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你一向精明,难道看不出来那唐二小姐的用心?唉,爹爹说话不中听,可是都是为了你好。这次爹爹做主向夏家提了亲,那夏家也应下了,夏荷比唐家二小姐有过之无不及。等过了冠礼你们就成亲!”

“你,你让我嫁一个,没到成人礼的孩子?”

“胡说,怎么能说是孩子,马上就满十六了,只比你小上两三岁而已。你又不是没见过她,那性子可是没得说的。再说,爹爹就比你娘小一岁,还不是过的好好的?”

景阳心里想起温柔为自己煮茶的唐瑞,想起她用温暖滑润的手心握着自己的手,仿佛能留住她的温暖一般紧紧的攥起手心。心底的悲凉阵阵袭来,眼中有怨,有拒绝,有恼怒,有哀伤,最终都化作一片漠然。景阳抬头直视张氏的眼睛,淡淡开口道:“我不喜欢夏荷。”

“你会喜欢的,那是个不错的孩子!”

“你逼我结亲,我也不一定就随着爹爹的心愿生出女儿来。”

张氏见他这般镇定的说出这种事,一时间自己先红了脸,“爹不是逼你,你会发现夏荷的好的,总有一日,你会理解爹爹的用心!”

“孩儿不保证,会和她好好过日子,孩儿心里有唐小姐!”

“你!若爹爹同意你嫁入唐家,吴家产业该如何?改姓唐?”

“我,她,我们…不…”景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中一片混乱与哀伤。

“就这么定了,你当着你母亲的牌位应下,我也对得起吴家的列祖列宗。”

张氏见他一时不开口,冷声道:“你就跪在这里好好想想,想想吴家,想想你母亲,想想爹爹的苦心。我已经让人回了夏家,十月初八完婚。你但凡有为吴家打算的心思,就别做让自己,让吴家无法自处的事!”

张氏掩去眼中的疼惜,一咬牙拉着王氏出了祠堂。

“哥哥,这样,景阳他…”王氏有些担心的回头看看祠堂,忍不住想劝说。

“唉,他会想通的,那唐瑞不见得就是真心。”

“唉,委屈了景阳!”王氏有些无奈的垂下眼,扶着面色一直苍白的张氏回了明月阁。

景阳一个人跪在祠堂,心中无限个念头闪过。

父亲这般逼他,不就是想让他留下一个吴姓孩子!唐瑞是喜欢他的,他信她!她那样的人没有必要哄他骗他,她一直彬彬有礼,从没有过逾越的举动,可是他现在倒想她有过逾越的举动,如果她们,如果…就不会这般了吧!

她知道了会怎样?她说,“何时才能听你喊我一声子诚?”;她说,“公子不知,形雍容自有一种华贵的气势,性品洁才更显得他的独特来,子诚倒希望只有自己知道他的好!”;她说,“景阳公子,我可否喊你一声景阳?”

他为什么不应了呢?为什么不呢?

让你矜持!景阳心里痛苦的想,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再也不会了!还有谁会唤他一声“景阳公子”,还有谁会为他洗手煮茶?

景阳呆呆的跪在祠堂里,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唐瑞温柔的笑。他要见她一面,要告诉她他的心意,要让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对,要让她知道!

景阳慌忙起身往祠堂外走。

“阳儿,你但凡有为吴家打算的心思,就别做让自己,让吴家无法自处的事!”

张氏的声音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景阳脚步一个不稳跪趴在地上,膝盖磕的疼到没有知觉。

是呀,他怎么能?他明知道他要担着吴家家业,明知道自己终归要招赘妻主,那还对唐瑞抱有幻想做什么?

景阳紧紧的捂住嘴,压抑的哭声还是溢了出来。嘤嘤噎噎,满载着不甘与无奈,爱恋与决绝。

门外的兰锦听见里面的哭声才松了口气,示意兰香和兰翠好好看着,再看一眼黑乎乎的祠堂才转身回了明月阁。

正文 两不情愿

“小姐!”平烟满脸怒气的冲进来叫道:“小姐,她们说你要入赘吴家?”

夏荷瞥一眼她黑青的眼圈,点点头又指着她的眼睛问道:“这怎么了?”

平烟狠狠的磨牙,“哼,被狗咬了!小姐,你怎么能答应,那刘氏恨不得你与公子都没了才好,你这样入赘,让公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是夏家长女啊?秦主子要地下有知该伤心成什么样子?”

“不是还有你和秦叔对他好吗!再说我入赘又不是卖身,难不成自此就不再见了?”夏荷慢慢的整理手中的书卷,这是她各处寻来的游记,详细的记录着外面的别样风光。

“小姐!”平烟一把拽过她手中的书扔到地上,哭着道:“小姐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小姐这般的人儿要沪州五公子中的哪一个都绰绰有余,何苦去娶那什么吴公子?”

“唉,不是娶,是嫁!”夏荷捡起地上的书,抚平皱掉的纸张,淡淡的语气里满是落寞与无可奈何。

“平烟,你说,你说,你家小姐有什么能耐?还不是救不了夏家产业,我怎么能看着夏家败在母亲手上?母亲,她也不易!”

“我不管,她哪里为小姐和公子想过!你就是窝囊,就是窝囊,什么都不争,让那个刘氏爬到咱们头上!呜…我怎么遇见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窝囊主子!”平烟干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夏荷心中本悒郁万分,见平烟这般竟生出一丝笑意来。走到平烟跟前,点着她的额头骂道:“比我还大几个月,怎么这般小孩子脾性!我不愿意的事情哪里有人勉强的了,我是自己愿意的,哦,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做生意,这次倒是解了束缚。再者,我喜欢吴家公子!”

“你骗人,”平烟推开夏荷的手愤愤道:“那样的人小姐也看的上眼?小姐是不愿出去应酬也还没有冠礼,要是等成了礼,说亲的人还不踏破夏府门槛!”

“呵呵,你家小姐哪里有你说的那般好!不过一个平常人罢了!哦,这眼睛是谁打的?”

“呸,刘氏的那个表亲,贼眉鼠眼的那个!哼,二小姐跟着她混也混不出什么好德行!”

夏荷摇摇头,斜她一眼道:“这什么话?就不怕被人撵了出去,没个尊卑!”

“哼,小姐入赘要带着我,不然我就辞了工换一家,才不呆在这里看那人脸色。”

“呵呵,”夏荷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见平烟黑着眼圈瞪着自己,压下笑意道:“你道是陪送嫁妆呢,还嫁一送一!你要真想离开,我求母亲把你的契给你,你再寻个好主子,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陪陪雪儿,我还是有些担心他受委屈。”

“哼,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担心,晚了!”平烟气呼呼的哼道。

“咦,反了你了!耳朵痒痒了?”夏荷挑眉伸手抓着平烟的耳朵拧了一下,平烟看看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夏荷,眼里的泪又流了下来。狠狠的抹一把脸道:“小姐就是个大笨蛋!”

“得了得了,你家小姐我够窝心了,还得哄你!你就收了那满脸金豆子吧,我没你想的那么可怜,在哪儿不是过呢?说不定比夏府还舒心呢!”

“哼,小姐这么乐意,我一个奴才急什么?看小姐怎么哄小公子吧,他要是知道了还不和刘氏打起来!”

夏荷揉揉额角摇头叹气,他那个弟弟还真是让她放心不下。

给吴家送信的人回来说,婚期定在夏荷成人礼后,那就是两个月后的十月初八。夏荷听到回信什么也没说,这么急,倒也省了刘氏在成人礼上为她挑选成礼的小侍了。

夏荷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夏雪,反正夏雪似乎一夜间长大了许多,见到刘氏也不再扛着脑袋一声不吭,反而该有的礼节一点也不会少。只是有一点很明显,夏雪再也不在夏英回家后挤在她怀里撒娇了,每次回话也是恭恭敬敬的,多着对长辈的尊敬,少了对亲人的依恋。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夏荷的成人礼平平淡淡的过了,本来生意紧着用银子,再说她也没打算过铺张着办。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刘氏满脸堆笑的亲自为她束了发,还送她一件玉佩作为成人礼礼物。玉是好玉,夏荷也没客气的就收下了,刘氏的脸瞬间就有些不好看,夏荷只当作没看见,她需要银子,当然不会错过这块好玉。

束了发整个脸盘儿就显了出来,光洁的额头,细眉大眼,挺直的鼻梁,红润饱满的嘴唇,再加上尖尖的下巴,真是难得的****。她还记的秦叔的话,“小姐活脱脱就是主子当年的模样”,一句话就让她红了眼眶。她都快不记得父亲长什么样子了!

趁着天气晴朗,夏荷带着夏雪去给父亲上坟。九月底,路边的树叶已经不见盛夏的黑绿,悄悄的染了些微的颜色。

夏雪闷闷的坐在夏荷怀里,一路上几乎没有开口,事实上,自从他知道夏荷要入赘吴家就没有再怎么开口。

“雪儿,和姐姐聊会儿嘛!雪儿都不怎么理姐姐了!”夏荷揉揉雪儿肉乎乎的小脸,眼中满是宠溺和心疼。

夏雪撇开头,看着车厢一角出神。

“雪儿,别这样!姐姐一直最疼你了,以后会常回来看你的,雪儿也可以去找姐姐。”

“姐,”夏雪哽着声音道:“姐姐不能丢下雪儿一个人,雪儿怕的紧!”

“傻瓜!”夏荷捏着雪儿的鼻子晃了晃,“还有母亲护着你呢,还有平烟和秦叔,要是雪儿不想在夏府呆着,就让平烟去给我送个信,姐姐带你去别去住,我的弟弟总不能受了委屈。不过雪儿,以后还是要好好读书,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读书的好处了。”

夏雪点点头,搂着夏荷不撒手,呼哧呼哧往她脖子里灌凉气。夏荷心疼的拍着怀里的小人儿,满心的愧疚。

秦氏的坟算得上排场,用石头和白灰细细的护了一层,可是周围的荒草也告诉旁人这坟主人的孤寂。

平烟冲着墓碑磕了几个头,静静的退到一边,让她们姐弟好好的祭拜。

夏荷眨眨眼咽下心中的酸楚,取了准备好的镰刀慢慢的割草,夏雪在另一侧高出的台子上摆上带来的小菜。

“爹,姐姐要娶夫了,是吴家的长子,他比姐姐还大呢!听秦叔说,相貌也不算顶好,可是姐姐答应了。”

“爹,咱们的思瑜苑没有了,被那人换成了含锦苑,不过爹爹别生气,爹爹写的门匾雪儿和姐姐好好藏着呢,才不会让别人碰!”

“还有,上个月秦叔给雪儿做了一只布娃娃,很好看的,雪儿每天都抱着它睡。”

“哦,雪儿以后是个大孩子了,会好好听姐姐的话,再也不让姐姐操心了,爹爹也别担心,雪儿真的长大了。”

夏荷割着杂草,勾着嘴角听着他细声唠叨。

“爹爹…雪儿想您了!”夏雪半搂着石碑,把脸贴在石碑上,眼泪滑落下来,打湿了下面的一小片石阶。

夏荷丢下镰刀走过去,跪下来搂过低着头小声哭泣的夏雪。

“姐,呜,爹爹不要我们了,他不要我们了!他都不理雪儿!”

“胡说什么!”夏荷哑着声音喝道:“净让爹爹不安心,来时怎么说的?”

“姐,姐,雪儿不哭了,呜,不哭了!爹爹莫生气,雪儿真的长的了,真的长大了!”雪儿哽咽着抽气,夏荷的心瞬间扭作一团。

“哭吧,哭吧,都是姐不好,雪儿乖!爹也想咱们呢!”夏荷透过眼中的薄雾看向鼓起的坟包,那顶端正有一珠从石缝里挤出来的植物,瘦瘦弱弱的,开着奶白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

夏荷推推雪儿,微笑着道:“雪儿看看,爹爹在跟咱们打招呼呢!他说,雪儿要坚强,要照顾好自己,别让他担心!”

夏雪抬起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撇撇嘴想哭,瞬间又仿佛真的看见一个飘忽的身影站在那小花处,对着自己微笑。夏雪揉揉眼,那身影又消失不见。

“姐,我看见爹爹了呢!”夏雪喃喃的说道。

“嗯,姐也看见了!雪儿要听爹爹的话,要坚强,要幸福。”

正文 馄饨铺前

夏荷安静的在家中待嫁。这样子说好像有些不妥,不过事实确实如初。商行的事她全由着陈掌柜的去忙,大事儿拿不了主意的就去问夏英,夏荷贪恋这几日的清闲,每天不是带着雪儿出去游玩就是窝在房间看书。

吴家的银子早就到了帐,夏英了却一件心事又多了另一件。她总觉的这次让女儿入赘,不仅仅卖了一个女儿,连儿子也要离开自己了。

刘氏最近几日对夏荷姐弟还是颇和善的,若是夏英不回府吃饭,她们姐弟的饭菜也会保证三菜一汤,每顿都有肉。这让夏荷想起犯人上刑场前的断头餐,有些哭笑不得。

“姐,”夏雪放下手里的毛笔,走到躺椅上的夏荷身边,等她从书上收回视线才开口。

“姐,你不是问娘要了别院地契吗?我想等你娶夫后就搬出去。”

“你怎么…”

“姐别管雪儿是怎么知道的,姐也别劝雪儿,雪儿不想看刘氏的脸色过日子,那样雪儿会变得瑕疵必报,小肚鸡肠,雪儿不想那样。”

夏荷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劝说才好,她不希望这么就从院子里走出来两个,她虽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但是那样的话,母亲会不会伤心?

“姐,雪儿会经常回来看母亲的,倒比呆在这里要好的多。”夏雪面色平静的不似个孩子,夏荷担心的蹙起细眉。

“雪儿,”夏荷放下书把他抱在怀里,心底默默叹气,“雪儿要记得,姐姐一直都陪着你,到哪里住都一样的,雪儿要是真的想住在那边,咱们过一段儿就搬过去,姐会给娘说。雪儿让秦叔和平烟跟着,好好的过生活,想姐了就让平烟去吴府送信。”

夏雪点点头,调皮的吐吐舌头笑道:“姐姐今天带雪儿逛街如何?”

夏荷看看外面,天气是不错,不过就要到中饭时间了。

“姐~~~雪儿想让姐姐陪着出去逛逛嘛!以后出去就不方便了!”夏雪拖着声音撒娇。

“呵呵,好!姐知道哪家的馄饨好吃,带雪儿出去尝尝。”

夏荷打量雪儿一番,皱着鼻子眨眨眼道:“弟弟也要换个装扮!”

“嘁,早准备好了,姐姐等会儿!”夏雪说着从夏荷膝上跳下来往自己房间跑去。

夏荷从躺椅上起身,展展衣袍,拿出荷包挂好,夏雪已经换好女装出来了。夏雪手里还拿着一把纸扇,“唰”的一声甩开,冲夏荷抬抬下巴,怪腔怪调的压低声音道:“这位小姐,可愿与本小姐同游?”

夏荷忍俊不禁,伸手拉过夏雪笑嗔:“这么俊俏的小小姐怎么是个断袖?”

嘱咐秦叔要是夏英或是前院有人来找,就说她带着弟弟出门了,平烟要跟着,也被夏荷拒绝了。

俩人步行着上了街,夏荷直接带他去了城西的飘香馄饨铺。店是王家父子俩开的,小店面,桌椅除了屋子里的两张,其它的都摆在路边,客人却很多,当然绝大多数都是一般人家,有银子有脸面的也看不上这环境。

王父看见夏荷过来,忙走出来招呼。

“夏小姐可是有日子没来了,快些里面坐!”说着擦了桌椅招呼她们在门边的一处位子坐下。

“王叔别忙了,这是我弟弟,带他来尝尝王叔的馄饨!两碗,一碗多放醋。”

“哎哟,小公子啊!真真儿的好相貌!您稍等会儿,就好!”大户人家要是带未出阁的公子上街也有男扮女装的,王父并不觉得稀奇。

王父满脸笑意的转身去煮馄饨,夏雪皱皱鼻子闻闻空气里飘着的肉香和芫荽香味儿,小声说道:“姐姐就请雪儿在这小铺子吃东西?可真是抠门!”

夏荷拿扇子敲一下夏雪的额头,笑道:“弟弟是不知道这里面的乐趣,一会儿姐带你去吃糖葫芦,炒凉粉,炒年糕还有各色小面点,这种小摊儿才是小吃的发源地呢,要想吃地道的还得寻这种地方。”

王林用木盘端着两碗馄饨过来,夏荷起身帮着端下来,王林红着脸看夏荷一眼,放好筷子勺子,屈膝行礼低着头转身忙别的去了。

夏雪看见王林含羞带怯的那一瞥,冲夏荷眨眨眼小声道:“姐姐把人家迷倒啦!”

夏荷懊恼的弹他的额头一下,低声叱道:“雪儿莫乱说,坏了人家声誉。”

夏雪“嘿嘿”笑笑,右手筷子左手勺子,对着粗瓷碗里盛着的馄饨看了片刻,抬头见夏荷已经夹了一个放在嘴里开吃了,等她嚼完咽下去才低声又问了一遍,“很好吃?”

夏荷疑惑的看过去,见他皱着鼻子嘟着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也是,想他再不受刘氏待见也是从小吃穿讲究,这样在小摊位吃饭还真是第一次。

“咳,雪儿要不想吃就看着姐姐吃也不错。哦,要是泡的时间长了可就不好吃了,到时候可别怪姐姐没提醒你。”

王父应是听见俩人的对话,冲夏雪笑笑道:“小小姐尝尝就知道啦,咱们的馄饨这附近可是没人能比。小小姐别担心,碗筷都洗的干干净净。”

夏雪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用勺子盛起一个放在嘴边咬了一半,皮薄而细滑,夏雪看看勺子里剩下的一疙瘩肉馅,张嘴吞下,嚼了两口眼睛眉毛就弯了起来。

“嗯嗯,姐,真的很好吃耶,比秦叔做的好吃多了。啊,肉又香又嫩!”

“嘿嘿,我老王头的手艺可是一绝!”王父见夏雪吃的开心,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景阳昏昏沉沉的坐着轿子里从茶行回家。他最近一直这般,再也不见笑脸,就连一向喜欢开玩笑的兰香也不敢多说一句。

街上人群熙攘,景阳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孤独,似乎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希望自己能有个姐姐或妹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希望母亲还在世,若是那样,他也不至于连选择的余地也没有。

兰香跟在轿子旁,视线无意中看见坐在馄饨铺油腻的木桌子旁吃饭的夏荷和另一个小小姐,嫌弃的撇撇嘴冲轿里的人轻声道:“公子,我看见夏小姐了呢!”

景阳可有可无的掀开轿帘一角,顺着兰香的视线看过去。那女人正捧着粗瓷碗吃东西,另一边还有一个小女娃,景阳见她刚吞下一颗馄饨就开口对对面的小女孩儿说了什么,嫌恶的甩下轿帘催促轿妇快行。

行为粗鄙,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能有几个懂规矩的,食不言的道理都不知道!景阳皱着眉想。

正文 花园相会

夏荷带着夏雪吃遍了城西特色小吃,等俩人实在是吃不下了才手拉着手往回走。

“姐,咱们今天吃的真多,要是那刘氏看见了肯定会大叫一声,骂我没夫德夫容,呵呵!”夏雪摸摸肚子慢慢的由夏荷拉着往前走。

太阳有些西斜,天边有火红的落霞,夏荷看了良久才摇摇头拉着夏雪继续往前走。

“姐,那耍猴的好有趣,以后我能让平烟和秦叔带我出来玩吗?”

“不要了吧,等姐姐来带你出去,姐还是不放心你上街!”

“哦!”夏雪闷闷的应了一声,想起怀里抱着的小木刻又开心起来。

“姐,那木匠怎么那么有能耐?把我刻的那么像,嘿嘿,姐姐那个也像。哦,咱们俩回去换换,姐姐要是看见雪儿的木刻就会想起雪儿,雪儿看见姐姐的就会想姐姐好不好?”

“好!”夏荷转头看看夏雪,柔声问道:“雪儿累不累?”

“呀,姐姐一问就觉得累了,都走了大半天了!”夏雪皱皱鼻子,甩甩有些酸疼的小腿。

夏荷蹲下身,冲夏雪道:“上来,姐背着!”

夏雪从夏雪跟着母亲做生意就再没机会爬上她的背,见她蹲下来开心的扑上去,怪叫了一声才笑着说道:“姐都好几年不背雪儿了!”

等夏荷起身他才后知后觉的问道:“姐姐累不?要不雪儿自己走吧,反正快到家了!”

“姐不累!”姐就是想背背雪儿,夏荷心里说。

“姐,给雪儿唱个曲子呗,小时候唱的那个!”夏雪下巴放在她的肩窝处轻声说。

“嗯?姐都快忘了,”夏荷微偏着头问道:“‘小螺号’那个?”

“不是,是‘爹爹的怀抱’那个!”

夏荷慢慢的想着歌词,待想出来鼻子又有些发酸,喃喃道:“还是小螺号吧,那个姐忘了!”

夏荷轻声哼着曲子,夏雪眯着眼睛覆在她的背上,想着小时候躺在爹爹怀里的时光,慢慢的睡去。

夏荷听见耳边的呼吸渐渐轻浅平稳,一手向上拖着他的腰,尽量弯着背慢慢的往回走。

嗨,她总是不放心这个弟弟,总是希望自己能一直守着他,可是,以后的路还只能放他独行。她相信他是个坚强有主见的孩子,爹爹的孩子一定不会逊色。

景阳握着手里的纸条,内心纠结成一团。

景阳:

戌时三刻,吴府后花园,不见不散!

子诚

天色渐渐暗下来,景阳心里不知是喜悦还是惊慌,满满的堆积在胸口,让人无法平静。

她喊他景阳,她来找他了,她一定是听说他招赘的事了,她会不会生气?她来做什么呢?他就要嫁作她人夫了!

景阳晚饭后就挥退了所有的小侍,传信的兰香除外。

“公子,戌时了,公子要不要过去?后花园的花匠都离开了!”兰香盯着景阳轻声的问。

她来做什么呢?反正是不可能的了!

“公子?”兰香轻轻推了推灯下独自愣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