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说,谁敢把这消息告诉太后,就准备被杀头。

慕容琳风光体面地迎娶二妻过门,拜天地之时,皇帝驾临,亲自赏封新妇,赐凤冠霞帔,又有太后亲自主婚、韩国夫人操办婚事,一时间风光无两。

太后因疼爱孙儿,更是亲自张罗了一百八十抬聘礼,一百二十抬是王妃温氏的,六十抬是侧妃田氏的,虽是嫡妻、平妻(侧妻),可两份聘礼各属二妇。

新婚夜,慕容琳留宿嫡妻屋里,揭开盖头,就长叹一声。

温令娟道:“你这是怎了?”

“我在成亲,可凤歌妹妹…”

“凤歌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大吉大利的,如果她活着,也不希望有人因为她的事而耽搁什么。真是可惜,令娟没能见到凤歌公主…”

“凤歌也说过一样的话。”

“琳表哥,你去田妹妹屋里坐坐,先帮她揭了盖头。”

慕容琳道:“你不怕我去了就不过来?”

“你不会。田妹妹是晓规矩的,她也不会留你,如果你留下,他也必赶你。”

这话,还真被温令娟说中了。

慕容琳刚揭了盖头,陪田黛珠说了几句话,田黛珠就道:“殿下今日照规矩要留在姐姐屋里,你还是先回去吧,莫让人瞧了笑话。”

虽皆是妻,可嫡妻比平妻位高,田黛珠是平妻、亦是侧妃,大婚前,田太太就几番叮嘱,说虽同日出嫁,可慕容琳是该留在温令娟屋里的,这也是规矩,她不能把慕容琳留在屋里。还说,若是慕容琳晓规矩,是会到她屋里揭了盖头再离开。

慕容琳宽慰了田黛珠几句,起身回了温令娟屋里,夫妻俩完成仪式。但自新婚夜后,温令娟就劝慕容琳去田黛珠屋里。

“别人家的妻子,巴不得夫君天天留她屋里,你怎还赶我?”

“上回,皇上不是说要遣你去四川查办谢氏一族的祖产?听说四川有一半的良田都是谢家的,寻常官员可办不下这案子。虽然谢氏在四川的祖支一脉已被查抄,可跑脱了好些人呢。

皇上只给了你半月时间,这半月你就****待在田妹妹屋里,好给她留过一男半女。待你出门,你带上妾身,妾身旁的不说,这武功却不比你差,总能帮得上门的。”

“你倒会盘算。”

敢情闹了半天,他以为温令娟大度宽容,原来是另有一番盘算,哄着他,要他带她出门办差。

温令娟笑道:“我哪会啊!这不是想你出门有个人照应侍候么。田妹妹身子弱,很难陪你出门,但我身子好,我陪你。”

她现在嫁人了,再不用被家里的规矩束着,可以跟着慕容琳看看外头的风土人情,天地这么大,不出去走走,简直枉在人世走一遭,况此次不是办差,成了,慕容琳就立了功,这可是一举几得的事。

慕容琳哭笑不得。

明明是温令娟想出门游玩,非说出一大堆的道理。

田氏早前在行宫,原就是照着贤惠能干的贵女进行培养。也不是温令娟学不来这些,实在是她的兴趣根本就不在后宅上,而是和男子一样,整日想的都是如何建功立业。

十余日后,慕容琅成亲了。

因着他答应父亲的事,他一一照办,只是新婚当日,拜完花堂,他没陪客,而是独自一人回到书房,握笔绘画。

太医们说“凤歌公主醒不来,没人知道她中了什么毒?”

“如果醒不来,凤歌是不是一直这样睡下去?”

太医摇头道:“不会拖太长,食难进,人长睡,也不过就是拖时日罢了。”

他欠了江若宁太多。

在她离开这人世前,他要把十二月美人全部绘完。

慕容琅绘得正起劲,谢婉君携着庆嬷嬷到了。

“子宁,今日是你大婚佳期,你…你能不去洞/房?”

慕容琅冷冷地道:“我答应你们娶妻,可没想入洞/房。凤歌撑不了多久,母妃,对于凤歌你就没有半点愧疚吗?没有半分想要补偿她?”

谢婉君凝了一下:“我的位分是如何从正室嫡妻降为侧妻的?是她,她居然敢在皇上面前弹劾于我,列举我的不贤之罪。倒也不愧当年池倩留下她的性命,看在她救你的分上,我以后不骂她、不为难她…”

不骂、不为难又有何用,江若宁就要死了。

304 成亲

慕容琅心头泛酸,苦涩道:“妹妹舍己救我,换来的只是你不刁难她?母妃,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太医说妹妹撑不了多久,你难道对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母女情分,没有一点心痛、难受?”

谢婉君愤愤地咬住牙,“如果不想让我说出难听话,你现在就回洞/房。李亦菡哪里不好?美貌、才情样样不差…”

今儿是他的好日子,他却拘在这里不肯离开。

今天,她的儿子终于成亲了。

也许明年,她就能抱上孙子。

谢婉君怎么想怎么美,可慕容琅竟不去洞房,而是在这里绘什么美人车前。

她要去拽慕容琅,慕容琅厉喝一声:“你再吵我,我便出家当和尚去。出去!出去——”他指着房门方向,对谢婉君没有半分的和暖。

谢婉君爱他,可同样对江若宁太过心狠。

直到现在慕容琅都理解不了这是怎样的情。

为什么可以宠他如此,却半分也容不得江若宁。

慕容琅冷声道:“昨日琏哥来了,再有几日,琳哥便要离京入川办差。他告诉小王,半个月后,谢立端、谢万林、宋越等谋逆案罪人要在西菜市口受凌迟之刑,谢立端父子尽数判了腰斩之刑。瑞郡王府的女眷因是皇家妇、皇家女,一律赏赐毒酒。谢、宋、刘三家女眷一律贬为官妓,充入官乐坊。”

谢婉君闻到此处,花容失色:谢家女眷也一律要贬为官妓、充入官乐坊,这不是说,皇上已经决定不许为其赎身。

“为甚本妃不晓此事?”

谢婉君近来很兴奋,满心满脑都是给慕容琅张罗婚事。而容王恐她生出事端,怎会告诉她外头的事,便是府里的下人也个个装作不知。

慕容琅道:“妹妹要死了,你没有半分慌张难受,可谢家人要被贬为官妓,你就怕成这般。在你心里,妹妹连她们都不如。妹妹为了我们家、为了我…”他的泪难以止住。奔涌出眶。

他一直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这般对凤歌。

凤歌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父母越是对凤歌漠然,就越让慕容琅介怀。

他为这样的父母感到心寒,为那样像仙子般聪慧、敏锐又才华横溢的妹妹深为怜惜。

无数次。他宁可死掉的是自己,也不愿看到凤歌受伤。

他想好好地弥补妹妹,想给她最好的。

只是她的弥补却没有半分的用处,他想让谢婉君待凤歌好些。可谢婉君的心里从来没有凤歌半分。

谢婉君的心,可以分成三份。一份是容王,一份是儿子,再有一份装的谢家,她没给凤歌留下半分地方。除了她背里谩骂凤歌。她不会再提起凤歌。

谢婉君道:“我要寻王爷,他答应过妾,说一定能把千语姐妹救出来。她答应过的…”

慕容琅不紧不慢地道:“皇伯父原想轻罚,但红楼案有多少大燕望族名门的好姑娘被践踏。各地名门族长纷纷上书,要求重罚元凶。

银姬毒害妹妹,刘森的案子便有了转机,又有刘家的旧仆指证,刘森确实与瑞郡王府交好,现在经证实,刘森也是叛党首要之一。谢、宋、刘三族的女眷谁也逃不掉!”

谢婉君扬手,一记狠重的耳光击在慕容琅的脸颊上,“谢立端、谢立端…那是你的嫡亲外祖,谢家的姑娘小姐更是你的表姐妹,你巴不得他们死?无论他们做错了多大的事,血浓于水…”

“血浓于水吗?”慕容琅抚着被打的脸颊,“妹妹不是你的亲骨血,不是我的亲妹妹,你不是曾下令让庆嬷嬷掐死她?你不是一次又一次地伤她、痛她,在这天底下,谁都可以说这几个字,而你——不配!”

谢婉君与他讲道理,可她是怎么做的?她修身不正,又如何让他去敬重谢家人。

谢婉君指着慕容琅,直气得浑身发颤,“你这个…孽子!”

慕容琅置之不理,明明被打,却恍若从不曾发生过。谢婉君伤害凤歌时,他感同身受,甚至宁可受伤的是自己。“请谢妃移驾,小王今日要在此作画,不远送!”

庆嬷嬷低声道:“谢妃,此事还得过了明日再想法子。严嬷嬷瞧得紧,你再行差踏错,她定会报到皇上跟前,先劝了世子去世子妃屋里才好,他不入世子妃屋,这传出去,让世子妃可怎么做人。”

慕容琅突地起身,跺脚怒吼“滚——”手依旧指着门方向,“你们不走,是不是逼小王去青/楼眠宿,如果你们丢得起人,小王这便去。”

谢婉君连应两声“好”,她这个儿子是真疯了,就因为凤歌,处处与她为难,半点颜面也不给。

庆嬷嬷抚着谢妃走了。

慕容琅坐在画前,静静地看着画上越来越生动的女子,这是《芙蓉美人图》,图上的女子盈盈浅笑,与他记忆里的凤歌很像。

前些天,他又入翠薇宫探望凤歌。

她更瘦了,再这样下去,就瘦得皮包骨头。

碧嬷嬷见到他,就忍不住落泪。

他的妹妹,曾是那样鲜活、可爱、生动的美人,如今瘦得连他都不敢认。

左仔将暖榻铺好,“世子,若是没心情,不如先歇会儿。”

今日,府里来的宾客太多。

因世子自小有心疾,容王与众宾客道:“本王的小儿身子有佯,不能饮酒,望各位亲朋友体谅。”因这话,倒没人来灌慕容琅酒,倒是许多人缠着容王让喝酒。

慕容琅一瞧没他什么事,他就溜到书房来了。

左仔又道:“世子,不急这一时,芙蓉美人图绘好了,就还剩下梅花美人图,十一月又该绘什么?”

“翠竹美人。”

左仔“哦”了一声,“世子,如花美人,不该是花么?”。

“竹兰美人。”

既然慕容琅不愿去世子妃屋里,左仔自是不劝,若凤歌公主真没了,以世子的性子怕是谁的话都不听。

世子怨恨自己,甚至也怨上了父母,但对容王他不说怨字,对谢妃的怨却是从来没有隐瞒过。他怨谢妃当年抛弃江若宁,怨谢妃谩骂江若宁…

慕容琅和衣躺在暧榻上,窗外的月光皎洁如水,他看着那月色,就似江若宁的笑脸一般明朗。

“妹妹…”

他轻吟出声。

阖上双眸,幻想着妹妹能入得梦来。

不知过了多久,左仔小心地在屋子里添了个银炭盆。

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洛阳望族李氏长房长孙女得嫁当朝亲王世子为妻,这一时间成为李家最荣耀的事,更重要的是,李家听闻这位容王世子才华横溢,容貌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羡慕得李氏姐妹们无不心痒。

李家在京为官的长房次子写家书回去,言辞之间将容王世子大夸特夸一番,就更令李家姐妹们羡慕嫉妒恨了。

李亦菡从洛阳远嫁京城,在二叔家住了小半月,方从二叔家出阁,奶娘、丫头们更是将容王世子慕容琅的事都细细地打听了一番。

“大小姐,京城里有好多倾慕琅世子的名门闺秀,因逛暗楼被夺爵位温家七房姑娘温令淑曾放出话,此生只嫁琅世子。

还有京城名门望族杨家三房的姑娘杨七小姐,一见琅世子就被迷住了。

有早前谢家二房的嫡姑娘谢千语,听说是京城第一才女、第一美人,才貌双全,要不是太后嫌她有祖疾,发了话不许娶她,早就嫁入容王府了。

有青楼头牌杨依依姑娘,听说至今卖艺不卖身,就是给琅世子守着,偏琅世子是个不去烟花巷的,她只得在楼子里日复一日地偷画琅世子的画像。

满朝文武里,见过琅世子就非他不嫁的姑娘小姐实在太多,有富贾千金自己寻到门上,跪在偏门不肯离去,自愿为妾的,被容王府的婆子给赶走了…”

李亦菡的陪嫁丫头扳着手指头数着打听来的消息,一个又一个细数一遍。

府中下人为了讨好慕容琅,又让新来的世子妃明白,自家世子爷有多少名门姑娘惦念记,特意夸张地说了一番。

李亦菡垂着头,这亲事原是皇家选定的,十六年的期盼,十六年的等待,盼的、等的便是这么一个良人,能懂她、怜她,年少时无数次的幻想,希望对方是一个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男子,能知她、疼她。

这会子,陪嫁丫头九月垂手侍立在侧:“大小姐,容王世子长得真好看,奴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有风度,还如此贵气的男子,就是不大爱说话…”

李亦菡顶着盖头,低声道:“你当人人都与你这般,镇日里絮絮叨叨说不停。”

一个男子要这么多话作甚。但听九月夸琅世子长得好,有风度,李亦菡还是高兴、欢喜。

主仆二人正说话,奶娘李妈妈从外头进来,福身道:“世子妃,你饿了不,要不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李亦菡暖声道:“我不饿,世子现下在作甚?”

“听说世子身子有佯,容王爷不允他喝酒…这会子许是会朋友。”奶娘已经着人打听了,听说世子去书房,说是世子这几个月迷上了绘画,而且绘的美人一个比一个漂亮,难道绘画比自家大小姐还重要。今儿可是大婚之日,他怎么还在绘画,画得都不想见新娘子。

奶娘又听府里下人说,谢妃去了书房。

有些事,不是她这个下人可以过问的。

305 魂梦相见(二更)

时间,在静缓地流淌。

月至中天,容王喝得酩酊大醉,瘫软如泥,小厮将他扶入月华院。

慕容琅睡沉了,今日是他大婚佳期,可他没有半分的欢喜,忆起生死未卜,至今未醒的江若宁,心便揪得紧紧的。

江若宁躺在翠薇宫后殿的绣榻上,传出一阵嗡嗡声响,装着琵琶的盒盖开启,琵琶散发出绚目的金光,琵琶缓缓升腾而飞,往江若宁的绣榻移去,将金色的光芒笼罩在她身上。这金光如阳光般温暖,不绵不休头痛感减轻、最后消失。

江若宁坐起身来,这只是魂魄坐起,魂魄下了床榻,一扭头,看到自己的身体还安静地躺在榻上,她抬头望着琵琶,眼里流露出迷茫之色。绣榻对面置了一张暖榻,榻上的翠浓,睡意香甜,并未觉察到寝宫里的异样。

她行动间琵琶便跟着她的魂魄而动。

江若宁蓦然回首,盯着这闪着金光的琵琶:“怎么又出来了?”

脑海里掠过一些画面,零碎的,痛苦的。她忆起自己为救慕容琅,以身挡剑,中毒昏迷,她曾想自己一旦逝去,就能回到属于自己的现实世界,可她依旧在这儿。

现实世界的自己,从出生到大二,一直都未发生心脏有问题,却在大三时的一次体训突然昏倒,被学校送到医院检查,才说她有隐形心疾,也因她心疾有损,从此与国际刑警无缘,最后只做了省公安厅刑侦技术科的一名技术型警员。

那里的自己已经没了么?

琵琶闪烁着灿烂的金芒,就如同冬日的太阳给人温暖,令她贪恋。

琵琶突地传出一声铮鸣之音。一道光门出现,她带移步进入光门,这不是江若宁第一次进去,她已经进去过好几次,而每次它出现开启时,几乎都是深夜。

琵琶的里面竟是一个奇异的世界,是一个雕龙刻龙占地面积有十余亩大小的金色地宫。石壁上有一个偌大的金色龙头。龙鼻里喷着浅紫色的烟雾。龙嘴有源源不断的金沙流出,不灭不绝,而地上的金沙小山却始终那么大。不增不减,颇是离奇。龙眼是两枚比拳头略大的明珠,明珠闪烁着赤白色的光芒。整个地宫全是用黄金铸造,周围有九根金色的三人合抱大小金柱。每根金柱上雕刻着神态各异,形象各异的九条金龙。或飞龙在天、或亢龙有悔、或祥龙腾海,栩栩如生,身上的龙鳞、龙须、五爪的金龙爪趾都清晰可见,仿佛那不是雕刻而成。它们随时都要冲破金柱,冲飞云天。。

墙壁上,刻着各式金龙。或祥云福地的飞龙翱游,或海浪仙山的海龙戏水。绘得气势磅薄。

在地宫的中央,有一个偌大的金色莲花状金床,周围是清澈见底的寒潭,潭水很冷,用手一触便能感觉到寒意。

穿越前的同仁,她们若拥有随身空间,不是能种各种奇珍果蔬,便是能种草药,总之他们的空间能发家致富,还是危机之时可以避身保命之处。而她拥的琵琶,里面也有一个空间,不能种植,不能开垦,就是一座金灿灿的刻龙地宫。

她每次进来,就可以不用承受那种头痛欲裂的痛苦,每次琵琶开启时她会毫不迟疑地选择进来,而且可以里面待很久,但她又可以知道外面的人在做什么,他们又说了什么话。

江若宁道:“也不知这是个什么地方?可我现在想去瞧瞧琅哥哥。”

寒潭底光亮一掠,出现了一道彩色的光门,那门里能看到睡在书房暖榻上的慕容琅。

“寒潭有空间之门?可以到任何地方?”

她起身离了莲花榻,穿过光门就到了容王府的书房。

“琅哥哥!琅哥哥…”

睡梦里的慕容琅听到熟悉的声音,立时应声“妹妹”,缓缓坐起身,他看见江若宁站在金光里,身上穿着素白的衣袍。

“琅哥哥,我知你一直为我感到愧疚,你不必如此,救你、为你挡剑,是我心甘情愿的,说起来,我还是太自私,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看到你受伤。你伤,我会比自己受伤还要难受,现在这样挺好。”

她从来不曾怪过他,除了那日在御书园,因他如实的答话,父王母妃的自私无情触怒她的心弦,她嚎啕大哭外,她几乎从不曾发过什么脾气。

慕容琅沉吟道:“是我不好,如果我那日不跟着去,妹妹就不会中毒。”

这些日子,他已经懊悔无数回。

他是个累赘,如果不是他,江若宁不会身陷险境。

江若宁道:“如果银姬想对付我,她会寻各种各样的机会,我是怎么也逃不掉。琅哥哥不必自责,你就当是我的劫难,你一定要快乐地生活下去。”

慕容琅下了床,想拉江若宁,伸手时却抓了个虚空,“妹妹!”他的大手穿透了江若宁的虚影。

江若宁道:“我是一缕游魂,你是抓不住的。”

“妹妹已经…仙逝了么?”他原不想问,可实在憋在心头,非得问出口不可。

她亡,是因他而逝,今生他无法再快乐。

他到底是欠了她。

因为他,谢婉君选择了他,放弃了她。

他过去十几年前的快乐幸福,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当他无忧无虑地享受荣华富贵时,她却在民间乡野过着食不饱、穿不暖、住陋屋的困苦贫寒日子。

江若宁道:“我自己也说不好这是怎么回事,我想…以自己的身体状况离开这世界是早晚的事。我不放心你,特来探望。”

她尚有一口气,这些日子一直昏迷在榻,太医们想尽了法子,也无法让她醒转过来。太医们说的话。翠浓翠浅甚至是碧嬷嬷每日在她跟前说了什么,她全都知道。太医说,再这样拖下去,终有一日,她会在昏睡中再也醒不来。

慕容琅道:“父王母妃逼我成亲,你还病着我怎么能安心成亲。”

愧疚如洪,无法退劫。一直侵袭着他的身心。

当他成亲时。他的妹妹还挣扎在生死边沿。

江若宁望着外头,“我听见了喧哗声,划拳的、说笑的、唱歌的…好生热闹。”

慕容琅嗫嚅道:“我今日成亲。娶的是洛阳望族李家长房嫡女。所有人都说她很好,可我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想成亲。”

那姑娘再好与他何干,在这之前。他虽瞧过画像,可现在都忆不起她到底长什么模样。那女子是谢婉君挑的。也是父母让他娶的。他的骨子里喜欢着自由自在的畅快日子,不喜被人管束,他喜欢江若宁这个妹妹,更多的原因是江若宁也爱悠然自得。

“琅哥哥不是应该去洞\房?”

“我不要去。我都没见过她。”

江若宁浑身闪着金光,隐隐还有紫气缭绕,她继续道:“琅哥哥。婚姻是结两姓之好,你今日不入洞\房。传出去让她怎么做人?她嫁入容王府便是你的妻子,是要与你生活一生的人,你却独自在此,这会让她成为容王府的笑话。琅哥哥,就算是为我,好好生活。你要待她好,拿她当你的妻子,给她一个机会来了解你,也给你一个机会试着与她生活。”

这妻子,不是他娶的。

是容王夫妇认为他该娶,软磨硬施讲道理、要胁、诱他写《保证书》,就算他早前反应慢,心思单纯,但时间一长,他立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我一点也不想和她生活,我只要妹妹…”

他有病,成亲又如何,就算将来生下孩子,还是个有病的。

祖病就像一个诅咒,世世代代传承下去,让他的子孙孙都受这病痛折磨,他自小就受够了心疾之苦,着实不想自己的儿孙也受这罪。他们兄妹骨血里都有祖病的因子,早前瞧着明珠、明月、明玉三姐妹个个都是健康的,谁曾想明月郡主的儿子就发现了祖病心疾,照着谢家祖疾显示的症状,发病越早,证明孩子心疾越严重。

这病,无论男女,也不知它何时就发作起来。慕容琅只想到此处,就觉得害病,他受过病痛的折磨,实在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也如此。

“哥哥又说傻话,我们是兄妹,没人代替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就像也没人能代替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一样。

我们长大了,有那么多不情愿的事,可我们得为旁人所想,爱人者,人恒爱之。哥哥去瞧瞧新娘子,别让她被人笑话,更不要让你母亲训斥她,她从他乡远嫁来京,原本就心如浮萍,如果你再不在乎她,不管她,你让她怎么办?

以我对你母亲的了晓,明日她不会怪你,却会寻她的不是,说她拢不住你的心。这个世道,女子已太苦,就少让她受些委屈、受些苦。哥哥,去她屋里吧!”

她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彩门。

慕容琅大叫一声:“妹妹,不要走!”

“待她好些…”江若宁的声音从空中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