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你帮我传个讯给宋大哥,就说我有事找他,请他安排一下。还有,我现在要先去一趟蓝王府,应该没问题吧?”

午后,颐养园里一片静宜,纵然早上才听了那个耸人听闻的天大消息,可老太太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的没有改变午睡的习惯,独自在房中小憩,苏尘趁机将燕子拉倒园中。

顾娇娥提供的消息有限,而且语焉不详,她需要更多的详细的消息,以完善那个计划。而且在房中细想了一上午后,虽说大概方法已定,但要理清其中细节和各类盘根错节的关系,并真正的实施起来,必须要有很多人帮助才行。

宋胜平那边自然是没话说的,她有把握只有提出来,宋胜平一定不会拒绝,可事情的关键还是在于蓝王府。

张淮俊是孟府的人,而孟府是蓝王府的政敌,相信只要有路,蓝王爷是不会放过任何打击政敌的机会的。甚至,如果事情发展的顺利,她苏尘也许只不过需要开个小头而已。幸好裴一涯现在已经成功的逃离了孟府,她也不必顾虑了。

苏尘这边打着主意,却哪里想到裴一涯其实根本就没有去宋胜平家,而是又回到了孟府!更不知道,就在同一日,同一时刻,张淮俊已在谋划着该怎么才能抓住自己。

“宋大哥那边好办,可小姐现在就要出府,恐怕不太方便。”燕子皱眉道,一则老太太小憩醒了随时会找自己,没有时间去通知宋胜平暗中派人保护,二来展府防范最安全的马车一早已被展父应用了,苏尘若出门,风险太大。

“燕子,你可弄得到一套和我身材相仿的男子衣服来?”苏尘忽然灵机一动,她怎么就忘了电视小说常常教导的那招“女扮男装”呢!现在还是冬季,要是换上男装,将帽檐放低点,不过就上下马车一会功夫,应当不会特别引人注意吧?

自从和展父签订协议之后,作为银楼的技术股东,按理说她是应该常常到银楼去实地考察,看看如何更好的改进所卖饰品的特殊,以及了解客户的潜在需求。可她顾虑着裴一涯和宋胜平反复提及的安全问题,几日来一直找着各种借口躲在深府之中。今天正可以尝试着穿男装,出去试试效果,更何况昨天才发生了刺杀事件,也许今日孟府根本就无暇注意她呢!

“衣服奴婢等会给您找,不过还是让燕子先去禀报大管家一声,让他派两人保护小姐。”燕子想了想道。

“也许,若大管家问起我为什么要穿男装,你就说,一则是因为以后我要常去银楼,着男装更加方便,二则是为了安全,避免引人注意。”苏尘点头吩咐道。她和展府的大总管展公为接触次数虽还不多,但却看得出来,这是个真正的人才,有他的安排,事情会令人放心得多。反正这次她要去的地方是蓝府,而不是私会宋胜平或裴一涯,用不着顾虑诸多。

燕子为人机灵,办事效率自然也不低,禀告展公为后,她很快就拿来一套男装,不仅如此,身后居然还跟了个展濂瑾。

“瑾弟,你怎么也来了?”苏尘怔道,展府之中,她所接触的最没城府的人就是展晟飞的亲弟弟,个性温柔腼腆的展濂瑾了。而展濂瑾自从听了苏尘众多的故事之后,更是得空就要来找苏尘说说话,早将她视同亲姐姐一般。

“尘姐姐,濂瑾整日呆在家中,有些闷,想和姐姐一起出去走走。”展濂瑾目光闪烁,不敢直视苏尘,明显有些言不由衷。

苏尘扫了燕子一眼,燕子瘪了下嘴巴,她也没办法,这事刚好倒霉被展濂瑾给知道了。

“可是,姐姐这次不是出去玩的。”苏尘有些为难的道,看到展濂瑾微红的面颊,想起蓝暖玉每回来访,展濂瑾总要找个借口也来找苏尘,心中不由一动,“你是想跟我一起去蓝府......看望蓝王爷是吗?”

“是。”展濂瑾的声音明显的忧郁了一下,才低弱蚊子的道。他性子随内敛,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苏尘在一起时,声音已经十分正常,今日又回复到如此低声,只有一个可能。

想起蓝暖玉似乎已有三四日没来展府,苏尘在心中叹了口气,蓝暖玉喜欢展晟飞,而展濂瑾这小男孩却又暗恋上了活泼热辣的蓝暖玉,这三角的关系,可怎么处理啊。

“”二少爷,原来你在这里。

正当苏尘犹豫之际,展家大总管展公为忽然出现在门口,面容淡淡,“老爷今日出府时,曾嘱咐公为要考虑考察二少爷的学问,公为一直忙于俗物,险些忘记了。二少爷,我们是否现在就去书房?”

“是,老师!”展濂瑾似乎很惧怕这个既是仆人又是老师的大总管,展公为一出现,展濂瑾脸上的绯色顿时迅速褪尽,流露出无奈的沮丧之色。

“瑾弟既然还有功课,那就下次再去看蓝王爷吧,等会我见了蓝王爷,会转达你的问候之意的。”苏尘忍心当作没有看见他的失望,微笑着安慰道。

青春少男的感情最美好而青涩,以蓝暖玉那脾气,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喜欢个性偏弱的濂瑾。为了这个脾气温顺性格乖巧的弟弟不会越陷越深,她以后可要尽量避免让他和蓝暖玉见面了。

再想起展晟飞以前所打的那个先拖上几年,等到展濂瑾承认之后,再将大家的视线都吸引到展濂瑾身上的主意,苏尘不由觉得既幼稚又好笑。展晟飞真是太不了解自己的弟弟了,就算将来展濂瑾娶妻生子,为人夫为人父,这样的优柔胆小的脾气也是担当不了一家之主的,展家的后继重任,注定是落在展晟飞的身上。

好不容易的摆脱了可怜的展濂瑾,苏尘忙在燕子的帮助下,匆匆的散了发髻,换了衣服。一切收拾妥当后,站在镜前一看,呵呵,虽然就近细看容颜,还是很容易分辨出女儿家的细腻本色,但将帽檐压低刻意低调后,倒也一时不容易察觉。

在燕子忍俊不禁的笑声中大步的试了几步后,苏尘又回到房中,小心的在袖子内藏了一瓶迷药有备无患,这才带着两个家丁前往蓝府。

昨日和裴一涯见面后,他曾为擅自拿取迷药一事向裴一涯致歉。裴一涯非但没有任何责备,还又送了她一瓶子粉末,告诉她只要将两者相混,只需闻溴两口也同样可以达到使人昏迷的效果,只是药效略短,不如服用效果佳。

马车一路平安的进了蓝府侧门,苏尘刚下车,忽见蓝暖玉也刚好从里面出来,一副担忧的神情,瞥也为瞥苏尘一眼就欲登上另一辆显然准备要出去的马车。

“暖玉!”苏尘将帽檐往上一掀,忙叫道。

蓝暖玉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苏尘的存在,忙跑了过去,奇怪的打量着男装的苏尘:“苏姐姐,你怎么到了?还穿着男人的衣服?恩,这么一看,还真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儿。”

“公主取笑了,”苏尘微笑着解释:“我其实也是心血来潮,想到以后反正要常出门,男装比较方便,所以今日才试穿了一下。怎么郡主你要出门?”

“是啊,”提起出门的目的,蓝暖玉的脸上顿时没了笑容,道:“昨天有一批该死的刺客混进皇宫,听说皇帝哥哥受了伤,我要进宫去看望我皇帝哥哥。”

卷三之

第十章 皇帝哥哥

“这事我也听说了,郡主,王爷没事吧?”苏尘心中有些郁闷,蓝暖玉要去皇宫,她又不能跟进去,真是不巧。

蓝暖玉骄傲的道:“姐姐放心,我父王武功盖世,几个不成器的此刻还不值得他老人家放在眼里。苏姐姐,我要赶着进宫去见皇帝哥哥,今天恐怕没空陪你了,改日我再去展府去看你吧!”

“没关系,你进宫要紧。”苏尘忙道,忽然心念一动,“这里去皇宫反正还有一段路,不如我陪你一起去皇宫,到了皇宫门口我再回去?我瞧你心里担心。路上陪你说说话也好。”

“好啊,那苏姐姐你就坐我的马车!”蓝暖玉也没多想,直接将苏尘拉上蓝府的马车,苏尘示意自己的马车跟在后面。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在她的计划里,皇帝可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如果能通过蓝暖玉,可以更好的了解朝阳国当今天子司马毓的脾性,对事情的进展会有帮助的多。而今天,显然是个询问的好时机。

......

“皇帝哥哥是什么人啊?”

马车内,面对苏尘看似随意的询问,蓝暖玉偏着头想了想,犹豫了一会,才道:“我知道外面的人对皇帝哥哥的评价一直不大好,说他既不像高祖皇帝那样英明神武,威盖天下,又不像先皇般为人和善、仁慈宽和......个性......有些跋扈,对朝事不怎么上心,常常只顾自己高兴就好,怕是非万民之福。可是......暖玉觉得,不管皇帝哥哥是否是个好皇帝,却一定是个好哥哥,好兄长。小时候我性子野。常常和男孩子混在一起打架,没人喜欢我。只有皇帝哥哥夸我是个勇敢的姑娘,还陪我一起玩一起闹,一起捉弄我们看不顺眼的人。后来先皇驾崩了,皇帝哥哥当上了皇帝,他第一件事就是封我做郡主,还说要是有谁敢再欺负我,他就让人砍了欺负我的人的脑袋......”

回想起与众不同的小时候,蓝暖玉不由地弯起了嘴角,很快就忘了百官和民间对皇帝的评判。神情之中还大有自豪之意,真是少女不适愁滋味啊。

“后来,皇帝哥哥长大了,我也长大了,而我们的感情还是一样的好,还是常常在一起玩耍,直到......直到我见到了晟飞哥哥......”想起半月多还没有展晟飞的消息,蓝暖玉的笑容很快又垮了下来,再无心情谈下去。

“那皇上的伤不要紧吧?”苏尘忙及时的拉回了这个让大家都伤心的话题。

“父王原本说皇帝哥哥只是脚略有扭伤,并无大碍。可是今天宫里又有消息传来。皇帝哥哥昨日被那些此刻一闹,有些受惊过度,再加上夜风一吹,不小心受了些风寒,如今正卧病在床呢,真是让人好担心!”

“放心吧,皇上是真龙天子,自然有神灵保佑,一定很快就会痊愈的。”苏尘口中安慰道,心里却对这个皇帝很不以为然。

年少任性、个性跋扈、懒理朝政、冲动有余、智慧不足......自从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后,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对当今天子的评价,几乎全是负面的。这应该就是民间之所以都知道当今真正管理朝政的是两大权臣,却没有人大放厥词的要权臣尽早还政给皇帝的主要原因吧?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只有天下太平,才不管是谁真正掌权呢!

“恩,这一两年我和皇帝哥哥虽然不常见面,可每次我进宫,皇帝哥哥总会赏赐我很多好玩的东西。”蓝暖玉用力的点头道,“皇帝哥哥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等他身体好了以后,我还要......嘻嘻......”

蓝暖玉说着说着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还浮着愁云的面容又一下子云散日出般开心,时雨时晴。

苏尘奇道:“你笑什么?”

蓝暖玉咯咯笑道:“我只是忽然想到皇帝哥哥明明天生不是练舞的材料,练来练去,总只是三脚猫的功夫,却偏偏总以为自己很厉害,常常要和我比剑。哈哈,就因为这个,皇帝哥哥可输给了我不少次彩头呢!”

“是吗?”苏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郡主,皇宫到了!”

蓝暖玉正要回答,外面的车夫已停下马车恭敬的禀告道。

“那苏姐姐,我明日有空再去看你。”蓝暖玉握了下苏尘的手道。

“好的。”苏尘微笑着下了马车,目送车子经过宫门严谨的侍卫细细检查方才驶进宫里去,然后才抬头打量眼前这一片从高耸的宫墙和威武的宫门延续开去的朝阳皇城。

虽然古代的城楼就是再巍峨,比起以前那个时空各个城市林立的高楼大厦来说,其高度不过都是幼稚的小树苗罢了。可是,皇城既为皇城,又经过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皇权经营和人文历史的光环渲染,难免有一股难以冒犯的积威。尤其是那连片大规模的辉煌建筑,确实有种磅礴的气势。再加上这几日都没有下雪,城楼屋顶上的积雪早已化尽,放眼望去,屋顶俱是耀眼的琉璃瓦,更显示出皇家的尊贵,和预征这内部的富丽堂皇。

可是有着最尊贵的地位又如何?自古皇帝都以孤家寡人自称,权高了位寒,无权的位刺,英明的要竭尽脑汁为天下谋福利,无能的难民被百姓暗地戳脊梁骨的骂昏庸无道,残暴的,则总有一天水来覆舟吧!

“小姐,皇宫门口,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停留,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见城门口全部武装的守卫眼神开始有些不善,随身一人忙提醒着不禁浮想翩翩的苏尘。

苏尘应了一声,心中并无要进到里面去一探好奇之心,只是带着纯粹观赏眼光又瞧了瞧几眼,便略有不舍得返身上车,吩咐道:“去碧水茶楼。”

古代的茶楼向来都是八卦的集中地,今日既然出来了,不妨就去那里听听对于昨夜皇宫遇刺一案,学士百姓们会有如何的看法。莫忘了自古以来,这舆论的力量可都是十分强大的。

而碧水茶楼是宋胜平暗处的生意,她到了哪里,自然就会有人禀报宋胜平,安全问题应该无虞。

卷三之

第十一章 政论

“公子,碧水茶楼到了。”

在车水马龙的闹市中行进了一段路之后,马车在一处建筑古朴的两层楼前停了下来。车夫机警的改了称呼,撩开了车帘。苏尘压低嗓子含糊的应了一声,目光迅速的扫了一眼左右,才弯身钻出,踏上落脚凳,下了马车,看向这座俗中带雅的茶楼。

她发现在这个时代,凡是热闹些的有名气的酒楼茶楼,大多都坐落在两街交叉的路口,视野较单单的沿街店铺要开阔得许多。

“客官,欢迎欢迎,里面请里面请。”一个精瘦的小二很快就殷勤的迎接了出来,等苏尘迈进门槛,便揣测着问道,“客官可要上二楼雅间?”

苏尘也不说话,点了点头,从帽檐下环顾了一遍几乎虚无满座、正充斥着一片议论之声的大堂,从容的带了两个护卫穿过茶香热气向二楼走去。

茶楼不比酒楼,二楼纵然也有所谓包厢雅间,其实不过是个里面随便挂了副字画,或者摆了盆花草的半隔间而已。坐在隔间之中,既可以凭栏窗外俯视街景,也可以内览厅中,主要有心,就可将茶楼中只有的议论话题都尽收耳底,却不让外人透过垂帘看清自己的容貌。

碧水茶楼也是如此,三面临街的大厅靠窗的位置,全都设置成了垂着细帘的隔间,一共十余间,其中几间已陆续有人入座了。大厅中也坐了个七七八八,和楼下大堂同样讨论的火热,只不过从众人的七嘴八舌,几乎变成了中间一个颌下微微、文人模样的茶客独自高谈阔论。

话题果然是苏尘准备打听的昨夜皇宫刺客案,此刻好像正在追究责任问题。

那文人语声抑扬顿挫,口才甚好,大厅之中打扮多人的视线都被他吸引过去了,倒没什么人来注意刚上来的苏尘主仆三人。

这样的低调正合苏尘之意,她微微低头,跟随小二穿过大厅直接走向中间一排隔间。

才走了几步,忽然左边似乎有道打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苏尘心中才微微一动,那视线就已不见。苏尘脚步未停,待走到隔间前,小二让她自己选择哪间的时候,故意慢条斯理沿着右边一路选择过去,待得弯到大厅的右边之时,才装作随意的选了间里面挂有一副兰花、垂着褐竹帘的隔间,从容的坐了下来。

这样一来,她的位置就从原本欲坐的中间位置转到了右边,正和刚才视线的方向隔厅相对,只有对方再投过视线,她便可以看见是谁在观察自己。如果她方才一上来就已经被盯上,那么与其躲避,不如选个好一点的视角,也回敬人家一番。今天她身边保护不全,宋胜平也没有那么快得到她的消息,索性虚张声势,如果对方心怀不轨,知道她已有了防备之后,不会那么轻易下手。

那道视线的主人想来相当嚣张,苏尘才坐定就又再度大胆的瞟了过来,而且大有好好研究苏尘之意。

苏尘并不急着对方是谁,而是先自然的欣赏了一下墙上那幅兰花图,让小二随意的送一些茶水点心来,才微微侧头自然的目光流转,同样一打量的眼神回敬对方。

你看我,我自然也可以看你,我苏尘倒要瞧瞧你的目的!

双方的视线很快在厅空中交错,对视的那一刻,那道视线不但不躲避,反而还明目张胆的加大了审视的力度,牢牢的锁住苏尘的视线。

由于中间隔了个大厅和两重垂帘,苏尘的普通视力并不能看清对方的容貌,只觉得对方除了满腹锦绣、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我非富即贵的气息之外,最深刻的便是一双明明十分嚣张、骄傲,却又偏偏让人一眼就联想到高悬在苍穹之上的那顶黑宝石的深眸。

这个男人有一双完美的眼睛,可怕可能还有一副完美的英俊面孔,当然,同时还有一副极品的目中无人的脾气,以及一颗仿佛只要看上了什么就势在必得的狂妄之心。

苏尘才和这个陌生男子对视了一眼,心中便奇异的浮上这种令人下意识里很不舒服的感觉,当下只一交错,便淡淡的别开了眼睛。

她不再与此人对视,倒不是她心中生怯,而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必定属于她平生最不喜欢的既自大、又不讲理的大男子主义者。对于这样的人,纵容身份再高贵,苏尘也是向来不屑理会的。何况她今日是突然临时决定来茶楼,这个富家公子哥应该是无意遇上的,能不生枝节为好。

至于对方为何一见面就盯上他,这个可以请宋大哥去暗里查探。

想到此,苏尘不再理会对方还不松懈的视线,自然的端起了茶盅,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随意的望向窗外,实际上却倾其耳朵专心的细听厅中众人的议论。

“文兄此言差异。”厅中一蓝衣中年人正色道:“昨日皇上遇险,大臣惨遭杀害,是实为我朝阳国数十年来最为悲憾之事,可常言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具体负责皇宫安全的应该是羽林军统领葛经葛大人,又何两相有何关系?更何况蓝王爷和孟相一个奋勇杀敌,一个不惜以身救君,自己反而重伤,天下万民,谁不为之敬佩?”

“不然也!蓝孟亮相二人既为朝廷之顶柱,国家之栋梁,除却为皇上分忧之外,更应时刻关注皇上的龙头安危,何况当年皇上登基之时,年龄尚幼,筛选任命统领之职,都是由他二人所定。因此,依在下所见,此次皇宫陡然出现大批刺客,致使皇上受惊,数名机要大臣无辜受难,当重究蓝王爷和孟相之责,以免将来再发生类似险情。更何况,皇上今年就要亲政,如果皇宫安全再不加以严加防范,到时候亲政大典再度被乱臣子贼子侵入,谁担当的起?”文姓书生朗朗驳倒。

要追究两相之责么!苏尘微微一怔,不禁转头多看了那文姓书生两眼,只见他双目清朗,一脸正气,一副十分大义凛然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没想到当今两大权臣实操大权之际,竟还有人敢出这样的言论,难道他就不怕被报复么?果然是书生意气啊!

“文兄的文采小弟向来佩服,可今日之论,小弟却不敢苟同。”另一个年长一些,看起来就圆滑很多的茶客也加入辩驳,“小弟认为李兄所言有理,羽林军统领之职虽是两相选定,亮相也确有荐人不当之责,可自古以来,就是有皇上亲手钦点的官员,也有办事不利的时候,难道我们也要追究皇上的责任吗?以小弟所见,此次之责,应知追究葛统领及旗下侍卫,而不该涉及两相。”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看来大多百姓都赞同这样的裁决。

说起来也是,皇宫里出现刺客,还杀了大臣伤了皇上,羽林军统领绝对是难逃其责,轻者撤换、重者砍头,总之大家再怎么评论或者指责都不会有错。可蓝孟两相如今的权势,却正如日中天啊,除了脑袋不正常的,又有几个人敢在公开场合责其罪名呢?

苏尘低下头自品清香的绿茶,想纯粹以置身圈外的旁观者继续听下去,可刚才那道目光却仍不肯放过她似的,虽也有移开,但还是不时的扫了过去,想看清她帽檐下的容貌表情。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苏尘不由地微微皱眉,要是再这样下去,等会回府就难免要花些功夫摆脱此人了。

“倘若是普通的办事不利也就罢了,可这次失职却事关我朝千秋万世啊!各位请想,当今皇上尚未有子嗣后代,万一此次不幸,我朝阳国两百年多的基业,不就毁于一旦了?”文姓书生冷冷的道:“敢问到那个时候,国无主君,天下大乱又起,只追究区区一个羽林军统领之罪,难道就够了吗?”

众人顿时语塞,半响才有人低声的道:“可刺客不是全被剿灭了吗?皇上虽有微恙,可龙体却无大碍,事情哪有那么严重?”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朝国民,安享太平久矣,竟连这等亡羊补牢的浅薄之理都忘却了,唉,若大臣百姓们都如诸君这么想,等到真的被刺客得逞那日,就悔之晚矣!”恨世人麻木,徒唤无奈,文姓书生愤然的一甩袍袖,将茶钱掷于桌上,扬长而去。

卷三之

第十二章 狂妄的绝世美男

“借问一下,这个文书生是谁呀? 怎么如此危言耸听?” 见文书生已离去,一个茶客忙好奇的问道。

“喜欢如此口气说话的,这个京城里头还有哪个。非绰号枉生的文洛书莫属了!”被称为李兄的蓝衣中年人哼道,“至于道理,哼,我看他文洛书今天此举,不过是故意想让皇上以为他对皇上有多忠心,想在秋试之时对他另眼相看而已。”

“也许他也并非危言耸听吧?虽然他说蓝孟两相也要负责太过偏激,可要求增加皇宫的守卫安全,也是有道理的啊!”另一个有些不同看法的声音也插了进来。

“在下觉得李兄言之有理,据说这个文洛书虽然自持才华出众,可连续两届都名落孙山,连半个官职也没捞到,心中早对两相怀有不平了......”

“......”

见好好的话题,居然这么快就从刺客一案转移到对文洛书的个人攻击之上,言谈之间,更是充满了酸葡萄的味道,苏尘顿觉十分无趣。

若说她方才还觉得这个文洛书确实怀有几分借题展示自己之意,那么现在从众人对他的嫉妒之上,反倒可以确定这个人应该有几分真才实学,更有几分直言不讳的傻气。只是不知如果他“无意之中”发现了此次刺杀案的“幕后线索”后,有没有揭发出来的胆量?

苏尘垂着眼,轻轻地吹拂着手中的热茶,想进一步细想心中那个计划。可思绪还没转上几转,忽然觉得左边那道视线仿佛有些移动,下意识的以眼角余光一扫,却发现麻烦来了!

那双嚣张眼睛的主人竟已掀开帘子,正带了两个随从向这边走来。

不会真明目张胆地冲她来了吧?苏尘眉头一皱,立刻暗中凝神准备应对。

“对不起,我家公子素来不喜见陌生人,请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展公为派来的两个护卫,就坐在隔间口的小桌子上,此刻见有人显然是针对苏尘来的,不等苏尘吩咐,立刻起身相拦。

苏尘嘴角轻勾,幸好展公为给她安排了两个人,如果他们能帮她挡了来人,那自然最好,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后对方随后一句话却让苏尘笑容顿时凝结。

“凭你们两个也配问我家公子姓名?让开,再拦着我家公子进去,小心你的狗腿。”来者的随从显然十分嚣张,二话不说,就要拨开护卫横栏的手臂,实在无礼之极。

“主人未有吩咐。恕难从命。”苏尘的护卫依然十分客气,同时双手灌力一沉,平平不动。

“那就让我来教教你们什么叫从命?”对手随从冷笑了一声,一格不动,和另一个人同时再度蓄力一发。

只听一声轻微的骨骼喀嚓声,苏尘的两个护卫竟硬生生的同时往边上被迫退了一步,厅中顿时一片安静,茶客们都骇然的望向这边。一个跑堂的小二机灵的往后退了几步,趁着大家都不注意,一溜烟的跑下楼去了。

苏尘心中一沉,不禁微微有些今天的心血来潮。她相信展公为给她安排的这两个人武功一定不弱,可是来人的随从竟能轻而易举的将他们推开,看来今天这场莫名奇妙的麻烦,是惹定了。

“阁下也未免太无理了。”苏尘的护卫迅速的重新上前拦在门前,凝起全神微怒道。

“怎么?还不服气,真不要你的狗腿了。”对方狂妄的威胁道,双手交握,拧的格格作响。

“你们退下,让这位公子爷进来。”

苏尘冷静的压粗嗓子说道,稳稳的执起茶壶给自己堪添茶水。她虽然不懂武功,却很清楚自己的护卫不是人家的对手,武斗不是解决方法,倒不如索性问问对方有何目的。

“哈哈哈,果然还是主子爽快些。”

随着一声清朗却藏不住骨子里的嚣张的长笑,站在两个随从后面的那个锦衣男子大步的迈了出来,毫不客气的掀开竹帘走了进来,目光肆无忌惮的直落在苏尘未被帽子盖住的下半张脸上。

随着这个高大的陌生男人的进入,狭小的隔间顿时充满了一种霸道猖狂之气,以及一股似是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压力,压得人有些口干舌燥。

压力?苏尘眉峰微皱。对方不过是家里有些权势的无赖而已,猖狂倒说得通,可怎么会有压力的感觉,自己的心中明明并不怕对方啊!

苏尘一边为突生的这个念头而感到隐隐的不安,一边却双手沉稳的放下了茶壶,眼也不抬的镇定开口:“这位公子,你我应该素未平生,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倒没有,只是突然觉得对阁下有些兴趣,特来结识。”锦衣男子不请自坐道,目光闪闪的继续盯着苏尘,大有她不抬头就一直盯下去不放之意,语气中更充满“天下之大任我枉”的味道。他的一个随从立刻快速走进来斟茶,另一个则横身挡在帘前不让苏尘的两个护卫进来。

“多谢抬爱,只是在下对阁下并没有兴趣。”苏尘被他的目光盯得心中恼怒,眉也不的冷冷的反唇相讥,不屑看他。

“哈哈哈,有趣!有趣!本公子复姓皇甫,请问这位俊俏的公子叫什么名字啊?这大屋子里头,无风无雨,何不把帽子摘掉?”一把突如其来的扇子忽然凭空出现一般伸到了苏尘的颌下,扇尖往上一挑,动作极其轻佻无比,竟来调戏苏尘。

“公子请自重!”

苏尘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身着女装之时,从来找人戏弄,如今男装打扮反遇莫名骚扰了?大惊之下,忙反应迅速的将头往后一仰一撤,才堪堪的避开了这一记轻薄,原来的柔润女声却也因一时的忘记而脱口而出。

“好悦耳的声音,好娇嫩的肌肤,果然是个美娇娥!”

男子的薄唇一勾,抿出一缕邪邪的笑意,目光极快的滑过苏尘光洁平滑的颈部,移到她正好微启、如桃花般莹润的红唇之上,略停了一秒,然后终于落在苏尘因愤怒而越发显得清澈晶亮的双眼之上,忽然怔了怔,眼神猛得微缩了一下,执扇俄手就那样顿在空中,也没有再追击过去。

“不得对我家公子无理。”两个护卫见苏尘受气,急怒之下,就要抢进来组织锦衣男子,却被男子的随从一声喝斥反阻在帘口。两个护卫自然不会就此罢休,当下四人立刻动起手来,大厅之中,顿时传来砰砰乓乓的打斗声。

楼上桌椅一番,二楼的楼梯口处,立刻冒上来两个人头,一个就是方才的小二,而另一个却是掌柜模样的人。只见那个掌柜不先看被打坏的家具,反先向左边的隔间一看,见那边空空如也,面色一变,也不再像苏尘这边张望,一缩头竟然就消失不见了。

而隔间里苏尘自然没这个精力再去主意外头,一避成功之下,双脚立刻一滑,将椅子随身体往后移动了一点,忍不住愤怒的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原来不是这个男子有断袖之癖,而是她的女儿身份被人识破了?可她明明戴着低眉的帽子,身上又包得厚实,这人居然一眼就看出来,未免也太人精了吧?惊惧之下,苏尘下意识的瞪向对面的男子,这一瞪,顿时本能的被眼前所见怔住了。

前面隔厅对视,她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刚才男子进来,她有心要给狂妄的对方还点颜色,一直未去正视他,如今这明明白白的一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脸。

这个行为动作绝对流氓的家伙,居然有十分年轻的眉毛、目、鼻、唇都无不如同最完美的雕刻一般,简直英俊到了极点的完美面容:棱角分明的高额,浓淡适中的剑眉,深如黑夜的星目,刚强笔挺的鼻梁,健康坚毅的薄唇,每一个五官都代表着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样子......这样的脸,这样的五官组合,哪怕就是天神下凡,也绝对会为之嫉妒的。

坦白说,能长成这样的绝世出众的容貌,拥有这样完美的皮囊,不去充分利用成为天下女子的梦中情人,却偏偏降低格调当个无赖流氓,这未免也太浪费了吧?电视小说里那些调戏良家女子的恶少,不是应该都长得一副很欠扁的猪头样么?为什么这个人就不能也长成那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