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道:“你可还记得前年隆冬咱们家桃花一夜间全都开了的事儿?”

王熙凤伏在贾琏胸口笑道:“谁能不记得,上下人等都传是你的神仙手段呢,当日我问你你也没有否认我便也认为是你弄的,怎么,不是你弄来哄我开心的?”

贾琏笑道:“不是我,是万仙谷的桃木妖,她来告诉我她闲来无事在人间闲逛的时候找到太虚幻境的入口了,就在昆仑,她进去逛了逛就发现太虚幻境换了主人了,自称神瑛仙子,言说因警幻情毒而起的种种罪恶也因警幻之死而消散,从此后太虚幻境再不会现于人间,夭夭在那里喝了百花酒吃了百花蜜就被恭恭敬敬送了出来,那百花酒后劲极大,出了太虚幻境就醉倒了,等她再醒来,再想去寻入口太虚幻境就凭空消失了似的,她便来告诉我一声,太虚幻境再不是威胁,让我放心。”

王熙凤“啊”了一声,“这位神瑛仙子莫非就是宝玉侍奉的那个神瑛?”

贾琏点头,“应该就是那个神瑛。”

王熙凤琢磨了一会儿笑道:“想来那太虚幻境也像咱们人世间一样,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上位的这个神瑛是个喜欢避世的,要我说,这些灵妖本就不该入世来,她们真真是被诅咒了的一群生灵。”

贾琏笑着轻抚王熙凤的背脊,“是啊。”

这时丫头在竹帘外禀报道:“二奶奶,石爷在外头又惹了桃花债了,现如今一个绸缎庄家的小姐正在咱们门口哭呢。”

王熙凤一听就从贾琏怀里蹦了出来,掐腰恼道:“你去告诉石爷,他在外头风流我不管,但不许用咱们天师府的名头,他若再犯我必让蓉儿蔷儿几个把他狠狠揍一顿。

这下流玩意,要不是看在当日恶鬼袭府他变成块堵门石头救了一家老小的份上,我是再不容他这样胡闹的!”

丫头抿着嘴笑道:“是。”

王熙凤想到什么又道:“你回来,再告诉他,他也是一块有来历的神石,镇日里怜香惜玉弄来这么些桃花债羞是不羞,传我的话,再不收敛,我就把他是一块石头,不举的事儿宣扬的满京城都知道,我倒要看看哪个女孩还追着他跑。”

丫头早已笑的满脸开花一般,压抑着即将喷涌的笑声道:“是,奴婢这就去传话。”

贾琏笑道:“这块石头从大荒山无嵇崖青埂峰下世来,为的便是在富贵温柔乡里享受的,本性风流,管是管不住的,所幸给他一座宅子分出去由他去吧,哪怕他在宅子里三宫六院呢也和咱们府上不相干。”

王熙凤笑道:“这个主意好,明儿我就安排去。”

——

是夜,老太太便不好了,众子女心中早有预料,虽有悲伤却也知老人家这是喜丧。

“宝玉、黛玉。”

“祖母,不肖孙儿在这呢。”贾宝玉牵着黛玉的手来至床前,两人面上皆是泪。

“外祖母…”黛玉握紧老太太的手泣不成声。

“我所疼着莫过于你两个冤家,原本就想着把你们凑成一对,又有二太太百般不情愿在中间拦着,我原已心灰意冷,谁料想,二太太弃了佛信了咱们天师又好了,合该你两个今生有缘,昨儿黛玉又查出有喜了,我老人家冷眼看着你们两个一日好过一日了,小日子过的甜甜蜜蜜,我这心就彻底放下了。”老太太现如今是回光返照,说起话来和正常人一般,满面慈笑着把宝黛二人的手叠放在一块握着,又道:“往后你两个也要好好的。”

宝黛二人早已哭成泪人,哽咽难言,唯知点头。

“去吧。”

宝黛二人退下后,老太太又把贾赦贾政大太太二太太叫到了跟前,笑眯眯的道:“罢了,我也无话和你们说,有天师在家一日凭你们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也是不碍事的,我的嫁妆梯己如何分派早让鸳鸯写好了,大头还是宝玉的,两个玉儿都是手头散漫的,他两个又喜做善事,你们就骂我偏心吧,临了再让我疼他们一回。”

贾赦贾政两个半百老头都哭的不像样子,闻言都道:“但凭母亲做主。”

大太太如今也信贾琏,如今她是天师继母,跟着吃了不少富贵福利,心态早已平和安然,至此忘却老太太曾经对她的苛刻和鄙夷,终究落下几滴真心的眼泪来。

二太太更是如此,她本天真烂漫之人,做事全凭本心驱使,自打虔诚信奉了贾琏,时常口诵正气歌,倒比以前更添几分鲜活的清正之气,和贾政之间少年夫妻老来伴,也就看开了,如今只等黛玉生个孙儿出来好生教养。

“迎春、探春、惜春。”

三春抹着眼泪连忙上前,迎春打头哭道:“老太太,孙女们都在这儿呢。”

老太太笑道:“如今你们都觅得佳婿都要感激一个人。”

探春哭道:“是大哥哥疼爱我们。”

老太太笑道:“是啊,若没有天师你们呐现如今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行了,都别哭了,我这一辈子都是在福窝窝里享受,该吃的吃尽了,该穿的也穿尽了,临了临了又得了你们这些真心敬着我的儿孙们,我这辈子真真值了。”

“老太太,我来了。”

众孝子贤孙一听到这个声音都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路。

“你来了,是时候了吗?”老太太笑眯眯望向大步走来的贾琏贾麒麟父子。

贾琏笑着在床边坐下,握着老人家布满老人斑的手道:“到时候了。”

“好。”老太太笑望着贾琏,“这一家子都多谢你了。”

“您客气了。”贾琏不悲不喜的道。

“麒麟儿。”

“老祖宗。”贾麒麟往脚踏上一跪就哭个不住。

“莫哭,咱们家往后就看你了。”

“嗯、嗯嗯!”贾麒麟哭的打嗝,连连点头。

说完,老太太含笑逝去。

鸳鸯一直跪在床里面,见状抖着手往鼻下一试猛然大哭,“老太太去了!”

地下众人顿时都哭起来,不说个个十成十的伤心,至少在屋里的众人都是悲伤的,没有那等狠心的不肖子孙。

王熙凤是天师府掌家夫人,老太太死后一应的丧仪都要她来承办,故此她虽伤心却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来做事。

却说贾琏接引了老太太的魂魄,乘青铜车就送去了秦广殿。

这秦广殿是十殿阎罗中第一殿,专司人间夭寿生死,统管幽冥吉凶、善人寿终,接引超升;功过两半者,送交第十殿发放,仍投入世间,男转为女,女转为男。恶多善少者,押赴殿右高台,名曰孽镜台,令之一望,照见在世之心好坏,随即批解第二殿,发狱受苦[注1]。

如果此鬼的恶孽在第二殿仍旧没有赎尽便会发往第三殿接着赎罪,如此一直轮到第十殿,凡有作孽极恶之鬼,着令更变卵胎湿化,朝生暮死,罪满之后,再复人生,投胎蛮夷之地。凡发往投生者,先令押交孟婆神,酴忘台下,灌饮迷汤,使忘前生之事[注2]。

这便是无轮回教能兴起的关键,那些在人间作恶的人,生怕死后在这十座阎罗殿里受无尽之苦,无尽之痛,故此警幻孟修等稍一蛊惑便都投了来,借助逆天功法修得恶鬼身,诛杀鬼差以逃脱轮回。

而今贾琏成了鬼差,他才知道,十殿阎罗并不像民间传说里的那样有具体的鬼神来实施刑罚,而更像一种自动的系统,阎罗王更像无悲无喜无有主观意念的NPC,整个地府系统都是自动化的,而鬼差的作用就是在人间行走,捕捉那些因异变而产生的BUG,如孟修这种恶厉之鬼。

故此,贾琏亲自接引了老太太,也只送了一程,遇见彼岸花时就止了步,老太太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一直走到彼岸花深处,消失无踪。

老太太身上是有功德的,因此贾琏一点也不担心,送完就返回了,没有任何不舍和悲伤。

随着岁月的侵蚀,贾琏知道自己也终究会变成无悲无喜无有主观意念的NPC,直至某年某月某日被某恶厉之鬼诛杀,他才会重新转生,因他是为地府系统工作的NPC,身上功德自然深厚,必然转生富贵以极的人家,这就是天道系统对鬼差们的补偿。

贾琏无可无不可,生来成了鬼差预备役,拥有深厚如海的功德,既享受了这种功德带来的福利必然要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注1和2两段来自百度百科,用的是传统的对阎罗地府的设定,后面地府天道系统npc等设定是大山君自己的脑洞哈~

还有番外哈~番外更新会比较慢,下本书大山菌会存好多好多稿再发,志求不断更,日万不是梦(哈哈),到时候亲爱的们来逛逛,如果喜欢就支持一下哈~

第103章 烙心间噩梦难祛除

雨水浸透茅草顶滴落了下来,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蜷缩在草料上睡觉的小女孩的脸。

夏夜的雨微凉,落在小女孩脏兮兮的脸上并没有把她吵醒, 可她还是睡的不安, 右边的小手捂着左边的胳膊, 从那破烂的布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斑斑血痕。

小女孩是侧着身子睡的,因为她不敢躺平, 疼。

雨越来越大,很快蔓进了牛棚, 浸湿了一滩一滩的牛\\屎,那种恶臭发霉的味道愈发浓郁,蚊子苍蝇被大雨都逼进了牛棚,此刻正一团一团的横冲直撞。

小女孩梦呓出哭泣, 闭着眼睛挥舞紧攥的小拳头, 驱赶恶心的飞虫,生怕它们在自己的伤口上下崽。

她知道,她看见过被牛蹄子踩死、腐烂, 长了白虫子的癞\\蛤\\蟆的尸体,那尸体还是她被逼迫用手捧着扔出去的。

牛棚就是她的卧房,她每天的劳作之一就是清理牛\\屎。

继母不允许她用铁锨,掐腰笑着让她用手, 如果她抗拒就会挨打。

一开始的时候她会目不转睛看着那个曾经言笑晏晏把她抱在膝盖上,满眼疼爱的父亲, 后来她就只看得见他的鹰钩鼻了,白天晚上看她的眼神都像铁钩, 总有一天会勾破她的肚肠子。

他一定会的,因为继母很会告状,而现在继母生的那两个崽子才是他最宝贝的孩子。

她日日夜夜的祈祷,那两个孽种去死!去死!去死!

还有继母翠英,以前母亲在世时,她不过是母亲脚底下一个卑贱的奴婢罢了。她曾亲眼看着翠英跪在地上给母亲洗脚,洗脚水热了母亲会拿起专门定做的木板子打她的脸,洗脚水冷了也会打,母亲高兴了打,不高兴了又骂又打。

翠英这贱婢就是母亲跟前的一条狗。

母亲骂她,勾引人的贱蹄子,下流娼妇,臭逼穴里掉出来的烂货。

翠英这贱婢,母亲骂的好。

原来母亲早就识破了翠英就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娼妇。

小女孩把自己往草料里蜷了蜷,两个小拳头攥的紧紧的,仿佛蓄满全身的戾气,打出去就能把敌人打成肉泥。

可她太小了,身体太虚弱了,她现在成了继母手里的狗崽子,反抗不得,她终有一天会被磋磨致死。

这是肯定的。

可是不甘心,翠英那贱婢仗着她年纪小就以为她什么都不懂,亲口承认了,母亲是父亲亲手勒死的,不是上吊死的。

如果她也死了就没有人知道母亲真正的死因了。

轰隆——

雷电交加,一个影子压在了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小小的身躯僵住了,慢慢、慢慢的睁开眼,影子猛然扑来,一只粗粝的大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蓦地瞪大了眼,借着闪电的光认出了他是谁。

他记得他的名字,他是家里的长工。

他…

恐惧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头皮发麻。

为什么要扯我的裤子?!

她满目恐惧,衔着泪水,倔强的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裤子。

他像一个哑巴,可他剧烈的喘息扑在她的脸上,满嘴恶臭。

他的动作粗暴,力气大的惊人,她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她就是他手里的小狗崽,轻轻一掐就会被掐死。

她恐极却不软弱,刹那戾气升腾,仿佛凝成了厉鬼之血。

他脱下了自己的裤子,她看见了丑陋的恶兽,腥臊臭气比牛\\屎里的蛆虫还让人恶心…

雷声如鼓,狂风暴雨摧折了窗外的芭蕉。

一声咔嚓把梦魇的张妮妮惊醒。

张妮妮蓦地坐了起来,满面冷汗,大口的喘息,倏忽从胸腔里翻上恶心来,她扶着床沿就大口大口吐了出来。

酸苦的滋味浸了满嘴,张妮妮摸出床头柜里的火折子就点燃了蜡烛。

晕黄的光芒映照出了一张冷若冰霜却美若天仙的脸,不见丝毫梦里的无助和脆弱。

这是师父“死”去的第三天,她已经连着做了三天同样的噩梦。

然而这不是她凭空捏造出来的噩梦,而是她曾经经历过的真实,那年她六岁。

她本以为经过这十几年勤奋刻苦的学习,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却没有想到当师父“死”后,六岁那年深夜的经历会在梦里重演。

她知道,那年经历的恐惧和绝望已经像烙铁一样烙在了心底深处,所以当师父,她心底依赖的保护壳“死”后,那年的恐惧和绝望就嚣张的翻涌了上来。

张妮妮摊开手掌,望着手心里她亲手刺上去的暴雷符,朱唇衔满冰冷至极的笑。

她现在已经是一位有名的法师了,伏妖捉鬼无数,她玄法精深,六年那年的无助和恐惧再也不会重演。

如果还有人胆敢侵犯她,她双拳里紧攥的暴雷符会把那个畜生轰成肉渣!

风和雨不知什么时候就停了,窗外黑暗褪去,光亮浸染碧纱。

张妮妮穿戴完毕就推门走了出去,站在廊檐下,入目所见庭院中一片萧索,白色幔帐摇摇欲坠,一半已经被雨水打湿,落红似血枯萎混合着几片下人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黄纸钱。

师母因脑疾去世,师父也在同一天含笑而终,可她知道师父没有死,因为她看见与师母合葬的那个师父只是衣冠幻影。师父早已不是人,而是做了鬼差。

既是鬼差,其实师父早在那年降服在京城掀起血祭大阵的大魔时就已经“死”了。

渐渐的,荣禧院的丫头仆妇们苏醒了,庭院中有了人气。有丫头上前来服侍,张妮妮淡漠着一张脸让她进屋收拾那些呕吐物,她在这个家里被当成小姐服侍已多年,并不觉羞耻。

“师姐。”

张妮妮回头望一眼,道:“我要离开天师府,你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

阿福依旧是白胖讨喜的样子,现如今越发有弥勒佛的形容了,便道:“自然跟着师姐,这是师父临终前的遗命,师姐还想反悔不成?”

张妮妮冷冷盯了他一眼,“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收拾东西。”

“是。”阿福笑眯眯望着张妮妮,“师姐,这辈子你都休想撇开阿福哦,阿福跟定你了。”

张妮妮白他一眼,此刻倒显出三分的烟火气来。

从下人那里听闻张妮妮要走,贾麒麟匆匆赶来,“师姐,如何要走,可是下人有轻慢之处?”

望着眉眼间有三分师父模样的贾麒麟,张妮妮垂下眼帘冷声道:“无轮回邪教至今还有残余势力在各处作孽,我要去收拾,我是法师,这本是我的职责。”

贾麒麟道:“师姐不是已经帮着朝廷训练出了一支伏魔军了吗,那无轮回邪教自有伏魔军去收拾,师姐难道还不放心自己训练出来的战士吗?”

张妮妮冷淡的道:“我出去自有我出去的理由,还要你同意不成。”

话落,握紧贾琏生前替她专门削刻的万年桃木剑就往前走去。

这时阿福也追在了她屁股后头,回身朝贾麒麟摆手。

“师姐,逢年过节记得回来,这里就是你的家。”

张妮妮头也不回,极淡极轻的“嗯”了一声。

忽的想起什么贾麒麟小跑着上前拦住张妮妮的去路,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道:“师姐既然出门历练,不若先去帮魏老大人一个忙,魏老大人也是父亲生前一个老朋友了。”

张妮妮接过信道:“知道了。”

张妮妮抬头看一眼贾麒麟道:“你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不用我再赘述,出门就带上陶大宝那老头,我可不想某一天收到你的心被恶鬼掏走的噩耗。身为天师之子,反被恶鬼掏了心,会让师父蒙羞。”

贾麒麟刹那笑起来,桃花眸里欢喜无限,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

张妮妮昂起头,大步就往前走。

贾麒麟望着张妮妮的后背道:“师姐,记得回来看我。”

张妮妮没好气的一挥手,“啰嗦。阿福,走了。”

“来了。”

阿福笑着对贾麒麟道:“麒麟儿,若遇到难处就给我们写信,我们每到一处我就会写信告诉你。”

“嗯!”贾麒麟一下红了眼眶,哑着嗓子喊道:“师姐,爹妈都走了,师姐就是我最亲的长辈,莫忘了回来看我。”

张妮妮不耐烦的回头瞪他,“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可是要做首辅的人。”

说完,张妮妮就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这次再也没有停顿。

——

贾麒麟交给张妮妮的信便是魏文羡发来的求助信。贾琏曾为魏文羡批命,说他是宰辅命格,但因皇朝命运驳乱而前途难定,后来贾琏诛魔伏妖,永安帝稳定朝纲,魏文羡得以重用,终是做了首辅,后因年岁渐大,一场大病之后似是顿悟了,毅然辞了首辅之职,去往各县做县令去了。

首辅不做做县令,当日也是引起了一番轰动的,然则魏文羡劳苦功高,永安帝不忍强留,只得同意,却是赏赐下了一张“如朕亲临”的金牌,特批魏文羡可直达天听。

如此,魏文羡便成了国朝最牛气的县令。

后来慢慢的,众人便知道了魏文羡做县令的初衷,原是为了完善那年贾琏曾戏言的《渡鬼集》。

如今京都皇气鼎盛,鬼魅不生,大抵唯有一些落后贫穷的乡县之地还有各色鬼怪,魏文羡自恃满身清正之气,是一点不怕的,鬼不敢找他,他倒各处寻鬼,替鬼伸冤,后来便得了一个“夜阎罗”的外号,坊间都传他有日审人,夜审鬼的能力,人与鬼都把他当成青天大老爷敬爱尊崇尤甚。

一日,张妮妮和阿福到了魏文羡所在的县衙,见衙中荒凉无人,只门槛上蹲着一个正在打盹的老苍头心下就生起不详来。

“你可看见恶气了?”张妮妮皱眉问道。

“没有,倒看见清正之气了,该是魏老大人居住在此的缘故。”

“可是张法师?”老苍头听见说话声,揉揉眼,打量着一身玄衣玄裳,手持一柄玄鞘法剑的张妮妮试探着问。

张妮妮点头,“应魏老大人书信而来,老大人现在何处?”

老苍头一听连忙躬起身,恭敬的道:“给法师请安了。县衙发生了诡异之事,老爷才得了一点眉目,现如今正在女牢那里审案呢。老爷估摸着法师今日该到了,特特命老奴在此等候,言说只要您到了就直接领去女牢,正需要劳烦您给瞧瞧呢。”

“带路。”

老苍头连忙应“是”。

一边走阿福一边问道:“听您说县衙中发生了诡异之事,究竟是何等诡异?”

老苍头便道:“说来可怖,半月前我们老爷才来此地上任,这衙门里头那个阴森呦,竟是一个人也无,还是我们老爷住进来之后阴森气才散了,后来问了左邻右舍才知衙门里的县丞主簿胥吏捕快换了地方办公,把县衙弃了,原是县衙里闹瘟病,此前已是死了五个捕快、两个胥吏,后来这瘟病竟传了出去,城中富绅竟也有得病死的,便说县衙里头闹瘟鬼,就没人敢来县衙了,听说县里还杀猪牛羊弄了一场送瘟神的祭祀,据说管用了一段时日,后来有个县令来上任,县令在县衙里住了几日就得病死了。

若果真是瘟病倒也没什么可怖的,可怖就可怖在这发病的症状,真正让人生不如死…”

老苍头望一眼张妮妮有些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