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了一下,“书香已经嫁人了。孩子都生了好三个,说来真是巧了,温家四房的九奶奶就是她的继女。”
“畅园镇李家!”庆嬷嬷沉吟着。当年王妃不是把人卖进楼子,怎的还嫁到商贾人家为正房继室。这可是极好的姻缘,就算是王妃得宠的丫头也很难嫁到体面人家当正头奶奶。
容王继续道:“当年,书香在府中做错后,你我令人给她灌的汤药,她抠了喉咙吐出来。被我们赶出了王府,她联系了畅园管事。数月后,书香在畅园行宫产下了一子,名唤慕容琭,字子佩…”
谢婉君张着嘴儿,今儿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先是一大早,她正梳洗,二女儿明月回娘家取药,又哭又埋怨,直说亲娘害苦了她,她儿子也患了祖病,这能不能养大成人还不一定。之后,谢婉君又去与慕容琅说婚事的事,直夸李小姐如何美貌、如何有才华,可慕容琅说的话能把她气得半死。
近来做什么事都不顺,此刻谢婉君只觉天崩地裂难以承受,书香离开了楼子,还被畅园的管事所救,更生了一个孩子,还被太后给哺养长大。
容王按捺住万千心绪,小心翼翼,捧了一侧的茶水,示意她吃上两口,缓缓心情,避免激动。
谢婉君气喘微微:“那个贱/人,她…她真是好大的胆儿…”
灌下去的药被她又吐出来了,也就是说那孩子是容王的。
“这孩子比子宁略幼,是次年正月的,如今在外求学。上届乡试,他是京城一带的解元。”
一个丫头生的儿子,居然得中京城的解元,这不是打她的脸面。
谢婉君一直觉得慕容琅就是千里挑一的好,如果真让这孩子回府,不是处处压慕容琅一头。
这真是一桩接一桩,直轰得她回不过神。
庆嬷嬷低声道:“王妃,你不是说…说要是琅世子有个兄弟就好了,这不就来了一个,还是个能读书的。”
是个庸才更好!
偏是个厉害的,万一欺负了她儿子怎么办,慕容琅哪有什么心机手段,若那孩子是个厉害了,夺了慕容琅的世子位,抢了属于慕容琅的家业,这可怎么办?
容王轻叹了一声,想到慕容琳,他真真是左右为难啊!如果谢婉君能接受慕容慕容琭,也许就能接受慕容琳,到底是他的儿子,连敏王都能如此坦然,他也应该正确对待。
如果有个健康的儿子,他这一脉也能传承下去,不用再苦恼会有人患祖病之事,而他更不会去过继别人的儿子。
容王令庆嬷嬷取了心药,取出一枚,想喂到谢婉君嘴里,谢婉君“啪”的一声将他的手打开,厉声道:“你回来就是告诉本妃,书香那贱人给你生了个儿子?”
“婉君,孩子都长大了,难道你让我不认他?敏王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在外,一见面,高兴得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就欢喜地应了。我沉默不语,敏王就气得指着我骂。婉君,书香已嫁作商人妇,孩子都生几个。再说当时,我是醉了,瞧不清人,只当那人是你,婉君…”
“醉了。你就管不住自己。我当年没怪你,还帮你收拾烂摊子?那贱/人好生谋算,儿子都大了,才捅出来。”
“这事不是她的谋算。是皇兄和三弟知道你们谢家有祖病,猜测既然太后一早知道,必然还有防备后手,说我许有除子宁以外的儿子。方与太后递信。太后便遣了顺翁、青淑人入宫回话。”
谢婉君讥讽道:“你们兄弟还真是能耐。兄弟三个都在外头弄出儿子来,我凭什么要认别人的儿子?我不认!”
她的声音很大。
有院里服侍的丫头听到:王爷、王妃吵架了,得去把世子请过来。
此念一闪。她转身溜出主院,快速往书房方向奔去。
侍女从地上捡起药丸。
容王道:“你骂我便是,不必将皇上、敏王都扯进来。换句话说,敏王妃可以骂敏王。她有什么资格来骂我!”
谢婉君气得胸口起伏,这是说她骂不得敏王。更骂不得皇上。
容王厉声道:“把药吃了!”
“我不吃!”
一个要递药,一个愤然不接。
谢婉君孩子气地道:“就让我犯心疾疼死好了!”
她爱极了他,可他呢,却与别人生儿子。
她没那么大度。她才不要养别人生的孩子,即便这孩子是他的,她也接受不了。
她曾经也努力过。想过将身边的丫头挑上一两个给他做侍妾,可想到他拥着别的女人。她的心就疼如刀割。做不到大方,她就做一个悍妇,就让丈夫唯她一人。
她的堂姐夫温鹏远就只得谢婉言一个妻子。
前不久,温修远父子逛暗楼,被温老夫人知晓后,温家嫡系又多了一条规定:男子四十有子后,可设通房,但每五年换一次。通房不得有子,年纪不得超过二十三,一旦到了二十三岁就要将通房配人另嫁。
与其看儿子逛楼子染病,倒不如自己家里配两个健康的通房。
男子四十岁,嫡妻的儿女都长大成人,自然不惧后宅的龌龊手段。
容王要她吃药,谢婉君偏不吃,两个人就这样一推一攘地僵持着。
她不看他的脸,心下全都是冲天的怒意:他骗她!他一早就知道,现在才告诉她实情。她没娘家依仗了,他就可以欺她了,如此,还不如犯病死了干净。然而,她又想得到容王的怜惜、敬重与真心。
容王直直地带着忧色地凝视她的脸,更关注着她嘴唇的颜色。他不敢在宫里爽快的应,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的反应。
慕容琅得到消息,放下画笔就赶了过来,刚至主院门口,就听到容王的声音:“这么多年来,你仗的就是我宠你,你故意不吃药,让我看你犯病痛苦的样子。
你知道今日我在宫里有多被人瞧不起,凤歌看我的眼神有多不屑…早前,凤歌好歹还能敬重我几分。今日之后,怕是她连敬重我都不需做样子,凤歌对我这亲父早已失望透了,她都不屑与我说话…
婉君,我这心跟刀扎一样啊。凤歌现在认定,我没有担当,我不配为父。甚至于,对我们兄弟三人的反应,太上皇和太后早就算准了。
慕容琳是本王的亲生儿子啊!本王知道这消息后,第一反应不是自己是否要认,而是你会不会接受?如果你接受不了,本王宁可不认这儿子,本王不想让你伤心。
知道当初皇兄说要过继凤歌,为何本王没有阻止吗?因为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凤歌,而她许会恨你。
可今天我才知道,凤歌根本就不屑恨你。她说,在她的生命里只有两种:爱或是不爱。爱时,就会全力以赴。不爱时,连恨都不配得到,她说这是浪费感情。而我们,是她的亲生父母,她不爱我们更不恨我们。
她说不爱不恨了,便是有人堵在她的宫门口肆意谩骂她,也可以当成是看别人的戏。因为骂人的人,只是在让自己出丑。在她眼里,她就是这样看你上次入宫辱骂的事。在她眼里,我和你都是不相干的陌路人,我们在意或不在意,她不在乎。”
286 商量
谢婉君狠声道:“她就是个妖孽!你提她作甚?她就是想看我的笑话。”
江若宁如何待她,她根本不在乎。江若宁与她根本就没有关系,只是与容王有关罢了。但这个秘密,她是不会告诉所有人的。
她告诉过慕容琅“她不是我生的”,可慕容琅从来就不信,认定江若宁就是他的孪生妹妹。
慕容琅这傻孩子,怎就不相信她的话,她是亲娘,难道自己生了什么样的孩子还不知道,要不是当年她要利用江若宁,怎会让她出生。早知道今日,当年就应该选一个更宜操控的人生孩子。
容王心绪繁复,他也想如敏王一般,坦然、高兴地与儿子相认,可他不能不顾忌谢婉君的感受,所以他犹豫,就在他人试探、激将的时候,他也保持了冷静,这种冷静落在他人眼里就是无情。
“你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得失,你可曾问过,今日在宫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容王歪头苦笑,他一直纠结着自己有没有勇气告诉谢婉君实情,但他到底是说了。
谢婉君抓起药瓶,取了一丸药塞到嘴里,饮了口温水,“你说,我听!”
容王道:“慕容琳不是皇兄的儿子,是我的儿子。正兴六年中秋节,我们兄弟去行宫陪父母共度佳节,那晚我、敏王都喝醉了。敏王轻薄了母亲身边的宫娥夏莲,而我在…”
谢婉君厉声道:“我知道,到哪儿都有不要脸的贱/人,一定是算计好的,好爬上你的床,这一定是太后的主意…”
“婉君。你能不能听本王把话说完,如果真是这样,为何今日才让我们知道,我在行宫还有两个儿子。书香是谋划好爬我的床,可她不是!她是明贞县主,是尊贵、清白、体面的官家女儿。
太后原做主将她许给了西山温氏族里的举人温元龙。原本,正兴七年二月初六她就要嫁入温家为妇。可…是我…我当时醉了。
她好心去给太上皇送解酒汤。途经我住的地方,发现我我醉后呕吐扒在草地上熟睡,好心想扶我…我…我竟错将她当成了你…
正兴七年五月末。她生下了慕容琳,直至现在都未嫁,一直在替太后打理行宫事务,行事兢兢业业。而是如女儿一般地敬孝太后…”
他细细地讲着明贞县主韩氏的故事。
说什么这韩氏没有他心,谢婉君可不信。
既然没有他心。干嘛要生下慕容琳,就不该生下容王的孩子,就该如期嫁给温元龙为妻…
说得好听,这种鬼话。她谢婉君才不信。
谢婉君冷眼看着容王:“你感动了?”
容王自捶了一下自己:“我是觉得自己混账,我害了一个好女子的一生。”他继续又道:“后来,书香递消息入行宫…”
“我就知道这韩的没安好心。书香母子就是她保下来的?”
如果书香在楼子里,就算生下儿子。也没脸回皇家。
可恶的韩氏,非要插上一手。
容王看着如此焦燥的谢婉君,就不能听他说完之后再开口。
谢婉君将韩氏、书香二人狠狠地骂了一通“不要脸的贱/人!”“装什么贤淑,还不是想打你的主意…”
待妻子骂完,容王又道:“如果不是韩氏,以书香一心想攀枝的心,早就到容王府大闹。是韩氏出面说服了李老爷,替李老爷与书香保媒,让书香做了李老爷的填房奶奶。否则,李家凭什么娶一个失节的又做过丫头的女子做奶奶?”
李家是商贾人家,在畅园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结发的妻子就是小家碧玉、秀才女儿,家里有田有铺有奴仆。
谢婉君可不信,那些传记里歌颂的女子就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更无法接受丈夫替韩氏说好话。
她们自尊自爱,她一个女子未婚生子,又需要承受多少异样的目光。
容王又道:“今日在宫里,我迟疑太久,我想的都是你接受不了慕容琳。我伤了慕容琳的心,也伤了凤歌的心。皇兄试探,说要过继慕容琳为子;温鹏远兄弟则是激将;可是凤歌却将计就计,因为凤歌根本就不希望慕容琳进容王府。
在她眼里,你容不得她,更容不得其他女子所出的孩子。她是认定这点,才推波助澜,让皇兄过继慕容琳为子…
我很气,气的是自己。
我也很恼,恼一早就被人猜透、看透。
他们是我的儿女,可他们用看陌生人的眼光对待我。
凤歌说她人生里只有两种:爱与不爱。其实她是变相地劝慰慕容琳,她是在告诉慕容琳,她一个女子可以做到的淡然,慕容琳也可以做到。
可我,没能当机立断认下慕容琳,让他们失望透了,也让凤歌失望了…”
谢婉君想到那女子是官家小姐,是有封号的县主,要是韩氏入府,自己哪还有什么地位可言,又是个在太后身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女子。“你不认慕容琳是对的,妾身绝不容许有人压在子宁头上。子宁是嫡子,更是你的长子!”
容王喜道:“那你肯认慕容琭?”
“要他入容王府,除非子宁的嫡长子袭得世孙之位,嫡次子得到候爵,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同意旁人的儿子来抢我儿子、孙儿的东西,更别想得到容王府的家业。”
容王立时似被泼了一盆水。
院子里的慕容琅从怀里掏了一瓶药,含了一颗继续沉声听着,若在以往,他早就冲进去了,可他想知道更多。
父亲在宫里到底做了什么?竟让凤歌妹妹对他如此失望。父王还说,从今往后,凤歌妹妹看到他,怕是装一份对他的尊重都难了。
他有兄弟,一个是他的大哥,一个是他的弟弟,他们与他并非一母所生,可他们健康,他们才华横溢,他们不是纨绔,他们有一身的本事…
“谢婉君,慕容琭比子宁小不了多少,不在他成亲之前接回来,难不成你要他在外头成亲。”
“我不管,在子宁的孩子成为世孙、袭得候爵前,妾身是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属于他们的东西。王爵、候爵都是属于我儿子、孙儿的,谁也别想来抢。”
容王不懂,什么时候,年轻时温婉动人的谢婉君变成了这般模样。
谢婉君抬头,冷笑道:“你们兄弟可真好,个个都在外头弄出外室子,偏还有人傻得愿意你给生、给你养。你们是太后的儿子,她自然疼你们、偏你们,可子宁是我的儿子,谁也别来抢我儿子的东西!”
怎么又扯到他的兄弟、他的母亲那儿了。
容王怒火乱窜,他在外有两个儿子,难不成两个都过继到皇帝名下,他做不出来,如果再有下次,他成什么了。
“你在成亲前就知道你们谢家二房有祖病,女传男、男传女,世世代代都要受心疾之苦,病轻的,能活到成人嫁娶生子;病重的,难以成人。你父亲瞒了、你瞒了。
太后一早就知道,可她为了你们谢家儿女的名声隐忍不说,你一直说她不喜欢你,可太后这些年待你虽漠然些,并没有刁难你。将心比心,你也是母亲,你也有儿子。你会让子宁娶一个有病的妻子,娶一个也许会祸延子孙万代有祖病的女子为儿媳?太后怎么了?她身为一个母亲,替自己的儿子谋划,想给儿子留两个健康的子嗣有什么错。
当初你我订情,我们是说过不负彼此。可你从一开始就骗了我,如果知道你有病,如果当年太后挑明,说你们这一脉有祖病之事,你又岂能做嫡妻正妃,一旨下来,让你为侧妻、贵妾,你能拒绝?只要太后一怒,把你谢家有祖病的事传出去,还有好人家会娶你?
这些年,你总觉得太后亏欠了你!到底是谁欠了谁?是你欠了她,是你欠她几个健康的孙儿。
你说我欠了你的情。你从一开始就在欺瞒,我欠你什么?这么多年,我待你不够好?我始终只你一人,便是那****到翠薇宫门口谩骂凤歌,宫人笑话、嫔妃讥讽,皇兄大怒,我也一力护着你。皇兄要夺你位分,是我跪下求情。
你说凤歌害你不育,事实的真相是你怕生出继续有心疾的儿子自服绝育汤。你把克母克兄的名声留给凤歌,你为了让世人不疑心你、不疑心你谢家的祖病,她一出生,你就把给她抛弃,把所有的错都怪到她身上,还到宫里当着六宫的面骂她嫁不出去,这可是一个长辈所为?可是一个亲母所做?”
谢婉君只想着容王背叛了她,他和别人有儿子,即便那是醉酒的错,那是他把那些女人当成了她,但背叛就是背叛,她无法原谅。
错的是容王,凭什么她要让步,要让别人生的孩子进入容王府,她就是不给他们名分。
“慕容植,今日就算你说破了天,想逼我同意慕容琭进容王府,我做不到!太后不是喜欢给你养儿子、替你教儿子吗,让她继续养着、教着啊!”
静得落针可闻。
谢婉君手抚着脸颊。
他打她!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出手打她。
容王厉声道:“谢婉君,你真是太过分!敏王三弟说得没错,你生不出健康的子嗣,还不让其他的女人生,就凭你有病、犯妒这两条,本王就算休了你也不算过。”
288 气晕了
容王想到这儿,“如果你闲得慌,就替太后抄几本经书吧,《法华经》、《华严经》、《阿弥陀经》都先抄上两本。你的事,太后一直没怪你,你要怀揣感恩之心。谢家犯了灭族大罪,你的位份没降,这也得感谢皇兄开恩,就当是替你自己祈福!”
谢婉君无法相信地看着容王:他居然罚她去抄经,以前就不会,难道是因为她娘家没依靠了,就要薄待她。“你嫌弃我了。”
“是有一些!”
他承认了!
他真的嫌弃她,他不在乎她。
“如果你再连这事都做不好,估计就更多了。”
他太纵容她,也至她行为有失,还气急了胡言乱语,就似她上次到宫里谩骂凤歌,这件事就做得很丢人。
谢婉君只觉天崩地裂。明贞县主多好,能诱得恶霸动杀机,行数百里抢人,定然是极美的,人家还是太后跟前的人,一定比她年轻、比她温柔…
如果他真休了她?她能如何?
谁让她生不出健康的儿子,就凭这一条,便是休了她也有名目,旁人也不会多说一个字,反正现下整个京城都知道谢家有祖病,更有大罪在身,有愿意收下谢家姐妹的都是看中她们的美貌。
太医赶到时,给慕容琅扎了几针,慕容琅悠悠醒转,一看到谢婉君在跟前,立时脸色就变了,将头转向一边,看也不看:“父王,让她走!我不想看到她。”
“婉君,你进内室。”
谢婉君低声骂道:“再不待见我,我也是你娘。儿不嫌母丑。”
太医埋头整理着自己的银针,“琅世子有心疾,受不得刺激,以后别再说话刺他,得让他保持心情愉悦,刚才下官诊脉,发现琅世子有疲劳之状。得劝他好生休息。”
慕容琅不耐烦地摆手。“滚!滚!小王醒了,不要你瞧,你们太医院的药吃了也没用。不用开药了。”
这真是过河拆桥。
容王道:“章太医别与他计较。”
太医道:“下官活了一大把年纪,自不与一个孩子计较。”
“来人,赏!”容王令庆嬷嬷打赏了二十两银子。
太医笑着问道:“琅世子订亲了,不知这喜日定在何时?”
容王道:“定了吉日。定请章太医来吃喜酒。”
慕容琅烦燥不已,躺在榻上。看着父亲那淡然儒雅的样子就来气。心里暗道:母亲拧不清,都是父亲纵出来的。
不过今儿在外头,瞧到后面,父亲还是有个男人样子的。要是自己遇到母亲那样的妻子,恐怕早就闹得鸡飞狗跳了。
容王斥退了左右,轻声道:“想吃什么?父王让庆嬷嬷去厨房做。”
“我要入宫。我要找凤歌妹妹玩去,凤歌妹妹被她欺成那般。你们还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她到底为何事?跑去宫里骂人,把我的脸面都丢尽了。”
慕容琅现在最怕的就是谢婉君是为他去骂凤歌,还是因为他绘的美人像凤歌的原因,他绘的美人难道真的像凤歌?可他就是觉得妹妹才是世上最美的,大抵没人比她更好看。
“谢家还没抄家时,你母亲想把千语许给慕容瑛,原都说好,敏王妃入宫求赐婚圣旨,谁知宫里的淑妃告诉敏王妃说千语这一脉有祖病,娶不得。敏王妃怒了,跑到家里来斥骂你母亲。你母亲以为是凤歌说的,气得跑到宫里去大骂,闹了笑话,也被宫娥取笑。”
“活该!”
慕容琅脱口而出。
容王拍打了一下儿子,厉斥道:“那是你母亲。”
谢婉君站在通往偏厅的小耳房里听,当儿子说出“活该”二字时,她只觉胸口一阵刺痛。
“谁让她不问清楚就乱骂人,她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凤歌妹妹就是这样被你们伤透了心,再不将你们当回事。她还真是够可以的,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凭她胡乱瞎猜就能去骂人,还不是自取其辱。”
谢千语有祖病,这可是犯了大忌,瞒得了一时,能瞒得一世么?就算真嫁给慕容瑛,有朝一日被敏王妃知晓实情,只怕也要落个轻者降位分,重则被休的下场。
容王道:“这一急就坏事,你莫怪她。她在翠薇宫骂上半晌,凤歌倒好,云淡风轻,人家令宫人摆了张贵妃椅,抱着个零嘴盒子在那儿悠闲地坐着,就听着你母亲骂人,还嫌你娘骂得不好,说要听新鲜的呢?”
慕容琅听到这儿,立时眼睛透亮:“真的?”
江若宁没生气,这样就好。
可是,说不准江若宁不生气也是装出来的。
为了他,这个妹妹可是受了太多的委屈。
怕他为难,她宁可不住入容王府。
怕他夹在母亲、妹妹中间难受,她放弃了与容王父女相认。
明明江若宁已经退让了许多,可谢婉君还是不放过,这真是欺人太甚,现在连他都瞧不过去。
谢婉君只觉眼前发花头脑发昏,她被人羞辱,她儿子听说江若宁的模样那就是欢喜啊,还有莫大的赞赏。真是个没良心的,不帮自己的亲娘,倒站在那个孽障那边。
容王轻叹一声,“你这妹妹还真是人才,被骂不气,骂人的倒被气得不轻。”
慕容琅哈哈大笑,立时觉得解恨。
谢婉君低声道:“本妃这肚皮生的什么东西?老娘被气了,他还真乐,养了几十年,我在他心里还不抵那个妖孽。”
慕容琅道:“妹妹是天底下最让人不可思义的人,她看似毫无章法,总让人意外,有时候比男人还像男人,偏偏就是女儿家,总之,她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儿子一点都不佩服皇伯父,就佩服妹妹,如果妹妹是男儿,她就是最厉害的。”
容王轻斥道:“尽胡说八道。”他站起身,走了内室,一进来就见容王妃站在门口冲她笑,他低声道:“李小姐的画像呢?”
谢婉君立时取了画像递给他。
容王又转回偏厅,缓缓地打开画像,“你近来关在书房不出门,都不知道外头出了什么事。前些日子,她去行宫探望太后前,给你皇伯父绘了一幅《西北征战图》,上面的老鹰会变化,惹得满朝文臣这些日子编藉口、寻理由都想进御书房,想看看那神奇的画。”
慕容琅伸手一夺,以为容王手里是什么好画,一展开却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怎么有点眼熟呢,“这画不像妹妹画的。”
“这是你祖母送来的美人画像,这位姑娘是洛阳名门嫡系长房的嫡孙女,才貌双全,是洛阳第一美人、第一才女,你也是才貌双全的,你娘就觉得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你。”
慕容琅一把塞回画像,“我的鞋!”
又说他的婚事!近来都听得耳朵起茧子。
女人就是麻烦,像他妹妹那般干练的可没有。
容王厉喝“给本王躺好!”
“我要入宫去御书房瞧妹妹的新画。”
“你不顾她的名声你就只管去。若某日你凤歌妹妹被你害得嫁不出去,你就满意了。”
慕容琅大叫道:“我怎么了?她是我亲妹妹,有亲兄长害自家妹妹的?”
想到谢婉君说的话,慕容琅就有些抓狂,觉得她的想法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