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厚德里离这里也不太远,我回去再给我们太太打电话。”芳芸摇摇头,自从她晓得了岳敏之不在北平,也不在回上海路上,而是在更加危险东北,她就有些心神不宁,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呆一会,哪里也不肯去。她回到厚德里,给婉芳打电话,只说车子在路上出了毛病,修好了已经六点钟,晚上出城不安全,就不出去了。

婉芳问得她人没事,也没受到惊吓,也就放心。芳芸挂断了电话,坐在烧得通红炭盆边,扶着一本书发呆。窗外北风呼啸,莎丽和迈可在火盆另一边,头挨头着打盹。

芳芸看这两只狗亲热很,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她扭头看向窗外。已经开始落雪珠了,细碎雪珠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很响沙沙声,一部分弹走了,一部分滑到窗框上,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印子。屋子里热气渐渐在玻璃窗上凝成白雾。

芳芸咬着嘴唇,握紧了拳头在窗户上画脚印玩。先画了一排小,又画了一排大。看上去,像是两个人并肩在雪地上走过留下脚印。芳芸想到那一年冬天在南京灵谷寺和岳敏之散步,心里有一块又隐隐痛起来。

“九小姐,九小姐!”黄妈打开后门,一阵冷风刮起来,莎丽和迈可同时打了几个喷嚏,突然都站了起来,小声叫着,欢快地朝后门跑去。

“九小姐,好久不见。”

芳芸回头,岳敏之脱下又破又旧军大衣,掀掉帽子,露出几个月没有剪过乱七八糟头发。“我需要洗个热水澡,还需要一顿热饭菜。”这个男人比几个月之前黑瘦了不少,可是显得更精神了,他微笑着,对愣住了芳芸张开两只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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