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泽喝了一口水，说：“如果没有你的配合和帮助，我做不到。宋家很多事情，都是你在幕后应付。”
如果宋彦不同意，如何宋彦不配合，他是不可能这么顺利的。
宋彦低声感叹：“虞老师，你太…”他找不到形容词。
换一个人变成他，可能会发生极其恐怖的事情。宋彦自己随便想想，都可以想出一百万种方法占据“宋二公子”的身份和财产。
对许多人来说，这个身份和所带来的财富，值得去杀人，从里到外，彻底消灭，彻底抹杀。然而虞泽却只想着重登舞台。
“我是一个商人，遇上这样的情形，能双赢是最好的。”宋彦说。他差点去握住虞泽的手——也是自己的手。但是他克制住了，因为他脑中有些想法如果被虞泽知道了，都是对他的一种玷污。
虞泽笑了笑：“是的。”
他们今天晚上的心情都好了很多，终于有了足够的能量去应对明天。
第二天一早，宋彦被经纪人的电话叫醒了。
影帝的经纪人在电话那头语重心长问：“虞老师，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第二十一章
杜信然是虞泽的经纪人，在虞泽出道后不久就开始合作。
虽然虞泽隐藏了omega属性，因为身体健康问题出过一些状况，但是杜信然从不怀疑虞泽的职业道德和对演员事业的热爱。
所以当虞泽需要休息的时候，杜信然作为经纪人从不逼迫他。当虞泽推掉不喜欢的剧本时，杜信然也不会怀疑影帝的选择。
但最近几个月，杜信然竟然开始有一种担心，他觉得，虞老师走神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是什么人在让虞老师分神，反正虞老师的表现与以前有些不同了。
以前虞泽不拍戏的时候也会常常打电话来，要他找剧本，和他讨论一些项目构思。但是最近的虞老师几乎没什么动静，虽然也拿了些剧本去看，但是一次都没有主动找他讨论。
杜信然是真的很疑惑。
“虞老师，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宋彦在电话那头，虽然刚醒，还有点迷糊，但是他听出来经纪人是有话要说了。
他抓起床头的手表看看，说：“你不用一大早给我开会吧？”
杜信然和他约了时间，要和他谈谈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宋彦这一段时间并没有闲着。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况下，他对自己的公司反而比以前更上心了，他隐藏在幕后办公不容易。
再说了，他还得一直和虞泽打配合。
但是这些他都没有办法和杜信然解释，但是宋彦还是硬着头皮赴约了。
他和杜信然一见面，立刻说：“我还得继续休息一段时间。电影和电视剧我暂时都不会接。广告可以拍，活动可以参加。但也仅限于此。”
杜信然慢条斯理喝着咖啡，说：“我不是来催你接戏的。我知道你不能压力太大，压力对你没有好处。但是我还是很可惜《明亮》你不接了。”
宋彦说：“已经推掉的事，不用再提了吧？”
杜信然告诉他，《明亮》剧组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男演员，导演又有退出的可能。
宋彦对此并不很奇怪，导演本来就和制片有些矛盾，又经历了地震，男主莫名退出，替补难寻——与虞泽同一层次的男演员很少，基本上档期都满了，愿意替补的又远不如虞泽。外界舆论纷纷，剧组内勾心斗角，导演想退出太正常了。
宋彦对此只有一丢丢愧疚。他当然得退出剧组，不退出剧组，等着在镜头下面砸虞泽招牌吗？那样的话，导演真得怀疑人生了。
“我会看剧本…我最近都在看剧本。”宋彦说。虽然听起来有点敷衍的嫌疑。
杜信然仔细看着面前的“虞泽”，他很了解虞泽，知道虞泽面对压力，常常是放在心里一个人独自消解，如果无法消解，便会崩溃。但是眼前的虞老师，看起来也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只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杜信然又闲聊了几句，问问虞欣在这里住多久，需不需要什么门票。虞泽团队的人都挺宠虞欣的，一向尽力满足她。
他确认“虞泽”状态还不错，终于说了正事。
“虞老师，你该去做体检了。”杜信然说。
宋彦说：“好啊。虽然我前段时间住院的时候才体检过。不过再体检一次也没坏处。”
杜信然简直不敢相信虞老师答应得这么痛快。他说：“真的？那我马上安排时间。”
宋彦听出来了，看来给虞泽做体检还是件大事。
“是什么事需要体检吗？”
杜信然有点奇怪，不过他还是说了：“是保险公司需要。你忘记了？保险公司需要你每年提交一次详细的体检报告，尤其是心理测试方面。因为…”
宋彦说：“因为我是omega。”
杜信然也有些难堪，他是真的很喜欢虞老师，也想过如果虞老师不是一个omega，如果他身体更好一些，是不是会拍更多电影，成就比现在更瞩目。但是这也只能是假设。
他说：“也不完全是因为omega…之前拍《追踪凶影》的时候，你因为哮喘不得不停工快一个月，还有一次你也是签约之后推出了剧组，当然那是那个剧组不好，乱改剧本和戏份。但是这一次《明亮》你又借口退出了。保险公司那边非常担心…如果这样下去，他们很可能不能继续给你上保，你没有保险是不可能进剧组的。所以虞老师，最近你最需要应付好的一件事就是体检和心理测试。”
宋彦微微一笑：“我当然能应付好，你以为我是谁。”
过了几天，宋彦带着妹妹虞欣，去了新剧院，重新装修才刚刚开始。不过虞泽已经面试招募了一批年轻演员，他们在练习室里开始做一些基础的排练。
影帝一行来参观，让这些小孩异常兴奋，全都恨不得“虞老师”给一段现场指导。
但宋彦只是微笑，合照，送上许多高档配餐，指导是绝对没有的。
虞泽让这些演员先离开了，与宋彦单独聊天。
虞欣知道“大哥”和“宋二公子”的关系，也对新剧院有些着迷，她是学艺术的，忍不住拿了喷漆在墙上涂鸦起来。她故意离远些，不去听他们在低声聊什么。
虞泽告诉宋彦：“我让方媛打探了一下，赵医生准备出国了，他似乎在国内呆不下去了。另外你母亲请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起诉了一些小报和自媒体。”
宋家的情形目前大致平稳下来。沈夕佳确实没有再提离婚的事情，至少在宋彦的祖父过大寿之前不会再提。
虞泽以前也曾参加过这种豪华的寿宴/生日聚会，但是作为主人家的身份还是第一次。
“这真不好说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虞泽总结说。
宋彦看了一眼远处正在涂鸦的虞欣，说：“有件关于虞欣的事…她和我说，毕业之后，她不打算回国了。”
虞泽一怔，他之前一直资助虞欣读书。虞欣在外面，生活学习条件都很舒适。只要她不触碰底线，虞泽从来不问她太多事情，免得她觉得他干涉她的生活。幸好虞欣还算比较懂事，成绩也不错，虞泽看过她的一些作业，她确实很有天赋。
但是他还没有想那么远，一眨眼虞欣也到规划将来事业婚姻的年龄了。而她决定留在国外，他甚至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
他说：“噢…”
宋彦觉得虞泽显然陷入失落，他说：“她这么说的时候，我也挺难过的。可能真的是信息素的作用吧。”
虞泽终于说：“其实也不是那么惊讶。我的两个弟弟之前都有移民的打算，虞欣受他们影响，有这个想法不奇怪。”
这下轮到宋彦“噢”一声，苦苦组织语言了。他想安慰虞泽，非常想，但是他同时有一种强烈谴责虞老师的弟弟妹妹的冲动。
他们优越的条件，基本上都是因为虞泽。现在他们一个个事业有成，学业有成了，就准备一走了之？
“要不要抱一下？”宋彦突然说？
“？”
虞泽给他一个“你在说什么”的眼神。
宋彦说：“我们在虞欣面前不是在假装情侣吗？我这时候在为她会定居国外难受，需要你的安慰。”
虞泽想说没有必要，但是宋彦看着他。他缓缓张开了手，宋彦抱住了他。
“别难过，虞老师，”宋彦低声说，“至少我们两个现在是被绑在一起了。”
虞泽嘘了他一声：“要我说真话吗？这个拥抱让我感觉很诡异，因为我们在抱自己的身体。”
宋彦还没有松开他：“诡异总比难过好，是不是？你就承认一下这个拥抱还是有用的吧。”
远处的虞欣回头看到他们这个轻柔纯洁的拥抱，立刻嘟哝：“太肉麻了！”
他们松开了彼此，宋彦这才若无其事说：“对了，我要代你去做心理测试了。你有什么建议吗？”
虞泽这下是真不难过了，他第一次有了一种考试作弊的体验，宋彦就是他的作弊器。
第二十二章
虞泽不喜欢体检中的某些项目，尤其是有关信息素水平和心理测试的部分。
因为医生总是喜欢用“评估”这个词。虞泽可以用演技来应付，但是他喜欢他的演技被欣赏，被喜欢，而不是“被评估”。这让他不自在。
而且因为他的职业特殊，医生似乎总是预设他会隐瞒什么东西。有时候他心情和状态不好，在心理医生那里，表现更不好。一切淡定都好像很容易被冲垮。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宋彦去代替他做测试。
宋彦一定能坦然面对心理医生的“评估”。
宋彦还等着他的建议。
“我要不要表现得更像你一点？”
虞泽说：“没有太大必要。你只要别太夸张，别说我们交换的事情…”
宋彦笑出声：“说这个我疯了？医生肯定会觉得我疯了。”
虞泽说：“对。所以你表现淡定点，正常交谈就行。另外我的一些基本情况你应该都知道了，足够了。”
宋彦说：“我现在比你的粉丝还了解你。至少他们不会知道你背上有几颗痣。”
虞泽说：“我也不知道。你知道？”
宋彦说：“三颗，我对着镜子数过。”
虞泽看了看他，说：“嗯…是你会干的事。”
“什么事？”
“洗过澡不着急穿衣服对着镜子看很久，还不时发出大声赞美。”虞泽慢条斯理说。
宋彦从喉咙里发出笑声：“像你亲眼看到过一样。”
虞泽：“我不用亲眼看到，我是一个演员。”
“和演员有什么关系？”
“好演员有想象力。他能推测一个角色的行为。”
“我可不只是一个角色，我可能会比你推测的复杂那么一点点，”宋彦愉快地说，“我在浴室里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可能你都不敢想。”
他们与其说是在互相挑逗，不如说是在这场对话里尽力不让自己落下风。
虞泽是一个成年人，他不是从来没有和人说过一些有特殊意味的笑话。他和宋彦之前也说过一些无聊的AO属性的笑话，但是没有一次像这么危险。
他侧过头去，在宋彦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宋彦大叫一声。
远处的虞欣被自己大哥的大叫吓了一跳。
“你也试过！？”
她回头看向他们两个。
她大哥冲她假笑着摆摆手，示意没有事。继续与身旁的宋二公子低声聊天。
虞欣的视线一离开，宋彦立刻又是一脸吃惊：“所以你真的…”
虞泽点点头：“有那么奇怪吗？这样才公平不是吗？我们又不能去找其他人用这具身体。”
宋彦笑了：“虞老师，你可真是…经常让我有惊喜。”
虞泽微笑：“我们的话题滑得太远了吧？”
宋彦大笑。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心理测试的事，虞家兄妹几个的事。
第二天宋彦去做了体检。健康状况良好，这具身体最近休息得不错，没有拍戏，吃好喝好，体重也增加了一些，宋彦做了适量的运动，主要是游泳和瑜伽，所以看起来身材还算保持住了。
接下来就是心理测试。他被带到了医生的办公室，与心理医生单独面对面。
这是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女医生，语气很轻柔，她上来闲话不多，就问：“你最近哮喘发作得多吗？”
宋彦说：“不多，我一次急诊都没有。偶尔发作，用药很快就好了。”
“你不能太依赖药物。”医生温柔说。
他们开始了测试。先是看了几个视频，针对视频做一些快速问答。然后又是一些是或否的问题，接下来是聊天。
宋彦觉得自己表现得很不错，一如他平常的表现。
但是到聊天的时候，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所以，你最近一切都觉得很舒心？这几个月没有拍戏，对你没有困扰？”
宋彦觉得这有点像个陷阱，但是他实在有点拿不住什么是正确答案。
“也不能说一切都很舒心吧？困扰可能也有一点？但是我整体上情绪挺好的。”他冲着医生露出一个标准笑容。
“嗯…”医生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无缘无故的欢欣。”
宋彦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微妙的“嗯…”，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场外求助一下。他借口去洗手间，暂时溜了出去。
他在洗手间隔间里给虞泽打了电话。
他急急忙忙把情况大致说了。
“你觉得医生这个【嗯…】是什么意思？”
虞泽连忙说：“你确定是【嗯…】？也许是【嗯！】或者是【嗯？？？】，还是【嗯↗】”
宋彦说：“我确定是【嗯…】但是我不介意你再多嗯几次。”
他们不瞎胡扯了，虞泽说：“你回去之后必须补救一下。找点理由，说些好事，开心的事，但是不能开心太过了。就说最近虞欣回来了，所以你心情不错。”
宋彦说：“你确定这能行吗？”
虞泽说：“能不能行只能这样了。还有你不要再对医生笑着放电了，她不吃这一套！”
宋彦说：“我没有放电！”
虞泽啪嗒挂掉了电话。宋彦看看手机，只能无奈回到了医生那里。