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会?难道修道之人就没有野心吗?”
“野心?”黑将突然冷笑起来,“他若有野心,天都的历史早就改写了!”
连城大惊,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你可知道他是谁?他是那加的皇叔,原本天都正统的皇帝!”
东隐郊外,此时正传来一阵悲凉的啼哭声。一位老者抱着一个七、八岁面目清秀的女孩,面朝南方,烧着手中的一叠纸钱。
“孔伯,不哭了!”小女孩稚嫩的手努力擦拭着老者面上的泪水,却引来他更汹涌的泪潮。
“念儿,来,跟你娘亲磕个头!”
按下小小的身子,左念儿恭敬地跪了下来,向着南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长公主,您放心去吧,老骨头一定把念儿带好……”
看着老者泣不成声,念儿懂事地将他搂紧,“孔伯,念儿听话,将来一定会回南阳,帮娘亲报仇!”女孩的眼里闪过一丝倔强和野心。
那老者听了这话,连忙捂住女孩的嘴巴,“念儿,以后不许你胡说,知道吗?孔伯只要你活着,平安无事就好!”
这时,远处传来嘈杂的马蹄声。 孔伯惊起拉起女孩就要往树林跑,谁知马儿脚程太快,一个黑影冲了过来,拦腰将女孩掳上了马鞍,霎时间,孩子凄厉的嘶喊响彻了空旷的四野。
东隐王宫一片清冷的寂静。
风佑站在笨重踏实的城墙上,远远看见官道上一小队人马正往都城赶来。见到蒙虎怀中那小小的身影,风佑的嘴角自然地上扬。
易怀沙,他心中默念,一个纵身从高墙跳落,敏捷的身子像只蓄势待发的黑豹。
风清清冷冷的吹着,冻得牙齿都咯咯的打颤。左念儿抬头去看阴霾的天空, 此时她还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她,小小的身子在蒙虎怀中轻微地抖着,全力迎接即将到来的冰雪。
不几日,东隐降下了大雪,整个王宫被笼罩在一片银白色的世界里。
“没想到易怀沙就这么死了!”蒙虎似乎有些惋惜,与南阳一战,他与那个盛气凌人的女人交过手,不论怎样,豪气的女子总是令人敬佩的。
风佑冷哼一身,起身在屋内踱了起来,蒙虎想起什么,有些得意的说道:“侯爷抓那小妮子是不是因为墨蛟向南阳求兵,可惜易怀沙死了,估计……”
“你怎么知道她死了?”风佑淡笑反问,蒙虎一愣:“不是向天都报丧了吗?咱们南阳的探子说,丧事都办了!”
“你亲眼见了吗?”风佑不屑地冷哼:“当年不是说孩子也死了吗,怎么还冒出个左念儿,要不是她,连惑的噬魂术会失败吗?连惑段数再高,那操纵的灵魂也抵不住血亲的鲜血,易怀沙那女人有多深,你知道多少?死了?哼,除非亲眼见了,否则我不会信的!”
他的话堵的蒙虎哑口无言,眼角瞥了他一眼,微微叹息,这蒙虎到底比不上貘狼,徒有匹夫之勇。 可惜那曾经生死不离的兄弟就留在那百人坑中了。
“连惑怎么说?”
“呃……没找到……”
“砰”一拳捶在身旁的花案上,风佑的神情又变得肃杀起来,转身出了殿门,风佑站在高高的“落影阁”。整个东隐都呈现在他的眼中,越过湍急的雾江,风佑仿佛看见天都那气势磅礴的都城,那样的雄伟是东隐、北理都不曾有的,那里才是欲望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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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怀沙的女儿,确实是风佑抚养的,直至长大成人,也可以说他们父女俩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这里我可以透露下后文的情节,你们也许还记得风离忧吧,虽说不一定有杀父的情节,但小离忧后面的确发动起义夺位,而我们的小念儿是镇国军都统,这么说你们就明白了吧!唉年龄是差大了点,但不妨碍感情发展,可这两个人我大概不打算写,番外也不一定写,看心情,所以你们就只能YY了!
黑豹情缘 再起波澜
左念儿抱着阁中的柱子,她只觉得脸都冻成了冰块,风吹的她以为自己的肉都要掉了。只是她真是好想好想看看那黑色的动物,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豹子。
可费尽了心思来到这里,却什么都没有。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那个蓝眸的男子,金色的发丝耀眼的让人昏眩,而最特别的就是他身边那只紧跟的黑豹,幽绿的眼睛,鬼魅的身姿,是那样的夺人目光。
手早已经被冻成的青乌色,南阳的冬天从来不会如此。那里的四季总是阳光明媚,就像……母亲的笑颜。想到这,左念儿不觉鼻酸,自从离开南阳,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能失去的东西,那个漆黑的深夜,母亲含泪割破她的手腕,那黑甲男子妖异的金瞳,那瓷瓶中穿出的妖灵,母亲肩头喷洒的热血,一幕幕如梦魇般纠缠着自己,痛不欲生。
晃神间,念儿突闻一声低吼,紧接着头顶赫然响起劲风,一道黑影压了下来,不知从哪钻出的黑豹竟一跃数丈,暴吼声中厉爪直落,黑豹一个翻腾,稳稳落地,念儿不禁大声惊呼。
这一叫惹得黑豹蓦地回首,发出极深沉的低鸣,向着念儿把头一偏。
“你……你好……”
面对黑豹幽绿的眼睛,念儿怕得抖了起来,这东西怎么不像上次看起来那么温顺?结结巴巴地打了声招呼,念儿抖索着环顾四周,想着逃跑的可能性。谁知那黑豹缓缓弓身逼近,那凌厉的双眼死死盯住念儿。念儿一步步后退,然阶下的雪深,她重心不稳一屁股坐了下来。黑豹越走越近,念儿心底惊惧无比,紧紧攥着双拳,在离念儿面颊不到两公分的地方,黑豹忽然停步,对着她呼呼吹着热气。
“我……我叫念儿……你叫什么……”
此时的念儿只觉得身上的汗不住的外流,一点也没有刚刚冰冻的感觉,黑豹听完她的话,忽的张开大嘴,念儿双目一闭,脑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城,走开!”
远处传来温润的嗓音,脚步声由远及近,念儿靠着身后粗壮的柱子,屏住呼吸,小小的身子抱缩成一团,脚指冻的宛如踩在荆棘上一般发痛。
“怕了?”
她睁开眼,眼前的男子噙着戏谑的笑,那笑容清爽而明亮,像夏日午后的清风,瞬间暖了念儿的心房。
她摇了摇头,见男子挑眉,有赶紧点了点,双颊染了淡色的绯红。
“我喜欢它,可是,它好像不喜欢我!”
有些懊恼地垂下头,念儿的眼角还在偷偷瞅着黑豹的方向,头顶传来低沉的闷笑,她听见那男子说:“你喜欢,它就是你的了!”
“真的?”
她扬起稚气的小脸,不置信地看向说话的男子,见他点头,兴奋地站了起来。男子将手指放在唇边,一声嘹亮的哨音响起,黑豹飞身跃来,乖巧地停在他的脚边,他俯身爱怜地抚了抚它额头黑亮的毛发,然后解下它脖子上银色的项圈,递给双眼早已发亮的女孩。
“给它带上,它就是你的了!”
女孩的手轻颤着接过,耳边传来黑豹的低吼,似乎夹着万般地不情愿。
“为什么?”她问,早熟的脸上挂着深深的疑惑,“为什么给我?”
男子的眼眸澈蓝如天,深沉似海,他的嗓音充满了蛊惑:“没有原因,你喜欢,我就给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天都朝阳殿
“怀沙死了?怎么会?”
连城目瞪口呆地瞪着黑将,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墨蛟呢?什么时候回来?”那加也忧心地看着黑将,他没料到南阳会传来这样的噩耗,对于易怀沙他们还可以预料,可是对于现在的南阳侯范梁,他们则是完全无所知的一个人。
“不知道!”黑将的眉纠成了一团,这个消息对天都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南阳的兵力虽不多,但至少可以担当一个缓冲,而他最担心的是墨蛟,南阳来的消息似乎并没有他的踪迹。墨蛟去了哪儿?怀沙是不是真的死了?他不敢轻易下任何论断,只因这五陆如今处处是蠢蠢欲动的野心,不止是风佑、连惑、燕王,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在暗处窥视,伺机而动。
“那墨蛟呢?”看着焦急的连城,黑将无奈地抿着嘴唇,关于这点也是他急于知道的,侧首看了看上座皱着眉头的那加,黑将欲言又止。
“你想到什么?”那加默契地问,黑将的眼睛扫过立在一旁的连城,后者似乎有些了然,面容多了几分冷凝。
“我在想墨蛟的失踪会不会和连惑有关,易怀沙的生死亦不能轻易下定论,在这个时候,三个人的失踪对谁有利,对谁不利?”
那加和连城都陷入深思,事情已经发展到出乎意料的复杂,如果易怀沙和墨蛟只是为了族人的出路,那连惑的藏匿是为了什么?仅仅只是为了躲避风佑的追杀吗?他手上还有兵,他是在养精蓄锐还是真正意义上的病入膏肓呢?连城的心又痛了起来,尽管兄妹间的心意相通让她知道哥哥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不能排除那潜意识里的不安,似乎有个细小的声音在自己心底窃窃:不是这一个,就是另一个,只有一个。什么意思呢?什么意思?
突然间一阵昏眩,黑将手快迅速将她接住,连城失去意识前看到黑将欺近的脸,喃喃唤了声:哥哥……
东隐
花园中一个年幼漂亮的女孩一身男装,右手握着树枝,左手捏着剑诀,小脸的神情甚是严谨。停了片刻,但见她招招挑刺,力道甚微,方位却十分稳固。
“侯爷!”
蒙虎小声轻唤,想提醒立在一旁看得入神的风佑。
“说!”
“天都燕王的信函,看是不看?”
风佑眉头轻蹙。随即又舒展开来,然后顾左右而言他的指着正在练剑的女童,问道:
“她怎么样?”
“呃……是练武的料子……可是这信……”
“可知道我为何要留下她?”
“小丫头和连惑有仇,可善加利用!”
风佑哈哈笑了起来,讥讽道:“小丫头片子有什么用?她只是软肋!”
“啊?”蒙虎不明白。
“她是易怀沙的软肋,南阳的软肋!”
蒙虎抓头,易怀沙不是死了吗?难道主子已有确切的消息她没死?
“易怀沙活着,总要顾及她,如果死了……”风佑说着顿了顿,看着念儿的眼睛发出了异样的光,“她就是最后的银鳞蛟,是蛟人唯一的希望!”
蒙虎猛地一拍脑门,恍然道:“对啊!”
风佑有些蔑视地扫了他一眼:“任何事都是这个道理,打击一项事物总要找他的弱点,你说如今天都的软肋在哪?”
蒙虎茫然,风佑又道:“就在天都!”
“你说燕王?”蒙虎兴奋起来,拿着信函的手高高扬了起来,耳边传来女孩的呼喝声,风佑一脸满足,慵懒地斜靠在长廊的柱子上,淡淡道:“还有帝阁!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如果内乱了,破天都指日可待!”
天都朝阳殿
转过一个回廊,黑将看到前方一抹亮色,是连城纯白色的衣裙涟漪起美丽的摆摺。
“跟着!”
低吟了一声,他身后素装的女子微微底下身子,将手中的托盘又高举了些,刻意遮住自己的面容。
连城回到寝殿缓缓走到阁中古琴前坐下,葱白纤细的双手,随意的拨动了下琴弦,在空寂的大殿内显的格外惊心。帐被吹的缦舞,衬的连城的脸清冷、孤傲、决然。
听到琴音,黑将在门口停了下来,驻足凝望,身后的女子悄悄抬起了头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琴台上是一个忧伤的女子,她的面容已不是用简单的美可以形容,只觉得她频蹙的眉间都能挑生起万种风情。
音符从琴弦上流泻而出,华丽而奢靡,就像这皇宫中放纵的孤寂,冰冷的周遭。黑将只觉得心被刺的痛了一下,分不清究竟是殿外的风太冷还是这琴音太冷。
身后的女子喟然轻叹,隔着白色漫漫的纱帐,连城端坐在暗红色的古琴前,风冷冷的吹动着乌黑的发丝。露出一张没有丝毫温度的绝尘容颜,冰雕的一般透明华贵,一如这乐声般。
“谁?”
琴音嘎然,女子吓得一缩,又躲到黑将身后,黑将自顾自地进了殿,将她留在门外,女子趴在门框上,听殿内人轻声交谈,努力的搜寻当日惊鸿一瞥的记忆。
“进来吧!”
软软的语调传来,女子身子一颤,随即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连城打量着眼前这个蛾首低垂的女子,不论身段气质都是无可挑剔的,只是她的记忆里不曾有这样一个人,更不明白她为何要冒死进宫来见她。
女子从贴身的荷包内翻出一个什么,紧紧握在手中,顿了片刻抬头递给了连城。四目交接时女子的心狠狠痛了一下,望向连城的目光带着微微的绝望。
连城诧异的接过,触手是熟悉的温润,她赶忙低头去看,低呼起来:“是墨蛟,他在哪?”
“我是紫烟,墨蛟临行前让我将这颗珠子交给你!”
朝阳殿外,风依旧吹,偶而有几只飞鸟拍打着翅膀掠过云端。躲了一整天的太阳,终于露出脸来,照的地上的树影也显的懒洋洋起来。
南阳易主 朝阳还珠
“咳咳……”
墨蛟扶起床上孱弱的怀沙,小心翼翼地给她喂药。
“定海珠……可找到了?”
怀沙断断续续的声音令墨蛟皱眉:“你别说话,只管养身子,其他别管!”
“不……”怀沙摇头,“墨蛟,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总对自己说要快,似乎晚了就要有大事发生!”
“你急也没用,敲响定海鼓的方位未定,就算敲破了也没用!”
“怎……怎么会……族长呢?”
“族长也没有办法,当年知道方位的只有我娘,她死前只见过你,连你都不知道,谁能知道?”
怀沙沉默了下来,没想到努力了这么多年却还只是空。
“怀沙……”
墨蛟出声,似乎想问什么。
“你问吧!”
“为何要假死?”
“因为范梁!”怀沙苦笑,见墨蛟还是一脸茫然,便幽幽道:“墨蛟,你认为世都真的是战死的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年的箭是万俟清的。”
“可箭上有毒,这种毒不是谁都有的,万俟清虽坏但也没有喂毒这种奸诈的做法,我与他也算共事多年,这点我是清楚的。”
“你怀疑范梁?”墨蛟有些难易相信,怀疑和自己共枕多年的人,他不知如何去揣测怀沙此时的心境。
“我没有证据!”怀沙无力地向后靠,其实这种怀疑一直存在,直到见到世都的灵魂才变得强烈。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范梁会是怎样可怕的一个人。
“所以你假死?”墨蛟有些惊讶地叫出来,“你怎么骗的过他?如果世都真是范梁杀的,已他的为人,他会放过你吗?”
“不会!”怀沙冷笑,“尸体虽易了容,但凭他绝对瞒不过去!”
“那他还大办丧事?”墨蛟越发迷惑了。
“这就是范梁!”怀沙恨恨地咬了咬下唇,“他一定知道我怀疑他,他这样做是将计就计,正好可以接管南阳!”
“那你呢?就这样将兵权交给他?”
“不然如何呢?墨蛟,你太单纯,别说我身体这样,就是健健康康一个人,你觉得我一定能斗得过他吗?南阳是他早就想要的东西,这里面也包括我,但我的牺牲至少可以看出他的野心,与其每日在他身边于他暗地里斗智,不如早日脱身出来,墨蛟,我只想找到定海珠,一旦族人回归,我的心愿就圆满了!”
“那你呢?你今后怎么办?”
怀沙凄楚一笑:“世都的魂……散了,念儿也不知身在何方,我想我也许会去找她,也许不会,有时候我在想也许她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怀沙……”
墨蛟心痛地将她抱紧,感受着她的脆弱:“范梁会不会对付念儿?”
“他不会,他至少是爱我的,不然他不会让念儿出生,又将她隐藏起来。”
墨蛟低首沉默,范梁,真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到底他要的是什么呢?
天都
稀薄的黄昏,夕阳沉醉地粘着树梢,缕缕余晖跳跃在青灰色的屋檐上,空气里透露出慵懒,缕缕清淡的花香,若有若无的浮散在风中。
“为何要在宫外见我?”握紧手中的珍珠,连城有些迷茫地将它贴近心口。
“我也不清楚,他只是这样说。”紫烟依旧垂首,盯着连城莲花缎面的布鞋,黑将站在不远处,看两个女人立在余晖之下,仿佛溶近了金色的画中。
“可有其他要求?”预感事情有些不对,连城警惕地看了黑将一眼,墨蛟约他出宫而又瞒报行踪是不是意味着天都有什么问题?连城觉得为难,不管是那加还是墨蛟,都是她愿意去相信的,但如果两者对立起来,她该信谁?
“他说,一定要单独相见!”紫烟说话极其小心,庆幸黑将作为,丝毫没有偷听的意思。
连城手心的珠子握得生疼,咬了咬下唇道:“好,我去见她,不过你帮我安排个人!”连城压低嗓音低喃,紫烟细细听来,说了声:“好!”
“黑将,我想去一趟墨将军的府邸。”
“去那里做什么?”黑将诧异,不知连城为何会心血来潮,墨蛟下落不明,那所无人的府邸有什么好看的。
“墨将军留了一些东西给我,我想去看看!”连城说的很轻松,但也让墨蛟起了疑心。
“什么东西,我帮你拿就好了,外面不如宫里安稳。”
听了黑将的阻挠更坚定了连城出宫的决心,难道说墨蛟查出了什么?难道说最危险的人其实在天都?她抬首淡淡扫了黑将一样,那铁面上反射的冷光让连城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