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渡》作者:叶落无心

文案:

隔着国仇,她是泱国将军萧潜的未婚妻,他是野心勃勃的瑄国泞王。

她说:“国家大事我不懂,只求你放萧家人一条生路,行吗?”

他说:“这些日子,你主动与我接近,为的就是让我放过萧家的人吗?”

隔着家恨,她的母亲曾与他的“父亲”有过五年的夫妻之情,而她正是那五年情份的见证。

她说:“一年以前?你一年前就知道我们可能是……亲兄妹?”

他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这种可能。”

隔着伦常,他与她原是这世上最至亲至爱的“兄妹”,可他却踏错一步,万劫不复……

她说:“如果这是梦,我不想再醒。”

他说:“如果这是错,就让我再错一次!”

若你是我此生最难渡的劫,我宁可万劫不复,也绝不错过你。

若你是我永远无法放下的执念,我即使万念俱灰,也绝不放下你。

此生繁华殆尽,阡陌纵横,我愿与你摆渡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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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宇文落尘(兰浣沙),宇文楚天 ┃ 配角:陆穹衣,萧潜 ┃ 其它:

楔子

北齐,隆化元年。

几经权利更迭的江山刚刚稳定不过数年,后主高纬便荒淫无道,诛杀良将,宠信奸佞。朝堂之上奸臣当道,忠臣受责,腐朽不堪的政权已是风雨飘摇。再加之外敌的连年进犯,战火不断,江湖帮派的各种势力此起彼伏,明争暗斗,当真是国不成国,家不成家……

而在这乱世之中,唯独承袭世代侯爵的兰侯府独守着与世无争的清净。朱门内,春入深院,罗帏飘香,银台白烛,燃尽满庭飞花。

晨曦渐露,西厢闺房的幔帐之内,一位面色苍白的少女还在沉睡,她紧闭的眼中泪水串串滑落,似远山朦胧的弯眉纠结在一起,似在痛不欲生中渴望解脱。

尽管一脸病容,她仍是美得如轻烟缥缈,秋水缭绕,仿佛能融了人心一般......

终于,她雪白的牙齿放开沁出血的唇,纤纤玉指死死捏着床单,在睡梦中哀声道:“此生无望,只求来生相遇时,我们是……陌生人……”

话音刚落,她一口淤血吐在洁白的床单上,似点点寒梅绽放在雪中,倔强的娇艳。

“沙儿,沙儿......”

“姐姐......”

两个轻柔的声音将少女从梦魇中唤醒,她按着剧痛的头,感觉整个人都在被两种力量撕扯,碎成一片片了,还是在痛着,念着,怨着,想着......

“沙儿,你是不是头疼?”

少女努力张开沉重的双眼,茫然地看着两张极其相似的面容一点点变得清晰。一张脸美得明媚,正值碧玉年华,身量纤纤,肤白如玉,柳眉轻弯秀美,巧目倩兮娇俏。而另一张脸美得端庄高雅,一身素青色长褂轻纱,尽显尊贵,细致描绘的妆容让人猜不出她的年纪,只觉她美目含情,朱唇带愁,让人倍感亲切温暖。

她努力在记忆中搜索这两张脸,却发现脑海里只剩下空白。

她用力揉揉剧痛的头,想要在空白中寻找点什么,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沙儿,我是娘......”端庄的贵妇抓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心口上,柔声哄道:“想不起来不要紧,别心急......慢慢会好的。”

那一脸的关切和担忧让少女的情绪安定了很多,心里的茫然无助也减少了些。只是,为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为什么额头和胸口都是那么空洞的感觉。

她抬眼,望着自称是她娘亲的陌生贵妇。“您……是我娘?”

贵妇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幽幽叹息一声,道:“没关系,想不起来也不要紧,我是最疼你的娘亲,以后娘会寸步不离地陪着你。”

“我也会陪着你的,姐姐。”那娇俏可爱的女孩儿也过来拉住她的手。

呼吸着满室奇异的汀兰之香,少女又有些昏沉,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她总觉得那里不对,似乎剧烈痛楚折磨的并不是头脑,而是四肢和胸口。但最痛的是她的……

小腹。

作者有话要说:第N+1次修改《孤烟》了,很多人说我不该为了一部旧文再花心思,不如去写一部新的,可是《孤烟》是我最萌的伪兄妹恋,一直最深爱的一部小说,也是我始终放不下的遗憾。现在,终于下定了决心,再续前缘......

不强求大家N+1遍再看,点个赞证证明你们来过,MUA,亲一个!

第一章 旧梦无痕(一)

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仿佛开始了一段崭新的人生,崭新的生活。在新的人生里,兰浣沙无忧无虑、平静无波地生活在兰候府中,三年,对有些人来说,是一千多个不眠的长夜,对有些人来说,不过是转瞬而已。

三年后的一个夜晚,皓月当空。

经受了妹妹近两个时辰的精神摧残的兰浣沙仍端坐在香楠木椅上,捧着最爱的明前龙井,含笑看着满眼桃花色的妹妹兰浣泠。

她还清晰地记得三年前,她刚苏醒那段时间,身体虽然很快恢复,可兰侯府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莫说什么琴棋书画,礼仪女红一概不会,就连回闺房的路都找不到,为此闹了很多笑话。幸好有浣泠每天陪着她,教她读书写字,教她穿衣打扮,甚至还将整个侯府的地图画下来,让她熟悉每条路方向。

彼时的浣泠还是个天真的孩子。

如今,浣泠也长大了,十七岁的她一身粉色锦缎裹身,外照着淡粉色轻纱,衣袂处映着月华流动,轻泻于地,娇若初绽蔷薇。

是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怪不得动了情愫,只是让她动心的男人……

“姐,你怎么又走神了?”浣泠极不满意地唤回她散漫到天边的思绪。“我在问你话呢?”

浣沙吸了吸浓郁的茶香,提了提神回道:“没有啊,哪有走神?”

“那你怎么不回答我?”

浣沙动了动略有些僵硬的身体,极力回忆在耳边飘散的话,想起的却是一个时辰前的问题,最后只好无辜地眨眨眼:“你能再问一遍吗?”

浣泠长叹一声,拿过她手里的半冷的茶喝了一大口,换了口气道:“我是问:娘能不能同意我跟江湖中人来往,如果不同意怎么办哪?”

“哦。”原来还是一个时辰前那个问题,浣沙叹息:“那你为什么不去问娘?”

“我这不是想和你先商量好策略嘛,万一她不同意,我们也好有个对策。”浣泠讨好地笑笑,“姐姐,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那要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了。”她并非不愿帮浣泠,只不过她的想象力不好,无法通过浣泠极尽夸张的描述,确定那个男人是否值得她唯一的妹妹托付终生。

“姐姐!姐姐!”浣泠拼命摇她的手,摇得她有些晕了。

“浣泠,娘让你个萧朗出去见见世面,好好的怎么招惹上江湖浪子了?他到底什么地方吸引你?”

提起那个男人,浣泠又是笑得一脸甘甜如蜜。“姐姐,你如果见到他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男人。他温柔体贴起来可以用笑容溺死你,冷酷和愤怒的时候用眼神就足矣杀人。只要他出现在你的视线,你就不会想他再离开......”

又来了,相似的话两个时辰前她已经说过三遍,浣沙实在忍受不下去,又不忍拂了宝贝妹妹的意,叹道:“你也知道娘最讨厌江湖那些意气用事的打打杀杀,依我看萧朗就不错。”

“算了,别跟我提那个‘老人家’,我看他腐朽得快进棺材了,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如果那个男人真如你说的那么好,娘又怎么会反对?”

“那你说萧潜有什么不好,娘为什么不同意你嫁给他?”

提起萧潜,浣沙无言地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

论家世,萧潜是她父亲故友之子,出身将门。

论才华,萧潜虽算不上满腹经纶,也至少饱读诗书,运筹帷幄。

论情深,更是不必说,恰如他所说:“每场战役结束,我都会遥望北方,无比庆幸自己还与你同在一片天地。”

若论外表,浣沙不禁想起两年前的一天。那日,萧潜得胜回朝,英姿勃发的他骑在马上,身披绛紫色长袍的他,高举着手中的□□,一阵风吹过,□□上的红缨微微颤动……

她扬起头来看他,只觉得那副身躯,顶天立地,气势恢弘。

那一刻,她认定萧潜是个可以让女人倚靠一生的男人,她以为一向最疼爱她的娘亲也会这样认为。没想到,近两年来,萧家人不止一次带着聘礼来提亲,兰夫人却总推说:“沙儿旧伤未愈,成亲的事过些时日再说。”

就连萧潜这样令名门淑媛神往,甚至梦寐以求的乘龙快婿,都被娘亲一次次婉言推拒,谁能想出娘亲将会如何激烈地反对浣泠和一个在江湖中漂泊的男人来往。

“姐姐!”

浣沙喝了口淡茶,收回思绪,瞄了一眼被浣泠捶得发颤的香楠木桌,估计它承受不住下一波打击了。既然浣泠心意已决,怎么劝都是无济于事,她只好道:“算我怕了你了,你先跟我说说,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千万别再说外表,说说内涵吧,若是他有的话。”

“当然有!”浣泠望着桌上昏黄的灯,水汪汪的眼眸在灯下忽闪忽闪,细细讲述起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她记得非常清楚,连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

那是个深夜,运送的官银的船在河水中急速前行,船上的灯火把黑暗的天空照成深的紫色。

江水的空气很清新,混合着泥土的味道,散发着无限芳香。浣泠毫无倦意,本想走出船舱吹吹风,却见萧朗迎风而立,锦衣在风里飞舞。他虽刚过弱冠之年,清俊的面容透着一种内敛的沉着。

“你还没睡啊?” 她走到萧朗身旁,问道。

“这里地势险峻,常有劫匪出没。这批修建河道的银子好不容易才筹到,关系到河堤是否能如期完成,绝不能有闪失……”

话音还没落,平静的水面忽然响起惊雷般的巨响,水花飞溅,几点水溅到她身上,将她的肌肤撞得生疼。

萧朗不愧是正二品的太尉,遇事面不改色,沉着冷静地将浣泠拉于身后,大声传令,调转船头,迅速撤离。

命令还未及传下,几个黑衣蒙面人从水中一跃而出,攻向船上押运的官兵,他们出剑狠觉,招招毙命,顷刻之间,不少伤亡惨重的官兵们慌作一团。浣泠虽不太懂武功,也看得出这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吓得脸色苍白。

萧朗全力护着她,不想后方退路又杀出一批蒙面人,也是剑剑取人性命。眼看着官兵们被杀的毫无招架之力,尸体和鲜血染红了河道,浣泠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她如此接近……

正在这时,火光倏然冲天而上,耀眼的火光中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天而降,身形快如闪电,让人根本无法捕捉到他飘忽的身影,只能看见他左手握着极薄的剑,剑光过处,不见血色,蒙面人却一个个倒下,或落入水中,或横尸夹板。

这突如其来的黑影不仅让浣泠和一干没用的官兵看得傻了眼,就连萧朗也有些愣了,眼睛直直盯着黑影的身形动作。直到劫官银的蒙面人只剩下一人的时候,飘忽的黑影立于距离浣泠很近的船顶。幸存的蒙面人连连后退,正犹豫着该反抗还是逃走,那人却丢了一个黑色的牌子给他。蒙面人接过牌子看了一眼,顿时满脸受惊过度,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他正要开口,便听立于船顶的黑衣人道:“回去告诉你们门主,我要见他。”

“是,是!”

连应了两声,蒙面人便身形一闪,跃身上了河岸的石崖。

见危机已然消除,浣泠放宽了心的同时,对眼前迎着夜风孤立的黑衣男人萌生了好奇之心,于是她悄悄向前一步,侧身打量着那位男子,只见他一身黑色暗纹绣面长袍,青色的缎带,合体的衣衫勾勒出他挺拔如同青松磐石一般的身姿,当火红的光映着他的脸上,浣泠几乎忘了呼吸。

若非她亲眼所见,她真的不相信,这样一位世外高人竟是面容绝美的男子,只是他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黑衣男子正欲离开,转身时不经意看见了她的脸,原本冰冷的眼神骤然融化,直盯盯看着她的脸。

浣泠被看得有些困窘,却也隐隐有些欣然,她不自觉理了理额前的发丝,向他怯然施了一礼。“多谢少侠相救。”

他仍看着她失神,眼波比这深潭还要深邃。

若换了别的男人这样无礼的注视,浣泠早已反感,可他却不同,他的眼光透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深情,浣泠的俏脸不觉滚烫起来。“小女兰浣泠,谢过少侠。”

“兰浣泠……”黑衣男子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似乎想到了什么。“苗疆第一美女兰溪可与你有关系?”

“正是家母。”浣泠答到。

“噢,难怪……”黑衣男子喃喃低语了一句,飞身而起,掠过之处,水中只是泛起淡淡涟漪。

浣泠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猝不及防,而他忽然的离去更让她这般措手不及……

失神中,她并未留意到,萧朗那双极为睿智深沉的双眼一直盯着黑衣男子,直到他的人影已消失不见,他还在盯着无边的黑夜。

浣泠本以为再见那样的世外高人不知何年何月,不想刚回到长安,她去脂胭斋买胭脂时,又偶遇了黑衣男子,只需一眼,浣泠便认出了他,不是认出他的眉目俊逸,身姿清雅,而是他身上那种仿佛沉寂了千年的清冷,亘古不易。

因为太过惊喜,她完全忘记了少女的矜持,追上前打招呼:“少侠,你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面,在船上……”

“当然,兰小姐,那天让你受惊了。”

“没有没有,多亏了少侠仗义相助,我才能安然无恙。对了,还不知侠士怎么称呼。”

“在下,宇文楚天。”

……

“宇文楚天!”听到这四个字,浣沙手中的茶杯倏然一斜,半杯冷茶险些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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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旧梦无痕(二)

“姐姐,你怎么啦?”见一向处变不惊的姐姐竟如此失态,浣泠满心不解问道。

浣沙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你可知这宇文楚天是什么人?”

“当然知道。”浣泠高高扬了扬下巴,无比自豪的口吻道:“你去随便找个人问一下,没人不知道,他是江湖上公认的‘天下第一’,是个仗义江湖、惩奸除恶的侠客!”

“侠客?!”浣沙的眉峰蹙的更紧。她虽身在侯门深院,未涉足江湖,也对江湖事毫无兴致,但对于宇文楚天这个人,她是有所耳闻的,因为他的确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

据向来不靠谱的江湖传闻所言:七年前,十七岁的宇文楚天第一次现身江湖,便是在渺然无际的苍冥山上挑战“点苍七子”。彼时,点苍七子的七言阵法在江湖久负盛名。所有人都以为苍冥山上飘逸俊秀的少年正在自寻死路,却没有人想到,他不足十招便破了七言阵法,战胜点苍七子。

此后,一战成名的宇文楚天又连败江湖各大门派高手,其中也包括“天下第一剑”陆穹衣和崆峒派的无涯子。年少成名的他,自然让不少武林的宗师泰斗青睐有加,也令无数江湖美女趋之若鹜。但宇文楚天生性孤僻,素喜独来独往,与武林各大门派均无任何往来,以至江湖中人对他知之甚少,传闻却是甚多。

有传闻说他出身皇族,所以他姓的是周国国姓“宇文”,也有人说他是“天下第一庄”无然山庄的传人,故陆家剑法运用得出神入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人说他是江湖最可怕的杀手组织“夜枭”的护法,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也有人说他是长流轩裘神医的唯一入门弟子,医术非凡,救人无数。

有人说,他是江湖“第一名妓”孟漫唯一的入幕之宾,也有人说他与相国寺的得道禅师是莫逆之交,早已堪破红尘,不近女色;近两年来,又有传闻说他与江湖上突然崛起的门派“影”关系匪浅,借着“影”的势力渗透进入北齐朝堂,权倾朝野;总之,江湖对他的身份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传闻被证实,足见这个男人有多么深藏不漏,高深莫测。

这样的男人,虽是冠绝天下,让无数女人趋之若鹜,却也难以给女人一颗至真至诚的心,一个安稳的家……

所以浣沙得知妹妹喜欢上的人是宇文楚天,难免惊讶万分,且忧心忡忡。

“浣泠,相信姐姐,他绝非可以倾心以待的良人……”

“可是我真的喜欢他,我这辈子非他不嫁!”浣泠扯着她的衣袖摇呀摇,满眼的真情真意。“姐姐你最疼我,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看着浣泠深情沉迷的眼神,她真切地感受到那种发自心底的希冀和渴望。到底是怎么样一种喜欢,才会让人说出“非他不嫁”的话,她真的不懂,至少她对萧潜的喜欢还不至于此。

“姐姐,就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忍心看着我孤独终老嘛……”

“这些话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罢了,在娘的面前可别乱说,当心她罚你禁足。”

“我才不会呢。我是跟你亲,才说这些的……姐姐,我求你了,求你了!”

到底耐不住她的恳求,浣沙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如果宇文楚天真心待你,我会帮你向娘求情,可若他不是真心对你,我……”

不等她说完,浣泠已开心不已地在她脸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我还没说完呢。感情的事要两情相悦,你对他一片真心,你可知道他对你如何?”

“他对我好着呢,这个不用你担心了,我的好姐姐。”

浣沙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多问几句,浣泠却突然知情识趣起来,起身拽了拽裙摆,甜笑道:“好啦,你被我缠了一晚上一定累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啦,明天我再来找你说话。”

说着,她走向门口,开门时又想起什么,回头又道:“别忘了明天帮我在娘面前美言几句啊!”

“放心,不会忘的。”

浣泠迈着轻盈欢快的步子回房休息。

浣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睁开眼睛看见外面夜色清幽,便起身披上衣服去院子里走走。

今夜没有月光,星光也被阴云遮蔽,木楼阁榭,青石小路完全被黑暗笼罩。虽然她什么都看不见,却走得十分从容,因为这条青石小路她已经在黑夜里走过无数遍。

自从失去记忆后,涣沙每天都很忙碌,要重新学很多文章,诗词,以及忘记的礼节,要重新认识和熟悉府里面每一个陌生的脸孔,还要练习琴棋书画和女红。自从认识萧潜之后,她又开始和兰夫人学着怎么打理府里的大小事务,每天都很疲惫。

可不知为什么,不管怎么疲惫,一到入夜,她都会无法安睡。总觉得阳光一旦沉下,世界就会变得那么空旷,空得像是一无所有。即便她燃了宁心的香薰,勉强睡着,梦里也全都是可怕的场景,倒不如不睡。

一个人走在寂静的夜里,免不了想些事情,她不知不觉又为浣泠忧心起来。宇文楚天,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他究竟是不是浣泠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她答应帮浣泠,到底是对她好,还是害她?

“宇文楚天,宇文楚天……”轻吟这个名字,为什么她有种特别的心悸,就像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一样的感觉,似乎这个名字很陌生,又似乎很熟悉。

倏然间,一阵冷风骤起,浣沙模糊地感觉到身后一个黑影闪过,等她回头,只见几片翠绿的竹叶从树上飘落。

“兰侯府守卫森严,不可能有人随便出入,必定是我眼花了。”浣沙定了定心神,正欲回房,一个人影突然晃至她眼前。

“啊!”浣沙正欲开口喊救命,黑衣人忙用手指点住她的唇,“小尘,是我……”

身处暗夜,她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觉他穿着一身黑衣,紫黑色的衣袂随风轻动,荡起一种浓烈的忧伤。

一点星光恰从阴云中透出,借着微弱的一丝光,她看见了一双浸透着忧郁的黑眸,孤清墨色的眸光沉寂而悠远,仿佛凝聚了化解不开的忧伤……然后,她看清了他的脸,剑眉深蹙,薄唇轻抿,若有若无的棱角勾勒出与生俱来的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