娘亲的灵柩过来。”
小马想着:公主你是孝女。怎么能承认是自己忘了。
容王灵机一动,“不,不。好像是本王把这事给忘了。”
管嬷嬷与郭承仪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小马低声道:“公主,你真是太仁善了,那日明明是你令奴婢到门上递的话儿,怎么说是你忘了?奴婢可记得,是个高瘦个子,脖子上有个姆指大小褐色胎记小子递的话。还叮嘱他,莫忘了日子时辰。当时他似要出门。奴婢问他可是容王府的,他直应是,奴婢就道‘就你了,与你家王爷禀一声,正月二十六辰时,我家公主要扶容王妃灵柩回府,切莫忘了。’他直说忘不了。奴婢见他出了偏门,又对他道‘这是大事,可千万忘不得。’他直应‘他有差事,采买了东西就禀。’”
江若宁则想着:莫不是有人得罪过小马,他故意扯出这么个人来。
她几时安排小马做这事了。
江若宁记不得,可又不能当面训斥,说自己没派人来递消息。
容王当即就怒,“郭承仪,给本王查,这是哪个混账小厮干的事,这等大事,竟没禀上来。”
那个原被抓来顶过的门子便被放了。
容王赔着笑脸,“若儿啊,虽然你过继给皇上了,可本王还是亲爹,你都肯叫雪曦为娘亲,怎不愿唤我一声‘爹’呢。”
江若宁不说话。
这男人以前可是生怕沾上她,这才多久,是被解蛊之后就变了吧。看着他满头的银丝,江若宁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虽然那时的他一头黑发,却不如现在。知晓真相后,他也病了一场,也是近来才略好些,怕是这个年节,他也没过好。
“我是来给娘办丧事的,梧桐阁都拾掇好了?”
这是愿意住容王府了!
容王立时笑了,忙对左右道:“令承仪派人打扫梧桐阁,凤歌要在府里住几日。”
江若宁不是太善良的人,容王原也是个重情人,有情人总有某些人有情,对其他人就会无情,此理同然。如果不是谢氏的算计,他与雪曦真正是一对璧人,可惜现实弄人。
“我还带了八名侍卫,几个服侍宫人,得一并安顿好了。另外,我得空要去大理寺、明镜司,进出别让门子拦着问长问短,规矩大了,我可受不得。”
“是!是!应该的,爹派人与门上打招呼。”
容王一直希望江若宁能进容王府,也好弥补亏欠江若宁的一切。
雪曦殒亡,但他可以对雪曦的女儿好。
容王府给容王妃雪曦办丧事,照着规矩会停灵几日,正月二十七开始便有宾客陆续上门吊唁,庶长子慕容琅与妻子李亦菡被唤回府里帮忙,依旧住在和鸣院。
夜里,江若宁遣退左右,唤了小马来问话。
“今儿上午人多,我没好问你,你说的那个瘦高脖子上有胎记的人到底是谁?”
小马可是个记仇的人,谁待他好,谁为难他,这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禀公主,今日的事是奴婢自作主张了,请公主恕罪。”
小马扑通跪下,态度真诚。
江若宁摆了摆手,“我知你是为我好,只是把无辜旁人扯进来,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哪能真罚小马,着实是她忘了事先通报容王府一声。
小马道:“那人是二郡主的乳兄铁头,不是个好的,以前得势时,还暗里欺负过没依仗的宫娥。三年前,谢通房还得势,有一回二郡主入宫赴宴,不小心衣袍上沾了油污,他去马车取二郡主的干净衣裙,自己跌了一跤弄脏了,非赖我推他,害得奴婢被打了二十宫杖,在榻上躺了大半月才下地。
二郡主又总挤兑公主,有那样的主子,奴婢也好不到哪去。既然总得有人出来顶罪,就拉了他。小马可不是胡乱拉的,而是听说谢通房被软禁北边清秋院后,二郡主时常去探她。儿头二郡主的乳兄,最得二郡主看重,她出门指定带上铁头。”
江若宁道:“没瞧出来慕容药还是个孝女。”
小马笑道:“公主,要说孝顺,公主才是真孝顺。二郡主还是不听说谢通房手里有一笔银子,得有好几百万两,二郡主虽有嫁妆,要没了封号,又失了汤沐邑,这谁会嫌自儿个的钱多,她的几个女儿个个都有心疾,儿子的病重些,女儿轻些不显,听说也得请太医瞧过。婆家对她不满,正张罗着要娶平妻过门,她还不是想多弄点钱在身边防身。
几个孩子要吃药问诊,这养心丸可不便宜,一粒就要二两银子,她有三个孩子,若一天吃上三粒,可不就得六两银子,这寻常人家谁出得起这笔银钱。”
江若宁还以为二郡主慕容药是孝顺谢氏,原来是想从谢通房那儿弄银子。
“谢通房眼里,只有儿子可没有女儿,要我说,怕是不会给她的。”
小马道:“奴婢今儿在容王府,可与人打听了不少消息。琅公子搬出容王府时,谢通房悄悄给了他三百万两银票,还哭着安慰了好一阵。叫他别全都交给琅奶奶,男人手里就得自己拿着银票。可琅公子竟没管,回头就全交给了琅奶奶保管着。”小马见四下无人,神神秘秘地道:“公主,小的瞧琅奶奶的样子,像是怀上了。”
“怀上了?”江若宁吃惊不已,不是说慕容琅偷偷找太医配了药么。
小马不无遗憾地道:“瞧着样子,时日可不短了,唉,可惜琅公子有祖病…”
若是没祖病,孩子会是健康的,可随了祖病,这孩子一出生就有心疾,一生都受病痛之苦,着实可惜了。
江若宁今儿在灵堂上见着慕容琅了,不过淡淡地说了两句。
“凤歌来了?”
“琅堂兄安好!”
慕容琅现在最看重的人是他妻子李亦菡,他都想好了,这辈子就与她好好度日,不能生出健康孩子,他们不生就是,大不了过继一双儿女,日子还是一样的过。
李亦菡也因为慕容琅不想让她生孩子的原因,怀孕好久了,也一直没敢说,她怕慕容琅逼她打掉,她自然知道慕容琅是真心疼她,上回盛汤时,不小心烫伤了一点儿皮,他就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李亦菡瞧在眼里,暖在心上,就算真不能拥有健康的孩子,有这样的夫君,这一辈子,她也值当了。
江若宁轻叹一声,“谢家这病真是奇怪得紧,怎么代代相传了。”
“京城人都说这是谢家作恶多端害了子孙。”
人言就是这样,人们对这种祖病找不到原由,便说是上天的惩罚,总之怎么寻到他们认为的理由,就怎么说。
400 瞒报追责
容王府的月华院,现在是容王的寝院,但东厢房头间置成了郭承仪的房间。
贵妾,即便是打理后宅的贵妾,也不能住在主院正房,这是各府的规矩。
这会子郭承仪正与容王禀报查到的事。
“王爷,妾身细查了,小马说的那人,是二郡主的乳兄铁头。正巧这些日子二郡主时不时坐着马车从偏门到清秋院探望谢通房。许是小马只当他是我们府里的小厮,就把话递给他了。”
女儿探望母亲,这是天经地仪的事,即便谢婉君被降为通房,但总不能不让人敬孝,这也太于理不通。
严嬷嬷在一边帮腔道:“今儿突然说公主扶灵回府,我们都吓了一跳。原是早就递了消息,他知道了话,就该禀给门上的管事,由门婆子再传话给严嬷嬷或我,这么得了消息不支气,给我们府里惹下多大的麻烦。万一一个处理不好,岂不是让京城百姓瞧了容王府的笑话。”
男人爱一个女人时,能捧上天,宠成宝,若厌恨一个女人,同样可以踩成泥。尤其是对于谢通房,容王那是恨之入骨,要不是谢通房,他也雪曦会是天下最和美幸福的夫妻。
他此生饮恨,此生痛楚孤寂,全都是谢婉君害的。
容王道:“着人把谢通房请来!怕是她一早就知道,她不就是忌恨雪曦入了宗庙,成了真正的容王妃。人都死了,她还想拦着不入府?本王这辈子,就认雪曦是嫡妻。要不是她,本王早娶雪曦过门…”
所有的错,都是谢婉君种下的。
谢婉君欠下他太多。
谢婉君还给他生了几个有祖病的儿女,按照皇家的规矩,这种妇人就该重罚。
可他没有罚她,只是降了位分,但还是给她好吃好穿。只是吃穿上不能逾了规矩。
不多会儿,便有婆子领了谢婉君进入主院。
容王任她跪在中央。不多看一眼,谢婉君四十多岁了,又经历了家变之痛,再是身份贬降、儿子失爵被分府另住。这点滴种种,早前四十多岁像是三十出头,而今四十多岁像五十岁的老妇。
容王虽有一头银丝,戴上帽子,依旧看不出是四十多岁的人,尤其是解蛊之后,又有专门的太医给他调养,身子一日比一日康健,加上他又恢复了早晚习练武功。瞧着倒似个正值壮年的人,加上他不爱女色,不像敏王一副身子几近被掏空。
“谢通房。你几日不给本王惹点事,是不是心里就不痛快?看你教的好女儿,她是在报复本王,还想全京城的人来瞧笑话?
若儿遣小马来递话说今日要送王妃的灵柩回府,正巧小马在偏门上遇到了铁头,便将话告诉了铁头。铁头怎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他是药儿的乳兄。怕是铁头告诉了她,被她给瞒下了吧。
这种事能瞒。知不知道他们一瞒,今儿府里险些出乱子?她是不是瞧着若儿性子好欺负,便从中使坏,欺上瞒下,若儿还说是她忘了,真是气煞本王了!
同样是女儿,瞧瞧两个的行事作风,怎的悬殊这般大?
有什么样的亲娘,就教出什么样小肚鸡肠的人,行事也不分过轻重是非,容王府丢了脸面,让人瞧了笑话,她就有脸面了?
本王还想着好歹给你个奉侍的位分,好让她们不算太丢脸,可你看看,她都干的什么事?把你的手段、做法都学了个十足…”
严嬷嬷立在一边,帮腔道:“容王妃的名讳都记入皇家族谱宗庙了,这事是定了。谢通房,人家凤歌公主可是行事端方的,你做错了这么大的事,今儿在灵堂上,还劝王爷给你个名分,可你瞧瞧,二郡主这都是干的什么事?”
容王冷声道:“慕容药怕是干不出来,弄不好是有人在背后给她出的主意,以为瞒着不说,雪曦就不会回王府?与门上打声招呼,既然慕容药敢这么干,就别让她回家奔丧,我慕容植就当没生那么个不仁不义又不孝的女儿,就算她回来,也不许进府门。”
戚昭应正从大厨房那边过来,身后的丫头捧着盅羹汤,脚步优雅,迈着细碎莲花步,娇唤一声“王爷”,笑着道:“你快消消气,谢通房定是知错了,王爷先吃碗羹汤,这可是贱妾照着府里太医给预备的膳食,最是养生。”
皇帝将二位美人送入府前,就由德妃明言转告过,希望她们能给容王多添几个子嗣,容王府的子嗣着实太单薄了,除了有病的,就只得一个在外游学的慕容琭。虽然还有一个女儿,可已经过继给了皇帝,自然不算。
她们二人都知道,游学在外的慕容琭怕是要袭亲王爵,两个拼劲想生儿子,谁得了儿子,谁的儿子就能得候爵。
实在是慕容琅有病,皇帝又表了态,不会把爵位给有病的皇族子孙。
容王接过羹汤,尝了一口,“承仪,若儿回府,现住在梧桐阁,她让宫娥传话,说她院里备些素斋,莫要沾了荤腥。你近来多费些心。”
郭承仪应声“是”,容王道:“再添两个碗来,你们俩也吃些,养好了身子,给本王再多添几个子嗣。”
谢婉君跪在中央,看着容王左拥右抱,宽慰了郭承仪,又关照着戚昭应,他不是对雪曦痴情么,就不该唯雪曦一人?怎的还娶了两个侍妾入府,还想着生儿育女,这男人背着痴情的名儿,还不照样左拥右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