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和平儿都紧紧盯着凤姐的肚子,可是好半天也不见肚子都一下,他们只道是凤姐太过伤心,以至有了错觉。凤姐却一口咬定,孩子还活着。见贾琏和平儿眼中伤心的神色,凤姐哭道:“你们怎么不信我,都说母子连心,我还感觉不到自己的孩子么?”
这一着急,凤姐便觉得肚子一阵抽疼,身下有一股热流涌了出来。凤姐疼的额上直冒汗,贾琏忙叫道:“快去拿药煎药!”
凤姐一把抓住贾琏,看着他吃力的说道:“这大夫我们不熟,去求林姑娘,找紫叶来”
贾琏猛醒,拔足便往外奔,一路上撞倒了好几个下人,到马厩里拉出一匹马,贾琏拼命得林府奔去。
到了林府时,如海和黛玉都未起身,门子见人命关天,亦急急的报了进去。如海一听事情紧急,忙命人去叫紫叶。刚巧今天是轮着紫叶给黛玉上夜,便连黛玉也惊了起来。听说凤姐有难,黛玉忙让紫叶快过去,自己也收拾了赶到前厅。
贾琏一见到如海,便跪下哭道:“求姑父垂怜,救救侄儿媳妇!”
如海忙道:“你快起来,我就这让紫叶过去。”
紫叶早已收拾好药箱,柳依上前接过药箱,说道:“我陪紫叶姐姐一起去。”
黛玉拉着紫叶的手道:“紫叶姐姐,可一定要救了二嫂子。”
紫叶点点头,与柳依一起骑了马,同贾琏急驰而去。
到了荣国府,直奔凤姐的院子,老远便听到凤姐的叫声,紫叶心里一紧,听这叫声,只怕凤姐不好。
赶进屋子,见刑夫人王夫人李纨等人都围在这里,王夫人正说着“凤丫头都这样了,还不去快煎了药来,好歹能保一个,待要迟了大人孩子全保不住。”
贾琏一听这话,气得一脚踹开门,吼道:“不要你管!”
紫叶抢上前,见凤姐眼看着不行了,忙取出金针,连刺鄯门中都内关等几处大穴,先吊住凤姐的命。几针扎下,凤姐果然缓了过来,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到紫叶,虚弱的说了句:“紫叶,救我的孩子!“说完又昏了过去。
紫叶一探脉象,心里便有了数,又取出一颗丸药塞到凤姐口中,凤姐虽然昏迷,可还是知道吞咽,紫叶长出一口气,只要能咽,就有救。伏在凤姐腹上他细听了听,紫叶面上露出一丝笑容,那孩子还活着。
看紫叶脸上有一丝笑容,贾琏心里一松,腿一软,险些儿跌坐在到地上去。
那王夫人见紫叶进来拨开众人奔到床前给凤姐瞧病,全没一点规矩,何况她心里还有鬼,便沉声责问道:“你个丫头还懂不懂规矩,如何来请安问好都不知道了。“
紫叶还没说话,刑夫人先怒道:“这孩子先给琏儿媳妇瞧病,有什么错?难不成请安问好比人命还重要!”
王夫人被她说的老脸挂不住,轻蔑的说道:“一个丫头子懂什么,偏你们还当她是个什么,依我说,当按着先前大夫的方子给凤丫头煎药,好歹先救了大人才是。若是耽误了,可是两条人命。”
贾琏怒道:“二太太,我们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咒凤儿和孩子。我们这里不劳您费心,只求你不要打扰了紫叶姑娘,让她好好救凤儿。我和凤儿相信她,可不信什么半路请来的大夫。”这一路奔狂,贾琏却也想明白一些事情,只怕那大夫亦是靠不住的。因此便冷冷的刺王氏道。
柳依冷眼看着王夫人,忽然大声道:“紫叶姐姐瞧病不喜无关之人围着,请太太奶奶们到外面去吧。”
刑夫人看了看贾蛙,见贾琏点头,便道:“既这么着,请二太太大奶奶到我房里去等吧,这里地方小,也转不开身子。”
王夫人气哼哼的说道:“你们只不听我的,若是凤丫头有个好歹,我哥哥可不会善罢甘休。”说完手一甩便转身出门,带起一股凉风。李纨满含歉意的看看贾琏和凤姐,无奈的跟着王夫走了出去。刑夫人拉着紫叶的手道:“好姑娘,我的媳妇孙子全交给你了!”
紫叶点点头,轻声而坚定的说道:“大太太放心,紫叶全尽全力救二奶奶和孩子。”
一干人等退出房,紫叶见房中没有外人,才对贾琏道:“二爷,孩子还活着,只是气息有些弱,看样子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让二奶奶现在就把孩子生下来。”
贾琏很相信紫叶,点头道:“紫叶姑娘,我们相信你,凤儿娘俩就交给你了。你尽管放手去治,要什么我都给你找了来。”
紫叶点头道:“准备热水,剪刀,烧酒,白布。”平儿出去准备了,贾涟问道:“要不要接生婆过来?”
紫叶摇摇头道:“不必,我来就行。二爷,二奶奶这关不好过,您得在这里陪着。”老规矩是男子不入血房,可是紫叶偏不这么想,凤姐这是在给贾家延续后代,他贾链凭什么不应该陪在这里。
贾琏并没有迟疑,痛快的说道:“好,我在这里陪凤儿。”紫叶脸上微微露出笑容,贾琏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倒也不枉凤姐为他遭这份罪。
紫叶转过头又对柳依道:“柳依,二奶奶受了惊吓,先自气短了三分,回头我给二奶奶催生,你运好气护住二奶奶的心脉。”柳依点了点头。脱鞋上床,在凤姐身边盘膝坐好,握着凤姐冰冷的手,将真气缓缓的送了过去。凤姐得了这股真气,明显有了生气,紫叶听得凤姐的呼吸平缓下来,心中更加有把握。
“二奶奶,我要帮你催生,你切记再不可昏过去,一定要咬牙坚持住。”紫叶伏在凤姐耳边大声说道。
凤姐紧闭着眼,吃力的点了点头。贾琏一把握住凤姐的手,颤声道:“凤儿,我在这里陪着你。”
凤姐听了这个声音,明显精神一振,努力睁开眼睛,看到贾琏关切的眼神,凤姐吃力的一笑,轻道:“哦,你在这里。”
紫叶又取出金针,对凤姐施以金针催生之术,片刻工夫,一阵紧似一阵的坠痛袭来,柳依觉得凤姐体内传来一股吸力,吸着她的真气往凤姐体内跑,柳依一咬牙,加大了真气输送的力道,凤姐吃痛不过,紧紧攥住贾琏的手腕,直抓得贾琏觉得自己的手脖子都要断了。
凤姐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让她不时的尖叫出来,平儿每一次端着热水送进来,看到凤姐,都难过的直落泪。贾琏更是心疼,几欲对紫叶说:“不要孩子了,只要保住大人的命就行。”可是凤姐仍然苦苦坚持着,不论怎么疼,凤姐都逼自己,不许昏过去。
紫叶虽然医术高明,可接生还是第一次,心里也是很紧张的。她强自镇定的说道:“二奶奶,慢慢吸气…吐吐气…好,用力…二奶奶加油,看到头了…再使把劲…”凤姐听着紫叶的话,吃力的配合着,不停的呼…吸…用力…,直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孩子还没生下来。幸好有柳依不停的给凤姐输送真气,凤姐才支撑了下来。
天已大亮,老太太听人来报说凤姐夜里受了惊,这会儿怕是要早产,亦忙忙的赶了过来。见刑夫人正跪在观音像前虔城的祈求着,王夫人手捻佛珠,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辞,只不知道在念什么。李纨一脸的焦急之色,不时的向凤姐那边张望着,很是担心。贾母沉声问道:“琏儿媳妇怎么样了?”
刑夫人忧心忡忡的说道:“只怕是不太好,如今林府的紫叶真给媳妇接生。”
贾母奇道:“如何是她来接生,不是早就选下接生婆子么?”
王夫人抬眼道:“琏儿只信那个丫头,连大夫也不信的。”
贾母扫了一眼王夫人,对刑夫人道:“如何夜里就受了惊吓?”
刑夫人只得耐着性子给贾母讲了一遍,又听贾母埋怨了一回,贾母还想再问什么,忽听凤姐房中传出一声极响亮的哭声,贾母大喜道:“听这声音,怕是个小子。”王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暗恨,终是让这孩子生下来。刑夫人一扫面上愁云,喜道:“阿弥陀佛,可算是平安生下来了。”
凤姐房中,紫叶托着一个胖乎乎的婴儿,对贾琏凤姐报喜道:“恭喜二爷二奶奶,是个小少爷。”
上卷人间篇 055喜洋洋贾琏得子命悬悬左昊擒怪
平儿连着丫环们呼啦啦跪了一地,齐声道:“给二爷二奶奶道喜!”贾链一脸喜气的说道:“赏!”
丫环们忙跑出去,四下里去报喜,一时房里就只剩下贾琏夫妻,紫叶柳依和平儿。贾琏低头对凤姐道:“凤儿,咱们有孩子了…”一语未毕,凤姐只觉得脸上一热,贾琏的喜泪落到了她的脸上。
凤姐长长出了一口气,疲倦的闭上眼睛,总算是把这孩子活着生下来了。两行火烫的热泪从面颊滑落,这会儿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紫叶把孩子棒着送到贾琏面前,贾琏双手颤抖着伸向孩子,刚碰到那软乎乎热乎的身体,贾琏的手又猛的缩了回来,只伸头看着那红乎乎的小肉团儿,小东西看样子是个淘气的,小腿儿一蹬一翘,刚好挡着贾琏最想看到东西,贾链的声音紧张的都走了调,“是…小子?”
紫叶见贾琏的样子很是好笑,扑哧一声轻笑出来,脆声道:“可不就是小公子。”贾琏得了紫叶的保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贾琏,终于有后了。只是这孩子是早产,贾琏听说早产的孩子身体都不好,不容易养活,复又紧张的问道:“这孩子身子骨怎么样?”
紫叶一面将婴儿放进热水里,细细的洗干净了,一面笑道:“这可是多亏了柳依,早产的孩子原应该身子骨弱,可柳依一直给二奶奶输真气,这孩子也得了济,不仅身子骨不弱,还比那些十月怀胎生下的更壮实些。说着紫叶在水里打了小家伙肥嘟嘟的屁股一下,贾链果然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哭之声,那声音之洪亮,是贾链从没听过的。
贾琏喜得眉开眼笑,把头伸到木盆上方,刚好看见小家伙身子一打挺,一股婴儿尿直滋了个正着,浇了贾琏一头一脸。紫叶见了笑道:“小公子在和二爷打招呼呢。”
贾琏喜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颠来倒去就只是一句:“我的儿子,真好!”平儿正给紫叶打下手,见这孩子身体壮实,着实欢喜的流下泪来,且笑且泣道:“奶奶总算没白吃苦。”
用大红的小包被儿裹好,送到凤姐身边,笑道:“二奶奶,看看小公子吧,生得真可人疼。”
凤姐缓缓睁开眼睛,对上那黑亮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睛,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泣道:“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贾琏感激的看着紫叶,猛地将袍子一撩,双膝跪下道:“紫叶姑娘,你就是我们一家的再生恩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贾琏三拜。日后姑娘但有驱策,贾琏万死不辞。”说着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纵着地面上铺着长毛地毯,那声音也是极响的,可见贾琏用力之大。
紫叶忙让过一边道:“二爷快请起来,这原是医者的本份,再不必如此的。”紫叶话没说完,只听凤姐身体内侧咕咚一身,柳依真气损耗太过,刚才一直闭目调息,可是到底虚脱了,竟晕了过去。紫叶忙给柳依把脉,见她只是力竭,忙取了药用黄酒化开给柳依灌了下去,凤姐贾琏见柳依为了救她们母子累晕过去,心里极过意不去,也不让丫环将柳依移开,只细心给她盖上被子,就让柳依在床里歇着。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鸳鸯高声道:“二爷,老太太太太请您把哥儿抱过去看看。”
贾琏的眉头皱了起来,想起凤姐遭的这一回罪,他恨声道:“这必是二太太害你的,我且要和她好好理论理论。”凤姐摇了摇头,轻声道:“二爷,先把孩子抱出去吧,这事不急,且查清楚了把证据拿在手里,再与她对质。
贾琏点了点头,笨手笨脚的抱着孩子走出门去。穿过院子到了刑夫人房中。贾母一看见那大红绫子的襁褓,便眉开眼笑的说道:“好好,果然是个哥儿,咱们贾家添丁进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王夫人心里恨的快要着了火,可还得陪着笑脸说道:“可不都是老太太的福荫。”
贾链看了王夫人一眼,目光森森,王夫人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只是想着那事情做得再机密不过的,贾琏万万不能知道,才安心了些,迎上前道:“让我瞧瞧,凤丫头的孩子生得象谁?”
贾琏手一缩,将孩子紧紧护在胸前,对贾母道:“托老太太的福气,凤儿给您添了个重孙子。”
贾母笑得如菊花盛开,伸手道:“快让我瞧瞧。”
贾琏虑着贾母年老,一不防再抱不住孩子,便不把孩子送过去,只凑近了俯身让贾母来看。
这孩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极有神彩,透出一股子灵气,红红的小脸还没长开,倒象个红毛小猴子,贾母喜道:“这孩子活脱脱是老国公的摸子,真好!”说着,不由掉下泪来,她也曾有过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只是那孩子苦命,早早丢下她去了。
刑夫人赶上前,对贾琏语带祈求的说道:“琏儿,让我抱抱这孩子。”
贾琏将孩子放入刑夫人怀中,那软软的触感让刑夫人激动的落下泪来。她深深的看着,轻轻道:“孩子,我的你祖母!”这话说得无比心酸,刑夫人并无所出,再不想也有能抱上自己孙儿的一天。
贾琏笑道:“凤儿现在身子极弱,这孩子怕是还要太太多费些心。”
刑夫人喜道:“你们只管放心,我保管好生看着,再不让我们孩子吃了亏去。”
王夫人听这话里有话,心中猜测,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大房里的这母子两个她越来越看不透了。可是想到她还有个在宫里做娘娘的女儿,便又安下心来,便是她们发现了什么,又能怎么样,自己可是有娘娘撑腰的人。
贾母笑道:“琏儿,凤丫头还好么?这孩子早产了,你媳妇必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贾琏看了王夫人一眼,说道:“媳妇原是极凶险的,幸亏孙儿求了姑父家的紫叶姑娘柳依姑娘,这才救了她们母子的性命。幸而不曾用那大夫的药,当时这孩子只是气息弱了,却并未气绝,那大夫偏说这孩子不中用了,要打下他。”
贾母一听这话,唬了一跳,惊道:“还有这等事?是那家的大夫,这可不能放过他去。原说你林姑父家就是有造化的,连带着你们也沾了福气,回头你当捧着礼亲去与你林姑父磕头才是。”
贾链道:“自是要去与林姑父磕头的,就是紫叶柳依两位姑娘,我们也当好生感谢才是。”
王夫人撇嘴道:“不过是两个奴才,救主子原是她们份内之事,赏一赏也就是了。”
贾母皱起眉头,这个二太太自打听说凤姐生下男孩,就很不对劲儿,看那脸上的笑容,是硬堆出来的,看不出一点儿真心。贾链听了这话却正色道:“紫叶姑娘柳依姑娘都是四品女宫,论身份,我也在她们之下,如何敢说她们是奴才,二太太这么说侄儿可不答应。”
王夫人被贾琏顶的脸一白,她打心眼里就没把紫叶她们当成官儿,总觉得她们就是黛玉身边的奴才丫头。经贾链这么一说,她也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这若是被告了,少不得要定她一个藐视上官之罪。看看房中之人,还好,都是贾家的,应该不会做把打自己脸的事。她强笑道:“大姑娘才封了公主,身边的丫头也鸡犬升天,原是我一时忘记了。”
贾琏知道凭这种事情是不能怎么样王夫人的,便也不再纠缠,只是对贾母道:“老太太,这孩子是林姑父家的人救下的,孙儿求您答应,让林姑父给这孩子起名字。”
贾母点了点头,刑夫人也笑道:“正是,你林姑父出名的才学高,很应该请他来起。“
他们娘母子几个正说着,就听门外小丫头回道:“林姑老爷打发人来瞧二爷二奶奶。”
贾琏忙快步迎出去,只见春纤雪雁站在门外,忙道:“二位姑娘快请进。”
春纤忙道:“我们老爷和公主不放心,特命我们来瞧瞧,看紫叶姐姐要不要我们打个下手。就不进去了,请带我们去见二奶奶。“
贾琏笑道:“二奶奶已经平安生下个哥儿,紫叶姑娘柳依姑娘累着了,正在里面歇着。”
平儿也跟出来的,便笑道:“我引两位姑娘过去。”
春纤雪雁听到凤姐平安生下一个哥儿,两人笑盈盈福了一福,对贾链道:“给琏二爷道喜。“
贾链笑道:“二位姑娘可不必多礼折煞贾琏了,请姑娘先随平儿过去,我随后就到。”
贾母在屋里听到外面的对话,心道:“姑爷和玉儿心里还是有贾家的,不然如何对琏儿的孩子这么上心。这便好,只要他们父女还念着贾家,这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想到这些,贾母不由得对那才出生的孩子更是喜欢了,硬从刑夫人那里抱了过来,笑着逗他道:“你可是咱们家的小福星哟!”
刑夫人自是满心欢喜,王夫人听了这话却醋意大发,他是小福星,那宝玉算什么?丑不拉叽的小红皮猴子,那有宝玉生下来时好看,何况宝玉出生是有异象的,还衔着一方美玉,这孩子有什么,不过是个死里逃生的种儿罢了。
贾琏回到房中,见紫叶正坐在凤姐身边的绣墩上,细细和凤姐说着一些要注意的事情,凤姐精神已好了很多,她倚着青缎弹墨大靠枕,认真的听紫叶讲着,春纤和雪雁两人在凤姐床边坐了,好奇的支着耳朵听。
见贾琏进来,紫叶住了口,浅浅笑道:“二爷,我已开了方子给二奶奶调养,您着可信之人抓了来看着煎了给二奶奶服用。”
贾琏道:“她们母子几次蒙紫叶姑娘缓手,贾琏真不知如何谢才是。”
紫叶浅笑道:“二爷不用谢我,若要谢,便去谢我们公主,紫叶只是奉了公主之命行事。”
凤姐笑道:“正是要多谢谢公主,可恨这一大家子竟如个泥潭一般,再不能请公主来的,只等着我出了月子,再去给公主磕头谢恩。”又拉着紫叶的手低声说道:“这府里一心攀着公主,好带契一大家子,回去可要告诉公主,让她千万小心,能不来可千万别来,别管这府里上门去说什么。老太太一心要公主和宝玉做亲,可也不想想,就宝玉那不成器的样子,如何配得上公主。我也想清楚了,我是二太太的亲侄女,她尚且如此害我,公主身份高贵,又是独出,将来林家的家产全是她一个人的,二太太指不定怎么算计着,你们可千万小心才是。”
紫叶笑了,点头道:“多谢二奶奶,我们一定转告公主。”
贾琏道:“也得防着薛家。你这两个姑妈可没一个好的。我听刑部里的人说,那薛宝钗和薛家太太嘀咕些什么,好象是要对公主不利。”
紫叶一一应了,又郑重说道:“二爷二奶奶,原这话不当我说,只是小哥儿娇贵,带起来一定要极用心,小孩子家没防备,最容易被人所害。既是有人算计着二奶奶,那日后少不得也有人算计这孩子,想法子避开这些人才是。”
贾链凤姐点了点头,道:“紫叶姑娘的话我们记下了。”
看看柳依,见她也歇得差不多了,脸上不再那么苍白,紫叶便说道:“我们也当回去了,老爷公主在家里不定怎么着急呢。”
走出门,正迎上前来探视凤姐的贾母一行,紫叶上前笑道:“恭喜老太太,得了个大胖重孙子。”
贾母笑道:“多亏了紫叶女官,回头一定让琏儿上门亲自去谢。”
春纤在一旁接口道:“谢却不必啦,只是老太太当好好审审下人才是,怎么竟让一只猫翻过那么多道院子,惊吓着二奶奶,若不是我们紫叶姐姐妙手回春,只怕…”春纤点到为止,也不再说下去。
点了点头,看着紫叶等人远去了,贾母方沉下脸来,低声道:“大太太,原说你是仔细的,怎么出了这种纰漏。”
刑夫人却是极委屈的,便道:“我们院子里一向干净,并没有什么事,偏昨儿二太太打发人送了回东西,夜里琏儿媳妇便受了惊。”
王夫人一听这话,急道:“我好心送东西给琏儿媳妇,反送出猎来了,若说是我送的东西有问题,你只拿去验,验出什么来,我自去衙门请罪。”
贾母听了这话,气道:“吵什么,还有大家子媳妇的样子没有?”刑王二氏只得垂手低头退后,贾琏看着着贾母,那眼光让贾母一阵心虚,她只得说道:“这事自是要慢慢查清楚,给凤丫头一个交代。贾链心中冷笑,对贾母再不抱一丝希望。
林府里,黛玉听说凤姐平安生下一个男孩,喜得扯着如海道:“爹爹,玉儿还见到刚生下来的小婴儿,真想去看看。”
如海宠溺的笑道:“你想去便带着丫头们去,看了就回来,不与她们多罗嗦也就是了。”
黛玉皱起秀气的小眉头,苦着脸道:“唉,如果涟二嫂子不住在那里该多好。玉儿想去看涟二嫂子,可是那府里的人真真好烦人,特别是那个宝玉,,我一看到他心里就又酸又闷,好难受,总是想哭一场才痛快。”
如海揽了黛玉,轻声道:“玉儿,那就不去,等琏儿媳妇出了月子,定是上门来谢咱们的,到时再见也是一样的。”
黛玉点了点头,拉着如海问道:“爹爹,玉儿生下来是什么样子,象现在一样么?”
如海的思绪被黛玉的话拉回到当年贾敏生产的时候,那一日,百花齐放,玉儿生下来就如同一个小仙子一般美丽可爱…正想着,忽听有人匆匆跑过来,叫道:“老爷,老爷…”
如海定睛一看,见门子很是受了惊的样子,便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门子喘吁吁的说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左世子他…他昏在咱们府门前,手里还紧紧抓着个怪物。”
如海一惊,忙快步走出去,黛玉想起那一日左昊说要去捉一条龙来,不禁自言自语道:“难道他真的抓了一条龙?”雪霏听了这话,瞪大眼睛道:“什么,除了咱们王爷,谁还能擒到龙!”她这心里可不服气着,那左昊凭什么非和水王爷别苗头。
黛玉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一方面,她恨左昊害死了她的娘亲,另一方面,左昊肯为如海甘冒奇险,去寻那几乎不可能寻到的龙,不管他抓没抓到,这份深情厚意,都让黛玉不知如何面对。
如海到了大门前,见左昊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完整的衣裳,全是被锋利之物撕成碎片,那裸着的肌肤上到处都是伤口,有的深可见骨,有的和鲜血直流,左昊面色青白,一只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显见得是骨折了,另一只手上死死掐着一条细细的东西,那东西长不过三尺,似蛇非蛇,周身覆着青黑色的细鳞片,头上有两个小小的凸起,看上去象是一对小角,腹下也有三个凸起,却不知那是什么。
上卷人间篇 056左昊因祸反得福水沐坦荡君子心
“快把左世子抬进去。”无论如海与忠顺王如何敌对,他也不会见左昊这样而不施以援手,只微皱了眉沉声吩咐家人道。
两个家人正要去抬左昊,忽听黛玉大声说道:“住手。”
如海看向黛玉,黛玉缓步走过来,吩咐道:“他伤的这般重,不能就这样抬,去拿软藤滑子来,小心着将他移上去,送到半半居去。”如海闻言眼中露出欣慰的笑意,这才是他的女儿,心地善良的女儿。
家人将左昊平移到软藤滑子上,两名家人一前一后,用力往上一起,竟然没抬动,如海看着左昊垂下的手,便道:“去把左世子手里的东西取出来。”
家人去掰左昊的手,哪知左昊却陡然坐起,怒视着那名家人,待看清那人穿了林家下人的服饰,他松开手,只说了一句:“把这东西放血给林大人喝。”说完便轰然倒下,又陷入沉沉的昏迷之中。
如海在一旁听了这句话极为动容。左昊都伤成这样了还对自己中蛊之事念念不忘,这却让他为难了起来。
黛玉在一旁听了这句话,眼圈儿红了,一直以来,她把左昊当成不共戴天的杀母仇人,从没对他有过好声气,可他一忍再忍,如今为了自己父亲更是以身犯险,弄得他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重伤成那副样子,这可让她怎么办?
那怪物不大,却极沉,足足出动了林府八名家人,才将那不足三尺的怪物弄到府里去。
半半居里,紫叶正给左昊检查身体,左昊身上的伤既多且重,断了两根肋骨一条手臂,腰间不知让什么利器划了足有半尺长三寸深的大口子,至于其他的擦伤划伤更是数不胜数,看得紫叶眉头皱到一起就再没打开过。她用药酒给左昊清洗伤口,剧烈的刺激让左昊痛醒了过来,他见是紫叶,忙问道:“紫叶姑娘,你不用管我,去照看林大人吧,林大人可好了么?”
紫叶见左昊伤成这样心里想的还是林家,很是感动,忙道:“大人已经无事了,左世子,你身上的伤很重,请别乱动,让我好好为你疗伤。”
左昊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欣慰的说道:“总算是没误事,林姑娘可以放心了。”紫叶手脚极利落的,不多时便用药酒将左昊的伤口全都清洗好了,这左昊果然是条好汉,那药酒倒在伤口上,那种刺骨的疼痛他生生咬牙忍着,实在忍不住也只是抽气而已,他的面色更加难看,随时有昏倒的可能。
黛玉在半半居的外间,听到左昊的话和压抑的抽痛声,黛玉心里很难过,可又帮不上忙,只好坐在外间垂泪。左昊忽听到外面有细细的哭声,便忍了痛问道:“是谁在外面哭?”
紫叶叹了口气,说道:“是我们公主。”
左昊大喜道:“公主是为我哭么?”见紫叶默认,左昊更是狂喜的无以复加,他顿时觉得身上的伤口全都不痛了,尽量高声叫道:“公主,左昊没事,请公主不要伤心。”
黛玉听了这话,心里越发难过,抽抽噎噎的答道:“你莫管我,只好好让紫叶姐姐治伤。”
这话听到左昊耳中,无异于是仙音,他咧着嘴冲着紫叶傻笑道:“紫叶姑娘,你只管动手,我不疼。”
紫叶倒让这左昊弄得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又可怜他,便道:“左世子,你再不可乱动,我刚把你的骨头接好,再乱动接折了我可不管。”
左昊这会儿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傻呵呵的笑道:“好好,我林姑娘的。”
左昊晕倒在林府门前,自然是要被探子们看到的,不多时,忠顺王左常一脸铁青,忠顺王妃满面泪痕的杀到林府里来。
如海也在半半居里,有紫叶这个小神医在,只要左昊还有一口气,她也能将他救回来。如海倒也不怎么担心。只是想到左昊的一往情深,却让他很是头疼。这左昊凭怎么看都是极优秀的,他家世好,性情好,本事好,长得又好,那怕是鸡蛋里挑骨头,都挑出一丝儿不好,任是那一家有未嫁女儿的,都会把他当成乘龙快婿的首选。只是,他爹是忠顺王,一个心有反意的王爷,而且黛玉又早早被水沐那个小子定下了,这让他如何是好?
如海正想着,便听外面一阵喧哗,如海生气的大步走出去,怒道:“何人喧哗?”
门子忙上前回道:“老爷,忠顺王和王妃来了,正在门前吵闹,定要见他们家世子。”
“哦,那便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吧。”如海皱着眉头说道,他知道,左昊受伤倒在自家门前,这忠顺王迟早是要找上门来的。
“林大人,本王的儿子在哪里?”忠顺王大步走来,面色铁青,上面活脱脱打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忠顺王妃在他身后,焦急的四处看,找她那可怜的儿子。方才听探子来报,忠顺王妃几乎哭死过去。左常这两日和王妃感情正好,自然是依着她,带她一同来林府里要人兼问罪。
“未知王爷擅我府是何道理?”如海想到眼前这人正是害死自己妻子真凶,哪里还能有好声气,声音冷冽如寒冰一般,和忠顺王爷恰有一拼。
“林大人,我儿在哪里?他伤得要不要紧,你快带我去看看…”忠顺王妃急的上前恳求道。
如海念她一片爱子之心,却也不为难她,只道:“令公子正在里面疗伤,王妃请稍等片刻。”
“等什么?等你害死我儿子么!”忠顺王大吼,他可就是一个儿子,平日里再不好都不舍得动他一个手指头的。如今可倒好,竟然满身是伤的倒在林家门口。林黛玉,你个小妖精,我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林家上下所有的人给我儿子填命。忠顺王恨恨的想。
如海沉下脸来,怒道:“贵府公子倒在我府门前,我好意救他,王爷却如此污蔑于我,既这么着,王爷只管把人带走,令公子是死是活与我无干。”
王妃夹在中间,见两人眼见着就要打起来,哭道:“王爷,你少说一句吧,林大人救了咱们儿子,咱们原要感激才是。”
忠顺王怒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王妃对如海敛衽行礼道:“林大人,多谢你对小儿施以援手,我可以进去看看他么?”
如海点点头,让出条路,忠顺王妃忙快步小跑了进去。忠顺王也要进去,却被如海一把拦住,他沉声道:“小女尚在里面,王爷不便入内。”
忠顺王气得伸手去扯如海,哪知却扯了个空,一个长相俊美的如同女人一般的年轻男子将如海往后一带,自已挺身上前,一个小擒拿手擒住忠顺王的手腕,冷声道:“王爷自重。”
忠顺王并不认识此人,只觉得他虎口如钳,任自己怎么挣都挣不开。忠顺王的脸涨的紫红,怒吼道:“林海,你敢冒犯本王!”
如海这会儿心情平静下来,淡淡道:“王爷打上我林家,反说我林家冒犯王爷,王爷的理可真与众不同。湘莲,放开王爷,看他到要如何?”
忠顺王妃一进门,便见一个淡绿衫子的小姑娘坐在椅上垂泪,那小姑娘生得袅娜娉婷,虽然年纪不大,可气度非凡。
黛玉见进来一个王妃打扮的女子,知她是忠顺王妃,便起身福道:“见过王妃。”
忠顺王妃心里惦记儿子,也没有心思与黛玉细说什么,只是忙忙说道:“可是清婉公主,可不敢当公主的礼,请问公主,小儿可在里面?”见黛玉、点头,忠顺王妃推开门便闯了进去。
一见左昊身上裹满了白布,那张俊俏的小脸也没了血色,忠顺王妃便大哭道:“我的昊儿呀,你怎么伤成这样子?”
左昊半迷糊半醒,听了忠顺王妃的话,用力睁开眼睛,不高兴的说道:“娘,你到这里做什么?我没事,好的很呢。”
忠顺王妃气道:“好什么好,你看看你自己,周身上下连块好点的皮都没有,这叫好,你从小到大几曾受过这样的伤。快告诉娘,是谁伤了你,叫你父王给你报仇去。”
左昊急急道:“没有谁伤着我,不过是出去打猎碰上猛兽了,娘,你用不着大惊小怪的。儿子没事。”
忠顺王妃轻抚着左昊身上的伤,问紫叶道:“他伤的怎么样?”
紫叶看到左昊冲着自己挤眼睛,可是身为医者,她不能骗人,于是便道:“左世子伤的不轻,断了两根肋骨一条手臂,腰上还有一个大口子,其他的都是皮外伤。”
王妃惊得面无人色,捂着嘴道:“天,这还叫小伤,昊儿,你可是惹着什么猛兽了?跟你的人呢,他们都干什么去了,竟把你一个人置于险地?”
左昊实实不想让黛玉听到这些,便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娘,紫叶姑娘还在给我上药,娘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