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宝玉眨眨眼,“你确定是他?”
“为何不可?你不是说这选美人选由我定夺吗?”
他哈哈一笑,“掌门的眼神真好,那人连头都未抬,你竟看得出他最美。”
楚韵暗叹,也怪她太心急,倒被他拿住把柄了,她确实未看清那人容貌,但并不代表没话说:“尹右使可知这看人有时候不能单论相貌,尤其是美男子要观其形再看其颜,所以要先看身形,再看通身气质,一张脸标致与否反倒是其次了。”
尹宝玉好笑,“掌门还真是有识人之名。”
“这是自然,本掌门也是阅人无数的。”她心里尴尬。面上却要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
“掌门喜欢,那也无不可,只是我偏要看好那第一人。”
这地微宫选美,除了要看掌门的意思,还要看这八大弟子,一人一票投下来,也未必是她选中的。
楚韵忍不住扫了一眼楚霄云,他说安排好了,难道只是送个人而已吗?
一个弟子捧着一个玉盆过来,不同颜色的石头雕刻的牌子代表着不同的人。楚霄云只随意看了一眼。抓起最后一个玉牌扔进玉盆里。
尹宝玉忍不住看他一眼,“小云云,你今日眼光倒不好了。”
楚霄云哼一声,“尹右使眼光也不怎么样。”
两人在宫中势力。剩下六人之中一半赞同左使。一半赞同右使。正是势均力敌,不过再加上楚韵那一票形势大为改观,正是五比四。硬生生把尹宝玉选的人给比下去了。
楚韵看那戴大红香囊的少年,虽也一翩翩美男,但比起尹宝玉所选之人确实尚差几分,也难怪他会觉得这么一些人眼都瞎了。
面对他不时投过来的探寻眼光,楚韵笑而不言,身为掌门眼光差点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不能叫人占了便宜。
选美仪式结束,剩下的事都交由楚霄云处理了,真如他所说,最后选出的弟子是要侍奉掌门的,美其名曰是福利,在楚韵看来就是劫难了。好在这个劫难游楚霄云化解,他选出来的人真是乖的不得了。
从被带过来就一直跪在墙角,低着头一语不发,楚韵觉得心里过不去,几次想跟他说话,他只是拼命摇头。
楚韵试了几次,越问他躲得越远,只好无奈放弃了。或者是楚霄云对他下过什么命令,敢动一下弄死他什么的,瞧把个孩子吓的,连动都不敢动了。
这一夜楚韵睡的并不格外的好,身边有个人跪着,是个人都不会睡得好。不过好在这事结束了,接下来要好好琢磨着怎么闭关了。
掌门要闭关是既定的,楚韵一心想要闭关,就算别人想阻止也不能。尹宝玉试了几次都没说服她,也便作罢了。
到了闭关之日,所有弟子排队相送,高声大呼,“恭送掌门,祝掌门早日修成仙体,永享仙福。”
楚韵微微颔首,被这么多人贺着,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掌门闭关的地方在后山,那里有个仙享洞,以前蔺兰熏常在这里闭关,洞中布置的甚是雅致,有小溪潺潺从洞中穿过,洞外有果树成片,溪水里有活鱼,山中更有雉鸡、山羊,随便打一两只便足够生活,这里一应用品齐全,住在里面几年都没问题。
楚韵装模作样的在洞里待了两天,就偷偷溜了出来,她也不急着走,在后山的各个山洞开始找那个倒霉的少年。听楚霄云说,那少年就被关在这后山的某一个洞里,既然要走,少不得要把他带上,总不能真叫他死在这里吧。
地微宫后山中洞穴颇多,找了两个时辰才在一个小洞里找到他。不过三五日光景,好好的一个少年被折磨的脱了人形,小脸瘦巴巴的失去光泽,浑身的伤痕,躺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
看着他,楚韵心里颇感抱歉,都是因为她,才把他害成这样。
轻轻把他扶起来,输了点气进他身体,用手心捧了一点清泉水一滴滴滴进他嘴里。
片刻之后,那少年挣开眼,见面前一个女子,容色秀丽清冷,双眼如墨玉深潭,莹白细腻的肌肤,宛如牙雕玉琢。他微微一呆,脱口而出,“你是山中仙女吗?”
楚韵柔柔一笑,“我上山采药路经此地,见你昏倒在山洞里,便救醒了。”她也不想骗他的,但有时候谎话比实话更让人信服,也更动听。
少年微一抱拳,“多谢姑娘。”
他想站起来,身子一栽又倒了下去。其实他身上伤的也不算太重,只是饿的太厉害,楚韵拿了几个野果给他,吃完了似乎精神尚好。
扶着他站起来,问道:“你是哪里人?既然没事就回家吧。”
“齐都。”
齐都,倒是和她顺路,看他行动不便,送他一程好了,就当是为他这回苦难经历赔罪了。
“我送你去齐都吧。”
“多谢姑娘。”少年大喜。
两人出了洞往山下走,忽然看见楚霄云站在高高的树梢上,眼神冷漠的看着他们。
“你看好大一只飞鸟。”楚韵突然往天上一指,那少年顺着方向看过去,哪里有什么巨大飞鸟,只一只小麻雀在叽叽喳喳的叫着。
“不是啊,是麻雀。”再一回头哪还有她的影子。
楚韵跳上树梢,“你怎么来了?”
楚霄云冷冷一笑,“掌门要逃跑,身为属下总不能不来送行吧?”
“只是有事要办,去一段时间。”
“掌门要去哪儿无需跟属下交待,我只是来告诉掌门规矩的。”
“什么规矩?”
“身为地微宫弟子私自下山仗一百,掌门加倍,每年新进弟子有一次下山历练,进入人间不得使用法术,不得欺人,有违者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会被追到。我是提前跟掌门,省得到时候被门规罚了,连怎么罚的都不知道。”
以前在天清宫也有这样的规矩,弟子下山绝不许使用法术,有违者处罚极重,她身为掌门是更要以身作则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一日入门,终身为地微宫弟子,若是想逃离师门是不可能的。”
她干笑,“这怎么可能?”
楚霄云莫不是她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想离开地微宫的?
“这是限制弟子的手环,为了安全起见,掌门还是带上吧,否则作为刑堂主持,属下也不好交待。”
那是一个软软的透明的东西,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套在手腕上。
楚韵咧咧嘴,这东西怕也不是限制使用法术这么简单吧。
想抓下来,却怎么也抓不动,那东西好像被施了法一样,牢牢扣在手上。
“楚姑娘,楚姑娘——”树下传来一阵呼声,是那个少年在找她。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她跳下树,奔那少年而去。
楚霄云望着她的背影,轻轻一哼,喃喃道:“放心,掌门,用不了多久咱们就会去找你的。”
“姑娘,你刚才上哪儿去了?”
“一时不方便。”她扭捏手,少年一脸了然,暗猜她可能去小解了。
两人一路往山下走,路上少年告诉她自己叫李少琪,齐都人氏。
楚韵问他怎么会来的这里。他也说不清楚,只道自己在院子里正喝茶呢,突然一个红衣艳鬼跳出来,巨大的利爪把他抓住,接下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来时人已经在这里,莫名其妙的和一个赤裸男人躺在一起,还莫名其妙的叫人暴打。
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怎么了,难道睡了人家的老公,被老婆发现了?
想到那个一身金黄色浑身闪亮的身影,心里,虽然没看清脸,但想毕很是霸气十足吧。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地微山,属于陈国的边界,从这里到齐都有一千五百里,坐马车走上十天才能到。楚韵本来想要带着他飞过去的,想起楚霄云的提醒只能作罢了。
这一去千里迢迢,再要回这地微宫,怕不知是何时何日了。
正文 第一章 踏春奇景
春日游,桃花插满头。人间光阴如梭,忽而飞雪,忽而花开。第一场春雨下过之后,城中的人们纷纷举家出游踏青。唤上三五知己,带上内院家眷。装饰各异的华丽车辇浩浩荡荡在通往郊外的大道上一字列开,未见漫山野花,就已叫路人眼花缭乱。
自灭了楚国之后,齐都骄奢之风日盛,许多王公贵族安稳富贵日子过惯了,起了斗富之心,就连春日出游都在比拼看谁家的坐车更豪华,谁带的美人更多。
素日僻静的山间因这一阵春风变得喧闹起来,围着溪水附近,到处都是一群附庸风雅的贵公子们,忙著吟诗的,忙著赏花的,还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忙着对花间浏览的美人们眉目传情。
溪旁坐了一群文人自上游起依序坐开,学着楚国人的模样流觞曲水吟咏作赋;山顶的和尚庙外有道士打扮的阴阳天师,被各家女眷拦着铁口直断。大多数都说的是姻缘,能不能嫁给某家某家公子云云。
谁都知道齐都最有名的四大公子已到弱冠之年,上门求亲的不知凡几,能不能屏雀中选就得看个人运气了。还有皇子们也到了选妃之节,今年冬日刚册立︽,了太子,太子妃的人选还在待定之中。
那位太子模样俊美,性格温和,不知让多少贵家女子看着流足口水,自来美人爱俏男,何况还是个有权有势的,哪个不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关于今冬册立太子的事。到现在还是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谈资。
齐王五位皇子,本来最有希望被封为太子的是四殿下,他是皇后所生,既是嫡出,又聪慧无比,俊美无铸,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可是就在册立太子的前几天,突然出了件稀罕事,竟然有人发现四皇子与宫中嫔妃在花园私会,还让齐王逮个正着。
齐王大怒。把四皇子关进宁静院待罪。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呢。而最终成了三皇子被册立为太子。他是齐王最宠爱的贵妃的儿子,被齐王一手带大,自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感情。
不过四皇子的悲惨经历一点也没影响别人的心情,看这些蜂拥着要嫁太子的女人们。还有春日贵家公子脸上挂的兴奋、喜悦、幸福的表情。竟没有一个为他感到难过的。
在山间热闹无比的氛围里。最有趣是西边桃花树下,技艺精湛的画师铺开纸笔,正为游人描摹画像。
在她身旁围着许多人。不少人对她的背影嘀嘀咕咕,说那是声名显赫的一代宗师,年纪轻轻就画技了得,还曾入宫为当今皇后画过小像。那画师不仅技艺超群,最惊叹的还是个万中选一的美人,一时间观者如云,多少贵公子挤在身旁,就等着美人偶尔顾盼,清澈明亮的大眼眸能扫一眼在他们身上,连那头自命清高的穷酸书生也悄悄整理衣襟,低著头蹭进等待画像的队列里。看这阵势,即便一刻不停画到日落西山,画师也还回不了家。
细看那美人还真是个绝代佳人,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穿一件白色底胸长裙,外罩一件丝织的白色轻纱,腰系一根白色腰带,乌黑的秀发绾着流云髻,髻间插着几朵珠花,额前垂着一颗白色珍珠,如玉的肌肤透着绯红,月眉星眼却放着冷艳,真可谓是国色天香。
颜煞坐在树荫底下闲闲地看对岸那排如烟似雾的垂柳,顺便扫一眼那被众男环绕的佳人,他这些日子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她倒是混的风生云起,成了大齐最有名的画师。
一旁的侍女掀开食盒,一样一样把里头的点心摆出来放到他跟前。糯米糕,椰蓉卷,鸭油玫瑰酥…他随手拿了一块糯米糕放进嘴里,香甜糯软的米糕竟被他吃得格外用力,一口一口都是用尽全力在咬的。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把他的椰蓉卷、鸭油玫瑰酥全划进嘴里,一边大嚼特嚼,一边笑道:“我说老鬼,你是在关禁闭,不好好在宁静院待罪,居然跑出来,不怕叫人看见,在齐王面前再告你一状吗?”
颜煞淡淡扫他一眼,那人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笑,看着分外不顺眼。
手指轻轻一弹,一条小蛇从手指间飞出,落在那人身上,那男子顿时惊叫连连,“有蛇啊,有蛇啊——”
这一叫不知多少目光向这边看过来,那人强自镇静,投向他的眼神真是幽怨而仇恨。
颜煞只当没看见,臭狐狸,被他耍了多少回还学不乖,一天到晚耍嘴皮子,活该被蛇咬。
齐胡微窜出去很远,等他收了小蛇才又转回来,歪嘴斜眼的做着鬼脸,“老鬼,你玩阴的。”
“是你胆小。”一只狐狸,怕什么不好,偏要怕蛇,真是丢尽天下狐仙的脸。
“你安静点,好好在这儿看着。”
今日他是变装出来,不宜让人看见,尤其是那个女人,知道他在盯着她,怕是要得意的笑咧嘴吧。
算算时间她来齐都已经六个月了,从刚来时候一个山村野丫头,到现在齐国有名的画师,不过花了短短三个月。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多的让他这个齐国四殿下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什么谁被立为太子,什么他被谁陷害,对于他来说都是其次的,他所关心的永远是眼前这一抹倩影。
这丫头刚到齐都,就住进了太常寺掌管音律的太常卿李云河李大人府里,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运气,得李大人推荐,进了王宫做画师。
在宫中初见她时,令他吓了很大一跳,本以为她会很在意他的身份,齐国四皇子,她仇人的儿子。之所以以前没跟她说过,就是不想她把他当成仇人,她报仇之心太盛,轻易不可能叫她放下仇恨的。
回想那时候他小心翼翼的看她,生怕她会突然扑过来在他身上刺一刀,可她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他,对他微笑,然后盈盈下拜,“见过殿下。”
那一刻他竟觉毛骨悚然,甚至觉得如果她能打他,骂他一顿还更好些。
现在的她与土地庙的时候,与天清宫的时候有很大不同,这期间都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变成这样?
他宁可她像先前一样把仇恨挂在嘴边,也不喜欢现在她巧笑嫣然,平静无波的眼神。那平静背后究竟酝酿着什么?
正午过后,阳光炽热。娇生惯养的达官贵人们或是坐回自家奢丽的车辇里,或是躲进树荫下。抬手从手指缝里仰望湛蓝的天空,今天的天空一望无际,宁静辽阔,无风无雨。本来看一看柳色新新,桃花灼灼,是很惬意的事,可偏偏又遇上了她。
颜煞吃著点心,虽看似悠闲,但不时投过去的眼神,却纠结万分。
齐胡微坐在近处,咪着小酒,暗笑的肠子都打结了,能叫天下难惹的老鬼这样的,也只有那个更鬼的丫头了。
他故意轻笑道:“楚韵这丫头还真够厉害,一支笔如有神助,从她手中的画出来的人物栩栩如生,字也写得漂亮,倒是不愧‘齐都才女’的称号。”
颜煞哼一声,“她是大师吴起的亲传弟子,到这程度也不算什么。”
当年吴起大师收过三个弟子,每一个都是当世的名家,别人只见过这老头的三个徒弟,却不知他还有第四个弟子。当年明月帝姬虽没有正式拜师,但一手画工和术法却尽得吴起的真传。这也难怪她会在短短时间,便有这么大的名声,确实有真功夫的嘛。
齐胡微看他那想看又不敢看,想去又不敢去的纠结小眼神,笑得眯起丹凤眼,“你若想过去就过去,在这儿看半天有什么用?”
颜煞轻哼,他若能过去早过去了,又何必在这儿看着她和那些臭男人谈笑风生。画个画而已,至于笑得这么灿烂,和每个人都这么粘粘糊糊吗?
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他还是待罪之身,不能随便离开宁静院,若被人瞧见怕是又有一番风波了。他倒是不怕,但总被人算计,心里实在不爽,或者也该考虑回击一下了,别人若以为他颜煞是个软柿子,都想随手捏一捏,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他会叫他们知道大白天见鬼是什么感觉…
暗自里发着狠,一转眼的功夫楚韵身边围的人更多了。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少女,那是楚韵新收的丫鬟,似乎是叫软玉。
此刻她白皙的脸庞,线条柔和,淡淡的娥眉,一双迷人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灵动聪慧。她负责为这些公子登记,为楚韵打扇、擦汗、磨墨、铺纸,此刻太阳大,照的她小脸红通通的。
扇了一会儿,低声道:“姑娘,你画了了这么久,要不要休息一下?”
楚韵微微点头,她从早上就被这些公子围上,已经画到现在还没停过手呢。确实有些累了。
“诸位公子,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韵亲手烹制的香茗。”
“好啊,好啊。”
“多谢姑娘。”
无数人响应,簇拥着她来到树荫密集的地方,铺上软软的布,席地而坐。
软玉拿出食盒,里面放着一大壶桃花茶和几碟细点。
正文 第二章 齐国画师
这么多人,能轮上喝一口茶水的少之又少,能坐在她身边与她说几句话的,更是贵族中的贵族。那些人里有将军家的公子,御史府的少爷,王爷家的世子,都是些无聊之极,专捧女人臭脚的浪荡子。
“楚姑娘手艺超群,这桃花茶和糕饼真是做的太好了。”
“对啊,比盛合斋的还要好吃。”
盛合斋,那是齐都最有名的糕饼铺子,百年老店,这人的马屁还真是拍的烂到家了。还说什么她亲手做的,她会点火,都要阿弥陀佛了。
颜煞轻嗤一声,真是撒谎也不带脸红的。
有人道:“楚姑娘,你的画艺如此精湛,到底师从何人?”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问她,对此楚韵的回答从来都是,“家师素来淡泊名利,不欲让人知晓。”
她师父当年说过,以她的水平,将来绝不许提他的名字,省得给他丢人现眼,但现在看来似乎也没差的那么离谱,至少在齐都她的画还是很受欢迎的。
记得她刚到齐都之时,身无分文,差点饿死在街头。
她这辈子似乎都与金钱无缘,1♀,做公主的时候想要什么都不用付账,做土地神的时候穷的根本没钱,做了掌门也没握过半分财政大权,你说她下山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在帐房支点银子呢?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便画了几幅画拿出去卖,没想到收益出奇的好。
齐国原来荒莽小国。经过这么年发展,也越来越有大国风范。为了遮掩身上的草莽之气,齐王在全国大兴文字,许多贵族跟风附庸风雅,喜欢吟诗作画的贵人们越来越多。
也是赶巧了,与她一起来齐都的那个倒霉少年,正是太常卿李云河的儿子,由他牵线搭桥,楚韵结识了太常卿李云河,那是掌管声乐艺术的官职。官位虽不大。却还有点小权。
她的画作得到这位太常卿的赞赏,正好宫中有一个画师告老,李云河便推荐了楚韵,她第一幅画便是为皇后画的肖像。真是娇艳无比。把皇后高贵的气质完全衬出来。
齐王看见画像。竟当即传召皇后,夫妻恩爱愈发好于从前了。经此一事,楚韵名声大噪。找她画画的人日渐增多。这不仅因为她画艺超群,还因为那天生的漂亮脸蛋,不同于常人的气质姿态。
几千年沉淀下来的国民气质,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了的,齐都不似楚都美女如云,偶尔出现个绝世美人,自是成为被人追捧的对象。而像楚韵这样绝色佳人,真是少之又少,所以无论她走到哪里,身边总是跟着一群追求者,赶也赶不走。
楚韵刚开始觉得很不习惯,不过后来时间长了便应付自若了。对于这些人,只需要摆个最完美的姿势,时不时吟两句酸诗,便能满足他们的恶趣味。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齐国也开始学起了楚国那一套,捧美人,玩歌妓,逗鸟玩蛐蛐,一副纨绔子弟样,有那品性好点的吟个诗,弹个琴,做个画,唱个曲,完全不复从前齐人驰骋天下的豪气。
喝完茶,与这些贵公子赏赏花,谈谈诗,时间也打发了不少,等收拾起笔墨纸砚,天色已近黄昏。那些公子却依然留恋着不肯离去,直到她的马车越去越远,再也看不见影子,才收起恋恋不舍的目光,各自回家去了。
到了此时颜煞也才抽着麻酥酥的脚站起来,吩咐侍女收拾东西。
齐胡微追在后面笑,“怎么?你不打算吃晚饭了吗?”
“不吃。”喝了一天的醋,早就喝饱了。
齐胡微笑笑,“可没见你从前这么不满足过。”
颜煞一脸理所当然地望向他,“我的人,自然完完全全一分一毫都是我的,哪里会有满足二字?”
那骄横与高傲的态度实在天上地下再无第二,嚣张得让同属贵胄之列狐王之子的他也觉得汗颜。
他摩挲着下巴,望着那远去的马车顺便磨磨牙,“楚韵啊…”也只有她才能让老鬼如此心痛吧。
嘴硬的老鬼从不开口说起任何情爱相关的字眼,哪怕只言片语,自小到大,他总是言出必行。哪怕做不到,也会咬紧牙关拼死达成。世人说,这叫执着,但照他来说,根本就是死心眼。
“真是…”他苦笑著,一下一下,慢慢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老鬼还是节哀吧。”
颜煞横他一眼,大白天的说话真是丧气啊。
坐上马车,楚韵一脸疲惫之色,她本不想来这一趟的,春日游,那是一些无聊的少男少女才会觉得新鲜的,但她也没白来,至少让更多的人迷恋她,结交人脉是她的第一步,接下来就要等着她电闪雷鸣般的报复吧。
她本来只要杀了齐王和楚淮南,也算报仇,但那样做实在太便宜他们了。她要一点点毁了齐国,就像当初楚淮南潜伏在楚国十年,一步步带着楚国走向灭亡。
马车晃动着,让人昏昏欲睡,软玉低声道:“姑娘,你累了,咱们先回府里休息吧。”
她摇摇头,“不想回家。”
“那要不要去酒楼坐坐?吃些东西?”软玉一笑,露出嘴角两个酒窝,看着甚是可爱。
她是楚韵捡回来的,就在两月前一日出门,看见一个女孩昏倒在门口,就把她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