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林海的安排,除了大阿哥,其他几位阿哥都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们一直对师从于林海充满了期望,没想到林海的安排和宫里没什么两样,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在宫里学习,至少能离他们的皇阿玛近些。大阿哥到底年长些,于人情世故上比弟弟们老道的多,他只笑道:“还不快谢过先生。”自四阿哥以下,那几个小的忙收起眼中的失望,向林海行礼道谢。
黛玉一直在旁边瞧着,等父亲安排好了,她方走上前对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笑道:“十三弟弟十四弟弟,妹妹如今病着,她的小乐园也没有人去玩,每日下午两位弟弟都能去那里打发时间,断断不会没意思的。”
十三阿哥笑着应了,十四阿哥却一瞪眼梗着脖子叫道:“你算什么东西,竟也敢称呼小爷弟弟!”胤祯今年刚过四岁,因他的母妃德妃平日极为宠溺,所以十四阿哥人虽小,性子却傲的紧,他再再容不得一个官员家的养子称呼自己为弟弟。胤褆听了这话,立时喝道:“十四,休得无礼,快向林石哥哥道歉。”十四阿哥却跺脚叫道:“凭什么,他不过是个奴才秧子,他不配!”
十四阿哥此言一出,众阿哥都变了脸色,胤禛冷声喝道:“十四放肆,林先生仍是林佳觉罗氏,还不快跪下给先生和林石小弟赔罪。”林佳觉罗氏在八旗入关之时立下不世之功,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整个林佳觉罗氏死伤殆尽,只留下老族长的小儿子和其他一些旁枝,为了答谢林佳觉罗氏的付出,八旗旗主共推林佳觉罗氏的幼子为八旗总旗主,后来林佳觉罗氏世居江南,传至林海这一代,林佳觉罗氏嫡系只有林海一人,因此他便是这一代的八旗总旗主。只不过这件事只有八旗旗主知道,就连那些在旗的王爷也只知道有一位姓林佳觉罗的总旗主,却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若非林海有这般显赫的身份,太皇太后又如何会允许她的孙儿和林海义结金兰…
胤祯最不服的就是胤禛,就算知道胤禛是对的,他也得硬顶着和胤禛对着干。因此他只梗着脖子叫道:“凭是谁,也大不过我们爱新觉罗氏!”
胤褆沉着脸喝道:“十四,你出京时是如何答应皇阿玛的?”胤襈微笑嗔道:“十四弟,你又毛燥了。”胤禟走到胤祯身边,搂着他的脖子笑说道:“十四弟,九哥知道你累了才发脾气的,你见天说自己长大了,只这么着,不是让林二叔和林石小弟笑话你孩子气么,快去赔个不是,这才是大人该行的。”
胤祯小脸一暗,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林海黛玉的面前,堵气道:“十四给林二叔赔礼,给…林石哥哥赔礼。”
林海淡淡道:“十四阿哥言重了,请起来吧。”说完便转头对黛玉说道:“石儿,去准备接风宴,给诸位阿哥接风洗尘。”
黛玉应了一声,转身下去张罗,林海则微笑着说道:“石儿虽是养子,不过在我眼中,他就是亲生的儿子。”
胤褆心里一沉,他听明白林海的意思,这是在明显的警告大家,绝不可轻慢了林石。想到林海幼子夭亡独女病弱,胤褆也是做了爹的人,他能明白林海的心情。便笑言道:“这个自然,林石小弟年纪虽小却有二叔的风骨,便是我们头一回见了,心里也感到很亲近。”
除了胤祯,其他几个阿哥都点头称是,胤祯心里却不服气。事实上,他自从知道有林家,林家还有一位很得他皇阿玛心意的小姐姐,胤祯心里就酸得不行,这一回死活要跟着下江南,他就打算给那很得皇阿玛心意的小姐姐一个厉害。否则也不会这么不给林石面子。
上书房胤禟得知音
胤禛心里藏着淡淡的不屑,带着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进了林海的书房,看沿着四面墙漫到房顶的书墙,十阿哥胤俄大叫:“这么多书!”九阿胤禟皱着鼻子苦着脸道:“难不成先生要我们把这些书都读了,天啊,这辈子的时间都用上,也不够使的。”十三阿胤祥也瘪着小脸儿不高兴的说道:“我们满人从来都是马上打天下,读这些书有什么用!”十四阿哥胤祯虽然平时和胤祥不对付,可是对于他这几句话,倒是极赞成的。独独四阿哥和八阿哥什么都没说,一个一贯的冷着脸,一个一贯的微笑,只是他小小年纪便已经是笑容只在脸上而非发自内心。
林海坐在书房内的桌前,将一众阿哥的反应看在眼中,只淡淡笑道:“十三十四,你们两个还小,只习字便可,老四老八老九老十,你们四个都已经打下底子,只管去寻自己想看的书仔细读,看什么不拘着你们,不过每看一本书,都要做一篇五千字以上的读书心得笔记,许多不许少,若是少了,少一个字便罚抄你们所看的书一遍。”
众阿哥先是一喜后又发愁,五千字的读书心得,太可怕了,在宫里上书房,哪里有这等苦差事。十阿哥正要大叫,八阿哥却按住他的手,躬身道:“学生等领命。”
林海嗯了一声,又说道:“每月至少需读三本书,交三篇读书心得,做的好,有奖,敷衍了事的,重罚。只要完成了你们的功课,其他时间由你们自行安排,只一条,虽然你们是皇子龙嗣,可是王法无情,若是犯了律法,休怪先生手下无情。”
胤禛听着这话觉得特有道理,林海话音一落,他立刻上前躬身道:“是,学生等谨记先生训戒。”其他的阿哥纵有意见,这会也不敢就囔出来,只得跟着向林海行了礼。
打发胤禛胤襈胤禟胤俄去选书,林海将胤祥和胤祯叫到面前,让他们写几个字来看看。看到这两个虽然年纪幼小,可是已经有了书法的底子,而且明显看得出是摹的康熙的字。林海心中暗叹,对于后宫妃嫔的心计微做感慨,越发觉得那里是见不得人的去处。林海也不打算去改变什么,只找出康熙登基之初的手书让十三十四临摹,如今康熙的字体太过霸气,于十三十四两个小家伙实在是没有好处,还是当年的字体略平和些。十三十四一见是皇阿玛早年的手书,便欢天喜地的临摹起来。
林海离开桌子,在书房里随意转了一圈,见胤禛选了一本《韩非子》看得津津有味,胤襈看的是《吕氏春秋》,胤禟找了一本《管子》翻着看,胤俄则在书房里围了好几圈,最后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宋本十一家注孙子》,无可奈何的看了起来。林海对于几位阿哥的喜爱也大概了解了,要如何因材施教他心里也有了成算。
胤禟读了一会,觉得手里的书隐隐带着一丝极淡的香气,那香气胤禟一年多以前在林家闻到过的,正是黛玉身上特有的香气。胤禟心念一动,便往后翻起来,果然没翻几页,便看到一枚极为别致的竹叶书签,那淡淡香气便是这枚书签散发出来的。胤禟轻轻拿起书签送至鼻端,深深的嗅着,他那美得能让女子发疯的脸上忽然泛起红晕,急忙四下瞧瞧,见没人注意自己,才低下头,不舍的将那枚竹叶书签夹回原处,又认真的读起书来。胤禟不知道,他的先生林海已将他样子看了眼中,林海这才想起前阵子黛玉曾在书房里读《管子》,他眉头微皱,想着回头一定得将胤禟读的这本《管子》收起来,另换一本放到书架上。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黛玉带着墨语前来上茶,她看到胤禟正读她还没读完的《管子》,心中有些不快,林海安抚的笑笑,招呼道:“大家都过来用茶,用了茶都出去活动活动,歇歇眼睛再回来读书。”其他阿哥们都将书放下前来用茶,独有胤禟拿着书走过来,他胡乱喝了口茶,仍旧坐到一旁读书,显然是读进去了。黛玉闷闷的嘟着嘴,不高兴的看了林海一眼,林海微微一笑,轻轻点头。黛玉这才带着墨语下去了。
林海走到胤禟身边,淡笑道:“九阿哥,去歇歇眼睛吧,读书不是一日之功,需得有双好眼睛才行。”
胤禟忙站了起来,恭敬的对林海说道:“先生,学生可否借阅此书?”
林海心道:“若是别本书,自然是能借的,独独这本不行,玉儿一向不喜欢别人碰她正看的书,小家伙已经不高兴了,若是允了你,玉儿定然要恼。”想到这里,林海便摇头道:“九阿哥,每日的功课都是安排好的,你若是用其他时间读书,必是要影响休息,这可不行。”
胤禟明白林海的拒绝之意,只得失落的哦了一声,胡乱出去转了一圈,便又回来继续读那本《管子》,读了几页胤禟忽然看到书页上有几行清丽娟秀眉批,胤禟细细的读了,不由忘形的一拍桌子大叫道:“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其他几个阿哥被胤禟吓了一大跳,纷纷看向胤禟,胤俄不高兴的吼道:“九哥,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胤祯看着桌上那张滴了一大滴墨的大字,生气的大叫:“九哥,你瞎叫什么,我好好的一幅字都被你毁了!”胤祥也白了胤禟一眼,他正持笔写字,被胤禟一叫,好好的一竖生生扭成一条蚯蚓。不过胤祯已经叫了,他便不再说了,胤禛胤襈虽然没说什么,可是看向胤禟的眼神里也透着不高兴。
胤禟忙陪笑道:“四哥八哥十弟十三弟十四弟,我方才读到妙处,情不自禁大叫起来,惊扰了兄弟们,实在是对不住。”听了这话,阿哥们便也罢了。林海还不知胤禟是看到黛玉的批注才大叫起来,只淡淡说道:“九阿哥,坐下安静读书。”
到了中午,自然是黛玉安排好午饭,送到花厅里给大家用了,因林海去了衙门,便由黛玉打横坐在下方坐陪。这些皇子阿哥们都是无肉不欢的主儿,而黛玉出于养生的考虑,安排的菜肴都是菜多肉少,虽然是精心制作,可是蔬菜就是蔬菜,怎么吃也吃不出肉味儿。胤俄立刻拍着桌子粗着嗓子大叫道:“怎么全都是青菜,把我们当兔子喂么?林石小弟,若是怕爷吃穷了你们家,只管开个价,爷给银子。”除了饮食素喜清淡的胤禛面上露带满意之色,其他的那几个阿哥都觉得胤俄说的对,不禁微点头。
黛玉一听这话便冷了脸,指着一盘看似寻常的白菜说道:“这道开水白菜用的白菜是用紫土栽培,山泉水灌溉,从下种到成熟整整一百八十天,早一天未熟,晚一天便老了,这样一棵青菜在市集上要卖半两银子,这道开水白菜只选这种菜的菜心,用上等高汤精心煨制,此道菜便是不计人工火候,至少也要花费十六两银子,十爷,这还是这桌上最便宜的一道菜,若非是招待几位爷,林家断断不会这般奢侈。”
胤俄被黛玉堵得说不出话来,黛玉仍是得理不饶人,只气呼呼说道:“既然十爷不爱吃,那好办,来人,去将那几十文钱一斤的猪牛羊肉买上一百斤,用大锅煮了,整盆的端上来请几位爷用,免得让人说我们林家怠慢贵客,刻薄了阿哥们。”
十阿哥胤俄被黛玉臊了个大红脸,只气哼哼的叫道:“爷就是喜欢吃肉,怎么样?”
黛玉闲闲的坐了下来,淡淡道:“不怎么样,只是十爷得耐着性子等一会儿,这几十斤肉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煮好的。”
八阿哥伸箸夹了片香菇放到胤俄面前的盘中,淡笑道:“十弟,林兄弟既说一时半会得不了,不妨边用边等。”胤俄这才瞪了黛玉一眼,坐下来狠狠的夹起那片香菇,泄愤般的大嚼起来。他那样子倒是惹得其他同个兄弟闷笑起来。九阿哥自从听了黛玉那青菜多少银子肉是什么价之后,一双眼睛一直贼亮贼亮的盯着黛玉,心中大叫:“知音啊知音!”
胤祯记仇玉收甄恪
在胤禛和胤襈的暗暗弹压之下,胤俄没有再闹,拉长着脸闷闷的胡乱吃了几口,便推说自己吃饱了。等到大家都用的差不多的时候,彩绫和带着两个小厮抬着一大盆子的白煮肉送了上来,彩绫到底是厨下高手,只简单一道白煮肉,也煮得香气四溢,肉盆子还没送上桌便已惹得胤俄伸长脖子探头去瞧,不停的咽着口水囔道:“好香好香!”活象大半年没闻过肉味似的。
黛玉瞧着胤俄那真性情流露的样子不由莞尔一笑,看来这位十阿哥天生的无肉不欢,罢了,不和他置那闲气。黛玉笑道:“将肉放到十爷面前,让他可着劲儿吃,彩绫,日后每隔一日就给十爷煮一回。”胤祥胤祯听了这话可不乐意了,胤祯没好气的叫道:“凭什么,爷也是先生的学生,你偏心!”胤祥却不言语,直接伸手抓了一方带着骨头的大肉块,也不顾烫嘴,便大嚼了起来。胤俄倒是大方,将肉盆推到中间,开心的笑道:“四哥八哥九哥十四弟,大家一起吃。”
黛玉瞧着胤祯那鼓着小脸气呼呼的样子,要多好玩就有多好玩,便仗着自己比他年纪大个子高的优势,走过去捏着十四粉嘟嘟的小包子脸玩笑道:“十四弟弟,你年纪太小,吃多了肉不消化,会肚子疼的。”
胤祯象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般嗷的一下子跳了起来,他虎虎的将黛玉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拽下来,狠狠推了一把,黛玉哪里想到胤祯力气如此之大,只噔噔噔倒退几步,彩绫缓救不及,眼看黛玉便要重重摔倒在地…
就在此时,胤禟腾的跳起往后一跃,正跃到黛玉落脚之处,稳稳的接住黛玉倒下的身子,黛玉的脸腾的烧起两团红霞,还没站稳身子便将胤禟推开,彩绫已然赶到近前忙扶住黛玉的身子,急切唤道:“少爷…”
黛玉抓住彩绫的手臂稳住自己的身子,心里恼得紧却不能发作,胤禛已经抓着胤祯的手硬将他拽到黛玉的面前,对黛玉说道:“林兄弟,十四无礼,我这做哥哥的替他给你赔个不是。”胤襈也拉着胤禟胤俄胤祥离开桌子来到黛玉面前,兄弟几个齐齐躬身道:“林兄弟,我们替小十四给你赔礼。”
黛玉心道原是自己的不是,何况这几个阿哥还是客人,便只装着看不见胤祯气鼓鼓别着头,还礼笑道:“原是林石的过错,不该取笑十四爷年纪小,四爷八爷言重了。”说完又对胤祯说道:“十四爷,对不起。”
胤祯见五位哥哥一齐朝着自己瞪眼睛,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打拱道:“林石哥哥,对不起。”从此时起,胤祯和林石结下了梁子,这梁子一结就是十几年。
大家用过午餐,歇了半个时辰,黛玉便传来林海专为几位阿哥请的弓马教头,带着他们练习骑射去了,虽然林海说了十三十四阿哥年纪小,不必跟着练,不过这两个小的偏偏最好骑射,说什么也要跟了去,又兼着黛玉嫌他们在府里碍事,便将一票皇子阿哥都打发了,她也好落得个清静。
才歇了两刻钟,素绢便从屋外轻轻走进来,黛玉一向觉浅,有一丁点儿声音便能惊醒她,她翻身懒懒的坐起来,黛玉睡眼惺松的问道:“什么事?”
见素绢惊醒黛玉,雪雁和雪羚不高兴的瞪了素绢一眼,黛玉缓声道:“雪雁雪羚你们俩个作什么鬼,还不快去打水。”雪雁雪羚忙去准备清水香胰等物,霜华霜月拿过衣裳,黛玉瞧了一眼,摇头道:“下午许是要出门,只用青莲缎长衫配雪银褂子就行,云锦,不要明珠辫缀。”云锦应了,放下手中的缀明珠湖青丝绳,在妆盒里重新挑了一条青莲色的素净丝绳辫入黛玉的发丝,结成一条油光水滑的长辫子,辫尾垂下同色的穗子。
一时梳洗穿戴完了,彩绫送上新沏的明前女儿香,黛玉浅浅酌了一口,轻声问道:“素绢,有什么事?”
素绢上前回道:“少爷,守宗大哥刚才派人送信回来,他已将甄哥带到翠微茶楼,正候着您。”
黛玉点头道:“哦,我倒是给忙忘记了,幸而你提醒我。素绢绣绮,你们俩个去换了男装,我们一起去瞧瞧这个甄哥。”素绢绣绮忙答应了,赶紧换了男装好陪黛玉出门。
翠微茶楼也是林家的产业之一,掌柜的一见少爷的马车来了,忙迎了出来,素绢撩起帘子一角悄悄摆了摆手,掌柜的忙退了回去,素绢和绣绮这才下了车,恭迎黛玉下车,小二跑上来引着众人上了楼上的雅室,一众茶客看见一个俊俏的素装小公子走过,这小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等闲人家能养出来的,纷纷猜测着他到底是谁家的小公子。
林守宗和甄哥在雅室里候着,素绢推开门,他们俩个便站了起来,绣绮进来设座,黛玉方才缓步走进来坐下,甄哥看着黛玉,眼神中微有挣扎之色,可是他很快便将心一横,在黛玉面前双膝跪下,恳求道:“奴才甄哥求少爷收留。”
黛玉扫视着甄哥,见他面上犹有青紫未消,双眼那一丝恨意到底没有全都藏起来,黛玉淡淡说道:“若是我收容于你,你需得改名换姓,从此便入奴籍,再无出头之日,你虽说是甄家的庶出之子,到底也是正经的主子爷,你甘心么?”
甄哥痛声道:“什么正经主子,太太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若非我小心,早不知被害死几回了,那种没有生路的主子,不当也罢。”
黛玉审视着甄哥,又问道:“你果真心甘情愿做奴才?”
甄哥咬牙道:“只要少爷答应日后甄家败落之时,允许甄哥赎回自己的亲娘,甄哥情愿终生奉少爷为主,永不反悔。”
黛玉听了这话微微一笑,看来这甄哥果然是个有预见的,便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若真有那一日,你不仅可以赎回你的亲娘,还可以多买几个,你先前受的委屈,总要找回来不是。”
甄哥听了这话,立刻跪下给黛玉磕了三个响头,口称:“奴才叩见主子,请主子赐名。”
黛玉淡淡笑道:“就叫甄恪吧。”
甄哥立刻回道:“奴才甄恪谢主子赐名。”说完他便从怀里拿出一纸文书,双手捧着对黛玉说道:“回主子,这是奴才的卖身契书,请主子收下。”黛玉示意素绢收下,素绢飞快看了一遍卖身契书,不由惊讶的看了甄哥一眼,这是一份死契,一旦到户政司备了案,甄哥此生都得做奴才,永不能脱离奴籍。黛玉就着素绢的手看了一遍,挑眉问道:“你可想清楚了,这契书往户政司一送,你这一生便永为奴才了。”
甄恪斩钉截铁的应道:“回主子,奴才心甘情愿。”
黛玉点了点头,令素绢将契书交于林守宗,让他去户政司备案。林守宗忙赶着去了。黛玉见甄恪还跪着不起来,便淡笑着问道:“甄恪,你还有何事?”
甄恪惨白的脸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的说道:“回主子,奴才的姐姐失踪了,奴才想求主子命人打听打听,看她是不是被薛家的人抓走了。若是…”甄恪想想自己的身份,低下头没有再说下去。
黛玉却淡淡吩咐道:“去打听打听那薛大傻子的动静,看他是否又抢了什么姑娘,打听清楚了速来回我。”素绢应下,快步出门吩咐了,只等了不到两盏茶的时间,素绢便进来回道:“少爷,那薛家大傻子这几日并未抢任何姑娘,倒是有人瞧见昨儿有个獐头鼠目的家伙硬扯着一个眉心有一点红痣的姑娘出了城,也不知往哪里去了。”
甄恪一听立刻惊叫道:“那就是我姐姐,她的眉间有一粒红痣。”
黛玉一听心中暗道:“眉间有红痣,难道是甄英莲。”于是便淡淡的吩咐下去:“着人出城去追那姑娘,若是追着便将拐子扔到衙门去,将姑娘先安置在城外的庄子里。”素绢又出去传了令,然后走进来回道:“少爷,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府了。”
黛玉点点头道:“知道了,着人带甄恪去学规矩,学好了先让他跟着忠伯,其他的以后再说。”
甄恪磕头谢了恩,躬身送黛玉出门,咬牙对自己说道:“就算是做奴才,我也比你们那些甄家人尊贵体面。”
避胤禟黛玉探弟
诸位阿哥在林府里住了一个多月,林海边教导他们边冷眼旁观,他瞧着九阿哥胤禟对女装男装的黛玉仿佛大有兴趣,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想和黛玉亲近,林海心中警铃大作,看向胤禟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多了些防备的意味,对于胤禟交上来的功课也越发的挑剔,每每黑着脸将胤禟批的面红耳赤,害得胤禟以为自己天姿愚笨不堪大用,小小的少年不觉灰了心,好在胤襈总是劝慰于他,这才让胤禟稍稍好过一些。可是胤禟也不知道问题是出在他总是去找林石这件事上,仍然一看到林石便满脸带笑的凑上前,看在林海的眼中,越发觉得胤禟可恶,好几次都想将胤禟打发回京,省得他在林家碍眼。
黛玉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入了胤禟的眼,每当看到他那比娇花更甚的笑脸,黛玉便觉得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他生得这般妖孽,还让不让别的女儿家活呀。被纠缠了几回,黛玉也烦了,这一日她找到林海,闷闷的说道:“爹爹,青玉随无嗔大师走了也快有三个月了,孩儿想去药王谷探望他。”
林海连连点头道:“玉儿,你正说到爹爹心里去了,不过前往药王谷路程可是不近,你一个人,爹爹委实不放心。”
黛玉却笑道:“爹爹您就放心吧,有大伯伯的影子武士,再不怕的。”
林海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也是,那么玉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黛玉见林海同意了,立刻说道:“明儿是十六,就明天吧。”
林海微微一惊道:“这样急?东西都还没有准备。”
黛玉笑眯眯的说道:“爹爹不用费心,孩儿都准备好了,爹爹给大师的礼物,给弟弟的,还有玉儿自己的行李,全都备下了,只等爹爹过目,看看是否再添些什么…”
林海听了拈须笑道:“你这孩子就是让爹爹省心,玉儿做事爹爹放心,你做主就成。玉儿呀,青玉那么小就离开家,定然一时适应不了的,不如你索性多陪他一些日子,等爹爹得闲了就去接你。”
黛玉慧黠的一笑,踮起脚对林海低声道:“爹爹,等您打发了家里这几位小爷再来接玉儿。”
林海顿觉老怀安慰,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就是贴心,他将黛玉抱起来笑着点头道:“好,最多再让他们住两个月,爹爹一准打发他们回京。”
这日晚上用餐的时候,黛玉起身团团一揖,微笑道:“林石有事要出远门,在这里向大爷四爷八爷九爷十爷十三爷十四爷辞行了。”
胤褆或多或少猜出一两分林石的真正身份,但是他随林海历练一个多月大有长进,自然不会去说破,胤褆什么都不问,只点头微笑道:“林石,你小小年纪便要出远门,万事都要小心些,大哥祝你一路顺风。”
胤禛素来清冷惯了,只淡淡点了点头说道:“保重。”
胤襈微笑的看着黛玉,眼睛里比平时多了些温度,和煦的说道:“林石小弟,若有需要八哥帮忙之处,尽管说。”
胤俄则别扭的粗声叫道:“是什么事还要你出远门,你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虽然黛玉很少给胤俄好脸色,胤俄却偏偏喜欢看黛玉气鼓鼓的样子,黛玉一走,他可就没得看了。
胤祥看着黛玉,不舍的小声问道:“林石哥哥,你不走行么?”而小十四胤祯仍旧和平日一样,小脑袋一别,小鼻子一哼,“走了最好,我才不要理你。”胤祯心里想着。
胤禟的反应最是奇怪,他嗖的跑到黛玉面前,伸手便要去抓黛玉的手,自然,黛玉和以前一样,轻巧的避了过去,胤禟抓了个空,只得挠挠头闷声道:“小石头,别走,我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胤禟的话再配上他那泫然欲泣的表情,又有那样一副祸水级的容貌,黛玉忽然觉得自己竟成了戏文里的负心汉子,胤禟就是那个痴情女儿。
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黛玉环着手臂皱眉看着胤禟,沉声说道:“九爷,我没话和你说。”
胤禟闻言立刻做西子捧心状,痛心道:“小石头,你好狠心!”胤禟的耍宝逗乐了他的兄弟们,却让座中的林海黑了脸,林海沉声喝道:“九阿哥…”胤禟心头一颤,忙一本正经的对黛玉说道:“林石小弟,九哥不知道你去哪里,不过穷家富路,虽然先生一定会给你多多准备川资,不过总是多带些的好。”胤禟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小叠银票,略略迟疑了一下,他将手往黛玉面前一伸,尽管有些肉疼,他还是很大方的说道:“给,拿着路上花。”
黛玉眼角余光扫了那叠银票,见全是大龙宝钞,大龙宝钞最小的面额也得是一百两,胤禟的这叠银票,少说也有上千两。想起胤俄说过那个胤禟爱财的笑话,黛玉抿着嘴说道:“九爷,您这是送我的还是借给我的?”
胤禟皱眉咬牙道:“送你的。”
胤俄大惊,跑上前抢过那一叠大龙宝钞,略翻了翻便怪叫道:“九哥你好偏心,平日里我向你要银子,你从来都没这么大方!”
胤禟脸一红,劈手抢过银票,黑着脸道:“你的银子又不比我少!”说完又将银票塞给黛玉。
林海黑着脸拍了拍桌子,沉声道:“九阿哥,用了饭立刻去抄写《货殖列传》三遍,再交一篇读书心得,明日未时前一起交上来。”林海心道:“好你个九阿哥,当着我的面就敢这么寒碜我们林家,哼,不知死活。”悲催的九阿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先生的黑名单,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将要惨透了!
胤禟立刻转身苦着脸看着林海,那货殖列传将近六千字,抄三遍,还要做读书笔记一篇,明日未时之前交上,天啊,他不活了!众阿哥都知道林先生最爱罚九阿哥,因此只能投过同情的一瞥,小子,自求多福吧。
黛玉到底没有收下胤禟的银票,她将银票封在信封里交与林海,林海先收了,等着阿哥们回京之时再还给胤禟。次日清晨,黛玉早早拜别父亲,与赶来相送的诸位阿哥再次道别,便踏上前往药王谷之路。
捕风惊雷听雨逐电四名影子武士扮成家仆护送黛玉,赶车之人是甄恪和林府家丁的教习林堂,绣绮云锦雪羚霜华在车里伺候着,一行人白天赶路天擦黑便投店,一路上也不张扬,远远看着就和普通的行旅之人没什么区别。一路上倒也太平,很快就到了济南地界,那药王谷,就在济南城外的山中。
“少爷,前面就是济南城,天色不早了,您看是投店呢还是赶赶路?”捕风在车厢外恭敬的请示道。
“找地方住下吧,总不好三更半夜的上门。”黛玉在车中吩咐了,捕风应了一声,让逐电放马奔出前去安排住店的事情。
没过多住黛玉的马车便停在一家客栈的门前,逐电候在门前迎接黛玉,黛玉赶了这些天的路,身上乏的紧,只想去号下的房间里歇着,那知一进客栈,他便听到一声怪叫:“啊呀,好俊的孩子,大爷我果然有福气!”霜华闻声将眼一瞪看过去,那声音又怪叫道:“啊呀呀,了不得了不得,连伺候的小厮也这般标致,死了死了,我要死了…”
捕风双眼如电,两道寒光射向那声音的来源,原来是他…
薛宝钗自找难看
“啊,是他!来人,快给爷把那贼小子抓起来。”又是一声怪叫传出,黛玉抬眼一看,只见一个身着深紫缎衫的痴肥少年指着捕风大叫。黛玉着实是没有料到,到了济南居然还会遇到薛蟠。
那日捕风奉黛玉之命抢了薛蟠的荷包和帽子,又戏弄的他跑了半个扬州城,累得薛蟠瘫在地上爬不起来,足足歇了好几天才缓过劲来,他虽也命下人满扬州城的搜查捕风,可捕风又岂是薛府家丁能搜到的。薛蟠在扬州吃了个闷亏,有气没处撒,整天打骂下人出气。薛府家仆便引着他到济南来逛荷花会,好歹给他抢个把美貌女子,也省得这位大傻子少爷总为难他们。
捕风双眉微挑,只见他袖子轻轻颤动一下,四五个扑上前的薛府家仆便被钉在地上,一个个高举着拳头,如同泥胎木像一般,而落后的几个家仆则被吓得直往后退,薛蟠再傻,也知道事有不对,只色利内荏的叫道:“你们快给我上…”他自己却悄悄的往后退。
黛玉扫了一眼,淡淡道:“林堂。”林堂会意,纵身跃至薛蟠身后,轻轻一拍薛蟠的肩,吓得薛蟠猛一扭头尖声怪叫,林堂顺手抓起桌上的鸡腿猛的塞入薛蟠的口中,反手一巴掌将他扇了出去,薛蟠那肥肥的身子重重砸下来,砸断了一张桌子数条长人凳,还毁了一桌不错的席面。鸡腿将薛蟠的嘴塞得严严实实,让薛蟠有痛叫不出来,只惊惧的瞪着林堂,两条腿拼命蹬着地的往后缩。林堂冷冷道:“小子,再敢胡说八道,当心你的狗命。”
“大胆贱民,我们皇商薛家的少爷你也敢打,来人,快去把大爷扶起来,莺儿,还不打发人去报官。”一道颇带傲气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众人抬眼一瞧,映入眼中的是一双钉着大红绣绒球的的粉缎绣鞋,再望上瞧,便是一条大红镂金百蝶穿花缎裙,再望上看,就瞧见一件洋红绣金丝牡丹的春衫,这套衣服穿在一个脸如银盆,眼似水杏的十岁左右的女孩身上,那女孩居高临下的站着,端着架子,倒是傲的紧。黛玉不由的暗笑,心道这便是那大名鼎鼎的薛宝钗吧,果然是见面还不如闻名。
一个尖脸儿小丫头蹬蹬蹬跑下来,指着一个家仆叫道:“薛德,你快去报官。”其他的家仆已经将薛蟠扶着坐起来,将他口里的鸡腿好歹抠了出来,冲着走到他面前的女孩叫道:“妹妹。”
薛宝钗柳眉微竖,沉着脸嗔道:“哥哥,你是什么身份,和那些人罗唣什么,没的失了自己的身份。”
薛宝钗这话生把黛玉气乐了,想她林黛玉是太皇太后和当今皇上的心尖子,康熙爷上赶着封她为和硕公主她都不稀罕,这会儿一个连包衣奴才都不如的薛宝钗竟然在她的面前自抬身份,同样的生气的还有捕风惊雷听雨逐电,他们四人都是上三旗的旗主家的孩子,就连汉八旗的旗人见了他们,也得恭恭敬敬的见礼,不要说连旗下包衣奴才的资格都没有的薛家。
惊雷年纪最小脾气最暴,他看向黛玉,黛玉明白惊雷的意思,轻轻点头,惊雷立刻大步上前,拽过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掏掏耳朵喝道:“谁家的叭拉狗戴串铃,硬装大牲口,在爷面前也有你们叫唤的份!”
薛蟠还没彻底捯过气来,薛宝钗展眼瞧瞧惊雷的打扮,见他只是穿着普通的月白绸袍,手工虽然不错,可到底不算什么好料子,而且他的腰间也没有旗人最爱佩带的玉饰,瞧着只是个寻常的下人。因此她便高昂着头,骄傲的说道:“狗奴才,我们是皇商薛家的公子小姐,识相的赶紧给我们陪罪,如若不然,等官府来了,定要抓了你们去重重的打板子。”
黛玉听了这话,讥诮的一笑,淡淡道:“我累了,若是有官员来了,也不必上来回,你们自行打发就是。”黛玉话音一落,逐电和听雨两个便在头前开道,绣绮云锦雪羚霜华簇拥着黛玉上楼去了,薛蟠扭头看着众人的背影,不觉流下口水。捕风眼神一暗,指尖一道细风袭向薛蟠,薛蟠顿觉半边脸发麻,口眼歪斜面皮直抽抽,薛宝钗显然被黛玉气着了,也没去瞧自己的哥哥,只伸手指着黛玉的背影叫道:“你给本小姐下来。”
黛玉并不回头,只淡淡对身边的绣绮云锦雪羚霜华说道:“你们虽然是丫环,可也要懂得女儿规矩,在大厅广众之下大呼小叫,成个什么样子,就算是咱们家里的烧火丫头也不许这样,记住了?”绣绮云锦雪羚霜华立刻温婉的小声应道:“奴婢谨遵主子教导。”
薛宝钗被臊得满脸通红,慌忙收回手,可是坐在店堂里的客人都听到了刚才的话,看向薛宝钗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鄙夷。薛宝钗回头看向自己的哥哥,眼泪汪汪的想要哥哥为自己出头,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哥哥半边脸正抽抽个不停,看着吓人极了。薛宝钗惊慌的大叫:“哥哥,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此时黛玉已经带人进了房间,绣绮云锦雪羚霜华伺候黛玉歇了。这家客栈的客房不错,门窗一关上便能隔绝大部分外面的声音,绣绮又拿出一个耳套戴在黛玉的耳中,如此一来,薛宝钗再怎么大呼小叫也不会吵到黛玉了。
薛家的贴子还是有点儿用的,没过多会儿济南府的捕头便带着几个衙役赶了过来,这捕头一进门便喝道:“是何人在此闹事?”
惊雷冷哼一声,那捕头听了大步走上前,惊雷伸出右手一拦,捕头顿时变了脸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称:“奴才卜图克门下赤阿哈给主子请安。”惊雷手上带着一枚墨玉扳指,这板扳指是正白旗的男丁的身份象征,每一个正白旗男丁出生之后,都会得到一枚阴刻着扭头向右腹藏五朵祥云的墨玉扳指。在扳指内侧刻着这个男丁的名字和出生年月,因雕刻的手法极为特殊,所以根本无法伪造。济南府的捕头赤阿哈是正白旗下的包衣奴才卜图克家的门下,惊雷可是他主子的主子。
惊雷冷着脸沉声道:“你是卜图克家的,倒是尽忠职守的紧。”赤阿哈吓出一身冷汗,慌忙磕头道:“奴才不敢,回禀主子,奴才也是这奉了大人的令过来看看。”
薛宝钗一见赤阿哈对惊雷如此恭敬,惊得变了脸色,她万万想不到这不起眼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大的来头。这可如何是好,得罪了眼前这少年,岂不是自毁了青云之路,想到这里,薛宝钗暗暗咬牙,平复了心情后仪态万方的走到惊雷面前,蹲身行了个万福礼,柔声道:“小女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人,求贵人原谅。”
惊雷看也不看薛宝钗,自然薛宝钗刻意低垂粉颈,露出一小截雪白颈子的样子是白作了。只冷冷道:“你这贱婢冲撞了我家主子,只一句原谅便能抹去,这也太便宜了,赤阿哈,你既来了,也不能白走一趟,便看着这贱婢在外面跪到明日晨时,少一刻,我只去问卜图克家。”
赤阿哈面上一喜,立刻大声应道:“奴才明白。”
惊雷瞥了薛蟠一眼又说道:“还有那头肥猪,去兑上几缸碱水,好好洗洗那头猪的牙口,不彻底洗干净了不许停。”赤阿哈忙又应了,末了惊雷丢下一句:“不许弄出动静,若是吵着小爷睡觉…”赤阿哈忙跪下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定悄没声儿的办差。”
惊雷吩咐完便去歇着了,赤阿哈果然办差得力,他命两个衙役押着薛宝钗到当街的石子路上跪着,怕薛宝钗吵闹,事先用绳子反绑了双手,用核桃塞了口。薛蟠也被带的远远的用碱水洗口,这可是主子爷吩咐下来的,赤阿哈一丝儿也不敢违背。
树欲静而风不止
次日清晨,黛玉早早起身,用了早点之后,一行人走出客栈,见那薛宝钗委顿的跪在地上,脸色惨白身子直颤。薛宝钗一黛玉走出来,立刻爬上两步,连连磕了几个头,哀声道:“小女无知冒犯公子,求公子开恩,饶了小女吧。”
惊雷方才趁着吃早点的空儿已经将发落薛家兄妹之事回了黛玉,黛玉扫了薛宝钗一眼,瞧着她眼中噙泪,也没了那一抹算计,便淡淡道:“这一回就罢了,若是再仗势压人,绝不容你。”薛宝钗虽不知黛玉的身份,但是看惊雷对黛玉的态度便知她是了不得的贵人,连忙磕头称是,伏在地上送黛玉一行人走远了,薛宝钗才在莺儿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甫一站起来便因为腿脚无力,又摔倒在地,将莺儿压在身下,疼的莺儿直捯气,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旁边的仆人忙上前将薛宝钗主仆扶起来,薛宝钗只怔怔的看着黛玉她们一行人的背影,心中对权势越发的渴望起来。
薛宝钗回了房间,莺儿见她心绪不宁,便小声说道:“姑娘,奴婢瞧着那位公子仿佛是女扮男装的。”
薛宝钗眼神一跳,紧紧攥住薛宝钗莺儿的手,用变了调的声音叫道:“你说什么?”
莺儿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小声说道:“奴婢瞧见那位公子的耳上似有耳洞。”
薛宝钗的眼神立时变了,她咬牙道:“他是女的,她到底是谁?”黛玉虽然扮了男装,可是那通身的气度,不凡的容貌,仍旧会是人群中的焦点,薛宝钗又自诩美貌才智皆是上上之选,想到有比自己还出色的女子,她这心里就象是被小虫啃噬一般,比之先前跪了一夜还要难受。
黛玉可不知道自己被看破了,此时的她,一颗心早就飞到药王谷,飞到了青玉的身边,哪儿还会有心思想什么薛宝钗。
药王谷在济南城外五十余里的山中,此时正是春末,满山绿草如毯,郁郁绿树将山谷遮得严严实实,好一道天然的屏障。黛玉这是头一回来药王谷,她手里虽然有无嗔给的信物,可是面对着茫茫大山,黛玉心想难道要把信物交给树上的飞鸟林间的走兽不成?
黛玉正想着该如何通知谷里的无嗔大师,却从谷中蹿出一只通体火红的小狐狸,它倒是不怕人,三窜两跳冲到黛玉面前,一双琥珀似的眼眼滴溜溜的转着,瞧着无比可爱,这只小狐狸忽然人立起来,朝着黛玉做了个揖,然后才一口叼住黛玉手里拿着的信物,掉头便跑回谷中。大家都被这只小狐狸弄得哭笑不得,捕风正想拔足去追回信物,黛玉却拦住他道:“这小狐狸如此通灵,也许就是大师养的,拿了信物去报信,我们且等一等。”
黛玉话音未落,便听到一阵大笑之声:“好丫头,果然灵慧。”大家放眼一瞧,便见无嗔大师飞掠而来,在他的肩头上,小青玉稳稳的坐着,也不知是好久没见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黛玉只觉得青玉好似长大了许多,猛一瞧上去,倒象是三四岁的小孩儿。
青玉看到黛玉,哪里还忍得住,欢呼一声便从无嗔的肩头跃下,直扑到黛玉的怀中,抱着黛玉的颈子亲热的叫道:“姐姐!”
青玉重了许多,黛玉力弱,有些抱不动青玉,绣绮云锦两个人一个扶着黛玉,一个伸手去抱青玉,青玉却搂着黛玉的颈子不松手,小脚儿轻轻一噔,便将想上前抱他的云锦蹬得倒退好几步,还是逐电手快,一把扶住云锦。青玉这一蹬让大家都吃了一惊,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孩儿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这无嗔大师果然神奇。
无嗔大师呵呵笑着走上前,将黛玉抱了起来,青玉则如一个小猴子一般爬到无嗔大师的肩头,小手儿还紧紧的拉着黛玉的手,仿佛他一松手,黛玉便会不见了一般。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扭动着身子想下来,无嗔却慈爱的笑道:“玉格格,论年纪老和尚足以做你的爷爷,你大老远的赶来,一定累了,往谷里的路还长,你撑不住。”青玉也囔道:“姐姐听爷爷师傅的。”大家听了青玉这有趣的称呼,不禁都笑了起来。
无嗔抱着黛玉扛着青玉,引着大家一路走一路介绍,这药王谷里的机关可不少,若是没有人引路,走不到半路所有的人都得中了机关倒下来。
药王谷内有一片极平整的开阔地,五六间精致的竹舍坐落于此,周围错落点缀着各色花儿,好看的不得了。那只抢了黛玉的信物的小火红狐狸从竹舍里蹿出来,无嗔拍了拍它的头,青玉开心的笑道:“小米,做得好,这是青玉的姐姐。”
小狐狸跳了起来,闻了闻黛玉的脚,好似要记住黛玉的味道一般,无嗔将黛玉放下来,对她笑着说道:“玉格格,小米是青玉捡回的来的,很是有灵性。”黛玉蹲下来瞧着那双琥珀似的眼睛笑道:“小米,谢谢你。”小米很亲热的用头蹭蹭黛玉的手,那柔软温暖的触感让黛玉格格的笑了起来。
大家进了屋子,无嗔听黛玉细说了家里之事,便笑道:“玉格格,别管那些个皇子阿哥,你只在我这里住着,青玉可想你了。”
青玉只抱着黛玉的颈子不松手,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的说道:“青玉要姐姐陪。”黛玉心里一酸,搂紧弟弟,亲了亲那嫩嫩的小脸儿,软声哄道:“好,姐姐陪着青玉。”青玉满足的哼哼着,又再小声说道:“要是爹爹也能陪着青玉就更好了。”
自此,黛玉就在药王谷住了下来,在青玉泡药泉的时候,黛玉便处理产业上的事情,青玉泡完了,黛玉便教青玉读书写字,等到无嗔教青玉功夫的时候,黛玉原想回避,可是无嗔却不在意,因黛玉身体太弱学不了功夫,他便教给黛玉五禽戏,让黛玉慢慢调养着自己的身体。
药王谷里气候宜人,空气清新,又有无嗔这一位毒手药王调理着,黛玉的身子明显好了许多,瘦瘦的小脸上有了血色,看着也长了些肉,绣绮云锦她们都盼着黛玉能长久的在药王谷里住着,说不定那胎里的不足就此能补好了。
因药王谷里安全的紧,黛玉便将捕风听雨惊雷打发回扬州保护自己父亲,只留下轻功最好的逐电好互通消息,传递帐册等物。过了一个多月,逐电将捕风送来的消息回禀给黛玉,黛玉一听说半个月内有四拔人行刺父亲,她便再也呆不住了,辞别了无嗔大师,又百般安抚了青玉,黛玉便急匆匆赶回扬州,无嗔怕林海有事,便交给黛玉两样东西,一样是一瓶解毒丹,另一样则是一只又宽又厚的银镯,那银镯其实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漫天花雨。多少武林中人想得到漫天花雨都想魔怔了,却不料那东西最后却落在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大家小姐手中。
一世人好兄弟
“爹爹,您怎么样了?”身着男装的黛玉一进林府,便飞也似的往林海的房间奔去,就在刚才进门的时候,她已经听忠伯说起老爷被刺伤了手臂,正在卧室里休息。
听到黛玉的声音,原本卧着的林海坐了起来,他的左臂上缠着雪白的绢布,绢布上透着浅浅的血痕。“玉儿,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爹爹去接你再回的么?”
黛玉眼圈红红的,看着父亲受伤的手臂闷声道:“爹爹,您根本就不想去接玉儿,您是怕玉儿有危险,才顺手推舟让玉儿去药王谷。”
林海轻叹一声,抚着黛玉的头轻声道:“孩子,你还太小,爹爹不能让你也牵连到危险当中。现在看到爹爹没事,那就快回去吧。”
黛玉那里肯答应,拼命摇头道:“不要,爹爹,我就在家里陪您,那儿也不去。”
“小石头…”一声惊忽从门外传来,黛玉忙擦了泪,等她转过身,便看到胤禟跑了进来。“小石头,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很惦记你。”胤禟亲热的叫道。
黛玉眉头皱起,不悦的沉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胤禟笑颜如花的说道:“我不放心林先生,还有你,小石头。所以走到半路我就偷偷溜回来了。”话说凶拳打不得笑面,胤禟坚信这一点,对着黛玉的笑容无比的真诚亲热,倒让黛玉不好意思再黑沉着脸。几日之前黛玉才收到消息,说是诸位皇子阿哥回京了,她怎么能想到胤禟会半路折回来。
“九阿哥,谁叫你回来的,来人,速速送九阿哥回京。”林海面色沉沉的喝道。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屡次遇刺,因为担心诸位阿哥的安全,他才不顾阿哥们的强烈反对,硬是将他们送走。九阿哥偷跑回来,他绝对没有想到。
“先生,您受了伤,身为弟子应当在身边服侍,这个时候弟子若是走了,岂不是白白读了那些书,受了先生的教诲。”胤禟说的头头是道,倒让人不好驳斥。
“九弟九哥说的对,我们不能对不起先生的教导。”话音刚落,胤禔带着胤禛胤襈胤俄胤祥胤祯走依次走了进来。林海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沉声喝道:“胡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们都是天潢贵胄,绝不可再滞留扬州,现在就走,立刻回京。”
胤禔带着弟弟们单膝跪下,齐声道:“爱新觉罗家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先生,让我们留下,为先生分忧。”
林海摇了摇头,看着半跪在床前的阿哥们,那一张张或是英俊,或是帅气,或是美艳如花或是浓眉大眼,可都无比真诚的脸,林海轻叹一声,无奈的说道:“罢了,你们都起来,要留下也可以,不过万事需得听从我的安排。”
众阿哥这才满意的站了起来。黛玉看到他们对自己父亲这样挂念,是这般的手足情深,黛玉觉得心里滚烫,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心底开始滋生,也正是从这时开始,黛玉在心里决定,她要始终维持这几个兄弟的手足之情,绝不让手足相残之事发生。反正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发生,那么历史又有什么不能改变,既然将她林黛送到这里,她便要尽自己所能,改变一切。
向着众位阿哥深深一躬到地,黛玉以前所未有的郑重说道:“林石多谢诸位阿哥。”
胤禔一笑,抬手虚扶黛玉笑道:“林石小弟不必这样客气,你是我们的小师弟,我们兄弟从来没把你当成外人。”胤禟蹿到黛玉身边,伸手搭着黛玉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笑言道:“就是啊,小石头,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兄弟的。”
其他几个阿哥直点头,就连最清冷的胤禛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要看到林石,他心里便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一点其实还很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