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以前我妈有一次买过两盒这个蛋糕给我们俩记得吗?”

夏南枝停顿一秒,轻轻抿唇:“记得啊——你还偷偷抢了我那盒。”

“就知道你这鸡肠子忘不了那事,今天赔你一盒。”

“哥哥,这么多年算上利息一盒哪够。”

纪依北嗤笑:“那分期付款可以吗?”

“行啊。”

原先纪依北买蛋糕只不过是为了哄夏南枝开心,可这会儿看来她倒像是完全不在意事情的真相。

就像是这广大群体中的异类,夏南枝几乎可以掩藏下自己心底的波澜。

就像一棵树不管面临如何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也没有一片叶子飘零,那么,这棵貌似郁郁葱葱的大树实际上已经成了没有生命力的枯树。

就像夏南枝小时候把过去的阴影全部憋在心中,于是患上了创伤性应激障碍。

纪依北直觉不能再让她这么逞强下去。

良久。

他问:“你怎么不问问我调查得怎么样了?”

夏南枝轻轻眨了眨眼,扒了口饭,语气平淡看不出情绪:“我知道你在查就好,我相信你。”

“一会儿我找我爸了解些情况,如果能有什么新线索的话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查出来。”

其实对于刑警来说,相对于残忍缜密的作案手法,他们更怕的是临时起意、甚至并没有太多关联的激情杀人。

作案手法越复杂,暴露的蛛丝马迹也就越密。

夏南枝点头,神色严肃了些:“你查这些——会有危险吗?”

“没有啊。”他这话一出口,便见夏南枝满脸的不相信,又改口,“目前还没有。”

王范摆明只是只替罪羊,根本没有入那群人的眼,只是他们大概没想到他会记得招风耳这么个特征,还被警察知道了。

要说真正的危险,至少应该查到“招风耳”的信息后才算开始。

“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纪依北打断她说到一半的话,玩笑道,“这不为了你都得注意安全吗,不然你到时候哭鼻子可真就憋不住了。”

夏南枝瞪他一眼:“说认真的你耍什么贫!”

“行啦!我保证注意安全,活着破案!”

夏南枝凝视着纪依北,没被他逗笑。

一字一顿地说:“哥,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

往后纪依北每每遇到千钧一发的危难之际,每次回想起夏南枝说的这句话,内心的柔软便再也不可阻挡。

她说这话时,目光异常坚定,鼻尖泛红,那神情,足以掀起巨浪。

纪依北敛去不正经,伸手掐了掐她的脸:“我知道,放心。”

纪依北对余晓瑶说的那句要查别的事不是匡她的,只不过因为夏南枝那条短信临时换了种方式。

吃完饭后,纪依北架起手机,发视频给纪哲。

“爸,最近夏叔叔的案子重新调查你知道了吧。”

纪哲面色沉重的一点头:“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了解情况,问吧。”

纪依北把今天刚了解到的疑点转告纪哲,又问:“我就想了解一下当时捉到王范的前后都发生了什么。”

“这就怪了——那时候的确是英霖接到关于军火案的线索,他给我们发了信息请求支援就自己一人去了,本来以为有一伙人但是后来只抓到王范一人,我们还没赶到就已经结束了,王范已经扭送回局里了。”

“是夏队亲手带回来的?”

“没错,但是很快又走了,王范被关在审讯室内,被铐上了手铐。”

“手铐——是景城公安的吗?”

“是,那种手铐真伪很容易辨明,不可能从警局以外的地方得到,而当年警局里我不记得有什么具有招风耳特征的警察。”

纪依北垂头抓了抓鼻翼:“那么如果王范没有撒谎的话,夏队是认识‘招风耳’,并且也知道招风耳以他的名义捉拿的王范……所以可以确认一点,两人交情不错,很有可能招风耳就是杀害夏队的真正凶手!”

为什么呢?——

纪依北基本可以确定王范随口说出的“招风耳”这个特征不是故意给出的假消息。

夏南枝坐在对面,腿上一只毛绒兔子,正拿着小勺子一口一口舀蛋糕吃,听到这里时抬眼看了下纪依北。

“等会儿。”纪哲突然出声打断,“但是凶手为什么要帮我们抓王范呢?”

“我们目前怀疑王范只是替罪羔羊,而凶手才是真正和军火贩同一阵营的人,他抓王范也只是为了阻止警方进一步调查下去。”

纪哲一顿,手指交叉放在嘴边呼了口气:“有没有可能凶手就是提供王范信息给英霖的呢?”

“您知道是谁提供信息的?”

纪哲:“不清楚具体是谁,但的确是有人提供的信息才去的。”

“这是个线索,等今晚上王范审讯下来也许会有更进一步的人物形象塑化——”

纪依北话说一半,突然瞥见刚才大盒的蛋糕已经被夏南枝吃掉了大半。

“……你少吃点,一会儿该胀了。”

原本皱眉沉思的纪哲突然听见这么一句随即抬头:“你屋里还有别人?”

夏南枝:……

纪依北:……

夏南枝见对面男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撇了撇嘴:“叔叔,是我。”

这次案件事关夏英霖,大晚上的夏南枝在纪依北家里,纪哲倒也没觉得奇怪,安慰道:“南南你也别太难过,说不定这次的发现能还你爸一个真相。”

“嗯,我知道。”夏南枝点头。

.

入了深夜。

夏南枝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便见纪依北正懒懒靠在门边,手环着胸:“怎么,今天乖乖睡客房了?”

夏南枝低头笑,用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跨进被窝:“这不刚刚跟叔叔通气过,哪还好意思爬上你的床。”

“哦。”纪依北煞有介事地点头。

接着上前撩开被子一角,径自躺进去,“不怕做噩梦了。”

“你……”夏南枝微愣。

“嘘。”纪依北将手指往唇边一放,压低声音,“别叫他知道。”

说罢他长臂一捞环住夏南枝的颈压到床上,两人仍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只有纪依北的一只手臂搭在她身上。

“睡吧。”

夏南枝轻嗯了声,环住他的腰挤进他怀中。

☆、烟蒂

“老大, 这是根据王范描述让专家画出的犯罪嫌疑人侧写。”

纪依北从余晓瑶手里接过图纸, 上面画着的是一个身材敦实的圆脸男人, 招风耳,眼睛细得像条缝,在人群中倒是特征显著。

纪依北手指在纸上弹一下:“重新调查当时夏队的关系网, 不排除犯罪嫌疑人与他关系密切的可能。”

“马上去!”余晓瑶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纪依北掏出手机,对着图纸拍下肖像图发给夏南枝:“你见过这样的人吗?”

信息刚发出去,就听到身后“叮咚”一声短信提示音。

夏南枝站在门口, 一袭风衣,一只手拿着手机扫了眼,直接说:“没什么印象。”

“你怎么过来了?”纪依北吃惊。

“新戏开拍前我有几个月的假期,在家里待着也没事干不如来这, 就当配合调查了。”

早上纪依北起床上班时夏南枝还在睡觉, 他便轻悄悄地没惊动她。

纪依北走上前揉了把她的头发:“那你去我位置上坐会儿,抽屉里有几颗糖,我忙完了来找你。”

说实话,以夏南枝现在的精神状态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纪依北反倒不放心。

感受感受这儿的人气儿也好。

“欸, 依北!”付局推开门进来,余光瞥见正坐在刑警队队长宝座上的夏南枝,“南枝也在啊。”

纪依北下意识看了眼夏南枝, 发现她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先前浑身上下弥漫着的倦怠也一并消失。

“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纪依北略微一顿:“刚审了王范,线索断了, 要重新换调查思路。”

等付局又交待几句走后,纪依北轻轻舒了口气,到饮水机旁接了杯热水给夏南枝,她仍然望着付局离开的方向出神。

“喝口水。”纪依北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夏南枝回过神,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你怎么没跟他讲实话?”

“这案子牵涉太多,除了我们这几个一线办案人员其他人能瞒就瞒。”纪依北轻描淡写。

夏南枝牵起嘴角,又倏然一顿:“纪队,我爸的手机当时在火灾现场有发现吗?”

手机不容易被分解,但当时手机的确不在那个下水道中。

纪依北飞快地给物证科打电话,询问当年火场中有没有发现夏英霖的手机。

十分钟后。

答案是有。

也就说明了当时抓王范时的那条信息应该就是夏英霖自己发的,而真正抓住王范的“招风耳”的确是和夏英霖结伴前去,两人应该关系匪浅。

而真正杀死夏英霖的凶手根据目前的线索表明,也应该是和夏英霖熟识。

拥有警队才有的SAP武器、实时了解目前案件进程、具备一定搏斗技巧、捉拿王范后冒名夏英霖。

——线人!

与此同时,夏南枝:“线人!”

绝大多数的线人为了更好的偷偷潜入案件内部而不被发现,经常在现实生活中是十分不显眼的身份,或者为了维护自己平静的生活即便亲手捉住嫌犯也冒用警察的身份。

这都是无可厚非的。

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有SAP,或许是在潜入军火工厂时夏英霖给他的防身工具,而他又在当天晚上用这一武器杀害了夏英霖。

纪依北迅速转过电脑屏幕,登入办公网页,搜寻先前夏英霖名下登记的线人身份。

也是同样为了掩护线人,通常来说线人只跟同一名警察联系,由于办公网页是近几年才更新的,也就是说过去其他警察不会知晓同伴的线人到底是谁。

纪依北将资料卡一张一张看下去。

最后鼠标停在一个男人身上。

圆脸、小眼、招风耳。

代号“招风”,1970年出生,景城本地人。

纪依北迅速拍下照片发过去:“舒克!马上去查这个代号叫‘招风’的男人!”

这个工作内容庞大冗杂,1770年出身的景城本地人数不胜数,而线人本身又不可能有犯罪经历,只能从城市人口入手比对照片判定。

两天后,终于获得了“招风”的真实身份——名叫赵峰。

纪依北看着资料库上“死亡证明”四个字,头疼地拧了拧眉。

他鼠标向下滑,视线在赫然出现的死亡时间与死亡原因上定住了。

死亡事件:2006年2月10号。

死亡原因:车祸。

正是夏英霖死后两天,死亡原因又是如此可疑的原因。

实在很难让人不往深处怀疑。

婚姻状况一栏写着“无配偶”。

“纪队,这个赵峰就孤家寡人一个,当时车祸后遗体都没人管,最后还是医院料理的。”舒克抱着最新调查结果进来。

“车祸呢?是蓄意的吗?”

“这个才是奇怪的地方,的确有蓄意的痕迹,但是你猜怎么着——是赵峰突然踩下油门朝着另一辆车开去,所以是赵峰有蓄意嫌疑,结果他死了那一辆车的司机倒没死。”

纪依北手指在纸上轻轻点了两下,问道:“赵峰的车有被动过手脚吗?”

“记录中显示是没有的,体内酒精含量也没有超标。”

“这就怪了,没有谋杀的迹象,反而像是冲着死去的。” 纪依北停顿一两秒,又问,“他的墓在哪?”

这个墓园里,格外凄清冷落,弥漫着一股孤独、荒凉和脆弱的气氛。

傍晚的风将坡上杂草塑成波荡,一涌接着一涌。

纪依北踩着台阶向上,站在一尊墓碑前,上面贴着一张照片,显然是身份证上的——没有亲戚好友,医院只能提供这么一张照片。

照片即便模糊,也容易辨认出的确是“招风”没错。

“纪队,现在怎么办?”站在一旁的舒克问。

纪依北抬手做了个打断的动作,接着他蹲下来从石碑夹缝里取出一个烟头,缝隙中还有烟灰,显然是被风从石板上吹进夹缝里的。

烟灰有许多,都落在夹缝中。

显然是有人来过这,并且站在这座墓碑前抽完了一支烟!

这个赵峰并不是完全没有朋友!

纪依北环视一圈,这墓园并不是管理严格的,周围也没有监控布控,他将烟头放进证物袋里:“带回去验DNA。”

.

从墓园里出来,纪依北裹狭着晚风走出去,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眼熟的车,驾驶座上夏南枝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纪依北十分轻快地朝着那个方向吹了个口哨,把警车钥匙与物证袋扔给舒克:“我就不回去了。”

舒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立刻了然,趁他不注意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那你干什么去?”

然而舒克还是低估了他们队长的不要脸程度。

只见他大大方方往汽车方向一指,一本正经地说:“安慰受害人家属。”

这时夏南枝也发现他们俩出来了,摇下车窗探头冲他们淡淡一笑。

舒克:“……”

“走了!烟蒂的检测消息出来跟我说一声。”纪依北重重拍了两下舒克的肩膀,大跨步坐进车里。

车上是一股淡淡的檀香木混合着温暖的麝香味道,让人不由心安下来。

纪依北深吸口气,撩了把裤腿,瞥见夏南枝手机上的单机小游戏界面。

“等很久了?”

夏南枝看了眼手表:“还好,就20分钟左右,查到什么了吗?”

“查到一个烟蒂……”纪依北把刚才的发现简要的告诉她。

这些天来,夏南枝几乎成了纪依北的司机,整天以受害人家属提供线索的名义在警局里游手好闲,然而她确实是完全不记得过去了。

“你刚才干嘛去了?”纪依北问。

刚才准备来墓园时纪依北才发现夏南枝不在办公室等他,这才和舒克一块儿开着警车过来。

“去找了一下我的心理医生。”

纪依北一顿,偏头问:“怎么样,有想起什么来吗?”

“没有。”夏南枝慢条斯理地转动车钥匙,慢吞吞松开离合器,“所以害死我爸爸的凶手已经死了?”

“不一定——还不能完全确定赵峰就是那个凶手。”纪依北突然抽了一口凉气,被一个猜测莫名觉得有些冷。

夏南枝的问题提醒了他,赵峰还真不一定已经死了。

一份死亡证明在蓄意伪造面前并不能说明什么。

培养一个与警队有密切关系的杀手是难得的,就算暴露了也未必就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如果这么一想,那场车祸中赵峰的举动也就有了解释。

他一心求死只是为了“死”后塑造一个全新的身份。

“怎么?”

“如果没死,等烟蒂唾液检测出来就会知道。”

夏南枝不禁闭了闭眼,说实话,她不愿意就这么接受那个砍下爸爸手臂的凶手已经这样去世的现实——太便宜他了。

刚才得知这一消息时她甚至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和纪依北说去看心理医生也不过是随口的瞎话,她只是一个人去静了一会儿。

这么多年,那个盘踞在心中折磨了她十几年的黑暗想法几乎冲破胸腔,却又硬生生被掐断了源头,化作一团雾气逼得她红了眼。

.

这个夜晚尚且是平平静静地过了。

夏南枝发现纪依北这人的睡品实在说不上好,客房的床本就不太大,纪依北睡觉时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圈在夏南枝身上。

也因为这个姿势,本来就浅眠的夏南枝天还未大亮就感觉到自己的腰侧坚硬滚烫。

她睡衣被撩起一角,白皙微凉的腰间只隔着件纪依北的薄睡裤。

有点烫。

拉着窗帘的昏暗房间内,夏南枝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液,那鲜明的触觉倒让她睡不着了。

她侧头便能看见纪依北正紧闭着的双眼,鼻梁高挺,薄唇抿着,随着呼吸胸口起伏。

夏南枝悄悄提起一条他的手臂,想把他翻个身,却不料纪依北在梦中都能敏捷地避开那只推他的手,反而变本加厉地重重圈紧她的腰按进自己怀里。

夏南枝一个措不及防,下一秒耳朵就被温热的唇瓣蹭了蹭。

“乖,再睡会。”

夏南枝:“……”

刚刚半醒的纪依北声音低沉粗糙,像是张粗粝的砂纸,磨得人起鸡皮疙瘩。

夏南枝恍然觉得自己像是强装出一幅“美人在怀,坐怀不乱”的假正经形象。

她又侧眼看了眼纪依北,最后默默在心底缴械投降了。

“哥哥…”夏南枝唇瓣微张,声线柔软无骨,手指顺着他的脊柱线往上爬。

刚要重新陷入梦中的纪依北当即被这一声弄得头皮发麻,瞬间清醒了。

两人在无声中四目相对,夏南枝率先弯起眼角,就着现在的位置轻咬住了纪依北的下巴,又伸出舌尖在上面转了一圈。

腹部的坚硬与热度以夏南枝可以感知的程度攀升。

☆、枪

与此同时, 手机铃声响了。

纪依北:“……”

夏南枝:“……先接电话吧。”

自从上次也是这样被打断以后纪依北体内就憋着一股火, 奈何出了这样的事他若还想着干那档子事未免太禽兽了。

夏南枝这几天也格外的安分, 叫睡觉就睡觉,从来不乱撩拨,今天突然发起攻势纪依北登时缴械投降, 不存一丝理智。

“不管。”纪依北一手按住夏南枝的手腕压在头顶,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摩挲着上面的嫩肉,激励地吻了上去。

电话断了一个又紧接着打来。

夏南枝浑身轻轻颤栗, 不自觉地从嘴边溢出细碎的声响:“……等会儿,好像是警局打来的……”

纪依北重新唤回一丝理智,余光扫了眼床头的手机,是余晓瑶打来的。

“说话!”纪依北气急败坏, 冲着手机喊。

加班到现在还被吼了一通的余晓瑶一脸的莫名其妙, 翻了翻刚从法医科传过来的传真:“啊?唾液检测出来了,居然是RH阴性血,而且还有吸毒反应。”

“RH阴性?”纪依北惊诧,“你看看赵峰的血型是什么。”

“赵峰?”余晓瑶一边奇怪一边翻开他的死亡证明中的医院报告,在血型一栏赫然写着“RH阴性”!

“老大你不会怀疑他没死吧?”

“血型一样?”

“是……”余晓瑶仍然有些惊魂未定, 后背发凉。

“去医院彻查那起车祸,再去缉毒队通通气看有没有关于他的信息。”

挂了电话,纪依北垂眼看身下的夏南枝,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把刚才散落的肩带重新拎回了正轨,只不过睡衣仍然和方才一样松松垮垮,露出白皙纤细骨骼分明的锁骨与肩膀。

夏南枝目光冷静:“还活着?”

“十有八九是。”

夏南枝挣开被束缚着的双手环住纪依北的肩膀, 屈起膝盖在纪依北两腿之间蹭了蹭。

“结束以后再去上班吧……”

“……”

.

于是这个醒得过早的早晨,夏南枝被纪依北一番折腾以后终于是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重新睡起了餍足的回笼觉。

纪依北在一旁穿好衣服洗漱完,出来便见夏南枝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趴在床上,不自禁地轻笑出声。

他单腿跪在床上,倾身靠过去在夏南枝侧脸盖了一吻。

“宝贝儿?”

夏南枝耳根微动,意识模模糊糊中觉得这个称呼很有趣,很符合男人在床上吃饱喝足后甜言蜜语的特点,于是她强撑着精神动了动眼皮算是回应。

“嗯。”

“还痛吗?”

夏南枝脸颊在纪依北的手心蹭了蹭,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柔柔一笑,轻轻喟叹一声:“不疼,舒服。”

纪依北:“……”

这个妖精!

纪依北额头青筋直跳,体内的冲动很有要再迸发一次的迹象,但也知道已经磨磨蹭蹭一个多小时,再不去可真是要被他们批.斗了。

于是他只好摸着鼻子悻悻直起身,将被角仔细掖进去:“你多睡会儿,今天就别来局里了,我尽量早点回来。”

夏南枝已经没力气回答了。

一个小时后,夏南枝重新睁开眼睛,即便拉着窗帘也能感受到外头天气不错阳光明媚。

然而夏南枝着实没有享受的闲情逸致,她浑身上下跟散了架似的,刚结束时尚且只是累,这会儿一动不动地躺了一小时骨头都硬了。

良久,夏南枝终于伸长手臂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

从通讯录里找到何彭。

又将昨天在纪依北办公桌上拍来的一张赵峰的资料发过去。

夏南枝:何总,有空的话可否帮我查一下这个人的住址。

半小时后便收到回复——

何彭:稍等,我叫人去查。

夏南枝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何彭的身份,除了是娱乐公司CEO以外他涉足的投资范围广大,其中不乏游走于法律边缘的灰色产业。

她想,指不定何彭真有途径能查到。

此时的警局已经确认了赵峰的确没有死,确认方法很简单,赵峰的骨灰盒中明显那并不是人的骨灰。

纪依北将手中的资料递给赵东鑫:“把你们辖区的吸毒案底名单给我一份,进行面部扫描看看有没有这个人。”

赵东鑫接过,随口插了一嘴:“处理夏队的案子呢你今天怎么还迟到。”

纪依北面不改色,原封不动的一句:“安慰受害人家属。”

赵东鑫没反应过来这话中的含金量——这可是安慰了一晚上的节奏啊,他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又问:“我听说夏南枝就是夏队女儿啊,她怎么样了?”

纪依北抬眼瞧他,想起这赵东鑫先前打过夏南枝的主意,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倒有了自己的宝贝被人觊觎的危机感。

于是他大尾巴狼似的一本正经:“那丫头最近缠人缠得紧,早上还不愿意我来上班。”

“欸?你俩住一块啊?”那话暧昧异常,赵东鑫随即一愣。

“嗯,她搬我那去了。”

赵东鑫立马吃惊地瞪大眼睛:“为什么!?”

纪依北慢条斯理地一耸肩:“还能因为什么。”

“你们……在一起了?”赵东鑫见纪依北轻轻一点头,当即怒火中烧,“兄弟,朋友妻不可欺知道不!?哪有你这样挖人墙角的!?”

“呸,谁朋友妻了?你那时候动那心思都算挖我墙角了!”纪依北得了便宜还卖乖,甚至倒打一耙。

“等会儿,什么意思……你那时候说的小姑娘有喜欢的人不会就是你吧?”赵东鑫这个山顶洞人并没有听到网上疯传的八卦言论。

纪依北脸上浮现出蜜汁微笑,点头。

赵东鑫:“……”

纪依北笑得更为猖獗。

“那个,阿明,你要去付局那吧,帮我把这个报告帮我带给他吧。”纪依北将桌上上次案件的总结报告递给队里的兄弟。

阿明接过,风风火火朝局长办公室跑去。

“付局。”阿明推开办公室门,“这是纪队给您的报告,这是我的。”

“行……对了,夏队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已经查到赵峰了,只要能找到他案件就能进一大步。”

付局一愣:“不是说线索在查到王范后就断了吗?”

“没啊,王范提供了关键性线索。”阿明浑然不觉地继续说。

付局面色沉下来,抬手挥了挥:“行,我知道了。”

等到阿明出了办公室,付局脸色才真正黯下来,目光冷冽,无声地转动手里的钢笔,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拨通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喂?是我……那小子已经起疑心了,都追查到赵峰了……是,在他们查出来之前解决掉赵峰,做干净点,那小子不好糊弄。”

天空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赵峰”这个人的案底被处理的非常干净,就连医院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没有吸毒案底,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成功变身成另一个身份。

而这个身份让警察有几分捉襟见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