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了,侧头看他。几缕散碎发丝从家常的绾巾中飘出,漾在额前两侧,将他刚硬的线条平添了几分柔润。

“我喜欢我们这般开心地生活下去,不要有任何改变,不要有任何意外。”

他舒缓地和我说着,带了几分懒散,揽我肩的手掌却结实有力。

我笑了一笑,道:“我也是……我也只要这般……伴了你,直到两人都是眉毛鼻子皱成一团,直到老得走不动。”

安亦辰欢喜地将我拥在怀里,让我听他年轻而有力的心跳,安谧地望着对面的镌合欢花纹珐琅青铜炉缓缓浮动着烟气。

清香弥漫里,安亦辰的叹息如烟气飘缈起伏:“我不会让我们的生活,有任何的改变,或者,意外……”

我相信安亦辰的能耐,他想做到的,一定会做到。

如果说,失落了紫凤宝玉是我生活中的一件意外的话,那么,半个月后,连这个意外也被安亦辰迅速弥补了。

去寻找宝玉的侍从,将宝玉完整无缺地带了回来。

据说,驿馆中负责打扫的妇人捡到了玉,悄悄收了起来,问起时拒不承认。后来又好一番周折,才从一家当铺中找到,到底是那妇人烂赌的儿子当在了那里。

我不管中间到底发生了多少的曲折,重要的是我的紫凤宝玉回来了。

让夕姑姑将玉从挂绳上取下,清洗干净了,重新用五色丝线打了极漂亮的璎珞,编入金丝和珍珠,便又整洁如新了。

一回大晋,安亦辰自然也是公务繁忙,应酬缠身,常到二更天才回府;而帮我找回宝玉后,更有一天直到三更天才回来。看我常等他等到半夜不睡,再三地嘱咐我不用等他,将息身子赶快为他生个孩子最是要紧。

我笑道:“没事,我白天睡得多。”

安亦辰眸光愈柔,拍着我的头道:“早睡早起,比晚睡晚起更容易调养身子啊!”

我嘿嘿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亲他裸露的肩膀和锁骨。

春意渐浓,连安亦辰的明亮瞳仁都氤氲出散淡迷蒙的春日气息来,再也顾不得罗嗦我了。

因安亦辰已经回京,我也没有那些顾忌,白天无聊时,常穿了男装,带了茹晚凤和自己的几名侍卫到城中游玩闲逛,日子过得逍遥无忧。

这一日,我逛得累了,找了家茶楼包间歇着脚,边喝着茶边推了窗看街上熙熙攘攘景象,茹晚凤和我处得久了,并不客套,也坐在我下方喝着茶,而林翌带了两名侍卫却站在一旁。

我对于这批和我过生死的侍从很是敬重,笑道:“林翌,你们也坐吧!”

林翌忙跪下道:“公主,属下不敢!”

我拈着茶盏,坦然笑道:“大燕亡国已久,如今我已不是当年那个衔凤公主了,没必要再拘于那些规矩,还是自在些,对大家都好。”

林翌迟疑一下,方才道了谢,在下首坐下,其余二人也只略沾了凳坐着,显然有些惶恐。

一时茹晚凤去解手,林翌见她走了,神情忽然变得有些犹疑;而其他两名侍卫只拿眼望着他,似在等他说什么。

222.落玉篇:第十六章 云屏画堂春日寒(二)

我看出蹊跷,放了茶盏,蹙眉问:“怎么了?莫不是秦王府有人欺负你们?”

林翌忙道:“没有,秦王有令下来,一律封赏均是最丰厚的,连安总管都不许干涉我们行动,所以兄弟们过得很是自在。”

当日逃出宫去,安亦辰曾伤过很多一起出宫的侍卫,如今这些人来,一方面为了安我心,另一方面,也为了弥补当年之事,安亦辰待他们极是礼遇。这半个多月来,从我明里暗里打听到的情况,他们过得的确很好,除了一天三班、每班三人前去我的院落值守,其余众人,乍到繁华之地,未免心旌摇荡,常分散在城中各处游乐,甚至有喝花酒、赌博之事。

想他们为我也吃了许多苦,如今我过得自在,他们也该过得舒服些。因此我不但未加阻止,甚至叫夕姑姑将我私房银子包了五百两给林翌、安达木送去,以防他们玩得过头,因银子不够用出丑。

当下我也笑了起来,道:“你们过得自在,我也放心了。”

正低了头喝茶时,只听林翌迟疑着又道:“公主,咱们原不是为了过得自在,才回公主身边来。咱们……不想有人欺负公主。”

我笑道:“你们别听昊则王子乱说,有秦王在,谁敢欺负我?”

林翌沉默片刻,道:“有件事,属下想来想去,都不知该不该告诉公主。”

这人还真够温吞的,看他的样子,就是想告诉我,偏偏还要我无奈地应他一句:“说吧!”

“前儿我们救起了一位哑巴老头,这人,好象认识公主。他……似乎是公主一个故人的仆人。秦王,似乎用了公主什么贴身的东西,将公主那个故人引入陷阱,捉起来了。”

我的故人……

哑巴仆人……

我的贴身之物……

我的心头忽然僵住,端茶时,茶盏猛地被带翻了,淋漓茶水,泼上半边广袖。袖口的金丝云雀,顿时失去了原来的鲜明,精绣的漆黑眼睛,如含了大包的迷蒙泪水。

“公主!”林翌慌忙将我拉开,手忙脚乱地为我扶起杯子,拂着袖口滴落的茶水。

这时我听到了脚步声,应该是茹晚凤回来了。

“晚上到我房里来,我要知道……一切。”我低低而急促地吩咐一起,转而高声道:“看你们一个个笨手笨脚的,晚凤呢?怎么还不过来?”

茹晚凤急急推开门,问道:“王妃,怎么了?”

我瞪了林翌一眼,道:“刚起身带翻了茶盏,他们都不会帮我收拾。”

茹晚凤用丝帕为我擦着茶水,微笑道:“没事,我们这就回府换去。”

她那举止行为,待我的温和娇纵,一如我是个不解事的小女孩。

而我,我真的已经懂事到透过人们温柔爱惜的表象,去看透人心,看透人心中那些刻意掩去的肮脏和污垢么?

深深看茹晚凤一眼,一如既往地娇脆咕哝着:“好,我们这就回府去。”

天黑了,我早早吃了晚饭,故意连连伸着懒腰。

夕姑姑边让侍女将饭菜收拾下去,边道:“倦了就早就休息,王爷不早说了,让你不用等他,将养身子最重要。”

几曾何时,我的夕姑姑,只会说,王爷吩咐了,王爷说了,你该怎样怎样。

而又是几曾何时,我听到是安亦辰说的话,都会在心里想上一想,然后立刻依从?

几曾何时……我失去了自我,只以安亦辰的喜乐为喜乐,以安亦辰的烦恼为烦恼,再也看不到其他?

俏生生地笑一笑,我揉着眼睛,道:“嗯,我先睡会儿,呆会亦辰回来,记得把我叫起来,我陪他吃夜宵。”

“你啊!”夕姑姑点一点我的额,轻笑道:“这么娇惯的性子,也亏得遇到王爷那么个好性儿,才这般疼你!”

是的,安亦辰待我好,把我如珠似玉般珍爱着,珍爱到让我死心塌地,甘心情愿地做他羽翼下的金丝鸟,只在他视力可及的范围内,展翅翻飞,嘀呖而歌。

青铜的长擎灯尽数熄了,只留了影壁上一盏小小的烛火,微微灼着淡黄的光芒,将层层摇动的华丽锦幔,投出叠叠的阴影来,曳在泥金百合花地砖上,分不出到底有多少道的阴影,如冷淡的青烟,又如轻腾的乌云。

轻轻弹扣窗棂的声音,从容传来,却让我心口阵阵发紧。

披了件宽松的长袍子,屐了鞋,轻轻走上前,打开了窗。

林翌如一只大鸟灵巧扑入,无声无息落到我面前,跪于我跟前,轻声道:“属下拜见公主!”

我淡然道:“不用多礼,坐下说话。我要知道全部,你们所做的,以及,安亦辰所做的。”

我那些受过昊则训导的死士,并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醉生梦死,就像安亦辰并不像我想的那么雍容大度。

忽然苦笑,安亦辰,从来就是个心机深沉的男子吧?我又从什么时候起,认为他对我不会用心机呢?

安亦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林翌也不敢耽搁,有稍远的椅子上坐了,低了头,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果然如我所料,林翌等并不像我这般一味地信赖秦王,从跟随我们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提防着安亦辰。他们并不像我有着与他生死相依的经历,即便安亦辰相待再好,只怕也冲不去当年被追杀到尸骨成山的悲惨。

他们很放纵,秦楼楚馆,酒肆茶寮,无处不见他们的身影。

223.落玉篇:第十六章 云屏画堂春日寒(三)

但这一切,只是为了迷惑安亦辰暗中派人监视着的眼线。他一边向自己的妻子展示了最宽广的心胸,另一方面叫人留意着众人的去向,特别是林翌和达安木,几乎一出秦王府就会被人跟踪,即便去的是烟花之地。

但安亦辰也没有料到,这些侍卫们将时间安排得极好,在一部分人胡天胡地吸引了众人注意力时,另一部分人开始悄悄找机会跟踪监视起安亦辰本人。

他们的本意,只想看看安亦辰是否有传说中那么好,待我是不是专一。

所以,当他们发现安亦辰接连三天出入于秦王府北方一处小小宅院时,怀疑那里是不是安亦辰外室所居。

当晚,也就是昨天,得知消息的林翌在几名兄弟的掩护下去那处宅院查探。

他没有发现香艳美人,却发现那是一处秘密囚牢。一间镇守极严密的偏房中,囚了一名身份不明的男子。

林翌身手虽是不错,但那偏房四周均有高手巡守,他只能借了当年从海外传来的土遁术暗伏于灌木之中,潜听屋内动静。

屋内,安亦辰正在和那被囚的男子说话。

那男子听来年纪极轻,声音也很好听很柔和,即便落到安亦辰手中,也是不卑不亢,淡定从容,只是很几分虚弱无力。

而安亦辰却似有些语气不稳:“哦,你还认定,我不敢杀你?”

那男子晒笑:“安亦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并非无名之辈,平白失踪,栖情若是知道,以她的灵慧,纵然一时想不出,但日子久了,想起自己失落的紫凤宝玉,怎会没有疑心?”

安亦辰自信地微笑:“你以为,今日的栖情,还是当初那个对你死心塌地的栖情么?”

“不是。”那男子的声音低沉下去:“安亦辰,我承认你成功了,我也感谢最终你救了栖情。你已把她……变成了对你死心塌地的栖情。”

安亦辰的声音,也突然低沉,有些森然地反问,又似自问:“她对我,死心塌地么?”

那男子黯然道:“栖情那样的性情中人,你待她好,她自然也待你好。你实在不该……把你权势斗争中的一套心计用到她身上来。”

屋内有片刻的沉寂,然后安亦辰淡淡道:“不错,我是用了些手段。但只要栖情心里有我,自然不会去计较那些。——何况有些事,她将永远不会知道。”

“是么?”那男子清冷低笑,边低笑,边咳嗽着:“那么,你就多为自己祈福吧,祈求上苍不要让栖情知道你拿了凤玉作为信物,伪冒她的笔迹诱擒我,更别让她知道,是你设计让她小产,流掉了萧采绎的骨肉,并让她失去生育能力,无法产出一位带了大燕血统的世子来!”

“你……你胡说!”安亦辰忽然激动:“我没有设计她!她的小产,是意外!”

“意外?”那男子低哑地咳着,嘲讽道:“安亦辰,你忘了我的另一重身份是什么了!我一把脉,就知栖情是中了某种损害生理机能的慢性毒药!那种毒药对于胎儿本身并无影响,却能让母体一天天衰萎下去,直至无力承担胎儿的正常生长,导致小产;而最可怕的是,如果这种毒性不解去,皇甫栖情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孩子!”

他的清淡的声音忽然间高亢起来:“本来,我还怀疑是不是你身边的人做了手脚,如今看来,不想要栖情生孩子的,应该就是你本人吧?所以,你根本不想她恢复,不愿按我的方子为她解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如今,你应该又换了一种药方给栖情服用,哄她说是我的方子吧?”

“你闭口!”安亦辰大喝着打断了他,转而忽喝道:“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到他交出沿江行军布署图为止!”

有人高声应了,皮鞭入肉的啪嗒声,挣扎时的铁链啷当声,不堪忍受的痛哼声,交错传出。

那种充满血腥的空气里,犹自飘浮着那男子断续如游丝般颤抖的话语:“安亦辰……其实……你只是恨……栖情始终不曾将……我完全忘却罢……”

忽然有什么被踢翻的声音,接着是一名侍卫的惊叫,鞭打声停顿了片刻,柔软坚韧的皮鞭划过空气的忽哨声更加嘹亮起来。

一旁有人寒声劝慰:“秦王殿下,殿下,仔细手疼……”

敢情安亦辰已然怒极,亲自上前,鞭打起那男子来。

林翌愈听愈觉不妙,再不知这外表雍容温雅的秦王,背地里瞒了秦王妃多少的事,正打算脱身离去时,只听几声惨叫,又有人高喝道:“什么人?”

但闻丁当的兵刃交击声响,斥喝声喊杀声汇成一片,间杂着那男子惊痛的勉力呼喝:“快走!李叔,不要管我,快走!”

看来,那男子也非泛泛之辈,手下居然有人一路寻到这里来了。

林翌藏于角落之中,颇是担心他们再打下去,会不会让他暴露出来。横竖尚未请示公主意见,遂趁着里面正乱,悄悄撤出了那座灯火通明的院落,与接应的兄弟们碰了头,远远落在一户家人的檐头看着动静。

不久,已看到一个瘦干的人影从围墙中飞出,却已踉踉跄跄,行走不稳。

林翌既知被困的男子与我有关,忙跃身将那人救起,隐了行藏,另叫一名瘦小个儿的弟兄,悄悄跃了下去,从院中奔出的追兵前一晃而过,将追兵们引了开来,让林翌顺利将那人带走。

224.落玉篇:第十六章 云屏画堂春日寒(四)

林翌将他安置于新近在秦王府外赁下、作为弟兄们背地里相聚据点的一个小院内,侯他醒来,便问他来历。

那人受伤虽重,但倒还不致重到不能讲话。

可惜,那人是个哑巴。

连比带划,林翌只能知道,这人的主人和我是故识,他想见我。

而林翌根据自己听到的,早知道那名男子跟我绝对不是故人那么简单……

林翌讲完了,觑着眼看我动静。

我默然垂手坐着,暗紫色的长袍如流水般静静倾下,与当日我为安亦辰所缝斗蓬的颜色相类。

从我送他那件斗蓬后,安亦辰的喜好都有些变化,似特别喜欢这种如凝结血块般的暗紫。他的家常衣裳,原来是以蓝色为主,但自那以后,他衣裳,常是这种流着潋滟光泽的暗紫色,连我的衣裳,也常吩咐了用这种颜色做,然后携手并行时,平白会多几分浪漫到沉醉的开怀。

为了我睡得好,卧房中用的香,以安息香为主,很馥郁,馥郁到浓烈,在这暗夜里一阵阵熏着脑际,让人昏沉迷乱。

许久,我倦倦地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们继续监视着那座院落,既然已经暴露,他们很可能会将……他转移到别处去。有些事,我要……好好想想。”

林翌不敢多说,躬身施了一礼,道:“时候已不早,属下先告退,请公主早点歇息。我们……静侯公主吩咐。”

我点点头,眼看他依旧从窗口跃了出去,瞪着窗外漆黑的天,黯淡的星子,手脚似都已失去了力气。

立起身,长袍萎然落地,光滑的绸缎安静地飘在百合花泥金地面上,泛着清冷冰凉的色泽。

安亦辰,我的夫婿,他抓的人,显然是宇文清了。

宇文清绝非泛泛之辈,若说这天下掌握实权的少年俊杰中,还有人能与安亦辰一较长短的,那么,唯有宇文清了。

从他设计抓安亦辰,到后来的解明州之围,以及近日的燕州之战,他所表现出的才识,比安亦辰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自然不会不知道安亦辰对他极是忌惮,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想来,早会料到安亦辰可能会抓住机会对他不利吧?

但他必定不会防备我。

当年越州城外,他追杀安亦辰,却不曾对我痛下杀手。

浏州相见,道似无情,却也失态若斯。当日的白衣待人接物,便是云淡风轻,后来做了太子,理应更是沉稳大气才是,怎么如此浮躁轻狂?

他并没有挑拨我们夫妻感情,他只是确实诊出了我是因中毒而落胎;他确定我什么时候落的胎,只是为了找出我落胎的原因。

他所认定的那个原因,就是我腹中的无法顺利落地的孩儿,并不是安亦辰的骨肉。

当日我携了他的方子离开时,他虽表现骄狂,但事后会为我没有服用他的药方而焦急,甚至不惜连夜赶上我们,冒险揭穿此事。

我只能相信,他确实在为我好,确实想为我解去他认定的毒素。

否则,他在为我诊脉后,就该告诉我,我是中毒而落胎,而他怀疑是安亦辰下的手。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后来反而问起我待安亦辰的感情。明知我恨他入骨,他问这话只会自取其辱,可他还是问了。

他必定也在犹豫,却因我毫不迟疑的回答最终选择了隐瞒。

他其实……宁愿我平安幸福地这般生活下去。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对我,还存有几分当日的感情,多多少少还是喜欢着我?

而安亦辰呢?

他曾再三迫我发誓,让我忘却宇文清,让我保证我心中只他一个;他曾为我保存下宇文清的荷包而大发雷霆,不顾我的意愿将荷包烧了;他曾因为我半夜唤了宇文清的名字,而与我呕好多天的气……

但此次和我宇文清相遇,私下与宇文清见面,选择信赖宇文清的方子,甚至几度为宇文清失态,直至最后推偏他的弓箭不许他伤着宇文清……

他居然连半句责怪也没有,反而待我更加温柔,用他的宠溺让我不得不将宇文清的影子赶得越来越远。

可那样柔情蜜意的背后,曾经闪烁过多少的锐芒与杀机?

“我不会允许任何阻止我们在一起的人和事存在,绝不允许……”

“我不会让我们的生活,有任何的改变,或者,意外……”

言犹在耳,我有道理相信,他的宠溺和大度,只是对我。他是想趁此机会完完全全收伏我的心,不管是不是用了手腕,用了心计……

而他的妒意和怒火,终究还是发作,如冷箭般,刺向了宇文清。

叫我不堪忍受的是,安亦辰的暗算,用了我的名义。宇文清对我剩余的情义,成了射向他自己的冷箭。

如果我猜得没错,安亦辰必然趁我困极睡着之时取走了我的凤玉作为信物,然后让人模仿我的笔迹,写信邀约宇文清。——信上必定是说,我发现了安亦辰诸多算计,无法忍受,向他求救了。

宇文清对我应该有些歉疚,还有些怜惜,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都中了安亦辰的圈套,被他伏击成功,一路押到了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