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拿着借据看了一回,便叫过四喜仔细的吩咐一遍,四喜拿着借据走了,不过一个多时辰,他便急急赶回来,黛玉再看那张借据,不免吃了一惊,只不过一个多时辰,这张新鲜出炉的借据便被做旧的如同有了一二十年的历史一般,上面赫然签了郭络罗·瑞诚几个字。胤禟在一旁瞧着,只笑道:“这是我舅舅签的,当年他正在户部任职,做中保最合适不过。我倒要瞧瞧那贾家如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黛玉眉头微皱,这样做事到底有些个阴损,若非贾家算计太甚,她不愿如此行事。胤禟知道黛玉的顾虑,只笑道:“别担心,我舅舅最疼我,但凡我要舅舅帮的忙,舅舅从来都没二话。那造假之人是我铺子里的掌柜,他是个鉴赏古董的大行家,若非有我的话,他再再不肯做这种事的,此人是极可靠的,你不用担心。”
黛玉点点头,对素绢说道:“命人盯紧了贾家人,若是他们要拿那封所谓婚约和借据生事,便暗中下手掉包,用这张借据和放印子钱的证据替换下来。若是他们并不拿着那些个东西生事,便什么都不要做。”
虽然黛玉非常气贾家的所作所为,可是想到用这般的方法对付贾家,心里却还有些个不舒服。但愿那贾家能迷途知返,让这张假造的借据永远没有用上的那一日。只是,那贾家已经被利欲薰黑了心肠,又怎么会就此罢手!
素绢接过借据,便出去安排,半个多时辰后便回来说道:“回主子,都安排妥当了。已经将贾老太太身边的鸳鸯掉了包,换成咱们的人。她会遵从主子的吩咐行事的。”
黛玉点点头道:“将那个鸳鸯妥当安置了,也别坏了她的性命。”
素绢回道:“请主子放心,奴婢有分寸的。”黛玉点点头,便也不再问了。
就在胤禟对假借据进行处理的时候,荣国府的荣禧堂内,贾母将贾赦叫来,将那封假造的婚约交给贾赦,贾赦一看之下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珠子惊诧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儿子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贾母只沉声道:“这是早年间的事情了,我一直没说罢了。如今你林妹夫遭了不测,很应该将玉丫头接来,过几年便能和宝玉成亲了。”
贾赦却只摇头道:“老太太,这怕是不妥,如今外甥女儿可是皇上亲封的和硕公主,咱们家如何高攀的起!儿子劝老太太快别存了这种心思。只拿着借据将那一百万两银子收回来也就是了。”贾赦只是爱财,可并不缺心眼儿,如今林家是个什么行情,他心里极为清楚,莫说是林家妹夫现在只是失踪,并不曾找到他的尸骨,就算林妹夫正的遇难,以皇家对林石和林黛玉的恩遇,再加上这几年林海治理江南的功劳,皇家也不可能薄待了林家一双儿女,说不定还会加恩,那贾宝玉不过就是个庶民,如何能配得上高贵的和硕公主,这老太太着实是老糊涂了。
贾母真是钻进牛角尖里便出不出了,她只怒道:“自古以来婚姻之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敏儿的亲笔信许婚,聘礼都已经送了,便是皇家也不能驳了此事。你少要说那些没用的,明日早朝,你将这信呈到太子殿下面前,求太子殿下玉成。元儿还是太子爷的格格,况且她又有了身子,太子焉能不应下这件事。”
贾赦被贾母的异想天开惊得直了眼,眼前这人还是那个精明的老太太么?分明就是个老糊涂虫,让自己当着满朝文武抖出此事,这分明是拿草棒儿去捅老虎的鼻眼儿,他贾赦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可还没活够呢。贾赦只摇头道:“不,儿子不去。儿子劝老太太也息了这份心思,好歹如今我们还有几分体面,老太太若是闹出此事,咱们荣国府可就彻底完蛋了。”
贾母气得拍着椅子把手大骂:“贾赦,你个不孝的东西,如今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你就是见不得你二弟好,似这等不孝不悌的东西,真真白披了一张人皮!”
贾赦的脸上挂不住了,到底旁边还有个“鸳鸯”在瞧着,贾赦的老脸涨的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高高迸起,只怒道:“儿子不孝!哼,我倒是要问问老太太何为三从四德!”
贾母被贾赦问的一滞,心里的火气更大了,贾赦不等贾母说话,便怒冲冲道:“有道是夫死从子,老太太可是当老祖宗当的太久,竟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记了?”
贾母被贾赦噎的说不出话,只呼哧呼哧的喘粗气,贾赦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快意,好似这些年受的压抑委屈,全在这一刻发泄出来了。他得意的将手往身后一背,也不理会老太太,只对鸳鸯大声说道:“鸳鸯,老爷我上回同你说的事,你可想清楚了?”
此鸳鸯非彼鸳鸯,只见她淡淡笑道:“大老爷抬爱,奴婢原不敢辞,只是老太太使唤奴婢已经顺手了。”
贾母一气未消又生一气,原本她也想过将鸳鸯给贾赦,以平衡大房二房的关系,可是现在她正在气头上,便怒道:“好啊,你果真长了本事,连我身边的人你都要算计,呸,做梦去了,你休想拉鸳鸯去做小!”
贾赦脸色铁青,他想着反正已经是闹开了,索性往大里闹,只哼道:“老太太这心也偏的太狠了,我不过就是要个丫头,老太太都舍不得,原来在老太太心里,我这个儿子竟连个丫头都不如。老太太可别忘记了,我才是正经袭爵之人。反正老太太也瞧不上我,索性明儿一早便自请罢爵,将这爵位还给皇家,就当个平头百姓也不错。”
贾母气得直翻白眼,呃的一下便昏了过去,贾赦却一丝也不急,只讥笑道:“老太太,您就别装了,上回已经骗了一回,我还会再上当么?”
鸳鸯在一旁瞧着贾母的情形不对,上前一试她的气息,便假做惊慌的哭道:“大老爷,老太太真的晕过去了。”
贾赦上前一试,立时慌了神,他一把抽下鸳鸯头上的银簪子,狠狠的扎向贾母的人中,贾母的喉头咯噔一下,倒了一口气,才悠悠醒来。只是她的右手一直颤抖,左边脸也不停的抽搐,贾赫瞧着很吓了一跳,只狠狠的瞪了鸳鸯一眼,鸳鸯低眉说道:“大老爷,老太太忽然这样了,您快去请大夫呀!”贾赦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拔脚走了。
贾政在林府门前挨打,这会儿正趴在床上无法行动,因此听说贾母病了,他便是有心探望,却也无力行动。只得让人将他抬到贾母房中,急切问道:“老太太,您怎么样了?”
贾母半边脸直抽抽,口齿不清的说道:“叫宝玉…”
贾政叹了口气,命人将宝玉找来,过了许久宝玉都快步走进房间,一见贾母口眼歪斜,宝玉便吓得倒退几步,惊叫道:“老祖宗,您是怎么了?”
贾母看到宝玉,眼神亮了一些,她勉强支起身子,鸳鸯在后面撑着,塞了两个大靠枕顶住贾母,贾母吃力招手道:“宝玉过来。”
宝玉胆怯的走上前,只低垂着眼皮不敢直视贾母,贾母缓了一会儿说道:“宝玉,你想不想娶你林家妹妹?”
宝玉大喜,眼睛陡然一亮,抬起头飞快的说道:“老祖宗,宝玉要娶林妹妹!”
贾母吃力说道:“那好,你明天一大早便到午门外候着,拦住索相爷的车轿,将这封信亲手交给索相爷,他便能成全你的心思,让你娶到你林妹妹。”
宝玉惊喜的拿过那封信,飞快的抽出信笺打开来看,看完之后便叫道:“老祖宗,您为何不早告诉宝玉,若是上回宝玉知道和林妹妹有婚约,再不会放林妹妹家去,而且既然有婚约,那宝玉过年的时候便没说错话,为何老爷还那样…”宝玉偷偷看了贾政一眼,见他面色阴沉,到底也没敢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贾母听到宝玉这样问,心里倒是很高兴,可见得宝玉是个聪明的。因此只哄宝玉道,“你林妹妹刚出生时便有了这纸婚约,可是我老糊涂了,竟想不起来这信放在何处,白累我的宝玉受委屈了。昨日才将这婚约找出来,这不就打算着请索相爷替我们上奏,也好成全你们两个孩子的亲事。”
贾母说着根本没法让人相信的话哄宝玉,宝玉却听得喜笑颜开眉飞色舞,他也不多想,只将那纸婚书妥帖的藏到怀里,人虽在贾母跟前听吩咐,可心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贾母命鸳鸯送宝玉回房,又将房里的小丫头撵出去,这才问贾政道:“政儿,你如今受了伤,可曾打发人到衙里说一声,这才刚上任便要请假休养,总要有个好说辞才是。”
贾政点头道:“老太太放心,前儿接到的文书上也没说让儿子什么时候上任,儿子还没去工部报道。在家里养好了再去也是一样的。”
贾母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会这样?素来官员起复,都是要规定到任时间的,政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贾政摇头道:“不会有问题吧,索相管着吏部,起复五品以下的官员,索相自己便能做主,皇上通常都不会过问。”
贾母点了点头,朝堂的事情她也不怎么清楚,贾政既如此说,她便也不用担心了。
假鸳鸯见贾母将婚约给了贾宝玉,命贾宝玉将之送到索相,她忙悄悄传递出消息,黛玉听了这回报,沉着脸道:“既然他们如此不知死活,我也必再留情面。九哥,这调包之事便要请你帮忙了。”
胤禟点头道:“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不过,要事先和二哥四哥通个气,知会他们一声,明儿早朝也好配合着。”
黛玉点头称是,因胤禟脚上有伤不便行走,黛玉便一个人去了宫中,见了太子和四阿哥,黛玉将事情原委细细说了一回,胤禛眼睛一亮,他立刻想到这是一个打击索额图最好的机会,可是太子胤礽却显得有些儿为难。
那索额图到底是胤礽的叔姥爷,胤礽一时下不了决心。而胤禛和黛玉也不好力劝。
看着太子左右为难,黛玉便看向胤禛,胤禛略想了想,便对黛玉说道:“玉儿妹妹,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快些回府吧,这事我们知道了,不会让你为难的。”
黛玉便也不再说什么,行礼告退出宫回府,没有多做一刻的停留。
毓庆宫中,胤礽双眉紧锁,满脸的阴郁,胤禛知道他舍不下索额图,又不愿意让黛玉受了委屈,让贾家奸计得逞,这样两难的选择对胤礽来说,委实太过难为他了。胤禛思量再三,终是在胤礽对面坐了下来,轻声唤道:“二哥…”
胤礽抬眼看着胤禛,眉头依然紧皱着。
胤禛便说道:“二哥,索相年事已高,再将国事托于他,也太辛苦了。”
胤礽看了胤禛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明白胤禛的意思,若是让索额图致仕回家,这或许会是最好的结果。
次日凌晨,贾母打发赖大和林之孝带着长随小厮,送宝玉去午门外候着索额图的大轿,等了不到一刻钟,索额图乘着八抬绿呢大轿来到午门外,赖大给宝玉指明了索额图,宝玉便跑上前叫道:“相爷请留步!”
索额图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一个生得象姑娘家的哥儿跑过来,便回身问道:“你是何人,因何叫住本相?”
宝玉忙跪下说道:“草民贾宝玉,是荣国公府贾氏子弟,草民奉家祖母之命,特来求相爷代家祖母奏请圣上赐婚。”
索额图一愣,这贾家又是唱的哪一出?既是有事,为何不让那贾政过来回话,倒派了个还没长齐全的哥儿出来。原来那柳叶儿胡同只有林府一户人家,贾政挨了打,便被他的长随抬上车直接回府,这等丢人的事情贾家是不可能张扬的,而黛玉也没想将消息散出去,索额图又一心想着如何一步一步逼得太子众叛亲离,也没心思想别的,因此几下里一凑,他便不知道贾政挨打的事情。
宝玉双手捧着那一纸婚约高高举起,赶紧说道:“这是草民姑妈亲手所书的婚约,请相爷过目并代呈圣上,求相爷成全。”
索额图示意跟班儿接过那纸婚约,打开来一看便笑道:“既有先人约书,本相自当成全,你回家候着吧,今日必有旨意的。”
宝玉千恩万谢的退开,索额图脸上带笑,大步往朝房走去。
刚才那一切都看在站于金水桥栏杆前的胤俄眼中,胤俄冷哼一声,只照着事先商量好的办法,纵身跳下金水桥。
扑通一声巨响惊动了上朝的官员们,更有胤俄身边的铁锤铜锏扯着嗓子大叫:“不好啦…快来人呀…十阿哥掉到河了啦,快救人呀…”
所有的官员听到喊声都着急慌忙的往金水桥跑,就在混乱之中,突然有人撞了索额图的肩头一下,索额图也没在意,只跑到栏杆边上抓着栏杆往下看,只见几个侍卫正将胤俄往上拉,索额图松了口气,幸好是救上来了,否则又将会有一场滔天大祸。
其他官员见十阿哥被救上来,也都松了口气,大家这才往金殿方向走,没走几步,忽然有人叫道:“索相,您的东西掉了。”
索额图低头一瞧,可不是么,那贾宝玉呈递上来的婚约竟然掉在地上,有那会讨巧巴结的官员快步上前拾起信封,还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土,然后才恭恭敬敬的双手递于索额图,索额图淡淡一笑,对那名官员点了点头,便让那名官员的小心肝儿不规则的跳动起来。
上了金殿,行过参拜大礼,索额图果然站了出来,高声说道:“启禀太子千岁,老臣受荣国公夫人所托,求千岁为其孙贾宝玉赐婚。”
索额图此言一出满朝皆惊,满京城谁不知道那荣国公府的贾宝玉是个庶民,就他,还有资格让太子千岁赐婚,这荣国公夫人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细细的议论之声悄然响起,胤礽脸色沉沉,只看着索额图,索额图笑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那贾宝玉的确是庶民,可是先定国公夫人曾与荣国公府立过婚约,将其女许与荣国公府二房嫡子贾宝玉为妻,婚约就在本相手中。因定国公之女乃是皇上亲封的和硕公主,所以贾夫人才请本相代奏,求太子爷赐婚。”
索额图的话恰如水滴入油锅,整个金殿的都炸开了,自大清开国以来,便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和硕公主下嫁一个汉人庶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简直是荒谬至极,看来不只那荣国公夫人脑子坏了,就连这索相爷的脑子也出了问题。
胤礽皱眉看着索额图,心里充满了失望,只沉声说道:“满汉不婚,贵贱不婚,索相都忘记了!”
索额图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他一扬手中的婚约,梗着脖子说道:“有婚约为证,我朝以孝为先,岂可不遵父母之命?”众臣见索额图和太子杠上,都惊呆了。
胤礽微微摇头,沉声道:“将婚约呈上。”
索额图将婚约交出,胤礽打开一看,便沉声道:“索相可曾看过这纸婚约?”
索额图也没多想,只说道:“老臣看过。”
胤礽将那张纸往下一摔说道:“你自己看去!”
索额图弯腰捡起那纸婚约,只看了一眼便如同被当头打了一棒,噔噔噔倒退几步,颤抖着手道:“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有人将婚书掉了包!”
胤礽看着索额图沉声说道:“这是索相亲手交来的。何人能做手脚?”站于太子下方左手第一位的胤禛冷声道:“来人,将索相手中的婚书念与众位大人听。”
值司太监下来,自索额图手中拿过那张薄薄的文书,大声念了起来。听到贾家向刚出嫁的闺女借了整整二百万两白银,所有的大臣都傻眼了,真真是千古奇闻,从来都是姑娘出嫁娘家陪送丰厚的嫁妆,这贾家可倒好,姑娘一出门子,娘家便上赶去借钱,又不是寒门小户日子过不下去,荣国府怎么能这样丢人败性呢!怪不得那林国公夫人出了嫁便再没回过娘家,原来是被伤透了心,可怜啊,林国公夫人定然是伤心郁结,这才香魂早逝,这贾家也太绝情了!
胤礽看着索额图,眼神里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索额图身上冒了冷汗,脑子却清醒了,他忙跪伏在地上,哀声道:“老臣耳聋目昏,错听奸人妄言,乞请太子千岁原谅。”
胤礽见索额图还有贪恋权位之意,心中怒起,只沉声道:“索相年事已经高,便致仕离朝吧。”
索额图大惊失色,愕然抬头看着胤礽,他不相信这话是从胤礽口中说出来的,要知道他一向以太子保护人自居,从来都没想过要退隐,甚至,他一直在准备着往前一步,退,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
满朝文武也惊呆了,只看着太子和索额图,这样诡异的朝局让他们实在有些招架不过来。索相可是太子爷的亲叔姥爷,就算是皇上在朝,也不会这样干脆利落的发作索相。难道其中别有内情,亦或是苦肉计?一向阴谋化惯了的朝臣们一致决定今天带了耳朵来上朝,嘴巴,不好意思,起得太早,忘家里去了!
太子爷已经发了话,索额图也不能不听,两个小太监小跑过来扶起索额图,胤礽沉声道:“好生送索大人回府。”
索额图抬头看着胤礽,心里不是个滋味,高高在上的那个,是他看着长大的,是寄托着他一切希望的,可是如今,他却对自己下手,干净利落的将自己赶出朝堂,胤礽,你好狠的心!我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索额图无声向胤礽传递着自己的愤怒,胤礽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定定的看着索额图,索额图看不出胤礽到底是怎么想了,半晌,他惨然一笑,摇了摇头,蹒跚着走下朝堂,走下这他站了一辈子的地方。
索额图走后,胤礽沉声道:“四弟,拿上借据去荣国府,替和硕馨玉公主讨回欠银。”
胤禛出班躬身应道:“臣弟领命。”胤礽点点头,又说道:“先讨回欠银,再将荣府一干人等关入大理寺,区区贱民也敢高攀和硕公主,破坏公主名节,简直不知死活,传本太子之命,着大理寺按谤议皇族之罪处置。”
胤禛领命而去,点齐御林军浩浩荡荡杀往荣国府,荣国府里,贾母,贾政,贾宝玉正等着接赐婚的旨意,不想等来的却是冷面皇子四阿哥胤禛,胤禛,还有八阿哥胤禩和十阿哥胤俄。八阿哥是听了朝堂上的消息赶了过来,而十阿哥则是听了九阿哥的主意,一早安排好了,因他会水,所以胤禟才安排了金水桥上的那一出戏,胤俄连回宫换衣服都不去,早就命人拿着干衣服在角落里候着,从金水河里出来便直接换上,坐等着朝堂上的动静,果然没等多会儿,便先瞧着索额图灰头土脸的出来,然后便是他的四哥点起御林军,胤俄大喜,忙凑到胤禛跟前,涎皮赖脸的非跟着,胤禛也拿他没法子,反正都让八阿哥跟着了,也不在乎多带一个胤俄,于是乎,荣国府非常荣幸的,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接待了三位皇家阿哥。
看到如冰块一般的四阿哥,脸上虽有些许笑意眼神却如寒冰一般的八阿哥,还有瞪着眼睛的十阿哥,贾母心里直打小鼓,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是赐婚,也不会一次出动三位阿哥吧,而且这三位阿哥神色可都不怎么好,透着股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意味。
“太子钧旨:查荣国公夫人贾史氏向先林国公夫人借银两百万两,着令荣国府即刻归还。”胤禛大声念完太子手令,胤俄便高声叫道:“快还银子!”
跪在地上的贾母,贾赦,刑夫人,贾政,王平太太,赵平太太,贾宝玉等人都直了眼,贾母忽然猛的抽搐起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顿时人事不醒。这下子可算是乱了套,哭声叫声喊声骂声不绝于耳,胤禛胤禩胤俄的眉头都紧紧的拧了起来,胤俄大吼道:“住嘴…”
胤俄的声音如炸雷一般响起,吓得所有荣国府之人都紧紧抿着嘴,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胤禛看了看贾母,见贾母虽然倒在地上,可是眼皮却跳了几下,胤禛便知道贾母企图装晕蒙混过去,只冷冷道:“八弟,烦你去请位大夫,给贾史氏好好瞧瞧。”
胤禩听明白胤禛的意思,便说道:“不必如此麻烦,小弟前儿才听了一耳朵,说是灌一海碗烟油子,便能救醒昏厥之人。只打发人去取些老烟油子便是。”
贾母一听心中直叫苦,那老烟油子可是要命的东西,不要说一海碗,便是被灌上一小盅子,她的老命就保不住了。没奈何,贾母只得缓缓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唤道:“我这是在哪里?出什么事了?”
胤禛一瞧这贾史氏花样可真不少,才装了晕,便又装失忆。他只不理贾史氏,对贾赦说道:“威烈将军瞧瞧,这可是令堂与先林国公夫人的笔迹?”
贾赦定了定神接过借据,一看之下顿时被冰了个透心凉。那借据上赫然是他的老娘和妹妹的笔迹,而且借据上还有保人郭络罗·瑞诚的签名。那纸张泛黄,散着一丝浅浅的霉味,想来是有了年代。
贾赦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心中念道:完了,彻底完了…
胤俄拿过借据抖了抖,只说道:“既验了字据,那便快些还银子。这也是太子爷的恩德,并没有要你们连同利息一起还上。否则只这二十年的利息,便得几十万两,你们知足吧!”
贾赦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对贾母说道:“老太太,儿子从来不知道您竟然向敏妹妹借了这样一大笔银子,您快还了吧。”
贾母只是装失忆,贾赦咬牙道:“回禀三位阿哥,老太太老糊涂了,不过他的体已全由鸳鸯丫头掌管,只让鸳鸯都拿出来,看看够不够还的。若然不够,我们各房那怕是砸锅卖铁,也要将银子还上。”
胤禛微微点头,贾赦对鸳鸯说道:“鸳鸯,还不快把老太太的东西拿出来。”
已经逃出荣府的鸳鸯曾经向现在这个假鸳鸯交代过,因此她很容易便将贾母的体已取了出来。胤禛一直留心贾母的神色,见她并不为所动,胤禛便起了疑心,暗想道:只怕这贾史氏还有后手。
满满一盒子银票,几十口箱子的锦缎金银珠宝首饰,还有三大间库房的珍贵摆设,一样一样的被御林军从贾母的库房里取出来。看得贾府众人直了眼,他们一直知道老太太家底子厚实,不想竟厚到这种地步,想到平日里老太太一点儿都不肯拿出来,贾府众人个个气得直咬牙。
胤禛命人清点了所有的财物,发现才只有一百四十几万两,还差将近六十万两。贾府中人听到这个数字,每个人的脸上都失了血色,贾赦忽然叫道:“回三位阿哥,这府里一直是王氏管家,她必贪污了大笔银钱,请阿哥去抄了她的私房。一定能补上这六十万两缺口。”王氏一听这话便大叫起来,只叫道:“凭什么,我的私房全是我的嫁妆…”
四阿哥也不理会王氏,只沉声道:“来人,查抄王氏私房。”
王氏心中发虚,也不敢再叫,只低着头紧闭着眼睛,心中默念:“他们不会发现暗库,他们不会发现暗库…”
没用太长时间,一个御林军大步走到胤禛面前,举着个木匣子跪了下来,胤禛拿过来一看,转手递给八阿哥,八阿哥是阿哥们当中最细心的一个,他接过匣子细细看了一遍,在匣子上试了几下,便听咔嗒一声,木匣子的上盖弹开了,听到这个声音,王氏身子剧烈的颤抖,她忽然瘫在地上,生生吓昏了过去。
胤禩看了一眼,沉声道:“四哥,这是放印子钱的票据。”
胤禛冷笑一声道:“好啊,皇阿玛三令五申严禁放印子钱,独你们荣国府可以例外,真真是好胆子!”
贾家的人都吓傻了,只呆若木鸡的跪在下面,胤禛自见了那些印子钱票据,心里便充满了怒火,他手一挥,冷声道:“来人,彻底查抄荣国府,将荣府男女尽数押入大理寺,待查抄完成再审。”
如狼似虎的御林军扑上前将贾府所有的人都戴枷上锁,尽数送往大理寺,就算是贾史氏再怎么装失忆也无济于事。
长长的锁链将荣国府众人串成一串,被御林军押着步行前往大理寺,一路之上受尽了百姓们异样的目光,毕竟太平了好些年,大家都太久没看过抄家了,这一回瞧着,又够说上好久的。
荣国府里的动静在第一时间传到林府,黛玉听了之后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何苦非要如此,只谨守本分,何至于有今日之祸!”胤禟知道黛玉心里不太好受,便对她说道:“玉儿妹妹,你明知道他们的贪心没有止境,她们若不起心算计你,自不会有今日之祸。可是她们偏要算计,这是她们罪有应得。”黛玉心里也明白,只轻轻点点头。
京城里抄了荣国府,罢了索额图,消息传到还在胤禟庄子上休养的康熙和林海的耳中,康熙苦笑道:“这几个小子倒是能折腾,我才离开几天,生要把京城的天翻个个儿。”
林海却赞赏的笑道:“他们年轻,正该有如此的冲劲。这不也是大哥你的意思么,你只拿我当幌子,将政事都丢给那几个小子,不就是想瞧瞧他们的手段,这会子可是满意了?”
康熙笑道:“怪不得玉丫头牙尖嘴利,都是跟你学的,想听你说句软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林海只说道:“我说大哥,京城里闹得凶了,怕是那几个小子镇不住,还得你这尊大佛回去压场子。”
康熙皱眉苦笑道:“如海,你就是见不得我清闲是不是?”
林海却淡淡笑道:“大哥年富力强,正是大展鸿图的时候,岂可清闲了。”
康熙其实是拿林海这个义弟没法子,只摇头道:“好,我回去,我明天就回去,不过,如海,你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是不是也该同我一起回去?玉儿可是知道我来瞧你的,你若不如,这丫头又该担心了。”
果然康熙一下子点中林海的死穴,林海最担心的就是黛玉,他毫不犹豫的说道:“好,我也回京,正好将得意楼的人引出来。”这几日康熙和林海其实也没闲着,他们已经查出有人花钱雇了得意楼的杀手来取林海的性命,那得意楼的规矩林海也听说过,因此才这样对康熙说。
康熙眉头皱起,沉声道:“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得意楼,朕这就下旨剿灭他们。”
林海却摇头道:“不必了,江湖事江湖了,还是不要激化朝庭和江湖人之间的矛盾吧。”
康熙皱眉瞧着林海,半晌方说道:“如海,你是不是不和我拧着来,心里就不自在,我说一件事你驳一件事,在你这里,我还是不是大清皇帝?”
林海淡淡一笑,神态轻松自在,只轻声说道:“大哥真想让我将你当成皇帝一般敬着?”
康熙先自泄了气,没奈何的说道:“罢了,我总是说不过你。只收拾起来,我们明天便动身回京。”
康熙林海商议定了,便将胤褆和青玉叫了过来,只说要带他们回京,胤褆还好些,青玉却兴奋的跳了起来,大叫道:“终于可以回家啦…”
林海一脸宠溺的瞧着青玉,毫不掩饰心里的怜爱,康熙摇头笑道:“如海,当年我可万万想不到你会是个这样疼孩子的人!”
林海白了康熙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我只黛玉青玉这两个孩儿,不疼他们又疼谁去!”
青玉跳到林海面前,只抱着林海的腰快活的叫道:“爹爹,青玉好想姐姐!”
林海摸摸青玉的头笑道:“爹爹也想你姐姐。”
康熙瞧着人家父子情深,忽然觉得有些个刺眼,只闷声道:“好了,明儿就能见到了,你们父子两个用不着在这里一天八百遍的念叨。”
青玉眼珠子向上翻,瞧了康熙一眼,只小声对林海说道:“爹爹,这个人真的是皇上伯伯么,怎么一到了这庄子里,他就变得好小气!”
林海一个没忍住便笑出声来,康熙老脸微红,想要生气,可是对着青玉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他却发不出来。末末了,只能是叹口气罢了!
次日一早,康熙林海等人离开胤禟的庄子,往京城走,这一路上走的并不快,青玉因为知道了林海的意思,执意要让林海抱着他共乘一骑,他好时刻保护爹爹。
这一路上竟然很太平,无惊无险的,一行人便顺顺利利进了京城。大阿哥不免暗自松了口气,林海和青玉两人却隐隐觉得有些失望,可是已经到了京城,总不能再折回去,于是这一行人便兵分路,康熙带着大阿哥回宫,林海带着青玉回柳叶儿胡同了。
父女谈心阿哥封爵
林府下人一见老爷少爷回府,个个笑逐颜开,上前磕头请安,簇拥着林海和青玉往府里走,黛玉得了消息,匆匆迎出来,刚过照壁便看到父亲牵着弟弟,脸上含笑的快步走过来,黛玉小跑上前,青玉则挣开林海的手,飞奔到黛玉面前,一头扎入黛玉的怀中,亲热的叫道:“哥哥…”
黛玉摸摸青玉的头,就象摸小狗儿一般,青玉的眼睛湿漉漉的,特别的招人怜爱,谁能想到这个可爱的小孩子竟能在眨眼间取了数十名一流杀手的性命。
林海走了过来,黛玉扶开青玉跪下道:“给爹爹请安。”
林海笑着扶起黛玉,温言道:“好孩子,难为你了,京城里的事情爹爹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用子虚乌有的假借据让荣国府劫不覆,这事从道义上来说,似乎有些儿理不直气不壮。
林海一手牵着黛玉一手拉着青玉,边走边淡笑说道:“很不必如此,是他们算计咱们家在先,你这样做很对,若换了爹爹,只怕手段还狠些。”
知道女儿心里的不安,林海故意用夸张的说法安慰黛玉,黛玉心里也明父亲这是在安慰自己,说到底,那总不能算是君子所为。
“爹爹,九哥因在咱们家扭伤了脚,便留下养伤,住在兰轩的外书房。”黛玉将胤禟的事情说了,林海淡淡皱眉道:“九阿哥的身手也算不错,如何会在咱们家扭伤?”家里有个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林海便如同最灵敏的雷达一般,任何一丝的风吹草动,他都会联想到有人在打他的宝贝女儿的主意。
黛玉听了这话,想起那一日胤禟自己挖坑自己跳,忍不住笑了起来,只低低说了一回,林海心里自是如明镜一般,暗想着定要敲打敲打胤禟这小子,真是几日没见,那小子倒长能耐了。青玉想不到那么多,只抱着肚子笑的弯了腰,直叫道:“九哥真没用!”
林海回府的消息自然有人去报给胤禟,胤禟慌忙让人扶着自己去迎接林海,他到底行动不方便,来喜四喜扶着他刚迎到林海的无心居前,便看到林家三口从对面走了过来,胤禟忙说道:“二叔回来啦,小侄脚上有伤未曾远迎,还望二叔恕罪。”
林海听了这话,却淡笑道:“九阿哥此言不妥,我回自己的家,岂能让外人来迎,何况九阿哥身份贵重,乃是千金之躯,自是应该好好养伤才对。”
胤禟错愕,心道二叔这话风不对呀,难道是嫌我迎的晚了态度不恭敬,还是我做了什么让二叔不高兴的事情?胤禟长于宫中,这心思自然比寻常人要多,还没等他想明白过来,林海已经越过他直接走进无心居的书房。
胤禟一把捞住青玉,又想伸手去拉黛玉问个究竟,可是林海竟如生了后眼一般,只大声叫道:“石儿进来…”
黛玉正好就便躲开胤禟的手,快步跟着林海进了书房。胤禟正想着要不要跟进去,便听“嘭”的一声,书房的门毫不留情的关上了。
胤禟看看青玉,低声问道:“青玉,二叔这是怎么了?”
青玉眨眨眼睛,非常无邪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这话可把胤禟给怄惨了,好歹他也是堂堂的皇家阿哥,偏生在这林家人面前,是一点儿面子都没有的。胤禟心念儿一转,便将青玉拉到他的房间里,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胤禟也差不多摸清了青玉的脾气禀性,只投其所好,很快便哄得青玉眉开眼笑,让胤禟在赢得黛玉芳心的道路上减少了一些障碍。
林海和黛玉进了书房,林海说道:“玉儿,我们在庄上虽然得了消息,可到底也不详尽,你还是对爹爹细细说一回。”
黛玉请林海上座,亲手沏了茶端过来,微笑道:“爹爹一路辛苦,要不先歇一歇,回头再听也使得。”
林海笑道:“回到家为父便不觉得累了,难为你把什么都担起来,整日竟不能得闲,如今爹爹回来了,自然该将这些都接过来,也好让你由着自己的心意散淡散淡。”
黛玉这才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回,听到贾母竟然伪造了一封贾敏手书,还伪造了一份高达百万两的借据,林海气得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他重重一掌拍在桌上,生将一方歙砚击得粉碎,喝道:“贾家欺人太甚,玉儿,你处置的太轻了。”
黛玉从来没见过林海如此发脾气,吓了一大跳,忙说道:“爹爹放心,女儿断不会忍气吞声的,这只是刚刚开始,贾家几十年放印子钱的证据都在玉儿这里,只等合适的时机才交出去。”
林海点点头,他的结义大哥康熙最恨官宦人家放印子钱,处罚也极为严苛,凭着那些个证据,贾家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想到这些,林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些,看着黛玉轻声道:“是爹爹没用,让我的玉儿受委屈了。”
黛玉笑道:“爹爹快别这么说,女儿还有事要回爹爹呢。”
林海笑道:“咱们父女两个说话不必这么小心,玉儿,你有什么便直接说好了。”
黛玉浅浅一笑,又接着说道:“爹爹此番被得意楼杀手追杀,十有八成是贾家所为。”
林海点点头道:“此事为父也想到了。玉儿,可否有证据?”
黛玉秀眉轻蹙道:“贾家于一月前动用了一笔三十万两的银子,这银子辗转十数次,最后到了一个叫东门无里的人手中,现在我们正在追查东门无里的底细,看他与得意楼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海点头道:“好,为父知道了,玉儿,此事你不必再过问,交给为父来处理便是。你皇上伯伯在庄子上便同我商议了,要恢复你的身份,整日扮着小子也不是个事儿。”
黛玉听了这话,不高兴的撅起小嘴,她可没觉得扮成小子有什么不好的,出入方便行动自由,也不用被那些个陈规陋俗限制着,不知道有多自在。
林海如何看不出黛玉的心意,只笑道:“爹爹又不曾打算将你关在闺楼里不许你出门,只是让你回复女儿打扮,其他的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黛玉惊讶的挑眉看着林海,若真如父亲所说,那林家岂不是要被人指指戳戳,要知道人言可畏,就算是她这个穿越人士,也不能完全不在意的。
林海骄傲的笑道:“别人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情,我们林家根本不用理会,何况我林海有个如此出色的女儿,正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呢!让他们都羡慕我林海有福气!”
黛玉听了这话顿时无语,在心中暗想,难道父亲也被穿了,换了个瓤子?可是细瞧瞧也不象,父亲身上并没有什么和以往不同的。林海哪儿知道黛玉是这样想的,只笑道:“玉儿,不用为这事苦恼吧,等把京里的事情处理好,咱们一家三口都去关外陪你一起种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