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贾代化前些年因为旧伤复发,加上年纪也大了,没熬得过那个冬天就去世了,贾敬考中了进士,虽说在二甲偏后,但是看在贾代化的面子上,承庆帝直接将他派进了翰林院做庶吉士,比较悲剧的是,贾敬的家世是助力也是拖累,翰林院的人自诩清流,对勋贵一向看不顺眼,贾敬遭到了排挤。问题是这小子从小也是被家里宠到大的,几乎没受过什么挫折,在人情世故上也有些问题,因此,愣是在翰林院做了两年多的冷板凳,正心灰意冷,琢磨着让家里人给活动一下,安排个外放的差事,或者干脆直接进兵部的,结果贾代化死了!

贾代化死了,贾敬要袭爵,还要丁忧三年,结果在守孝的时候,贾敬这个儿子都十多岁的人居然大彻大悟了,说是要出家修道,族中不知道多少人相劝,贾代善也跑过来了,他也不肯听,孝期才一结束,也不等着吏部授官了,直接包袱款款往自家的一个家庙玄清观去了,直接就做了黄冠道士,惊得一堆人掉了一地眼珠子。

承庆帝对此其实很恼火,但是想想宁国府这样也行,老老实实呆着,顶着个不大不小的爵位,过点富贵日子便是了!因此,贾珍被赶鸭子上架,得了个三等将军的爵位,算是掌管了宁国府了,不,其实应该叫三等将军府,不过贾珍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哪里管这么多,依旧顶着宁国府的匾额,承庆帝也懒得跟这种浑人计较,只要他们不闹出什么大事来,些许僭越的小事,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等到这会儿要选太子妃了,承庆帝本来有意从勋贵家里选一个,勋贵名头大,品级高,但是多半已经没了实权,不会给太子闹出什么乱子来,结果看看如今勋贵的情况,不由抓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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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贵里面最顶级的也就是四王八公,四个异姓王不用考虑了,哪怕是看着最没实权的北静郡王,在朝中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至于八公,准确来说也没几个真的是国公了,因为没有战功或者是别的功劳,大半都已经降了爵位,这些人家也没差不多大,符合条件的女儿。爵位再小一些的,承庆帝也看不上,因此,只得将勋贵剔除,开始考虑诸多文臣。

徒景年是半点也不着急,他又不是那种小皇帝,不大婚就捞不到亲政的机会,詹事府早就有了,政事早就在参与了,何况,他自觉自己还年轻,后世人家三十多岁都不急着结婚生娃呢!现在他才十七,有什么可着急的!

为了挑太子妃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的承庆帝见徒景年摆着一副全凭父皇你做主的样子,做了甩手掌柜,真的什么都不管了,不由气乐了:“朕这是在给你找媳妇啊,你倒是挺轻松的,小心朕给你找个歪瓜裂枣的母老虎!”

徒景年嬉皮笑脸道:“父皇您是我亲爹,我媳妇不就是您儿媳妇吗?何况,现在为了儿媳妇,您就来教训我了,等有了孙子,儿子在您面前只怕连站的地儿都没有了!儿子现在还小,不着急啊!”

“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油嘴滑舌!”承庆帝被逗乐了,“你要是现在真给朕生出个孙子来,朕就算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

“父皇这话怎么说的!”徒景年脸上露出担忧之色,“父皇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日后别说孙子,便是曾孙,您还能看着他们娶妻生子呢!”

承庆帝听着高兴,但是心里面也不为此报太多希望,他已经四十多了,看着年轻,但是自个的身体自己知道,如今他精力已经不如从前了,年轻那会儿,沾到枕头就能睡着,如今躺在床上老半天,依旧没有睡意,身上也有了些小毛病,比如说有的时候会有些头晕目眩,他私下里问过了御医,御医也建议他日后少油多素,但是承庆帝不想委屈自己,他又不是和尚!因此,他琢磨着叫徒景年早早娶妻生子,到时候,再培养出一个嫡长孙做太孙,那就再美妙不过了!

因此,尽管徒景年表达了自己并不着急的意思,承庆帝却还是按照自己的步调,没事就琢磨儿媳妇的事情,几乎都要走火入魔了,为此甚至动用了锦衣卫打听人家家里面的情况。搞到最后,承庆帝居然探知了一大堆的后宅八卦,还能乐呵呵地跟徒景年分享。

徒景年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着急也是承庆帝,如今要缓缓图之,还是他,他还理直气壮,说不能给徒景年弄一个看着面上光鲜,实际上只会拖后腿的岳家。徒景年对此很是无奈,只得一面敷衍承庆帝,一面干自己的事情。

徒景年这几年手底下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主要是詹事府这边人事流动性比较快,他们多半是品级比较低的官员,有的时候升职了,外放了,就会离开詹事府,很快就会有人补上来,在詹事府的经历让这些人在年轻的时候就给承庆帝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因此仕途更加顺畅,而且东宫对詹事府这些人也比较礼遇,这些人身上天然就打着太子党的标签,又多半是一时的俊杰,因此,哪怕徒景年不着意拉拢,他们也会自动维护东宫的利益,当然一般人也是要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情况下这么做,但是对于徒景年来说足够了。

徒景年这些年在詹事府里面倒是见了不少熟人,也就是剧情人物,主要是林如海,林如海之前得中探花,直接就在翰林院做了编修,没多久,就被承庆帝塞到了詹事府里头,这些年升官的速度也挺平稳。后世对林如海的猜测很多,有一点很靠谱,那就是林如海是个能臣!要不是能臣,也不能在巡盐御史这么个关键的位置上待上那么多年,还能屹立不倒。

林如海那会儿已经不算非常年轻了,快而立之年的人,仕途很得意,比较悲剧的是,本来娶妻就比较完,至今膝下还无子,连个丫头片子都没有,林梓为此哀叹不已,本以为娶个武将人家的姑娘,身体好,能生养,没瞧见贾代善他老婆都快绝经了,还生了贾敏啊!偏偏比较让人郁闷的是,贾敏根本不像是武将人家出来的,跟书香人家养出来的姑娘没太多不同,伤春悲秋,性子敏感,身材纤袅,在琴棋书画上倒是跟儿子很谈得来,偏偏肚子也不争气。

不过林梓也明白,这不能完全怪贾敏,林家历代如此,林梓一度认为是开国那会儿祖宗作为出谋划策的人员,杀戮过甚,导致在子嗣上遭到了报应,但问题是,报应到他们这一支也就算了,姑苏林家的其他几支在子嗣上也有些艰难,他们那会儿可没出仕!林家家风也好,虽然贾敏因为在家看惯了通房姨娘,又因为一直无子,压力山大,还想着将身边陪嫁的丫鬟开了脸,却被林如海阻止了,林家也没这个家风,他在这事上还算心宽,自家老妈差不多三十才得了自己,妻子还没到这个年纪呢,再等两年也无妨。

结果林梓直到闭眼也没瞧见孙子,贾敏的肚子就没大过!林如海在自己的事业上升期,不得不扶灵回乡丁忧守孝,至于生孩子的事情,只能继续往后拖了。

好在林家在朝中还有些影响力,加上贾代善这会儿还在,孝期过后,林如海在吏部登记了没多久,就得了消息,承庆帝直接给了他一个兰台寺大夫的职位,这个官职可不算小,这也算是一个补偿,因为林如海离开詹事府的这几年,他的编制已经被别人给顶了。

林如海对此非常遗憾,然而更加烦心的事情来了,贾代善也不好了!

贾代善的身体状况比贾代化好不了多少,不过是仗着比贾代化年轻而已。但是如今年纪愈发大了,偏偏贾代善还是个要强的性子,至今还保持着练武的习惯。结果秋天的时候,刚下了几场秋雨,就提着刀去练武场练刀,哪知道不小心就摔了个跟头,闪了腰。原本这样的事情,弄点跌打药推拿一些变好,但是他身体大不如从前,不得不卧床休养,结果不知怎么的,下面的人没伺候好,竟叫他受了凉,又勾动了陈年旧伤,病情一下子来势汹汹,竟是起不来了。

贾家如今一整个宗族算是贾代善一个人撑着,贾家费了大力气,光是太医找了足有两位数,刚开始为了丰厚的赏钱,还有人过去,等到后来,太医对此简直是避之唯恐不及,只得苦着脸委婉地跟贾家人说,如果能够熬过这个冬天,那就一切好说,否则的话,趁早准备后事吧!说这话的太医差点没被贾家人大棍子打出去,回头被承庆帝问起的时候还得老老实实将事情说了。

承庆帝听了不由叹了口气,贾代善也就比承庆帝大个十岁,原本看着颇为壮实的一个人,怎么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琢磨了一番,还是赐下了诸多好药下去,又命太医院选了几个太医常驻荣国府,给贾代善诊脉!

贾代善如今也就是熬日子,有时清醒,有时糊涂的,偏偏家里还不让他省心,贾家的情况实在有些混乱,老大贾赦是个没出息的,从小养在祖母身边,被宠坏了,读书不行,练武怕苦,至今一事无成,外人对贾赦的印象就是不学无术,贪花好色,不学无术也就罢了,他的确是个不怎么读书的人物,至于贪花好色之类的,他又不强抢民女,又不逛青楼楚馆,一般就是窝在家里,院子里面有名分的姨娘也就两三个,那种没名分的侍妾也就是家里的家生子或者是外面买来的奴婢,这能算什么罪过呢!次子贾政也是个奇怪的人,从小读书,看着也是一副温文尔雅,一脸正气的模样,不过呢,先是占据了家里监生的名额,考了不知道多少次举人,也没考得上,但是在家里,名声却几乎跟圣人差不多了,贾代善跟贾史氏对他都宠爱非常。

贾史氏对长子不喜,偏爱次子,就在家做一些小动作,鼓动着丈夫立次子做世子,好袭爵,然后,贾代善就听说,自个病怏怏的,大儿子居然在外面调戏母亲身边伺候的丫鬟,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将还莫名其妙的贾赦痛骂了一顿,贾赦就觉得是贾政做局害他,在外面揪住了贾政,破口大骂了一通,贾代善听了,又是一阵气恼。

贾代善跟贾史氏不一样,爵位这种东西,哪里是你随便选了人就行的,老大是嫡长子,除非自己出首,告他不孝忤逆,否则的话,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再怎么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如今又觉得老大好色不说,对兄弟也没什么体恤之意,不由又有些犹豫,最终咬了咬牙,还是找来了幕僚,决定拼了自己一张老脸,好歹给老二也求个恩典。

殊不知,贾家这些破事回头就被人传到承庆帝耳朵里了,承庆帝看重贾代善不假,但是贾家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承庆帝心里自然不舒服,因此,等到看到贾代善的遗折之后,琢磨了一下,便直接下了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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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庆帝的旨意是明旨,令贾赦袭爵,爵位仅仅是个一等将军,离贾代善的荣国公差了好几个等级,叫人怀疑贾代善惹恼了承庆帝,偏偏然后又按照贾代善的意思,给了没有任何功名的贾政一个工部员外郎的官,起步就是从五品,谁家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啊,这到底是看重呢,还是厌恶呢!

贾史氏不免失望,但是喜爱的儿子得了官职,心里还是高兴的。又想到好好一个荣国公降成了一等将军,不免大骂贾赦,觉得是贾赦人品不端,才导致了降爵。贾赦冤枉得厉害,之前被贾代善骂,他本就笨嘴笨舌,无从分辨,实际上,他那会儿哪里会注意什么丫鬟了,要是想要哪个丫鬟,他不能回自个院子里吗?根本就是他才一进门,那丫鬟先是搔首弄姿,然后直接贴他身上去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丫鬟就大喊大叫起来,引了人过来,这分明就是个圈套!偏偏贾赦素行不良,明明是冤枉的,却没人相信!

贾史氏再不甘心,如今也是木已成舟,只得作罢,琢磨着在别的事情上做文章,可惜这会儿还在孝期,她也不想闹出两败俱伤的事情,一时间贾家也安静了下来。

承庆帝觉得可气,贾家几个人自以为是家里的事情无人知道,承庆帝下面的人却把事情的始末都看在眼里,直接报了上去,承庆帝压根没想到这里面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偏心的母亲,蠢钝的长子,虚伪的次子,还有被蒙在鼓里,到死都在生闲气的贾代善,承庆帝简直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一方面觉得贾代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两个儿子没一个成器的,老实的那个是个蠢货,有心眼的那个,也就是一点小聪明,大智慧是没有的!弄到最后,被自个婆娘给玩弄了!一边对贾代善表示微妙的同情,一边油然生出了得意之意!贾代善你辛辛苦苦整下来的一切眼看着就要被你婆娘和儿子败光了,朕这边可有个英明神武的儿子,将来还会有更加英明的孙子!于是,为了不让自家儿子也让一个蠢女人给祸害了,承庆帝更是加紧了对诸多名门闺秀的观察。

贾家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徒景年的关注,他早就不是当年刚刚知道自己身在红楼世界,想办法打听剧情人物的时候了!如今到了他这个位置,看的是大势,而不是小节。所谓四大家族那些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最出挑的王子腾如今也就是在京营里头做个不大不小的武官,如今又没有外敌入侵,也没有武将叛乱,王子腾再大能耐也发挥不出来啊!他一个恩荫了家里的武职,上头父亲已经去世,下面还有个拖后腿的弟弟,又没有参加过科举,没有实打实的战功,这辈子也就只有靠着按部就班地熬资历才能往上爬了!

史家那边同样如此,如今可没什么一门双侯的荣耀,如今老保龄侯还在世呢,史湘云的老爹虽说病怏怏的,但是也不过是需要用些药材养着,并没有性命之忧!史家下面的史鼎和史鼐都是想要奋发上进的,还是那句话,对于武将来说,对外不能开疆扩土,对内不能平叛护驾,想要升官发财,谈何容易!

因此,如今所谓的四大家族,跟四王八公一般,已经是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徒景年对武将并无鄙视之心,只是原本的勋贵在堕落,哪怕徒景年琢磨着日后要开疆扩土,开发殖民地,缺不了军队的参与,也得看看该用什么人才行!

何况,徒景年从来不迷信什么帅才将才,就像是承庆帝所说的,堂堂正正的阳谋才是正道,打仗说白了,打的还是后勤,你一个提着纸片刀的,怎么也不可能打得过一个握着步枪的!就像是后世那些游击队,再多的战术手段,架不住人家直接GPS定位,一个导弹正对着轰过来啊!

徒景年这些年做出了许多谋划,帝制的没落是必然的,想要保证皇室的地位,而不是沦为吉祥物,连皇室的开支都得国会什么的同意,皇室就必须掌握有力的力量,最重要的就是兵权。徒景年以前看过一个理论,三省六部制,本质上来说,是架空了皇帝,尤其是在兵权上,春秋秦汉的时候,没有虎符,你一个将军,再大的本事,再高的威望,也别指望能够调动一兵一卒,因此,那个时候,除非到了局势崩坏,皇帝几乎已经毫无权威的时候,否则几乎不可能出现将军叛变的事情。如今呢,皇帝要调兵,就得通过内阁和兵部,而兵部那边有的时候却不需要通过皇帝,随便一个人伪造一张文书,没准就能调动一支兵马了!徒景年琢磨着将来一方面设立大军区,实现将领轮换制,另外也要继续使用虎符,以后皇室手中只要有虎符,任何军事行为都要得到皇帝的许可,如此一来,有了兵权,就算是放弃行政权力,皇室的地位也就超然起来了。

因此,这么一来,这些勋贵也就没有太多必要性了,反而,这些人家多多少少在军中都有些影响力,没了才是好事!徒景年自然可以提拔一些没什么根基的人上去,另外还有军费的问题,以后也得制定一个制度出来,国库出一部分,别的由皇家自己出,这就得等自己的工业体系建立起来再说了!

因此,知道这些家族自己作死,徒景年也没太多的想法,至于什么剧情,徒景年又不是救世主,管他什么木石前缘还是金玉良缘呢!金陵十二钗跟他又没有什么交集,他疯了才插手呢,难道叫别人以为自己对那些女子有什么君子之思吗?何况,在这个年代看来,什么祸不及家人之类的东西是不成立的,没错,后院的女子几乎不知道外面男人做的事情,但是,她们锦衣华服,玉食珍馐,自然离不开家族的荫蔽,因此,家族若是有什么祸事,难免她们也得承担相应的责任。

徒景年为了日后的制度绞尽脑汁的时候,承庆帝终于将太子妃的人选定下来了。

甭管怎么样,承庆帝哪怕对太子再疼爱,但是潜意识里,却已经对徒景年产生了一些忌讳之心。其实道理都是差不多的,承庆帝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也开始不如从前,徒景年却正是青春年少,精力十足,一个是夕阳西下,一个是旭日东升,稍微一对比,也能生出不平之心来,这会儿承庆帝手掌生杀大权,可是,徒景年也是储君,离他屁股底下的座位不过是一步之遥,潜意识里自然有些危机感,因此,自然想要削弱东宫的权威。

因此,承庆帝找了各种理由,将家中有实权,有势力的人家的女儿都给剔除了,剩下的无非是些有虚名,或者说是后继无人的人家,还觉得这是为了徒景年好,省得徒景年遇上不争气的岳家,尽给他拖后腿。

徒景年对此也有些猜测,不过,却不以为然,联姻这种事情,发生在相对平等的人家是正常的,放到皇家,除非是衍圣公孔家,否则谁家嫁给太子,都是高攀,谁让现在那些正经的世家已经差不多没有了呢,现在所谓的世家无非就是传承了百年左右,自个给自个脸上贴金罢了。

承庆帝选的就是这样的人家,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姓何,出身襄阳,何家出过一个大儒,曾经担任过岳麓书院的山长,也是桃李满天下的人物,不过,那位何老先生已经去世快三十年了,虽说不少学生在做官,但是,跟何家也就是面上的情谊。何家如今的家主是何老先生的长子何安泽,如今年纪很是不小了,原本是广东布政使,问题是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虽说一直死赖着不肯辞官,指望着继续荫蔽家族的下一代,但是再强还能强的过老天爷!之前就病了一场,差点没直接去了,饶是如此,按照大夫的判断,也没两年可活了。

承庆帝看中的就是何安泽家的嫡孙女,也就是何安泽的次子何铮的嫡女。何安泽有三子一女,其中也就是次子才是嫡出,不是何家不讲规矩,何安泽一直到三十岁了,都没个儿子,大夫过来看了之后,说是妻子体寒,难以有孕,他也没有休弃老婆的意思,因此纳了一房良妾,结果那良妾肚子的确争气,很快怀上了,生下了何安泽的长子何玕,何玕还没满月呢,他老婆李氏怀孕了,生下的就是次子何铮。

何铮还算是争气,加上作为嫡子,也得了家族更多的资源,何玕如今三十来岁,已经是鸿胪寺左少卿,虽然是正五品,却相当于外交部副部长的角色,只不过这年头的鸿胪寺,对外交流的一半都是藩国,体现不出鸿胪寺外交上的价值来就是了。

何铮的嫡女差不多到了及笄的年纪,求亲的人几乎踏破了自家的门槛,何铮就这么一个嫡女,一直不肯松口,毕竟现在的鸿胪寺卿似乎找了路子,要调到六部去了,自个却是很有可能坐上鸿胪寺卿的位置,到时候女儿的亲事又能再上一个台阶,因此至今没有订亲,这下被承庆帝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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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鸿胪寺左少卿,其实面圣的机会很少,结果何铮这次却是接到了面圣的旨意,战战兢兢地过去了,然后又惊又喜地回了家,整个人被巨大的惊喜弄懵了,进门差点没被门槛绊了一跤,还好边上的人及时扶住了。

何铮的妻子季氏也是荆州名门出身,见丈夫似乎有些神思不属,不免有些担忧:“夫君,可是衙门那边有什么变故?”

“啊?啊,不是!”何铮回过神来,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夫人,咱们家这下有大造化了!”

“大造化?”季氏一时间摸不清头脑。

何铮握住了季氏的手:“是咱们的女儿,圣上刚刚召见了我,说是要选咱们的女儿做太子妃,这可不是大造化!”

“这,这可真是……”一向稳重的季氏也有些结巴起来,“竟有这般造化!”

“可不是,这真是万万没想到啊!”何铮也是兴奋不已,在地上来回踱步,说道,“今日圣上宣我入内,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圣上问起我女儿是否订亲,我照实说了,然后圣上就问我,可愿与皇家结个亲!我正傻眼呢,圣上就说太子殿下到了适婚之龄,正要娶个出身名门,贤良淑德的女子为妻,问我可愿意,我都不不记得自个是怎么说的了,然后圣上就让我回来准备!”

季氏这会儿眼睛也有些直:“阿弥陀佛,我的佛祖,咱们家瑜儿竟然真有这般造化!难怪当年瑜儿出生那年,我去红叶寺还愿,那边的无我大师说瑜儿命格贵重呢,竟是这般,回头定要给红叶寺添香油钱!”

何铮搓着手,兴奋道:“可不是嘛,当年咱们以为她最多夫荣妻贵,做个一品的诰命夫人也就是了,谁知道,竟然是太子妃,天,圣人看中东宫,太子如今也是地位稳固,将来咱们家丫头可不就是皇后娘娘了,到时候你我可就是承恩公和承恩公夫人了,哎呦喂,真是没想到!”

“嗯,圣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下定,什么时候完婚?”季氏好歹还保持了一些理智,别说什么君无戏言,这事还没真的确定下来呢,到时候万一承庆帝反悔了,说什么八字不合之类的话,那自家不仅白高兴了,女儿也不好嫁人了!

何铮呆了呆,说道:“圣上说等钦天监定了日子,便命人下聘!”

“这就是了!”季氏点头说道,“此事还非十拿九稳,咱们家还是得稳住,免得叫圣人觉得咱们家轻狂!”

何铮正色道:“夫人说的是!”说着对一边伺候的几个心腹下人冷声道:“听到夫人的话了吗?回去之后,给老爷我闭紧了嘴巴,要是老爷我听到一丝风声,你们的舌头也就别想要了!”

几个下人这会儿也被那骤然的惊喜给吓着了,这会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几乎是指天发誓,自己绝不敢泄露半字,心里面却暗自盘算着,若是自家成了太子妃的娘家,将来的日子该有多风光!

何铮夫妻两个一个在盘算怎么置办女儿的嫁妆,另一个直接开始写信给父亲何安泽,心里面还有些紧张,担心中间出了什么变故,恨不得承庆帝立刻将事情板上钉钉,直接定下来,女儿直接送到东宫,恕不退还。

显然,承庆帝既然已经选好了,就没有反悔的意思,回头就下了赐婚的旨意,派了四个资深的嬷嬷去了何家,教导何家那位何瑜姑娘宫中的礼仪,然后钦天监就开始紧锣密鼓地选日子。

好多人家为了太子妃这个位置,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结果这个荣幸居然落到了在京中不怎么起眼的何家头上,一个个非常郁闷。然后就有人猜测,给太子选何家这个岳家,到底是疼爱太子呢,还是忌讳太子呢?要说疼爱,何家的女儿虽听说是个温婉美貌,颇有大家气度的,毕竟,何铮不过是个五品,论起祖父,也就是从二品,京中比她强的闺秀不知凡几,娶了她,并不能给太子带来太多实际的好处;若是说忌讳,何家人脉却是有的,那位过世的大儒至今还有不少学生弟子在朝中呢,便是内阁也有一位大人是在岳麓书院读过书的,怎么都有点香火情意!很多人都稀里糊涂起来,对承庆帝的想法只觉得高深莫测。

承庆帝这会儿却拿着何瑜的画像对徒景年显摆:“瞧瞧这姑娘,这模样,够俊俏,还有这面相,也是福相啊!听说这姑娘在家里,也是极为能干的,正好也能帮你打理东宫……”

承庆帝在那里兴奋地说个不停,徒景年看着那画像却有些无语,这画像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谁好吧,细眉细眼,身材比例也比较奇怪,除了能看出是个女人,这能看出什么俊俏福相来啊。在看到古代的诸多画像之后,徒景年真心觉得毛延寿冤枉,中国话讲究写意,画人也有诸多讲究,这年头的画师又不学什么解剖学,人体比例失常,为了体现相由心生之类的话,脸型多半也差不多,又缺少立体感,估计那毛延寿就是沿袭了这个传统,将不送礼的人的画像都画成了差不多的模样,如此一来,王昭君的特别美貌自然就显不出来了。

对何家,徒景年也就是最近才了解了一些,何家如今算不上显赫,不过一家子看起来还算是比较正常的,这年头的鸿胪寺算不上什么多好的地方,何安泽那边本来年纪就大了,就算是承庆帝不闲置了他,他也活不了多久,只要他识趣,直接告老,承庆帝更是会给他一个体面,封个不大不小的爵位,让其可以好好养老,还能给个死后哀荣。至于想要什么实权,呵呵,大白天的,别做梦了好吧!不过,他本来对此也没什么期待,岳家再强又能如何?只要老实一些,不要添乱,仗着是太子妃的娘家,在外面胡作非为,那就一切都好说。若是家里有什么出息的后辈,徒景年日后上了台也不吝于提拔。

对何家有了打算之后,徒景年这会儿自然也比较淡定,笑吟吟道:“儿子就知道,父皇定会给我挑个好的,哪还用儿子自个操心呢,这不,父皇直接将个美人捧到儿子面前了呢!”

承庆帝得意地摸摸胡子,笑了起来:“现在知道父皇疼你了吧,嘿嘿,之前瞧你那样子,父皇差点就想给你挑个母夜叉,吓死你!”

“可见父皇还是心疼儿子的!”徒景年也乐得跟承庆帝没大没小开玩笑,“要真是个母夜叉,儿子以后可不敢回东宫了,到时候就赖在父皇您这里!”

“哪儿学来的无赖话!”承庆帝不由笑斥道,“等你娶了太子妃,给朕生了孙子,朕就轻松多啦!”

“父皇这么盼孙子,那儿子回头一定努力便是!”徒景年笑嘻嘻道,“回头父皇不要嫌烦就是了!”

“怎么会!”承庆帝也憧憬起来,“朕的孙子一定比你这臭小子乖多了,到时候,朕亲自教他念书写字,一定把你这小子给比下去!”

父子两个就着还没影子的所谓孙子谈笑了半晌,承庆帝若有所感,长叹一声,慈爱地看着徒景年,说道:“为了你这太子妃的事情,朕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啊,等你大婚了,就是真的大人了,到时候可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了父皇的期望!”

“父皇放心便是,儿子什么时候让父皇您失望过了!”徒景年装作没有听明白承庆帝的潜台词,大咧咧道,“到时候一定将白白胖胖的孙子抱到您面前就是了!”

承庆帝愣了愣,继而也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那朕就等着了!”

徒景年又跟承庆帝玩笑了几句,然后想了想,还是说道:“说起来,二弟年纪也不小了,过两年也该娶妻了呢!”

承庆帝呆了一呆,才想起自己那个常常沉默,很没存在感的次子,挥手道:“还早着呢,现在先准备你的事情,后年选秀,朕给他挑个好的便是了!”从这话里面就知道,跟徒景年比起来,徒景平在承庆帝心里是个什么地位了。

作为受益者,徒景年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便不再提这事,然后又开始跟往常一样,徒景年开始跟着承庆帝一起,处理起下面送上来的折子。承庆帝现在眼神不如从前了,看一会儿折子,就觉得眼珠子不舒服,因此,便叫徒景年给他念,念完了,先问徒景年的想法,然后徒景年再请教承庆帝的意思,最后按照承庆帝的意思在奏折下面批复,虽说比较费时间,但是,这样双方都安心。

太子大婚,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中间不知道有多少环节,不过多半不需要太子自己出面,谁家也没这样的面子。一般人家求亲,讲究一点的还得亲自射大雁送到未婚妻家里呢,宫里面就不需要了,派迎亲使送过去就行了!

徒景年对此并不是很上心,东宫这边也没有即将迎来一个正式的女主人的气氛,毕竟,徒景年现在连个名义上的侍妾都没有,里面贴身伺候的人多半也是太监,宫女都比较少,到时候,这些人自然还是伺候徒景年,跟太子妃打交道的机会比较少,而且,太子妃难道还管得了他们不成?因此,见徒景年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他们一个个也比较淡定。

70

徒景年大婚之前的准备时间还是挺长的,一来钦天监测出来的吉日中间间隔时间比较长,又得错开一些比较重要的日子,也不能在大热天或者大冷天的办喜事;二来,何家那边以前准备的嫁妆算是大半不能用了,虽说皇家赏赐了许多相应的东西,但是何家自己也要好好表示一下,好在何安泽在广东担当布政使多年,那边与福建浙江一样,海贸一向非常繁荣,何家从来不缺少各种各样的舶来品,在几个海商那里还有点干股,这会儿得了消息,各种各样来自海外的奇珍异宝被通过海路和运河运到了长安。内务府也在紧急制作太子妃的各种行头。按照承庆帝的意思,第一天大婚,第二天就直接册封太子妃,因此,内务府宗人府那边都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

徒景年只知道自个未来的媳妇出身何家,闺名叫做何瑜,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人会做主,将未来的太子妃宣进宫,好让徒景年偷偷瞧一眼。好在徒景年对承庆帝的审美观还是很信任的,至于何瑜的品性如何,那得日后再说!

不过,时间过得飞快,不等徒景年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东宫就迎来了新的女主人。作为太子,他还是有比较多的优待的,起码在洞房花烛夜,没人敢随便给他灌酒。

承庆帝坐在上首,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礼服给自己敬酒,他豪爽地喝了,心里暗暗抱怨,送上来的居然是很淡的米酒,不过脸上却是不显。

而东宫的后院,同样穿着华贵的礼服,顶着沉重的凤冠,上面还覆着一块织锦的龙凤呈祥喜帕的何瑜端坐在床沿,双手互握,收在宽大的礼服袖子里,整个人都很紧张。

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对她来说简直跟做梦一样,原本她以为自己的人生轨迹应该是嫁个差不多人家的嫡子,做个当家太太,丈夫争气的话,在四十岁之前混个三品左右的诰命,哪知道,一夜之间,原本还跟自己有些没大没小的丫鬟看到自己已经是满脸敬畏,家里多了四个有品级的女官,恭恭敬敬地教导自己宫中礼仪,父亲母亲在自己面前态度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以前是疼爱,现在却已经有了些有商有量的意思,甚至快要将自己供起来了。

何瑜是个聪明的小姑娘,琴棋书画都拿得出手,女红管家也还不差,要不然,也不至于从十二三岁起,上门的夫人就会拐弯抹角打听她的婚事,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能够轻易接受自己可以一步登天,直接从一个五品官家的嫡女,或者说是广东布政使家唯一的嫡孙女的身份一下子变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之一。

之前被无休无止的规矩礼仪还有女红填满了所有空余的时间,一直到上了花轿,何瑜才有心思回想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对自己将要入主东宫,生出了一些惶恐之心来。

何瑜正扭着手指头,紧张得能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直跳,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就听见了一阵极为轻盈的脚步声,整个人都僵住了。

脚步声在距离自己不足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何瑜看到了蓝色的裙角,还有下面隐约的绣鞋,想着应该是个宫女,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就见那双脚的屈膝行了一礼,轻声道:“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想着娘娘今日只怕水米未进,命奴婢给娘娘送些吃食过来!”

何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然后便看到了已经被推到她眼皮子底下的一个绿色的荷叶水晶盘,上面按照荷叶的脉络分出了几个格子,一个里面放着一些还带着水汽的草莓,一个格子里面是已经剔去了果核的樱桃,另外几个里面都是只有拇指大小,可以一口一个的点心,又听那宫女说道:“娘娘请慢用,奴婢先告退了!”

何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伸出手摆了摆,点了点头,然后听着那轻盈的脚步声远去了,她之前紧张方才没感觉,一大早就起床梳妆,不过是勉强喝了一碗参汤提神,身上穿的礼服也比较沉重,这会儿的确饿得很了。饶是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先是取了一只草莓吃了,这个也不是中原本有的,还是之前海商下西洋带回来的,种的人也不多,何瑜也就是偶尔才吃过一次。

食不知味地吃了两三块点心,吃了点草莓和樱桃,何瑜就停了手,自个从袖子里面取了帕子擦了擦嘴和手,然后又坐在那里开始发呆,连荷叶盘什么时候被人撤下去了也不知道。

徒景年才前面陪了一会儿酒,承庆帝就笑道:“行啦,吉时差不多到了,让太子去看看新娘子吧!”

承庆帝发了话,下面的人哪有不遵从的道理,徒景年笑吟吟地告了个罪,又谢了承庆帝,这才施施然离开了,而后面自然是接着喝酒。

东宫面积很大,徒景年刚刚虽然没有喝多少,不过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会儿也有些薰薰然,被庭院里面的风一吹,顿时清醒了许多,脚下也不迟疑,直接往后院而去。

洞房那边这会儿还是很热闹的,原本承庆帝送过去的四个中年女官正垂手站在门口,见到徒景年带着人过来了,连忙行礼:“奴婢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外面在行礼,屋子里面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徒景年示意几个女官起身开门,然后里面又是一溜的宫女整齐地行礼问安,何瑜坐在那里,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低着头不知道如何是好,然后就看见了一双金黑色绣龙纹的粉底朝靴,顿时整个人更僵硬了。

很快一边的女官扬声道:“吉时到!”一个放着如意的托盘被捧到了徒景年面前,徒景年伸手取过如意,挑起了喜帕,然后就看到了凤冠下一张羞红的脸。何瑜长得并非绝色,鹅蛋脸,丹凤眼,眉毛也被修剪成柳叶形,脸上用了一些脂粉,虽说额头上沁了一些汗珠,但是妆容也没有花掉,何瑜紧张地抿着唇,偷眼看了徒景年一眼,又跟受惊的小松鼠一般,立刻低下头去,徒景年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将喜帕取下,如意放回了托盘上,调笑道:“娘子为何不敢看为夫,难道为夫生得不堪入目不成?”

何瑜紧张不已,虽说只是瞄了一眼,但是也看得出来,徒景年跟不堪入目可没有任何关系,反而很是俊朗。徒景年这会儿已经十八岁,身高却已经差不多接近了一米八,在这个年代,这个身高却是比较难得的,这也是因为他常年坚持喝牛乳补钙,反正自个有这个份例,不喝白不喝,因此,搞到现在,徒景年想要撒娇都要考虑一下承庆帝的承受力了,这会儿猛的在何瑜面前一站,何瑜本就是南方人,生得比较娇小,着实感觉到了一些压迫感,好在并不强烈。这会儿听徒景年那般说,连忙解释道:“不,没有,妾身,妾身只是有些紧张!”声音比较小,还有点抖。

徒景年微微一笑,轻声道:“你我虽说之前素未谋面,但是有幸结为夫妻,日后便是夫妻一体,你便是这东宫的女主人,这里也是你的家,有什么好紧张的!”

何瑜轻轻呼出一口气,见徒景年语气温和,也稍微放松了一些,这才点了点头,也是轻声道:“妾身明白了!”

又有宫女捧着装着酒壶酒杯的托盘过来了,跪在两人面前,低头道:“请殿下与娘娘行合卺礼!”

所谓的合卺礼也就是后世的交杯酒,现在还没这一套,不过是用玉石雕成连在一起的玉杯,夫妻两人各持一端,一同饮下!玉杯里面已经斟满了酒,徒景年在何瑜身边坐了下来,轻笑一声:“娘子,请!”何瑜看了徒景年一眼:“殿下,你先请吧!”

“一起吧!”徒景年不由失笑,不过还是先伸出了手,等到看到何瑜也伸出了自己的手,这才跟何瑜一起握住了玉杯。何瑜的手很好看,手并不大,但是手指纤长,皮肤是那种近乎半透明的玉色,葱管一样的指甲上涂了鲜红的蔻丹,加上洞房里的烛光,更显得手指如同美玉一般细腻洁白。

何瑜也在注意徒景年的手,徒景年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手也保养得很好,手指修长有力,放到后世,绝对一大堆人建议他去弹钢琴,两人一起端起玉杯,凑到一起,将玉杯中的酒喝了下去,因为个头比较高,徒景年不得不迁就了一下何瑜的身高,微微弯了腰,才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合卺礼过后,徒景年还得去前面陪客,因此,温言道:“我先去前面,你稍作一会儿,我叫人给你弄些爽口的吃食,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这里也是你家了,在自己家尽量自在些,明白吗?”

何瑜点了点头,鼓起勇气说道:“殿下尽管去便是,妾身,妾身等殿下回来!”

徒景年看着何瑜耳根都红了,忽然起了点恶趣味,在何瑜耳朵上亲了一口,何瑜差点没挑起来,脸上更是艳若红霞:“殿下,这么多人在呢!”

徒景年哈哈一笑,对她挤了挤眼睛:“这种事情,以后习惯就好了!”见何瑜更加羞恼了,只得不再多说,吩咐那些宫女女官照顾好太子妃,然后便起身离开了,留下又羞又喜,心如鹿撞的何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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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景年自去了前面的婚宴上,承庆帝见他满面春风地过来,也是调笑道:“朕给阿鲤你选的媳妇如何?”

徒景年笑嘻嘻地给承庆帝做了一个揖:“父皇选的,自然是好的,儿子还得谢父皇给儿子费心了!回头,儿子跟您媳妇加倍孝顺您!”

“知道就好,你们啊,回头早点给朕生个孙子便是最大的孝顺了!”

徒景年笑道:“父皇好生偏心,现在就想着孙子,连儿子都要忘掉了!”

“你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想忘也忘不掉啊!”承庆帝哈哈大笑,“多大的人了,还想着跟将来的儿子争宠呢!”

下面的人看着徒景年跟承庆帝两人玩着父子情深那一套,有的深感太子圣眷之隆,有的只觉无奈,更有的心中腻味,暗自发狠。

而后面,哪怕徒景年说了要何瑜自在一些,但是初来乍到,而且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的何瑜哪里自在得起来,在宫女过来询问要不要上点饭菜先垫垫肚子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拒绝了,然后道:“我现在不饿,还是等殿下回来再说吧!”

要说徒景年对何瑜一见钟情,那肯定是假的,但是,人皆有爱美之心,何瑜生得明丽可人,徒景年对何瑜确实生出了一些好感,当然,这好感也就是那个样子,徒景年看着年轻,但是早就过了风花雪月的年纪,对于爱情什么的,并无多少期盼之心,有个能够白头偕老的知心伴侣固然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外面的宴席差不多散了,徒景年也喝了不少酒,全福赶紧端了一碗醒酒汤过来,又叫人端了热水过来伺候徒景年梳洗了一下,这才引着徒景年回洞房。

洞房里面依旧很安静,徒景年到了门口,又是一阵整齐的见礼声,何瑜依旧端坐在床沿,见他进来,还是有些局促地抬头看了过来,对着徒景年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徒景年回了一个笑,问道:“可曾用过膳了?”

何瑜摇了摇头:“妾身等殿下回来一起用!”

徒景年莞尔一笑:“也好!”说着便命人摆膳,因为之前吩咐过,这会儿的膳食非常简单,不过是些面条鸡粥小菜之类的,不过都做得色香味俱全,看着便极有食欲,徒景年之前也没吃多少,这会儿好胃口地就着小菜吃了两碗粥,而何瑜看起来胃口却不怎么样,不过是用了半碗鸡粥便不再吃了!徒景年也不勉强,叫人将碗碟撤了下去。

不过两人很快就陷入了沉默,徒景年归根结底,还是个搞技术的,对一个之前还不认识的人之前说了那么多,已经是难得,这会儿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何瑜纯粹是紧张,好在很快一个女官就走了过来,轻声提醒道:“殿下,娘娘,该安歇了!”

徒景年松了口气,调笑道:“那娘子,咱们安置吧!”

何瑜脸更红了,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两人刚刚躺到床上,徒景年就不舒服地坐了起来,觉得床上硌得很,手一摸,竟是摸了一把枣子花生桂圆莲子出来,不由哭笑不得:“来人,先把床上收拾一下!”

自然没人在这种事情上给徒景年找不痛快,反正这也就是个意思而已,因此,很快就有人利落地将床上放着的一大堆代表早生贵子的坚果干果给收了起来,然后各归各位。

大红色的龙凤双烛“哔啵”作响,而鸳鸯红帐内,两个之前对对方几乎没有印象的男女开始了最亲密的活动(此处省略N字),一时间满室皆春。

承庆帝一晚上没睡好,之前徒景年对男女之事兴趣不大,派过去专门用来教导人事的宫女压根没有近过他的身,承庆帝不得不送了几匣子内制的避火图过去。

跟这年头模糊不清的画像相比,这些避火图却做得极为精美,甚至配套的还有一组玉雕和一组牙雕,不过巴掌大小,却刻画得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很是传神!徒景年对此还是挺感兴趣的,仔细瞧了几遍,命人收藏了起来,恶趣味地想着,将来可以送给自己孩子。

可承庆帝不这样想啊,十七八岁的人了,哪有对这种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的,要不是太医把平安脉说了,徒景年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承庆帝都想找个宫女霸王硬上弓了!

承庆帝这边担忧着徒景年的床弟之事,那边已经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尽管有些疲倦,良好的生物钟还是让徒景年在往常的时间醒了过来,何瑜还在一边沉睡,她这会儿脸上的妆容已经洗去,不过本就是青春年少,而且底子也好,看着依旧美貌,发髻已经散开,散发着淡淡的桂花的味道,想着昨晚折腾得狠了,她又是头一次,还累了一整天因此,并不打扰他,只是自己起了床,那边一直守在外间的全福立马轻手轻脚地过来,徒景年轻声吩咐道:“备水,孤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