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会不会等到我配出红豆鎏金漆、你还是个跑龙套的?”萧晨突然停下来,苦恼地问。贺小满被她气得眼睛都鼓起来了,美则美矣、像只青蛙。
后来在美国治疗子宫癌的时候小满瘦了太多,眼睛不瞪也像只青蛙,那晚她拉着萧晨的手苦苦哀求,那双眼睛曾经一度让萧晨心软。
可那是红豆鎏金漆啊——“贺小满,别的就算了,专利归贺家山也可以!但她居然胆敢把红豆鎏金漆拿给柳家?!”萧晨硬着心肠拨开她的手,“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晨晨你听我说!小雪她经营理念跟我们不一样,她希望联合柳家的规模打响南国雕漆整体……晨晨!昨天我爸已经被她气得住院了,你现在回去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你别走你冷静一下!晨晨……”
“晨晨……晨晨?”
“起来了,晨晨。”
是小满的声音,带着笑意,一定是又带了好吃的回来,或者是她这次要拍一个不被打耳光的女配角了——等等!萧晨半梦半醒地睁开眼,费力回想:小满的病治好了吗?
小满她不是……她不是死了吗?那时候乌拉乌拉响着的救护车从远处开过来,她抱着小满往救护车跑去,小满四肢像面条一样垂着、好像骨头都已经一节节断了,她额头瘪下去很大一块,但她还有呼吸!血泡泡从她嘴巴里不断冒出来……
对啊她那时候有呼吸,所以她没有死,她被救活了吧?!
萧晨在黑暗中的客厅沙发里猛然坐起来,下地时踩到了安眠药瓶子差点摔倒,她踉踉跄跄地扑到门口,开门走了出去。
小满没有死啊,萧晨微笑着按下电梯,那我去找她!
“萧晨?”走廊那一头好像有人开门走出来,也是个很熟悉的声音,但不是小满。
我要去找小满,我很久没有见她,她还不知道我跟裴知重逢了……萧晨按下电梯一楼按钮,门缓缓关上的时刻外面传来激烈的拍门声,但萧晨管不了那么多,她靠在电梯冰凉的镜子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我去找你,小满!红豆鎏金漆就给小雪吧,她愿意做什么行业整合、让她去,我只要找到你、看你还活着,或者……走出公寓大门,街上呼啸来去的车流越来越近,夜风吹起萧晨睡裙的裙摆,她笑着流下眼泪、心情愉快解脱地走向那车流——或者我陪你一起死吧。
前方路口绿灯还有最后五秒,一辆白色轿车飞驰赶去,萧晨歪着头看那刺目灯光越来越近,她心里迷迷糊糊又很坚定地知道:小满来接她了。
走吧,晨晨,你放过自己吧。
白色轿车高速驶近,萧晨神情安然、带着笑意,从路牙上迈了出去。
车头刚硬的撞击感几乎已经临近了,可身后有人逮住了她右边肩膀,随后她腰间一紧、被抱得腾空而起!瞬间她与抱她的人换了方向,萧晨迷茫看着眼前的公寓大楼,耳边听到男人急促到无法控制的粗喘声。
裴、知!
是浑身大汗淋漓、整件黑色衬衫湿透的裴知,脚上只穿着袜子,拖鞋在他从安全通道一路冲下来的过程里不知掉落哪一层。他紧紧将萧晨抱在怀里,路过的人们向他们投来奇怪打量的目光,有热心人打电话报警了……都不重要,裴知将怀抱收得更紧,确定萧晨真的真的在他怀里、安然无恙。
“萧、晨!”他咬牙切齿却又呼吸滚烫地叫出她的名字。
“小满……”萧晨喃喃,她被裴知抱得双脚悬空离地,可是一瞬间她的痛苦绝望让她瘦小身体迸发惊人力量,她几乎从裴知手臂的禁锢之中挣脱!”小满!”她撕心裂肺地长声痛呼:“不、要、啊!”
不要把我独自留在这残酷人间,求求你了,不要啊……
**
C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病房里,明弋悠悠转醒。
脑袋里懵懵的,费力回忆就有恶心想吐的感觉,应该是轻微脑震荡——等等!妈的这是市一院?!
“哎哎哎哎!”展曜拿着毛巾和脸盆进来,恰巧看到明弋挣扎着坐起来,他连忙过去按住她,“你不能乱动,医生说你要平躺静养,你轻微脑震荡了!”
“怎么把我送到这儿了?”明弋痛苦地抚着额头,叹着气问:“你怎么来了呢?”
“我……我被命运派来的!”展大状深情款款地说。
其实他是打电话约明弋今晚共度春宵,没想到手机被陌生人接起、告诉他明弋出了车祸。那总得过来看看吧?否则她醒了以后看到通话记录却没看到他人,显得他拔那啥无情啊。
明弋晕乎乎躺回病床,人很难受,但男人深情带笑的眼神专注盯着她,颇有治愈效果。她伸手给他,展大状温柔笑着在她手背上轻轻地吻。
“把我手机拿给我。”明弋反手捏住他嘴角的肉,“快、点!”
“你手机屏幕碎了。”展曜噘着嘴吧吻她手指,“宝贝儿,这儿的护士怎么都认识你?你在这个医院上过班?”
明弋看起来毫无心情跟他调情,皱着眉头催他:“用你手机,打给裴知!”
“嗯?”展大状惊了,“打给裴知干嘛?”
“快点啊!”明弋强忍着头晕恶心坐起来。展曜看她样子确实有急事,他拨通裴知电话,目光一直在明弋脸上怀疑地巡游着,听到电话里裴知声音格外低沉,他也没多想:“明弋叫我打电话给你。”
“明弋在你身边吗?”萧晨房间里,裴知守着熟睡中的人,低声说:“让我直接跟她说。”
电话那端好像一阵争抢,然后换成了明弋急切的声音:“晨晨出门了吗?!”
“嗯,“裴知艰难地斟酌词汇:“她刚才迷迷糊糊地下楼,差点被车撞了……我在客厅发现一瓶安眠药,她可能吃了一到两颗,加上中午她喝了酒,所以应该是药物反应、产生幻觉了。我给她喝了半升牛奶,她吐了两次,现在睡得很熟。”
“哦……那就好,你处理得很妥当了。”明弋的声音哑了一度,“不好意思,我这里出了点意外,今晚能不能拜托你——”
“交给我。”裴知笃定地说,“我能确保她安全。”
安眠药上写了处方量,他刚才数过,只少了两颗,也就是说萧晨今天最多也只吃了两颗药。所以她并不是存心寻死,她只是……裴知挂断电话,看向床上熟睡中微微皱着眉的人——她只是太痛苦了。
酒后的安眠药会令人产生幻觉,也会令平日里坚强的人心理防线崩溃,裴知从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刻。所以他知道过了今晚她就会好的,会照旧嘻嘻哈哈、拽不拉几地做她的南国雕漆第一刀。
而也因为有过这样的时刻,所以裴知更加知道她的痛苦深重。
那个裂帛的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晨为什么卷入得如此之深?裴知在心里反复推演这其中的可能性,暂时猜不准过程,但结局却明明白白的:她的爱人叶怀远毫不知情地活着、娶妻生子,她的亲妹妹掌管贺家山、明知他为萧晨而去还对他展开攻势。
只有萧晨,在人间最美的四月天里、绝望地茫然地解脱一般地走向车流。
“呼……”裴知心中戾气难平,用手揉搓着脸、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昏暗的夜灯光里,他看萧晨眉头越皱越紧,额上浮出一层薄汗。裴知过去在她床边轻轻坐下,低声喊醒噩梦之中的她:“萧晨,萧晨。”
酒后的安眠药在令她出现幻觉之后,这会儿又令她困顿得无力挣脱噩梦。萧晨微微睁开眼、像是不认识他,迷惑地傻傻看着他。
裴知伸手在她头发上轻轻揉,“做噩梦了吗?”
是的——萧晨想回答,可是舌头不听她的。困意像凶猛的龙、卷着她走。
“放心睡,再做噩梦,我叫醒你。”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这样温柔又笃定地说。
很像当年的她的裴知。
裴知,萧晨在陷入昏睡前一闪而过地想起,他说我轻浮,我讨厌他!
**
裴知在静谧暗夜里守护萧晨身旁的时刻,展大状蹲在明医生病床边耍赖,像个多疑的丈夫那样盘问着明医生:“你和裴知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裴、知、哎!我们裴知从来不跟不相干的人多说话的,尤其是女人,他很烦女人倒贴他的!”
“你能别吵了么?”明弋又想笑、又头晕得不敢笑,“你放心,裴知不是我的菜。”
“你以为我吃你醋啊?拜托!”展曜贱兮兮凑近,英俊的下巴搁在明医生枕头边,“我吃我家裴知的醋呢——我必须是暴君唯一的宠臣。”
“……”明弋笑得、果然头更晕了!枕边的人见她笑,他一双桃花眼更是流光溢彩一般。
这家伙是真的可爱,与她志趣相投,而且体力充沛又器大活好,事业有成、家世显赫——
明弋不再放纵自己继续往下想,她闭上眼睛,劝自己只活当下。可唇上突然软软地一热,她的小狼狗亲了上来,介于欲望和安慰之间的一个吻,他轻轻在她唇上辗转着吮。
“乖乖睡哦,我不跟你说话了,我看着你睡……”展大状温柔地哄她。
“老婆……”急诊的病房门就在这时被人匆匆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惊慌失措地跑进来,等定睛一看病床上的明弋正被人吻着,他眼中燃烧起熊熊两团火焰:“老、婆!”
明弋和展曜都是一愣,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一道转头看向中年男医生。
“……”明弋头疼地呻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展曜瞠目结舌,老、老婆?!明弋是人妻?!
通奸罪的法律条款、疯狂地在展大状脑内旋转跳跃!
中年男医生蹿到了明弋病床边,展曜看到他工作牌上写着“脑外科主治医生、祝袁“的字样。而祝医生本人,正用一种徒手开瓢的眼神仇视着他。
“喂?”展曜严肃地、突兀地将手机贴在了自己耳朵上,黑漆漆的屏幕对着外面也没关系,他认真演戏:“噢噢噢噢,好的,我马上过来!”
三十秒之前还是温柔小狼狗的展曜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而祝袁,几个月没见了,还是像离婚前那样、一脸偏执地瞪着她,明弋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身体是真的虚弱,她懒洋洋躺在那里闭上眼睛,管他们谁走谁留呢。
祝医生握紧拳头站在病床前,气呼呼半天,床上的前妻连看他一眼都不曾,刚才她却被那个狗男人亲嘴巴!
咽不下这口气,祝医生握着拳头转身加速跑出病房!
急诊大厅里,逃出来的展曜正揉着自己的狗头懊恼、这睡了人妻可是犯法的!突然后方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有护士惊呼着“祝医生!”,展曜尾巴骨头那儿一紧,怯生生转头看去——
只见祝袁涨红了脸,双手高举一只半人高的不锈钢垃圾桶,像托塔李天王那样怒目而视展曜!展大状目瞪口呆,等到他想起来逃跑,眼前黑影已如泰山压顶!
Bang!垃圾四溅,展大状应声倒下。
第30章 赐我梦境(一)
赐我梦境
1、
静谧清晨。
高层公寓的窗外没有树,也就没有鸟叫,萧晨朦朦胧胧里狐疑地想:我这是睡在哪儿呢?怎么不是在贺家山啊。
哦,搬家了。
司空良的恶作剧、很多年没有喝过的酒、头太疼了她抵挡不住地吃了一颗安眠药……小满的声音,她走向车流时的心意。
萧晨啊,萧晨倦倦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你现在去死、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南国雕漆传了三十三代,三十三位传承人都在天上看着你呢!小满也在天上看着你……小满、小满,小满不忍师父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愿叶怀远再为她动摇,所以嘱托萧晨等贺海过世、叶怀远家庭美满安稳,再对外宣布她的死讯。
医生说师父最多还有一年时间,叶怀远也已经结婚有了孩子了,那么距离小满交待她的最后一件事完成也没有多久了。萧晨感到呼吸不畅,赶紧坐了起来,心里茫茫然一片地想着,在那以后呢、还要活多久才能找到传承人?还要……还要这样折磨我多久。
晨光从窗帘的空隙里刺着萧晨流泪的眼睛,她痛苦扭开脸。
“……”萧晨蓦然睁大泪眼、仿佛见到神迹一般!
裴知!闭目坐在她床边的一张单人沙发里!他膝盖顶着她的床,头微微低着,上身黑色衬衫解开了三颗扣子,可以看到一点点他肌肉结实的胸膛。晨光有一块落在他肩膀上,照得他脸半明半暗,犹如神邸。
人生苦难多,不曾信过佛,裴知即般若。
眼泪无声地滚滚而下,萧晨忍不住喉间的哽咽,轻轻一声,浅睡中的裴知眉头一皱、睁开眼向她看来。
这样的晨光里,女孩子坐在乱糟糟被褥之间、可怜又可爱地流着泪盯着他看,裴知也是感到心头一震的。只是她眼神有些奇怪,既喜悦又伤悲,他站起来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额头。
“退烧了。”裴知一早起来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有点沙哑,性感极了。
萧晨浑身一酥,无力地垂下头、将半张脸埋进膝盖上的被子里。裴知揉她头发的手轻轻的,“还跟小孩子一样,发烧了说胡话、还从家里跑出去。”
“我没有发烧。”她嘴巴闷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你不用替我编理由……你和明弋在门外面说话我都听到了。”
不用你找借口解释我的病态,我的人生就是这么糟糕,你嫌弃、你走。
“听到了你不来开门?!”裴知的语气如常,“酒壮怂人胆了,是吧?”
萧晨没有回答。她在一幕幕地回想起昨夜与他有关的——汗湿的怀抱、贴着她后背的他强烈的心跳、咬牙切齿的那声“萧、晨“,还有不知道是不是梦的那句“放心睡“……不如睡过去死了算了,萧晨绝望地将脸埋在被子里,在他面前这样疯癫地发癔症,从此以后他都不会把她当正常人看待了。
“你才怂。”她流着眼泪、小声说。
“你说什么?!”裴知提高声音,看着顶嘴的人像只兔子一样飞快蹿进被子里,他又气又想笑。
“行了,不骂你。”裴知无奈地叹气说:“早饭想吃什么?粥、可以吗?”
埋在被子里的人不说话也不动,裴知叹了口气,声音温柔了一度:“嗯?!”
“嗯……”她闷闷地答应。
“那我过去了,你洗漱一下就过来,熬粥要四十分钟,你过来陪二毛玩一会儿。”
裴知关上她家大门的声音传来,萧晨从被子里爬出来,脸上泪流满面。不想去洗漱,她固执地抱着双膝坐在床上,侧过脸去望着床边空了的单人沙发继续流眼泪。
人的一生是有基调的,随着年龄增长、经历的事情渐渐多了就会发现,有些人每件事付出三分力可以得到五六分的回报,有的人咬牙切齿拼尽全力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萧晨上学时刻苦读书到深夜,学雕漆时过敏发高烧也没落下过一天,可是读书成绩再好、高中肄业,雕漆技艺强至南国第一刀、无人肯传承。
她的人生基调大概就是“求不得“三个字。如果强求美好人事比如裴知,就会像现在这样,哪怕她能豁出脸皮、缠得他终于开始在意自己,也抵不过这样一次半夜寻死带给他的震惊和反感。
“裴、知……”萧晨流着泪喃喃着微笑。是啊,你也知道裴知这么美好,那你凭什么妄想他呢?你是一个半夜三更走上街头自杀的神经病。
**
二毛,作为暴君裴知的狗,它为狗处事非常冷静理智,萧晨蹲在狗窝外面看着它,它就站在狗窝里看着萧晨,一人一狗假装在相处、其实彼此互不打扰。
裴知在厨房里忙,一边做早餐、一边戴着蓝牙耳机远程参加公司一个会议。萧晨竖着耳朵听他手里放得很轻的切菜声音,时不时他会停下刀、声音冷静但是严肃地说:“刚才是X经理对吗?你报告书第二页的第五个点错了,低级错误!Mark,把麦克风递还给他,重讲!”
想起唐志尧私下叫他“暴君“,萧晨眯着哭肿了的眼睛偷偷笑,伸手戳了一下二毛肥肥的腰臀,“哎,狗。”
二毛:???
裴知的狗,你来说说看,你的主人对工作认真负责、对家人有爱包容,他那么好,我这样的人……能不能配得了?
二毛掉头就走,卧在裴知亲手为它打造的豪华狗窝内,优雅而毫无同情心地打了个哈欠。
它嘲笑你哎,萧晨忧伤地想。
“开饭了。”裴知从厨房里走出来,将粥和小菜放在餐桌上,他一只手按着耳机说话,另一只手帅气地用食指对萧晨勾了勾。
萧晨收回掐着二毛尾巴的手,踩着男款拖鞋、啪嗒啪嗒跑向裴知。在餐桌边坐下,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哇,粥看起来好好喝!”
她看起来好可爱。裴知微微一笑,有些宠溺的意味。他拿着一个大勺舀粥,在空气里凉一会儿才盛入小碗里,摆到萧晨面前,“有点烫,等会儿再喝。我给你煎个鸡蛋,你要几成熟的?”
“全熟!”萧晨乖巧坐在餐桌前,双手比一个心形,“要煎成一颗心,酱紫!”
裴知一愣,认真地想了想,说:“那个要有模型才能做。”
噗……萧晨手撑着下巴、狂笑:“我逗你的!”
“……煎蛋取消。”裴知面无表情,“就着这些,吃完滚蛋。”
“哎呀,“萧晨双手合十拜他,“施主息怒啊!”
别以为这么可爱就能没大没小!裴知转身进厨房,油锅刚才煎午餐肉还是热的,他敲了一颗鸡蛋下去,用锅铲小心翼翼在最上方向下压个角,油锅吱吱吱吱溅着热油,他却不得不皱眉凑近,轻轻推扯着半熟的颤抖鸡蛋……心、形,裴知认真地做,这样、这样……这样是不是就像一颗心了?
**
萧晨坐在餐桌前慢吞吞喝粥,这期间裴知高效快速地在家中移动出没,一会儿是洗了个澡头发湿漉漉地跑出来,打一杯浓缩咖啡皱着眉喝,经过餐桌时给她添一勺粥。一会儿换了一身正装,一边打领带一边用电脑收邮件,看她乖乖喝完了粥,叫她放着碗不用收拾。
裴知的早晨是这样的啊,萧晨翘着她的二郎腿、心满意足地置身其中。到了裴知的上班时间,两人一起出门,裴知一边换鞋一边跟他秘书打电话,萧晨拎着他的公文包在一旁等他,幸福又自觉卑鄙地想:四舍五入,等于跟他结过婚了。
两人走出去站在电梯口,裴知还在打电话,他昨天翘班、今早迟到,整个永盛的高层都在向总裁办打听他出了什么事。萧晨安静跟在他身边,他低头看她,目光示意萧晨不用送他、回家去。
可萧晨摇摇头,指指他手机、示意他快点打完。
“嗯?”裴知挂了电话,温和地看着她。
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皱着眉、踟蹰的表情,眼睛不住地瞟电梯显示板。裴知也看了一眼——电梯还有五层才到他们这里。
裴知耐心等着她开口,终于在电梯还有三层的时候。萧晨似乎是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对裴知灿烂一笑。裴知被那耀眼笑容晃了一下神,听到她声音有些颤地问:“你今年生日是什么时候?”
“唔……八月底,“裴知想了想,笑着看她,“怎么了?”要跟我一起过今年的生日吗?
“我提前送你生日礼物。”萧晨说。
接着裴知感到脖子上一重,是她突然踮起脚、手臂颤颤地用力挂在他脖子上,裴知下意识松开手里公文包、揽住了她的腰。
女孩子柔软的嘴唇,撞上来也并不疼,在他唇上轻轻贴着、仅此而已——这孩子不会接吻吗?震惊中的裴知迷迷糊糊地思考。
“生日快乐哦。”萧晨贴了片刻,离开他的嘴唇时她轻声真挚地说。
祝我的裴知、有生之年日日快乐。
第31章 赐我梦境(二)
2、
永盛集团的总裁办公室被集团内部称为东厂,因为里面个个都是三头六臂的精英,对暴君的忠诚度极高,连衣着都随暴君喜好、经常整个办公室走出去清一色黑色正装。
这班黑衣Boy们五年内员工流动率是零,加班工时连续五年位列集团部门第一,因为全体是男性、所以连个怀孕生孩子请产假的都没有。大家都被裴知的身先士卒鞭策着——暴君他从不要求别人加班,他只是独自疯狂地在办公室里加班干活,如果你回家、他就亲自干你那份活。
而且永盛的加班工资是行业内最高的,总裁办的加班工资比普通部门更高百分之三十,而暴君自己是没有加班工资的,他甚至没有年假。
这样的工作狂暴君,却在最近一周内请假、翘班、迟到,现在还在主管级别会议上发呆走神。
总裁办的精英们面面相觑,确认彼此的眼神、都是不敢相信的人。
“裴总。”Mark作为东厂第一红人,硬着头皮上前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