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何意?本王打你一下,你便要离开吗?”东辰逸微眯着眼看着云之。他看重云之这么多年,实在是云之太不知轻重,才出的手,想不到云之记仇了。
云之抬起头,笑道:“主子待云之的知遇之恩,纵然是死也无以为报,更别说那一巴掌了。本就是云之的不对,主子责罚是应该的,只是云之,云之没脸再跟着主子。”
留下也只会让主子在众人面前失了威信。
“既往不咎,愿意留下便留下,不愿意,本王也不强求。”东辰逸冷声说了句,将青衫一搂,飞身上了马。他这一生除了挽留过衫儿,倒是没开口强留任何人。
云之若是识趣,也当是留下的,知道他是心善才会违背自己的意思。
“云之先生,你不要走了,主子都开口留你了。”看着东辰逸远去的背影,成右上前劝道,虽然云之先生有时候挺讨人厌的。也有会喜欢上成右的可能,但是若是先生真走了,生活也会索然无味的。
成左也上前扶着云之起身,开口留道:“成右说得对,先生,主子是重感情之人,已经既往不咎了,您就不要走了,会伤了主子的心。”
“是啊,是啊,先生莫要走了。”其他人也是跟着劝道。锦宝看着云之,微微偏着头:“先生你要走吗?”
方才的一切对孩子来说都是一头雾水,不是很能理解,祯儿姐姐和四哥哥跟着雕儿走了,云之先生也要走,真是很奇怪呢。
“我…”云之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一生就是个谋士,离开东辰逸,也不知道自个儿还有什么作为,一身的能耐也不知道用在何处了?
锦宝伸手拉着云之的衣服,眨着大眼睛,稚嫩的声音再次开口:“云之先生莫要走了,虽然锦宝不是很喜欢你,但是成右很喜欢你哦。”
锦宝不喜欢先生总是劝爹爹送锦宝去私塾读书,可成右总是喜欢跟在云之身边,是喜欢云之先生的吧?
“…小世子不要乱说话,成右才不喜欢他呢。”成右想也没想便接了话,众人也是哄笑不已。
锦宝不解地看了一眼成右,大人的世界果然是不能理解的,真的是没办法。
前方东辰逸搂着青衫,马速未减,也不顾众人是不是追得上,青衫微微偏转过头:“你既然不舍云之离开,何不把话说清楚?”
她了解东辰逸,方才那番话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可是云之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走了。
“他要走便走,我已经说了不计较,难不成还要本王说好话吗?”东辰逸将青衫搂得更紧,这些人都是他惯的,连云之也敢这般决定。
就在青衫刚要说话的时候,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青衫转过头,便看见云之他们已经快马追了上来,她有些兴奋地对着东辰逸喊道:“云之没走,东辰逸。”
“我知他不会走,若是走了,本王便将他那劳什子的表妹赐婚与他!”这话是对青衫说的,可是东辰逸却用内力喊了出来,跟在身后的一行人听得是真真切切的。
云之险些从马上跌了下来,连忙对着东辰逸喊道:“云之知错了,请主子三思。”
原来主子是这么打算的,幸亏方才自己没有执意离开,不然真娶了表妹,才是痛苦的事儿。
“扣你半年俸禄,这些日子的事儿本王便不计较了。”东辰逸嘴角挂着笑,头也不回地来了句。
“可是云之这个月和下个月的俸禄已经扣了。”云之不满地喊道。半年的俸禄,上有八十岁奶奶,下有三岁侄儿要养,俸禄全没了,可如何活下去?
青衫转过头,看着云之轻声道:“那就是你的事儿了,跟你主子无关。”
好像东辰逸能震得住成左、成右和云之的法子,就是扣俸禄。
云之不满地嘀咕了几句,一旁的成右驾马上前,忍不住轻咳两声:“先生,城西的房子又涨价了,听说商户们最近炒得厉害。”
“又乱涨价,让不让活了?三间瓦房都没有,如何娶媳妇儿?”云之闻言,气得不轻,这些人实在太可恶了。
一行人哄笑不已,锦宝也跟着“咯咯”地笑着。
番外
暖暖的阳光照在王府里头,枝头上鸟儿欢快地唱着歌儿,从这个树枝,跳到那个树枝,桃花覆雪,急不可待地开。
今年的桃花似乎耐不住寂寞,不等这寒冬过去,就盛开了。再赶上下雪,倒是有股子乍暖还寒的姿态。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七八岁的模样,生得俏丽,穿着粉色棉袄,站在院子里头,手里捧着一本书,鼻头冻得通红,旁边石桌边坐着一男子,脸上佯怒。
男子旁边站着一少妇打扮的女子,垂首恭立,看衣着打扮,不似侍婢,倒似这王府的女主人。
“冷吗?”男子对着小姑娘问道。小姑娘乖巧地点点头:“回禀爹爹,冷。”
“知错了吗?”男子朗声问道,似是心疼,可眉间余怒却未退下,东辰逸倒是没想到,自个儿宠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居然跟她娘亲学坏了。
偷偷溜出王府,要往边城而去,若不是带着快马追过去,真叫这娘俩儿跑了。
小姑娘看了眼东辰逸身边的青衫,委屈地说道:“娘亲说想去看看大哥的。”
“你娘亲不懂事,你是本王亲自教出来的,难道也不懂事吗?”东辰逸微眯着眼,俊儿都没蓝儿这般受他宠爱。
一旁的青衫实在没忍住,反驳道:“谁不懂事了?你将锦宝送到边城去,有四五年没有回来了,去年又送了俊儿入宫,可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她的两个儿子,都让这男人送走了,可不是她得带着蓝儿离家出走了。
“锦宝不小了,是该出去历练历练,俊儿是皇上派人接走的,与本王何干?”东辰逸撇开干系,这丫头自从嫁进王府,一门心思在锦宝身上。
再后来有了俊儿,有了蓝儿,她从来不顾虑自个儿的感受。
青衫嗤之以鼻:“皇上派人接走俊儿,可不是你上的折子?”
东辰暮继位之后,对东辰逸更加信任和重用,废了祖制。封地王爷不得参政,东辰暮觉得这本就是荒唐之事。
虽然太后和群臣极力阻拦,但是东辰暮依旧坚持,祖制是人定的,规矩也是人改的。
他与先皇不同,知自个儿这小皇叔没有私心,更不会留恋帝位。尤其是东辰逸有过人的才华和城府,斗得过群臣,帮着东辰暮平朝纲,定边城,虽然是东辰逸不情愿的事情。但是为了南幽王朝,也是尽心尽力地帮着东辰暮。
“定是成右又在你跟前碎嘴了?”东辰逸微眯着眼,成右是越来越不知身份了,青衫刚要说话,外头传来一阵清朗的声音: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青衫有些吃惊地回转过头,便看见一少年男子穿着盔甲,盈盈笑着朗朗诵着《桃夭》。
这首诗,她毕生都不会忘却,依稀记得,锦宝还是四五岁的时候,执着地跟着她学了这首《桃夭》。
如今他却成了少年郎,岁月实在转换得太快了。
“娘亲,我回来了。”少年清朗的声音有些微微沙哑。青衫红着眼睛,几步奔了过去,扑进锦宝的怀里:“锦宝,你回来了?”
细数,她和锦宝至少有七年未见面了,蓝儿都七岁了。那一年这孩子不过八岁的模样,东辰逸便问了锦宝:“你是要做将军,还是做王爷,本王都依着你。”
青衫没想到的是,小家伙想也不想,镇定回道:“我要做将军,带兵打仗。”
再后来,锦宝就被萧将军带走了,一别七年。
“我都长大了,不叫锦宝了,叫萧锦。”萧锦清爽地笑着,俊脸上多了几分翩翩公子的模样,又掺着男儿的血性。
青衫放开萧锦,微微嘟着嘴:“那又怎么样?你是我的儿子,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我的锦宝。”
“娘亲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萧锦笑着应道,一直是好脾气的男人,出去磨砺几年,性子更是越发地好了。
青衫也跟着笑了起来:“你长大了,俊朗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不见传信?”东辰逸冷声质问道。这小子倒是胆大,说回来,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萧锦看着东辰逸,盔帽下的脸,笑得灿烂:“爹爹一直不肯让锦儿回来,是怕我抢了娘亲吧,若是您一直这副性子,娘亲迟早是会跟着我离开王府的。”
他知这些年,爹爹嘱咐了萧将军,不成才,便不要回来。
“臭小子!”东辰逸咬牙切齿。就听见萧锦笑道:“我已是副少将了,可以回来看娘亲和弟弟妹妹了。”
“就是,我们锦宝很厉害的。”青衫嫌弃地看了东辰逸一眼,拉着萧锦离开,一直在不远处的蓝儿,偏着头看着萧锦,不知如何开口。
青衫冲着蓝儿招了招手:“过来,这是你哥哥。”
“哥哥。”蓝儿几步奔了过来,一直听娘亲提起,倒是未亲眼见到,实在遗憾。
萧锦顺手抱起蓝儿,清朗的声音道:“你便是蓝儿吧?哥哥从边城给你和娘亲带了很多礼物,咱们去屋里瞧瞧。”
萧锦抱着蓝儿离开,青衫也高兴地跟了上去。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东辰逸铁青着脸,一旁的云之笑道:“主子是不是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他回来,怎么没人报信?”东辰逸冷沉地问道。云之笑了笑:“小世子说的是去盛京办事,绕了远路,谁知他使诈,回了王府。”
所谓兵不厌诈,可也所谓防不胜防。小世子这些年在军中确实得了不少赞赏,就连萧将军都说,萧家后继有人了,也不枉平南王他们誓死护住小世子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