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忙找来了木板子,将人抬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很多人并不知道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有知情人士后来透露当夜皇城的御林军便突然集结,全城戒严,大街上连打更的人也没有,御林军直接冲到义忠王府和北静王府里,将人捆到了。

第二日的早朝之上,皇帝命人将两人押解到朝堂之上,当堂审理扬州瘟疫一事,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证据确凿,加之有北静王妃崔氏当朝大义灭亲,废太子和北静王一党百口莫

辩。

水溶看着自己的枕边人面无表情的将自己这么多年来所做之事公诸于众,终于不再伪装自己的温润恭谦的模样,他发着怒的大声吼着“崔宛,你这个贱人,贱人!”

北静王妃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自己当日的良人,突然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看着台阶下跪着的两个丧尽天良的无耻之辈,皇帝龙颜大怒,当朝下旨处死二人极其党羽,其余家眷皆贬为奴隶,流放岭南,永不许还朝。崔氏一族本在株连之内,不过年纪北静王妃大义灭亲,只是削去了崔氏一族世家的名头,同时将崔氏一族的族长削官免职。

北静王妃当堂叩谢大恩,并叩请去安国寺出家修行,为那些枉死的百姓祈福。

皇帝恩准。

文武百官纷纷称赞圣上贤明。

扬州瘟疫的始作俑者乃是当年的废太子一党及北静王等人的消息传遍了天下,天下震怒,百姓们纷纷自发的围着囚车,扔石头和烂叶子,恨不得啖其肉,噬其骨。

对于义忠王一党的死,简直大快人心,天下臣民莫不称道。

同时王子腾一党见有机可乘,对曾经的对头进行了干净利落的清理,义忠王一党终于消除干净。

肖容坐在赏花阁里,看着那日渐凋零的花叶,久久未曾说话。

如今很多时候心里总是不得劲,放佛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能说。她看了看旁边低眉顺眼的崔嬷嬷,叹了口气。伸手端起旁边的果茶,轻轻抿了口。

熟话说前狼后虎,如今走了老虎,还剩下一头正在茁壮成长的狼呢。若是之前两方势力平衡,倒是制约朝堂天下的好力量,只可惜其中一方太过强大,也太狠心了,所以只能早早的给灭掉了,要不然这头老虎可真要称王了。

又想到这里面牵连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心里也感伤,这边是政治,即便是无辜,也必须要承担,毕竟扬州那么多的百姓亦是无辜 。只是可惜了崔宛,当年的识人不清,以至于这辈子都青灯古佛了。

肖容突然觉得,自己虽然来这世间不久,心却很老很老了,曾经的世界的一切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像一个梦一般,醒来了,却怎么也想不起之前梦过了什么,只是偶尔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还能回想起个一个片段。

“老了,果然老了。”肖容自嘲道。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奉上

第七十八章

在冬天来临之前,忠顺终于向皇帝请旨,想回青州封地。

肖容听了消息后,一整天吃饭,她心里实在舍不得,却又知道孩子大了,总要有他自己想过的生活,所以在晚上皇帝来请安的时候,她便允了这件事情。

临行前,忠顺来到长乐宫,叩了三个响头,纵然心里有万般不舍,却只能叩谢养育之恩。

肖容微微笑着扶起了忠顺,“珍儿,哀家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不管你身在何方,只要记得哀家还在京都牵挂你,你便要记得回来看哀家。”

忠顺忍了忍眼中的酸意,笑着点头,“母后放心,儿子每年都会回来看您的。”

“哀家不喜欢离别的场面,便不去送你了。”说着已经有些哽咽。这个儿子虽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平日里很是孝顺,又总是想方设法的哄着自己开心,如今他也要走了,要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忠顺抹了抹眼睛,跪在地上,给肖容磕了一个头,“儿臣拜别母后,望母后保重圣体,长乐无极。”

肖容转过身子不去看他,强忍着泪意,深吸了口气,“你去吧…”

身后的脚步声慢慢的远了,消失不见。肖容终于一步一步的走到软榻前,踉跄着坐了下来。崔嬷嬷赶紧上前抚着,“太后。”

肖容拉着崔嬷嬷的手,靠在她的手臂上,终于呜咽出声,“呜呜…珍儿走了,他走了…”

通往宫门的宫道上,一辆马车换换行驶。

忠顺坐在马车里,抹了泪,平复了心情。他知道自己离开京都,最舍不得自己的定然是母后,看着母后日渐苍老的容颜,心里亦是不舍。若是能选择,他亦是想留在京都陪着母后颐养天年,可是…身在此位,太多的无可奈何了。

如今废太子党已经尘埃落定,皇兄的皇权已经紧紧的捏在手中,没有人再能撼动他的地位了,人一旦没有了对手,疑心反而更重。而首先猜疑的,必定是自己这个手握重权的亲王。不是不相信皇兄与自己的手足之情,而是帝王心,有时候真是猜不透。他不想和皇兄走到那一步,自己自幼便没有生母,又不受父皇待见,是母后和皇兄护卫自己,让自己平平安安的长大,如今,他什么也没有了,不想连最后的亲情也失去。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突然,马车停住。

忠顺正准备开口询问,便听到外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王爷。”

是…她的声音。

忠顺没有想到,会在临走之前见到她,他以为自从上次那样对她后,这人定会恨着自己,厌恶自己了。

他掀起车帘,看见了车前站立的那个人。她显得消瘦了,穿着一身淡雅的紫色长裙,挽着垂髻,与往日不同的是,头上扎着一个玉簪子,那是成人的象征。

猛然想起,她比玉儿只小了几个月,如今也已经及笄了。

“陈姑娘,真巧。”

陈墨雪本来今日是来找黛玉的,可是却从黛玉这里听到了忠顺王请旨回京都的事情,想到这件事情,她便坐立不安,匆匆忙忙的便往外赶,却听崔嬷嬷说他正在长了宫里和太后娘娘道别。便想着在这里等着,兴许能碰到。如今真的碰到了,看着那人一脸平静的神色,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呆了呆,继而傻傻的道:“很巧。”

两人一时无语,气氛有些尴尬。

忠顺定了定心神,故作轻松道:“本王正要出宫,姑娘是准备去找安平吗?”

“我,我刚刚从那里出来,正准备回府上。”

忠顺点了点头,随即道:“哦,想必府上的马车已经在宫外候着了,那本王先行一步了。”

陈墨雪心里一紧,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仿佛之前准备好的那些都用不着了,只能顺着他的话道:“嗯。”

忠顺放下了车帘,车子慢慢的行驶起来。哒哒哒的声音,让陈墨雪心里也来越低落,越来越乱,终于在车子要远去的时候,陈墨雪对着那方向唤道:“王爷。”

车子再次停下。

陈墨雪提着裙子跑了过去,她跑的很急,差点踩到裙角。当跑到马车旁的时候,已经喘不过气来。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抬头望着着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人,“王爷,你还会回来吗?”

忠顺一愣,“你就是问这个问题?”

“嗯。”陈墨雪点点头。

忠顺见状,浅浅一笑,风华绝代,让陈墨雪闪了心神。

“会的。”

陈墨雪闻言,终于笑了起来,笑的很纯粹很真实,“好,我在京城等你。”

有了归来,就有勇气继续等下去。

忠顺微微愣神,他没想到陈墨雪会突然说这句话,他刚想说不用等,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狐狸眼眨了一下,方才说道,“那,下次见。”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这一次,陈墨雪没有再拦住马车,也没有再大声唤他回来。她只知道,如今自己有了期盼,有了等待,有了可以思慕的人。

臻哥哥,我等你。

自从忠顺去了青州后,肖容心里一直空落落的。黛玉见肖容不开心,也慢慢放开了心里的心结,秦朗已经走了,而活着的人,还需要自己。

如今王兄走了,自己就更加要加份的孝顺母后。

黛玉的这种担心并没有多长时间,宫里便发生了一件喜事,让肖容忽略了心里的那些郁气,薛宝钗在年前临盆了。

自从肖容的身子骨越来越差后,皇帝便再也不让自己老娘去看着自己那些妃子们生孩子了。所以这次薛宝钗生孩子,是由皇后坐镇钟粹宫的。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折腾,这位颇为折腾人的四皇子终于出生了。在新年来临之前,皇室添了定,确实是一件大喜事。

皇帝亲自取名元信。

信也,不疑。这也算是安了王子腾的心。

因为多了几个孩子,这一年的新年尤其热闹。肖容学着现代的那些长辈们,给每个孩子都封了红包,说了些吉利话。虽然这些孩子们听不懂,不过他们的母亲都是受宠若惊,拿着红包听了肖容的建议,回去后便给孩子们做了一个收纳盒,专门存放孩子的红包。看看这孩子成年后,能攒下多少银子。

有了这个先例,整个后宫都形成了一种风气。过年见面就说吉利话,长辈都要给晚辈们发红包,多少不管,讲究的就是这个心意。

后来肖容担心会有攀比现象,就下了规定,让个各宫妃子们按照自己的品级来发红包,不能越了那个级别。

这样一来,倒是省去了很多分例不高的嫔妃们的难处。

忠顺也从青州寄来了很多年节礼物,不过因为才刚刚去青州,很多事物都需要处理,所以这一年并没有回京过年。

看了满屋子的胭脂水粉和一年四季的衣服,肖容感叹,看来玉儿出嫁之前是不用再另外置办这些东西了。

新年转瞬即逝,喜悦也慢慢的褪去,肖容慢慢感觉到每个人的气氛越来越不一样了。

似乎又是一次山雨欲来的征兆。

这些日子皇帝很少去长乐宫,便是去了,眉宇间也未曾放松。母子二人谈话,字里行间也避免谈朝政之事。

皇帝不想说,肖容也不想问。

在原著中,王子腾本就是突然暴毙的。如今他一人独大,便开始结党营私,培养自己的门了。这种明目张胆的挑战皇权的事情,已经让皇帝动了杀心了。

皇权之上,本就容不下沙子,看来新一轮的朝堂之争,终于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想写的轻松一点的, 结果感觉越到后面,写的越来越沉重了。

第七十九章

当人的权利达到了一定的程度的时候,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野心了。

王子腾此时就面临着这样的抉择。因为和废太子一党的斗争,积累了更大的势力。后来废太子一党被清除,自己利用了这段时间插入了很多自己的人进入朝堂之中。如今朝中坐在高位上的那个人,再没有人能和自己抗争了。

这种时候,就总是忍不住想,是不是还能再进一步,自古王侯将相,不都是这么来的吗?别人能坐,为何自己就不能?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些日子动作大了点,上面的那位似乎已经有动作了,这种时候,王子腾知道自己需要找一个盟友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同时让这条通天之路走的更加名正言顺。所以下了孤注一掷的决定后,他便以薛姨妈的名义递了帖子,请旨让薛宝钗省亲。

薛宝钗自从有了儿子后,便是有子万事足。况且太后对信儿很是疼爱,自己和太后之间关系也越来越好了,宫里妃嫔之间也很是和睦,总之过的很好。

这次皇帝恩准省亲,也让薛宝钗很是高兴。她一大早给肖容和皇后请安后,便领着二人给母亲兄长的赏赐,踏上了回家的仪驾。

薛姨妈和薛蟠天未亮就起来准备了,家里的奴仆们都穿上了过年时才穿的新衣裳,一派的喜庆气象。

母子二人领着家里的奴仆们早早的就在大门口眼巴巴的望着街头的方向。此次娘娘省亲,乃是莫大的恩赐,许多百姓们也远远的看着。

在薛家母子望眼欲穿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仪仗队的影子了。

薛姨妈已经好久不曾见到自家女儿,看着那皇家的仪驾慢慢行来,她激动的差点落泪。眼睛红肿的看着那仪驾停在了大门口,她领着众人跪下。

“命妇领阖府恭请娘娘圣安。”

薛宝钗在轿子里看着跪成一排的家人,心里有些无可奈何,这便是皇家的规矩,是君臣之礼。

旁边的随行的大太监喊道:“请娘娘仪驾入中门。”

众人忙起身,将薛宝钗的仪驾迎了进去。

进了内府,隔着帘子,一家人互相诉了思念之情。随行的大太监是内务府专门负责随娘娘省亲的,知道这些娘娘回娘家都有些体己话要说,等这些见礼请安都完成了,便领着随行的宫人们出去了。

薛姨妈赶紧让薛蟠出去招待。

待这些人都出去了,薛姨妈方才抱着自己女儿动情的哭了起来。自从女儿进宫后,自己心里一直不得安生,一方面享受着女儿带给家族的荣耀和权势,另一方面又担心女儿势单力薄,在那如狼似虎的后宫难以生存。如今自家女儿平安产下了皇子,薛家和皇家有了共同的血脉,这真是祖宗保佑的事情了,今日见到女儿,难免心里激动,又加之思念之情,这眼泪珠子更是一颗一颗往下落。

薛宝钗心里亦是酸涩,自从在那后宫中待了之后,才知道这世间只有自家亲娘对自己是真真儿的好的。

待哭了一会儿,薛宝钗方才扶起薛姨妈,擦了擦眼泪,“母亲,今日大喜,合该和女儿热热闹闹的叙叙的,若是这么哭着,倒是白费了。”

“嗯,为娘的失礼了。”薛姨妈抹着泪。

看着自家女儿穿着一身明黄的皇家礼服,高贵威严,心里有与荣焉。

她抚着薛宝钗和自己挨着坐在大椅上,关切的问道:“娘娘在宫中可安好?”

薛宝钗拉着薛姨妈的手,笑道:“女儿一切安好,在宫里什么也不缺,平日里嫔妃之间相处着也好。”

“那就好,之前听你舅舅说圣人对你稍有不待,为娘寝食难安。”说到这,又想起了那些日子的提心吊胆了。

“太后娘娘待后宫嫔妃们都很宽厚,自女儿产下皇子后,更是厚待了,母亲莫要担忧。”

薛姨妈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真好,可惜未曾见过皇子殿下。”

薛宝钗笑道:“这有何难,待过些日子暖和了,女儿便向太后娘娘请旨让母亲进宫探亲,届时便能看到皇子了。”

薛姨妈惊喜,“如此甚好。”

母女二人稍稍叙了会家常,薛姨妈便有些吞吞吐吐了。

薛宝钗看出薛姨妈有心事,便问道:“母亲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薛姨妈偏了头,“倒不是难言之隐,只不过这次你舅父知道你今日回来,便也来了府上,想要见娘娘。”

“舅父?”薛宝钗疑惑。

虽有些不合礼数,不过薛宝钗知道自己在宫中的地位与王子腾关系甚大,自然不会拂了他的面子。

好在薛姨妈提前有了准备,在房中开了扇通道,直接通往书房,倒是能掩人耳目的见上一面。

书房中,王子腾早已等候已久。他穿着一件常服,显得威严中带着几分慈祥。

见薛宝钗和薛姨妈进了书房,他连忙行礼,“臣见过娘娘。”

薛宝钗连忙去扶,“舅父大人何必多礼,快快请起。”

王子腾顺势站了起来,看着旁边的薛姨妈一眼,薛姨妈连忙道:“我先去外间守着。”随即又顺着通道去了之前的房间。

薛宝钗见二人似乎有些神秘,便知道定然有内情,知识王子腾不说看,她自然不会主动点破。

“舅父大人请坐。”

二人隔着桌子坐了下来。

“娘娘可知今日臣来此的目的?”

“本宫倒是不甚明了。”

王子腾道:“娘娘如今有了四皇子,便看不到其他事情了,合该臣这个做舅父的来操心。”

薛宝钗皱眉,“舅舅这是何意?”

“娘娘可还记得当日进宫的宏愿?”

当日薛宝钗进宫之前,为了得到王子腾的帮助,曾经发下豪言,日后若是能够随侍帝王身侧,定然为家族争取无上荣耀。而如今以自己的地位以及四皇子的出生,薛宝钗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当日的誓言了。

“自然记得,如今已然圆满。”

王子腾闻言,眉峰一皱,冷笑道:“娘娘难不成单单一个妃位便满足于此了吗?”

“如今宫中除了妃位,还空着两个贵妃之位,日后说不得还有进一步的时候。”

“娘娘。”王子腾语气有些重了,带着几分压迫,“娘娘难道只为自己想着,便不替四皇子想了吗?”

薛宝钗心里有了一丝压迫感,她怔怔的问道:“舅父的意思是?”

“皇位。”

单单两个字,砰的一声,如雷一般击中了薛宝钗的心,她直直的看着王子腾的眼睛,那种坚定的,带着势在必得的眼神,让她知道,自己的舅父大人不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