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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等人一见到棉衣点心,便楞住了,王夫人坐牢的日子最久,她一看到点心眼都绿了,忽的扑到贾母面前便抢包袱,贾母人老动作迟缓,竟让王夫人将包袱抢了过去,王夫人抓起点心便往嘴里塞,刑夫人一见自然不答应,如饿虎一般扑倒王夫人,一把抓抢过点心包,还将王夫人已经塞进嘴里的点心打落在地。

王夫人如何肯依,便和刑夫人扭打起来。刑夫人虽然是大太太,可她是续弦,年纪要比王夫人小不少,而且王夫人又是受过刑的人,自然打不过刑夫人,薛姨太太一看姐姐吃亏,便也扑上来同刑夫人扭打起来,迎春急得哭着直喊:“别打了别打了…”可是却没有人听她的。宝钗冷笑着加入抢东西的战团,她到底年轻,很快便将包袱抢了出来,探春在一旁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她猛的扑倒宝钗,将包袱抢到了自己的手中。

被这几个娘们一抢,那点心便已经碎成粉末了,洒了一半还有一半沾在棉衣上。探春将棉衣送到贾母面前,低声道:“老太太,点心都碎了。”

贾母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三丫头,你把点心屑子拢一拢吃了吧,总好过一口吃不着。”探春摇摇头,将点心屑子拢起来捧到贾母面前道:“老太太,您吃吧。”

没了包袱刑王薛三人自然不再打下去了,王夫人又扑到探春面前,抓着探春的手又是吸又是舔,恶心的探春直缩手。贾母不住的摇头叹息,将那棉衣穿了起来,王夫人还想抢棉衣,贾母怒道:“你看你象个什么样子,哪里还象个大家子的太太,还不与我滚到一边去。”

宝钗站起身来,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讥笑道:“没想到贾三姑娘竟如此孝顺,素日里你百般讨好姨妈,如今见姨妈没用了便去讨好老太太,贾三姑娘,我只怕你也是白费心机。”探春并不理会宝钗,贾母却将探春拉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探春不住的点头,轻轻道:“孙女相信老太太,这一大家子可全指着您呢。”

王夫人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走到探春面前,用足了力气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将探春打倒在贾母身上,王夫人叉着腰骂道:“你个小娼妇,跟那个下作的贱人一模一样,就会讨好主子!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谁是你的嫡母,死丫头,你别忘了娘娘如今有了身子,只等着她生下小龙子,我便是皇子的外祖母。老东西,你那个嫡亲的外孙女不就是个县主么,算什么玩意儿,我可是皇子的外祖母,你比我差远了。”

在来狱神庙的路上,薛姨太太悄悄告诉王夫人元春已经有了身孕,所以王夫人现在的气焰才会如此嚣张。

贾母气急,指着王夫人骂道:“你生的女儿但凡是有难为的,我们一家子早就被放出去了,如今她有了身子我们家反遭了大难,可见她也不是什么吉祥的东西。早知如此,就不该白填了那么多银子,若不是你贪占玉儿家的银子东西,我们贾家何至于此!”

王夫人到现在还不知悔悟,还直着脖子叫道:“不就是用了几个银子么,元春是娘娘,我们又养了那狐媚子这么多年,便是当辛苦费也不够的,还不是你养下的狐媚子,就会勾引男人,如果不是那个小狐媚子,皇上如何会这样无…”

听着王夫人越说越下作,牢子啪的一皮鞭抽到牢门上,怒喝道:“吵什么吵,都住口!”王夫人好似失心疯了一般,仍是骂个不停,牢子大怒,将王夫人拉出牢门,绑到架上,狠狠的抽了一顿皮鞭,王夫人才哀嚎着叫疼,不敢再骂下去。将血肉模糊的王夫人解下来丢入牢房,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王夫人吃力的抬起手伸向薛姨太太,哀叫道:“妹妹,救我!”薛姨太太想了想,拉着宝钗道:“钗儿,我们去帮你姨妈。”

宝钗虽然心里不情愿,可还是上前将王夫人架起来拖到墙角。将王夫人被抽破衣裳撕下几条,蘸着旁边的脏水简单擦了擦,王夫人大口喘着气,气恼的哼道:“等我的元春生下龙子,哼,看我不整死你们!”

宝钗心里一缩,抬头看向母亲。薛姨太太却神情自若的摇了摇头。仍是照看王夫人。探春紧紧贴着贾母,轻声道:“老太太,您说林姐姐真的会来看我们么?”

贾母点头道:“玉儿从来都不是个狠心的孩子,她一定会来的。”

探春点点头,轻道:“老太太说的是,林姐姐心地最好的。”探春知道只有贾母才和黛玉有血缘关系,日后黛玉便是要救,只怕也只会救贾母一人,她只有紧紧贴着贾母,才有可能求黛玉将她一并救出去,否则以探春的性子,是觉不会放着贵妃娘娘的娘不巴结,而去巴结老太太,她倒比别人看的清楚,如今只有黛玉才能给自己一线生机。

宝钗听了这话,冷冷的哼了一声,心中恨恨的想道:那个狐媚子生得又不美又父母双亡的只是个孤女,凭什么她要什么有什么,自己却要在这大牢中苦挣苦熬,不甘心,死也不甘心。宝钗暗道:“林黛玉,只要我有出头之日,定要你受百倍于我的苦楚,不毁了你林黛玉,我薛宝钗誓不为人!”

迎春同刑夫人偎在一处,她们听到探春的话,眼晴猛然一亮,可是很快便没了神彩,刑夫人搂着迎春道:“二丫头,日后案子结了,只怕阖府的女眷都要官卖的,虽然是没籍没奴,总有一线生路的,你也不用太害怕。”

迎春轻轻叹了口气道:“当日既然享受了,今日受苦也是应当的,迎春不怕。”

因是在牢里,刑夫人有些话不便明说,只微微点头,她只盼着娘家弟弟来探监,到时便能让他们将自己和迎春买去,凭着自己骨簪里的银票,足够她们娘俩过一辈子的。

夜色在贾家女眷的低语中越发浓重,就这样,贾府女眷渡过了在狱神庙的头一夜。接下来等待她们的,是惨淡的没有未来的明天。

第94章狱神庙贾母知内情浣衣局宝玉受酷刑

皇后下了恩旨,允许到了年纪的宫女出宫,但凡那些家里已经没有亲人的宫女,大都愿意留在宫中,那些还有牵挂的宫女便选择出宫返乡,在宫门处领了银子和身份文书,出宫的宫女们三三两两的背着包袱上了宫门外的骡车,回家去了。

抱琴也在这些出宫的宫女之中,她原是贾家的家生子儿,爹娘都死了,也没有兄弟姐妹,贾家被查抄了,她也回不去,便只能带着珠宝银票往史家去了。

史家知道抱琴是元春的贴身宫女,忙将抱琴迎了进去,对她礼遇有加。抱琴久在宫中,自然极会为人做事,她见了史夫人,便先送上两对金镶玉米珠步摇,只说是贵妃娘娘送的。史家的家境在四大家族之中算是最不富裕的一家,因此史夫人看到宝光四射的步摇,自然是欢喜不尽的。抱琴又拿出两张万两银票对史鼎说道:“侯爷,娘娘有孕行动不便,烦请侯爷代为关照老太太太太,婢子替娘娘先谢过侯爷。”

史鼎笑道:“抱琴姑娘不必多礼,老太太是本侯的姑母,我自然是要用心的。昨日皇上下旨将贾府女眷移到狱神庙,想来再过些日子我们再求求情,便能将她们都放出来的。你既出了宫,便先在我们家住下,等姑太太出来了你再跟着她吧。”

抱琴听到贾府女眷被移到狱神庙,心里松了口气,陪笑道:“多谢侯爷收留婢子,请侯爷开恩,许婢子去狱神庙探望老太太太太。”

史鼎笑道:“这是自然,便是你不说,本侯也是要安排的。”

抱琴忙又跪下谢恩,史鼎离座亲手扶起抱琴,那一双眼睛便盯在了抱琴的身上,抱琴生得柳眉杏眼粉面红唇的,虽然年纪略大了些,却也依然是秀色可餐。史鼎这阵子正想讨个姨娘,可巧便看到了抱琴,不免心里有了想法。在宫闱里打混了十几年,抱琴什么不明白的,只不过抱琴还想着嫁个好人家做正房太太,所以便垂首退后一步,低声道:“婢子身份低微,不敢劳动侯爷。”

“叔叔,听说抱琴姐姐来了,是真的么?”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姑娘跑了进来,这姑娘正是史湘云。

抱琴忙转身给湘云见礼,湘云不等抱琴拜下便一把拉住抱琴道:“抱琴姐姐,可是娘娘派你出来救老太太太太的?”

抱琴点了点头,湘云喜道:“真是太好了,有娘娘做主,老太太太太太们很快就会没事的,对么?”

抱琴见湘云倒是一片真心想着老太太太太,便点头笑道:“是,娘娘如今是双身子,行动不便,才让婢子出宫便宜行事的。”

史湘云囔道:“好呀,叔叔,我们今天就去看老太太吧,听说她们被移到狱神庙,那里总比大牢松多了。”

史鼎原想说将抱琴收房之事,可是湘云这么一打岔,他也不好立刻再提,便沉声道:“湘云,你也是大家闺秀,如何能到处乱跑,还不回房安安份份的待着,狱神庙那里我同抱琴姑娘去就行了。”

湘云急道:“叔叔,狱神庙里都是女眷,叔叔去多有不便,还是让侄女儿去吧,老太太有了春秋,经此一事还不知道难过成什么样子,侄女儿去还能好好安慰安慰她。”

史鼎一想湘云说的也有道理,便点头道:“也好,那便让你婶婶带着你们去吧。抱琴姑娘,你跟着湘云去收拾收拾换件衣裳,本侯亲自送你们到狱神庙去。”

湘云拉着抱琴回到自己的房中,命翠缕到门外看着,湘云压低声音道:“抱琴,娘娘可知道爱哥哥的事情么?”

抱琴惊道:“宝二爷难道没有被抓进宗正寺大牢么?”

湘云红着眼睛低声道:“没有,听叔叔说爱哥哥得罪了太子,竟被太子送进浣衣局罚做苦役了。爱哥哥自小金尊玉贵,他怎么受得了这种罪?抱琴,你快想办法告诉贵妃娘娘,让娘娘把爱哥哥救出来。”

抱琴知道在贾府里元春最关心的人就是宝玉,她忙安慰湘云道:“云姑娘放心,娘娘最是疼爱宝二爷,她一定会为宝二爷求情的。”

湘云使劲点头道:“嗯,娘娘怀了小龙子,这个情是一定能求下来的。”

抱琴装着不在意的随口问道:“云姑娘,听说薛家姨太太和宝钗姑娘也被抓起来了,她们也被移到狱神庙了?”

湘云也没在意,点点头道:“对,她们母女俩也被移到了狱神庙了。抱琴,你说怪不怪,薛家不过是借住在贾家,又不是贾家的人,怎么将她们也抓起来了?”

抱琴心里也不是很清楚,便摇头道:“也许是薛家犯了事,便关在一起了,我一直在宫里,对这里面的事情也不清楚的。”

湘云轻叹了一声道:“唉,原来多好,同爱哥哥林姐姐宝姐姐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一起,别提多开心了。如今爱哥哥被抓进浣衣局,林姐姐回了自己家,宝姐姐二姐姐三姐姐下了狱,四妹妹去了尼姑庵,好好的日子再没有了。”

抱琴心中微微一惊,忙问道:“怎么四姑娘倒能去了尼庵?”

湘云想了想说道:“听叔叔说太子念四妹妹是宁国府的人,年纪又小,也不曾作下什么错事,便网开一面放她回宁国府,可是四妹妹却不肯,定然要去庵院,太子殿下便也依了她,将她送到净月庵去了。”

抱琴皱眉道:“荣国府遭逢大难,如何宁国府里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的?”

湘云听了这话气恼的踩脚道:“快别再提宁国府,前此日子我叔叔去宁国府,想要联同珍大爷一起为老太太她们求情,不想珍大爷竟然装病,连见都不见我叔叔,更不要说是商议救人之事了。”

抱琴心头蓦地一跳,暗道:“难道珍大爷知道那件事了?”

湘云见抱琴失神,推了推抱琴叫道:“抱琴,你在想什么?”

抱琴忙掩饰道:“哦,没什么,只是在想老太太太太们现在怎么样了,都是从来没受过苦的人,这一回定然是遭了大罪。”

湘云叹道:“可不是呢。我早说要去探监,可是宗正寺看得极严,根本不让探监的。幸亏皇上开恩改关在狱神庙,否则真不知要怎么办才是。”

说话间史夫人收拾好了,亲自来叫湘云和抱琴。一行四乘轿子抬出史府,直向狱神庙而去。

史鼎摆起侯爷的架子,令长随去传狱神庙的牢头前来,不多时牢头便跑了过来,他在轿前行了礼,史鼎沉声道:“本侯前来探望贾府女眷,你速速开门。”

这牢子早就得了水沏亲随的吩咐,只躬身笑道:“侯爷的吩咐小人不敢不听,只不过这里面关的是重犯,又是女眷,侯爷探监却是不方便。小人职责所在,请侯爷体谅。”

史鼎皱眉沉声道:“大胆,你不过是个小小牢头,也敢在本侯面前说嘴,还不快去开门,若是迟了,小心你的狗头。”

牢子干脆往地上一跪,说道:“侯爷,小人身负看押人犯的重任,若是人犯有个闪失,小人一家子都难保,求侯爷体谅。”

牢子搬出了皇上,史鼎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只沉着脸道:“罢了,本侯不去,让本侯夫人和小姐去探监,你总没话可说了吧。”

牢子忙道:“既是夫人和小姐,小人便不为难了,这就去收拾准备。”

史鼎沉声喝道:“还不快去。”

牢子忙跑回去安排,少时又跑了出来躬身道:“已经安排好了,夫人请,小姐请。”

史鼎夫人在丫环的搀扶下皱着眉掩着口鼻走进了狱神庙,湘云和抱琴跟在她的后面。史鼎则坐在轿中静心等待。

一看到牢门之中的贾母等人,抱琴忙拿出一锭银子塞到牢子手中,陪笑道:“请大娘行个方便。”

牢子掂了掂银子,估摸着有二十两,才露出一丝笑容道:“夫人小姐请便,小妇人在外面伺候着。”

史鼎夫人摆了摆手,那牢子便退了下去,让史夫人湘云抱琴去见贾母等人。

湘云扑到牢门上哭叫道:“老祖宗,云儿来看您了!”

探春扶着贾母站起来,颤微微的走到牢门口,贾母从栏杆里伸出手抓着湘云的手,老泪横流的哭道:“云丫头,你总算来了!”

湘云哭道:“老祖宗,您受苦了。”

贾母用脏的看不出底色的衣袖擦擦泪,目光越过湘云看向史鼎夫人和抱琴,一看到抱琴,贾母眼睛陡然一缩,惊叫道:“你是抱琴?”

抱琴忙跪了下来,在牢门外给贾母磕了头,贾母伸着手急急叫道:“抱琴,你怎么来了?娘娘如今怎么样了?”

缩在墙角里的薛姨太太薛宝钗王夫人一听到“抱琴”这两个字,都兴奋了起来,王夫人也不顾身上的鞭伤,直着脖子叫道:“娘娘来救我了,我的元春来救我了!”

抱琴听到这声音,便看向墙角,当她看到薛姨太太和宝钗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心道这回总算是见着正主了。她忙回道:“老太太放心,娘娘身子还好,如今快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老太太也知道这阵子正不安稳,所以娘娘要静心养胎,便命奴婢来探望老太太太太和姑娘们。请老太太放心,她一定会想法救您出去的。”

贾母闭上眼睛轻声念道:“阿弥陀佛,只要娘娘好就好了。”

薛宝钗和薛姨太太扶着王夫人挪到牢门前,王夫人一把抓住抱琴,急切的叫道:“抱琴,是娘娘派你来接我出去的,对不对?”

抱琴被王夫人那可怕的样子吓得不由倒退了两步,惊道:“你…是太太?”

薛姨太太忙陪笑道:“可不就是太太,娘娘的亲娘,抱琴姑娘,你是来救我们的么?”

抱琴看着陪笑的薛姨太太,不由得心里一阵阵发凉,谁能想到这个笑得谦卑妇人心比蛇蝎还狠,她竟能想出那种毒计,抱琴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提防着她才行。

“娘娘如今正养胎,也不便行动,若是薛姨太太有什么安胎奇药进献,娘娘或可能走动走动。如今娘娘圣眷正隆,便是皇后也要让我们娘娘几分,她若是在皇上面前说上一句,可比什么都好用。”抱琴没忘记自己的任务,便淡淡笑着说道。

宝钗一听这话便抢先笑道:“咱们家世代经营药铺,怎么能没有安胎奇药呢,只不过这药只有我薛家人才知道如何配,如今在大牢里,要什么没什么的,便是我们心里有方子,也配不出来呀。”

贾母在一旁听着这话,心中暗自起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王夫人只听了“娘娘圣眷正隆”这几个字,其他的便全都自动过滤掉了,大喜道:“娘娘圣眷正隆,这太好了,抱琴,娘娘定然是求下情来让你来接我出去的。妹妹,宝丫头,咱们走!”

抱琴惊得瞪大眼睛叫道:“太太,您是怎么了?”说着抱琴看向贾母,贾母叹了口气,沉声道:“三丫头,还不快把你太太扶到一旁歇息。”

探春低头称是,走到王夫人身边去扶她,却被王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那乌黑的指甲狠狠挠了一把,只挠出几道深深的伤口,血珠子飞快渗了出来,疼得探春一把推开王夫人,捂着手背跑到贾母面前哭道:“老太太,太太她失心疯了,您看…”

贾母淡淡道:“你自己包一下吧,大家如今都在难中,要相互体谅才是。”

探春不敢再说什么,向抱琴躬身行了个礼,哀声道:“抱琴,你一定要告诉娘娘,请她救救我们。”

抱琴干咳一声,虚虚应了。探春才从裙上撕了窄窄的一条布条,将被王夫人抓伤的手胡乱裹了起来。

史鼎夫人看到牢房中乱成一片,皱着眉头用帕子捂着口鼻道:“姑太太受苦了,秋月,把咱们带来的东西给姑太太吧。”

秋月答应一声,忙把食盒打开,将里的菜肴从栏杆里递进去,迎春探春宝钗忙接了过去,王夫人昨天被暴打一回,也没力气去抢了,刑夫人眼看着那些吃食,因史夫人湘云抱琴还在,她也不好意思上前去抢。贾母等人自入狱之后便没吃过一顿饱饭,如今有了这些吃食,众人将头凑到一处,伸手抓着那些鸡呀肉呀的便往嘴里塞,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史鼎夫人带来的四食盒的鸡鸭鱼肉便被贾府众人一扫而空。

史湘云看到贾门女眷的样子,忍不住哭道:“老祖宗,您这是遭了什么罪呀!”

贾母用黑乎乎的袖子擦擦嘴上的油,对湘云道:“云丫头别哭,我们受点罪不怕什么,只要宝玉好就行了,你二哥哥并没被抓进来,云丫头,你一定要找到他才行。没有我们照顾他,他就算是在外面也是要吃苦受罪的。”

湘云惊愕道:“老祖宗您在说什么呀,爱哥哥早就被抓进浣衣局了,怎么您还不知道么?”贾母忽的冲到牢门前紧紧抓着湘云的手大叫道:“云丫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宝玉哥哥在什么地方?”

湘云被贾母吓得拼命抽出手来,慌张说道:“爱哥哥得罪了太子,被送到浣衣局罚做苦役了。”

贾母自被关入大牢后,一直很冷静,可是这会儿听了宝玉被罚入浣衣局做苦役的消息,贾母一个倒仰便直挺挺的栽倒在地,圆睁着双眼喘不上气来,看着极为骇人。刑夫人迎春探春忙扑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胸口的,费了好一阵子工夫才把贾母救醒过来。贾母醒来便老泪纵横,一抬头看到王夫人正抱着半只鸡骨架又咬又啃,便气得大骂道:“贱人,宝玉都被关到浣衣局去了,你还有心思吃东西!”

王夫人身上有伤,刚才吃东西的时候也抢不过别人,才刚刚捡了半只鸡骨架啃了两口,便听贾母怒骂起来。王夫人一怔,手中的鸡骨架便掉到地上,她忽然飞快的爬到门边攀着门站了起来,伸出手叫道:“宝玉,我的宝玉啊…贱人,都是那个狐媚子害了我的宝玉,娘娘啊,你要为我们母子做主呀…”

薛姨太太和宝钗忙跑过来架住王夫人,宝钗忙道:“姨妈,只要娘娘发话,宝兄弟就会平安无事的。您别担心,如今养好身子要紧。”

史鼎夫人看着牢中乱得不象个样子,便冷淡的说道:“好了,时候也不短了,姑太太,我们这就回去了。”

抱琴忙道:“夫人您请,婢子还有句话想和老太太说。”

史鼎夫人不耐烦的说道:“罢了,你快些。云儿,我们先出去。”

湘云刚才被贾母王夫人吓得不轻,也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便低着头轻轻道:“老祖宗,云儿走了,您多保重。”

贾母醒过来后便一直沉默不语,听了抱琴的话,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亮光,默不作声的站起来走到角落里。

抱琴等史鼎夫人和湘云走远了,才轻声道:“薛姨太太,请过来说话。”

薛姨太太走到牢门口,抱琴低声道:“薛姨太太,要怎样才能让你配出那安胎奇药?”薛姨太太笑道:“抱琴姑娘,不管怎么说这里可不是配药的地方,娘娘若想要安胎奇药,只要将钗儿接进宫去慢慢配就是了。有些话在这里说也不方便,有什么让她们姐儿俩个自己说不是更好。”

抱琴心中气道:“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到现在还想着进宫,也不照照镜子,就她那模样,谁看的上!”可是想归想,抱琴嘴上却道:“这事倒不太好办,姨太太不见兔子不撒鹰,可是娘娘也不是能欺瞒的,娘娘什么都没见着,凭什么就让宝姑娘进宫?”

薛姨太太也不急,只笑道:“不要紧,我们不着急的,反正娘娘还有日子考虑,不急,不急!”

抱琴气急,却又不能再说下去,只沉着脸道:“姨太太最好想清楚。”

薛姨太太只诡异的笑道:“好,抱琴姑娘也要劝娘娘好好想清楚。”

抱琴和薛姨太太都是压低了声音,因此除了她们两个,其他人都没有听到这番对话,只有宝钗猜出些什么,自己坐在墙角里含笑看着母亲。

抱琴见薛姨太太油盐不进,只得转身往贾母那边走去,贾母看到抱琴走过来,低声道:“抱琴,娘娘到底怎么样了,你要说实话。”

抱琴低低将元春的情形简单说了一遍,听到元春的身孕竟然是服了禁药才有的,贾母老泪横流,哭道:“这个孩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这不是自寻死路呀,这傻孩子呀,再怎么着也不能吃那种东西呀…”

抱琴忙道:“老太太小声些。”

贾母停了哭声,恨恨道:“这都是薛家的阴谋,想不到她们为了进宫竟如此丧心病狂,连亲外甥女也算计。抱琴,你先回去,过几天再过来,我一定想法子逼她们把解药交出来。”抱琴点头道:“好,老太太,娘娘可全靠着您了,只要娘娘能平安生下小龙子,便是有泼天的大罪,也能消弥于无形的。”

贾母点了点头道:“抱琴,我们这里还好,只是苦了我的宝玉,你出去后一定要去探望宝玉,浣衣局是允许以银赎身的,你一定要把宝玉赎出来。有宝玉,我们贾家才有希望。”抱琴无言的点了点头,轻道:“老太太,我得走了。”

贾母看着抱琴轻道:“嗯,你去吧,要把宝玉的事情放在心上。”

抱琴走出牢房,史府下人看到抱琴忙跑过来道:“抱琴姑娘,我们老爷夫人已经等急了,请您快上轿吧。”

抱琴并不上轿,只走到史鼎的轿前轻声道:“侯爷,老太太让我去看望宝二爷,请侯爷,夫人和云姑娘先回府吧。”

史鼎听了这话沉声道:“抱琴,浣衣局是什么样的去处,你怎么能去那里呢,还是跟我回府吧。”

抱琴摇头道:“侯爷见谅,宝二爷是娘娘最疼爱的弟弟,婢子一定要去探望他的。”

史鼎挑开轿帘沉着脸道:“抱琴,你若要去看宝玉,便不要再回我史府。”

抱琴听史鼎话里的意思不善,飞快了想了想便道:“侯爷见谅,抱琴告辞了。”

史鼎见抱琴竟然不买自己的帐,脸色越发的阴沉,他正要发作,抱琴却轻声道:“侯爷,有娘娘之命在身,婢子也是身不由已。”

史鼎听了这话心里倒好想些,便点头道:“也罢,你自己要当心些。”“来人,去给抱琴姑娘叫一辆车,送她去浣衣局。”吩咐完了,史鼎便命人起轿回府,等史鼎夫妻的轿子过去,湘云命轿夫停下轿子,她从轿中走下来,命翠缕坐进轿子低声吩咐道:“你们先回家,我同抱琴姑娘一起去看宝玉,看完他就回家。不许惊动我叔叔。”说完湘云便站到抱琴的身边。轿夫也不敢违背湘云的意思,只能抬着翠缕回史府去了。

抱琴见湘云如此,便知道她对宝玉自有一番心思,便挽着抱琴的手轻道:“还是云姑娘有情有义,不是别的姑娘能比的。”

湘云低头小声道:“也不知道爱哥哥受苦了不曾,我心里一直很惦记的。”

说话间车来了,湘云抱琴上了车便直往浣衣局奔去。马车快到浣衣局的时候,湘云忽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她惊叫道:“停一下。”

车夫勒住马儿,湘云挑开帘子回头看过去,只见后面不远处的门边上,有个身穿暗紫衣裳用帕子包着头发的姑娘正和一个公公说话,那姑娘看着眼熟的很,湘云认了认,惊呼道:“紫鹃!”

原来同那位公公说话的人正是被黛玉逐出林府的紫鹃。她离了林府后便在浣衣局旁边租了一间房子,又央了邻居大妈,将她给浣衣局公公缝补的活计接了过来,紫絹缝补的手艺不错,要的价钱也低,没过几日便同浣衣局的公公熟络起来,湘云看到紫鹃的时候,紫鹃正在交活计。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紫鹃忙回头去找,看到湘云半个身子自车中探出来,紫鹃忙摇手道:“云姑娘…”

抱琴命车夫将马车掉头赶到紫鹃面前,湘云将紫鹃拉上车急切问道:“紫鹃,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林姐姐要你来看爱哥哥么?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莫不是林家也出了事?”

紫鹃看到湘云不由得眼中发热,一面用手抹着泪一面哭道:“云姑娘,我被姑娘赶出府了。如今只做些活计谋生。”

湘云大惊,忙问道:“这怎么可能,林姐姐素来是极倚重你的。”

紫鹃怨恨的低声道:“倚重?哼,她只倚重林家的那几个丫头,我到底是贾家的奴才,她怎么可能真的相信我。我不过就是念着旧情探了一回宝二爷,她便毫不留情的将我赶出林府,当日你们都说她小性,我还护着她,可是现在看来,她不只是小性,还狠心的紧。当日宝二爷对她多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给她,可是如今二爷遭了难,她晨但不救二爷,就连我去看看二爷她都不许。”

湘云大惊道:“林姐姐怎么会这样,素日爱哥哥同她是最好的,林姐姐怎么可能这样狠心?”

紫鹃这些日子很吃了不少苦,她将这苦全都化做一腔怨忿,恨声道:“狠心,她何止是狠心,根本就是没有心,二爷在这里吃苦,她却每日里逍遥自在,过得比在贾家还好。”

湘云听了这些,气得咬牙道:“她竟然是这种人,哼,我原还说去看看她,如今看来,她不配。紫鹃,你放怕,她不要你我要你,回头你跟我一起回史府,你原是老祖宗的丫头,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流落在外。”

紫鹃听了这话,却摇摇头道:“多谢云姑娘的好意,我如今也挺好的。在这里还能打听着二爷的消息,里面的公公已经答应我明天让我见见二爷。”

抱琴一直没有说话,听到里抱琴才道:“紫鹃妹妹,难得你一片忠心。”

紫鹃这才看到抱琴,忙行礼道:“紫鹃拜见抱琴女官。”

抱琴笑道:“紫鹃妹妹不必多礼,我如今已经不是女官了,娘娘放我出宫,我刚刚才看过老太太太太,这会正是来看宝二爷的。”

紫鹃喜道:“真的,有您在,宝二爷可算是得救了。”

湘云拉着紫鹃的手道:“紫鹃,还是你对爱哥哥忠心。”

紫鹃低头道:“我原是府里的家生子儿,自是要对主人忠心的。云姑娘,二爷这阵子受了不少的苦,听看管他的公公说,二爷时常念着您的。”紫鹃这话只说了一半,她并没有说那贾宝玉念叨最多的人是黛玉。

湘云双颊绯红,喜气不觉晕上面庞,捧着脸喜道:“真的么?”

紫鹃忙点头道:“自然是真的。”

湘云忙道:“紫鹃,你和他们熟,快去说说,就说我们要见爱哥哥。”

紫鹃心念一动,便笑道:“好,云姑娘,抱琴姐姐请在这里等一等,我这就去。”

紫鹃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门口,与看门的公公说了好一阵子,又塞了些东西给他,那公公才点了点头。紫鹃忙又跑回来说道:“打点好了,云姑娘,抱琴姐姐慢些儿。”

湘云抱琴紫鹃果然顺利的进了门,那小公公引着她们三人七拐八拐,便到了一个僻静的所在,只见宝玉身着一件旧棉袍子,坐在一把破旧的竹椅子上,在他面前有个小太监正吃力的洗着衣裳,宝玉瘦了不少,不过这一回他脸上倒是干净的很,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也是干净的。一看到紫鹃,宝玉便高兴的跳了起来,他跑上前拉着紫鹃的手亲热的叫道:“紫鹃,你怎么才来呀,今天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紫鹃笑着将宝玉有些皱的衣襟拉平,柔声道:“二爷,原说是明天才让见您的,所以不曾准备什么,不过紫鹃是陪着云姑娘和抱琴姐姐来的。她们都是来看二爷的。”

紫鹃往旁边一让,宝玉才看到她身后的湘云和抱琴,宝玉立刻放开紫鹃扑到湘云身边,拉着湘云的双手欢喜的叫道:“云妹妹,我终于见到你了,你知道么,我好想你的!”

湘云刚才看着宝玉待紫鹃极为亲热,心里酸酸的不是个滋味,可是看到宝玉对自己比以往还亲近,那一丝不快便消失了,亦拉着宝玉的双手道:“爱哥哥,你还好么?我一直很担心你的,可是叔叔又不让我出来,要不我早就来看你了。”

宝玉苦着脸皱眉道:“怎么可能好得了,前一阵子他们打我,还逼我做苦工,后来还是紫鹃出了力,他们对我才好了些,不打我也不让我做苦工了,不过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的,好难熬呀,云妹妹,我想回家。”

湘云见宝玉瘦了许多,心疼说道:“爱哥哥你再忍耐几日,我一定求叔叔救你出去的。”宝玉看到抱琴,皱眉问道:“你就是大姐姐的抱琴?”

抱琴微笑着行了个礼,轻声道:“是,婢子就是伺候娘娘的抱琴。宝二爷受苦了。”宝玉立刻松开湘云,扑到抱琴身边抱着她大哭道:“抱琴,你去告诉大姐姐我在这里受苦,让她快些救我出去,我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呆了。”

抱琴自十二岁入宫后,便再没和男子这么近的接触过,抱琴只觉得脑中哄的一声燃起了一把大火,她慌忙推开宝玉道:“宝二爷放心,婢子一定回禀娘娘。”

宝玉满脸是泪,他转身又抱住湘云,哀哀哭道:“云妹妹,我好苦呀!”

湘云陪着哭道:“爱哥哥,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你听我说,娘娘已经有了身孕,只要她生下小龙子,你就是国舅爷,到时候谁还敢为难国舅爷的。”

就在说话间,一个小公公神色慌乱的跑了过来,他急急叫道:“紫姑娘,你们快走吧,有人来了。”

紫鹃吓了一大跳,忙拉了湘云和抱琴便往西北方向跑去。转眼便跑得无影无踪。

宝玉还楞楞的站在那里,脸上的泪还没有干,那小太监急急叫道:“哎哟我的宝二爷呀,你还不快把衣服脱了把脸上抹脏了去洗衣裳,你想害死我们呀?”

小太监刚喊完,便听一个尖利的声音喝道:“好呀,咱家就说你们在捣鬼,果然不错的,太子殿下严令贾宝玉服苦役,你们就是这么看管的么,想翻天了不成,来人,把浣衣局的掌事太监叫来,咱家倒是要问一问他究竟还要不要脑袋!”

少时腆着肚子的掌事太监飞快跑了过来,一见东宫的太监,便低声下气的缩着脑袋叫道:“小的拜见陈公公。”

陈公公冷哼一声道:“你就是这样执行太子殿下的命令么?”

那掌事太监将宝玉拉过来,先劈手扇了几个耳光,然后一脚将宝玉踹倒,指着旁边的小太监喝骂道:“你们都是死人不成,我一不看着便偷懒,他是来做苦役的,你们倒把他当成祖宗一样供着,都被猪油蒙了心不成?还不与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